第十八章 阿里亚坎栖息地 帕林凝神于魔法,希望借此使自己来到一千英里外的阿里亚坎栖息地,现在他 正在威莱斯塔内。 “等待!”随着一声轻柔、含糊的话语,他开始施法,不停地发出咒语,阴影 法师走进室内。“我敢肯定塔奇西斯会出现在洞内,我冒险和你一起去。” 帕林眯着眼,看着这个阴暗的身影。“如果你说得对,附近应该会有龙出没。 肯定也有塔奇西斯骑士了。那也许更危险。” 这位戴有兜帽的阴影点点头。“我研究龙比你研究的时间长,梅耶尔。近观是 我研究的终极点。” “终极点。”帕林轻轻一笑,又停下来,不敢确定阴影法师是认真的,还是只 开了一个玩笑。 “此外,一段时间内,我也不会离开这座塔,”法师又补充说,“你也许需要 帮手。” “我无异议。” 帕林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达拉玛戒就自己的婚姻戒旁。 阴影法师走近帕林,看着他的脸。“以前你从未用这样一件古老而威力无比的 魔品施法吧?”他问道。 “已用许多次了,”帕林回答,“我随身携带此物已许多年了,但才用过一阵 子。” “那么我们上路吧?” “欢迎你作伴。”帕林一下想到乌莎,并发誓只要一开始研究阿里亚坎栖息地, 就与她联系。几天了,他也没和她说说话,因为自己一直专注于研究之中。他希望 阴影法师是对的,希望找见一些证据,证明女神要返回克莱恩的洞穴。那么帕林就 把自己的同伴和他们积攒的魔品送到那里,他一起在考虑有可能使用这些魔品摧毁 盘踞在山上的黑暗女王和龙,即使牺牲他们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他想,如果可 以使塔奇西斯离开克莱恩,这只是微不足道的损失。“准备好了?” 阴影法师微微点点头。 帕林再次凝神于魔咒,于达拉玛戒之上。他从戒指中吸取能量,魔法立刻施展, 带领他们离开威莱斯塔内那座高高在上的房子。塔内的石板在他们脚下消失,一瞬 之间,两位法师已站在奈拉卡中心地带一座山坡崎岖不平的石路上。 “不是这个洞穴。”阴影法师说。 帕林摇摇头。“是的,但我们离它很近了。我不希望出现在一片鬼魅恶魔之中, 我们最好观察一下。” “照你说的做,”阴影法师说,“这边,梅耶尔。” 帕林沿山坡走着。现在正是傍晚,桔色的阳光染在岩石上,温暖了他的肌肤。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似乎比塔内的甜美许多,毫无研究魔法时所散发出的粉尘和烟 气。他在塔内已住得太久了。 他听见阴影法师在身后轻声咕哝,感到自己的皮肤一阵刺痛,意识到他正使用 隐身魔咒使两人不现身。帕林认为这个预防措施无所谓,因为龙肯定不需要看见入 侵者才得知他们也靠近了,龙的感官十分敏锐,当然,帕林也承认不现身更明智, 起码驻守在山上的塔奇西斯骑士看不见他们。 “你对于阿里亚坎了解多少?”阴影法师耳语道。 “他是个邪恶的人,但是也讲一些荣誉,他容忍性强。” 阴影法师点点头。“被他的敌人,索兰姆尼亚骑士监禁许多年。” “他从中学到许多。” “是的,毫无疑问,其中一些知识致使他建立了塔奇西斯骑士。” 帕林点点头。他说:“我想凯骜斯战争后,黑暗女王的许多残余骑士退到这里, 这里就以此命名,因为这座城曾属于塔奇西斯。” “她建立了奈拉卡城?” “是这么说的。更确切地说,她促成它的建立,传说她把一块肯瑞特的伊斯塔 神庙基石放下,就变成了一座宏大的楼宇,在这里,她召集自己的队伍,因此渐渐 演变成既庞大又阴森的一座城市。”“城内的任何人为之效力,”阴影法师说, “她会回到阿里亚坎栖息地。塔长却认为不会这样。我们将会让他明白他判断有误。” 两人又默默地沿着小路走着。就像大多数乡下景观:贫瘠、荒凉、崎岖而且陡 峭。交错纵横在地面上的山脉之间是干涸、细窄的壑谷。火山遍布其中,对于红龙 和蓝龙来说,这个时候气候十分适宜,帕林知道这里肯定会有他们出没。 在日落前不久,两人到达了山洞的入口处。它就像一个宽而深的疤痕,大到足 以让龙出入,当这两位法师走到路尽头时,注意到烟从三个寨子中袅袅升起。阴影 法师运用魔法,肯定了他们的猜疑:塔奇西斯骑士们就驻扎在附近。 “我们应该进入阿里亚坎栖息地再确定一次。”他对帕林说。“毕竟我们已走 这么远了。” “毫无异议。”帕林深吸一口气,意识到自己的双手由于期待,由于担心山内 会发生什么事而颤抖。他溜入洞内紧攀墙壁,皮肤一阵刺痛,才知道隐身符咒已失 效。他想这里不需要隐身,又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倾听着。只能听到咆哮的风,空 气宁滞而干燥,他向前爬,借此安抚自己的紧张和手指的抖动。 洞穴十分深,他越向里走,越暗。帕林想如果有菲丽尔的视觉力就好了。他看 不见身后的阴影法师,但能感到他在那儿。 帕林用左手引路,向目标走去,但十分慢。除了黑乎乎一片,看不见一切东西, 也不想冒险受困。洞内的地面向下形成斜坡,有些地方十分陡,有些又蜿蜒曲折。 他想象着自己正沿着几十年前阿里亚坎追循的线路向前行走,只不过,当时有海贝 壳领他进入安全地区,而现今却没有海贝壳引领自己。这时,他怀疑这座山洞是否 安全。 他突然停下来,听到阴影法师就在身后。 “梅耶尔?” “我看见了。” 上面有一片柔和的灯光,呈浅灰色,摇拽着。帕林镇静一下,又向前,倾刻之 后发现自己正在一座巨大的房内——大到可以容纳几条龙。 火把淡淡的光线照在房内,一股神奇的魔力点燃了它们,却没有散发一丝烟气。 “空的,”帕林低声说,走到房中央,检看地面。地面上是一层厚厚的尘土, 明显留有一只小龙的痕迹。他跪在一只爪印旁,扫视对面的墙壁。“龙迹。你确定 是对的。” “是的,梅耶尔。”阴影法师说。 一只灼热的光球出现在帕林跪着的地方,灼灼的光烧焦了他的衣服和头发。 帕林尖叫着,痛苦地扭动,同时,在冷静而富于逻辑思维的头脑中意识到如果 自己不采取行动,立刻就会死去。他凝神于达托玛戒,尽力要摒弃这种痛苦——但 是徒劳。他在尘土中翻滚,试图冷却自己,全身赤裸,伤痕累累,摇晃地站起来, 喘吸着空气。他发现连呼吸都十分痛苦,肺也痛,他向四周张望,寻找阴影法师, 可是怎么也看不穿这层黑暗。火球使他半瞎,难道这是龙呼出的另一种独特的气息? 帕林迷惑不解,向后退到洞穴的墙壁边儿,一种魔咒?他扫了一眼仍燃烧的火把, 毫无阴影法师的踪迹,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渴求冰冷,他怀疑达托玛戒是唯一可使 自己不化为一片灰烬的东西。 “梅耶尔,”是阴影法师的声音。 透过黑蒙蒙的缝隙帕林什么也看不见。有个东西吸引他向上望去,室中央盘旋 着阴影法师,完整无损的灰袍在身上摇曳,兜帽也抛在后面,脸上罩着一张闪着银 光的面罩,隐藏了他的一切表情。宽大的袖子向上挽,露出戴有手套的双手。 从阴影法师手指上发出数道光,像红、黄的萤烛形成的彩条射向他。 帕林一下俯卧在地,滚到一边,感受上面的光散出的灼热。“你在干什么?” 帕林说着,跳起来。他凝神于达托玛戒,集中魔力保护自己。 “结束这愚蠢的行为吧,”这是冰冷的回答。“不要再试图阻止黑暗女王回来! 死去吧,梅耶尔。”从这位衣着灰袍的法师手指上再次射出无数道光。 这次,帕林没有回避,光击中他,让他体内一阵疼痛。 “别这样!”帕林喘息着。 “噢!我才开始,梅耶尔,”阴影法师嘲笑道,声音不再低弱,而是响亮地回 荡在室内,既强烈又充满仇恨。对帕林来说,就像是另一人通过他的嘴说出的话。 “由于相信我,相信塔奇西斯会回到这里,你失去很多。你让自己离开珍贵的威莱 斯塔,离开所有的朋友和防御工具,也离开你本应该信赖的塔长。你知道,他是对 的。在通向星星的窗口,黑暗女王会重获新生,要比你预料的早一点儿,三个星期, 梅耶尔。从今晚算三个星期。你不能在那儿目睹这一切,太可惜了,可是,梅耶尔, 你死去吧!你知道你自己帮助龙取胜利,现在,没有什么可以挑战龙之女神了。” “叛徒,”帕林啐了一口,在室内转一圈,“叛徒。” “我并没有叛变黑暗女王,梅耶尔,我是忠诚的,忠诚到可以花许多年与你和 塔长在一起。和你一起工作,吃饭,听你讲妻子、儿女、子孙的故事,听你哀悼已 死去的可怜的金月,听你讲述希望打败龙的愚蠢愿望,我赢得了你的信任,梅耶尔, 你必须承认这一点。我甚至帮你反对小龙以获取你的信赖。你就是这样一个易于相 信别人的傻瓜。 “我参加了法师的最后秘密商议会,并帮你发现了许多年前的新魔法,因为红 龙玛丽斯害怕白瑞尔的不断发展所构成威胁,所以,让你去战胜她的敌人,白瑞尔 因此受困。” “为什么?”帕林叫道,差点就躲不开另一道电光,“为什么设置这样精心策 划的计谋?” “派间谍是战争中必须的,梅耶尔,”阴影法师回答,“因为我成为你们当中 一员,我熟悉你的一举一动,我可以报告你那些可怜的朋友去了哪儿——粗野的精 灵菲丽尔,无礼的水手和他的聋子走狗——所有这些人。甚至你那亲密而甜美的妻 子,以及饱受折磨的傀儡达蒙。格雷姆武夫。所有这些人,他们都死了,由于你经 常让我知道他们在哪儿,现在他们都死了,由于你的帮助,他们都死了!”他的话 语结束在一阵狂笑中,渐渐转为啜泣。 “不!”帕林双手颤抖,一动不动地试图使自己冷静,然后,又凝神于另一种 咒语和他手指上的指环。 “死了,是的,”阴影法师接着说,又恢复了原样,“我的报告让伟大的红龙 派小龙崽进入布略得山寻找他们。” “小龙崽失败了!” “他们本来就要失败,你这个蠢货!他们只是要让你的朋友们焦虑,并把你的 朋友们马上驱逐走——象牛一样,梅耶尔。但是塔奇西斯骑士不会失败,他们封锁 了科尔的港口,正等着你妻子和其他人,骑士们会统统杀了他们。” 帕林不相信地摇摇头。“他们会突破封锁!我和他们联系了,他们突破你那该 死的封锁!” “第一道封锁,梅耶尔。红龙让他们这样做,难道你不明白?就像你一样,红 龙也想要海潮之王冠,她想要这古老的魔品,希望你的朋友们去摘取它,浓盐水没 能为她实现这一愿望,但你的朋友们却成功了,玛丽斯肯定会高兴,你看,现在沿 岸都驻守着黑暗骑士,等待他们归来。要比在阿克。科尔曼港口的还要多,红龙已 告知将要享用佳肴的海龙离开迪墨那斯提。你知道,她可以运用魔力与所有龙王联 系,你的朋友们死了,全都死了,海潮之王冠和埃力拳都将归她了。”阴影法师的 手红似火炭,声音尖锐,“现在,你也将死去,梅耶尔。” 从阴影法师的指尖发出红、白的光,如此之亮、之强烈,击碎了帕林头上方的 岩石。岩石碎片像雨珠一般落在他疼痛不堪的身上,这时,他刚施完魔法。手中形 成一只红色的盾牌,由达托玛戒产生的火焰盾牌像一面镜子一样可以反射。 帕林举起盾,当一束束光线和碎石击在盾上,噼噼啪啪的火焰燃烧声充满了他 所有的感觉,他大吼一声,就像一只龙在咆哮。两种魔咒产生的热使空气难以呼吸, “回去,”帕林低语道,凝神于他的火盾、指环和阴影法师,“回去。” 一声刺耳的尖叫回荡在室内。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阴影法师是个女人!帕林勾 起疼痛的脖子环顾自己的盾,看见那位衣着灰袍的法师吞没在从自己的盾反射的条 条光线中。 阴影法师扭动着,灰袍撕成碎片,银色面罩掉下来。碎石块和强烈的光柱打在 脸上,接着,她又跌落在光柱下,重重地摔在洞内的地板上。火光中,扬起一阵沙 尘。 帕林放下盾,踉跄地离开墙边,跪在昔日的战友旁几英尺处,这个女人的胸部 轻轻地起伏着,脸上布满水泡和伤痕。 “为什么?”帕林爬到她那儿,低语道。 “和龙在一起可以活着,”阴影法师喘息道。“我必须为红龙效力,她将是… …她将是……”血从她开裂的嘴中流了出来。 “不。”帕林说,站起来,踉跄地走到墙边,抓起一块石头,回到阴影法师那 儿。她双眼血红,抽动的手指紧握着挂在脖颈处的一枚勋章。他在她头顶上举起石 块,让它落下…… ……石头砸在空地上。 阴影法师消失在咒语之中,消失了。帕林跪下忍受着双重折磨——来自身体的 刺痛和来自多年来曾认为是最可信赖的朋友的背叛。他的呜咽声轻轻地回荡在室内, 为乌莎而祈祷。 火把一只接一只地熄灭。帕林闭上眼,梦见达托玛戒在面前闪着微光,接着, 在背下,他感到冰凉的石头路,他又回到了威莱斯塔。 -------- 爬爬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