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嘭!” 摔在地上的痛楚让雪琴儿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迷迷糊糊间,她记起了发生的一 切……安和风儿,以及那群抓着自己在天上飞的怪鸟。睁开眼睛,她看见了那个同 样被怪鸟抓来的女孩。 “这……这里是哪里……”那个女孩惊慌地看着雪琴儿。 怯怯地看向周围,雪琴儿发现她们身处在一个林子里,林子里阴阴暗暗,显出 一种慑人的压抑。忽地,一声巨吼传来,把两个小女孩吓得紧靠在一起。然后她们 就看见一只魔狼跃到她们面前,睁着巨大的眼睛。 胆颤心惊间,雪琴儿直恨不得自己立即吓晕过去,好在那只魔狼似乎并没有把 她们吃下去的打算,只是盯着她们,一动不动。 “你们两个,跟我来。”一个声音从她们的后边传来,雪琴儿连忙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站在不远处,脸上现出不耐烦的神情。他身穿白衣,看上 去全身上下一尘不染,看着她们的眼神冷漠而带着威慑。 “跟着我,如果你们不想被狼吃了的话。” 一说完,少年掉头就走,而那只魔狼也示威性地吼了一声。两个小女孩连忙互 相搀扶着急匆匆追上那个少年。 紧跟着那个少年,雪琴儿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到那只魔狼在离他们 十几米处跟着,她连忙回过头来,似乎只要眼睛里没看到它,就会安全得多。 “请问……这里是……”她小声的询问那个少年。 “闭嘴!”那个少年冷冷地回答。 “我只是想问……” “给我闭嘴!”少年带着怒火瞪了她一眼。那一眼中带着一种阴森冰冷的寒气, 立时吓得另一个小女孩脚都有些软了。 然而出乎少年意料的是,雪琴儿却并没有被吓倒,而是小嘴一嘟,生气地叫道 :“你凶什么凶,你这么凶干么?” 被雪琴儿这么一叫,那个少年一时间反而怔住了,那个小女孩连忙扯了扯雪琴 儿的衣袖,不过用不着她提醒,雪琴儿自己也被自己的胆大吓坏了。 他……他会不会叫那只狼来把自己吃了? 想到这里,雪琴儿又一次恨不得自己晕过去。 那个少年没再理她,只是哼了一声,自顾自向前走去,雪琴儿怯怯地向后一看, 却见到那只魔狼正一步步向她们逼近,连忙和那个小女孩一起追上去。 没走多久,他们来到了一个空地上,在那儿,有三个和她们差不多大的小女孩 在忙碌着。两人在花圃里采着花朵。那个花圃里种着许多花,奇怪的是,那些花似 乎在按着“红、黄、蓝、紫、青”这五种颜色整齐地排列着,那两个小女孩把花采 下后,分别按着这五种颜色放入五个木盆里,而另一个小女孩则搓着木盆里的花, 榨出汁来,并不时把木盆里的汁倒入边上的透明玻璃瓶中,那里放着五个玻璃瓶, 看来就是用来盛这五种不同颜色的花汁的。 “你们两个去和她们一起做事,该怎么做,她们会教你。”那个少年冷冷地说。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雪琴儿嘟着嘴,正想说话,却听到少年又紧跟着说了一句。 “那就是不听话的下场!”他向一棵树指了一指,这时,雪琴儿才发现那里也 有一个小女孩,她的双手被绑着吊在树杆上,看起来已经晕了过去。 “她……做了什么……”雪琴儿不忍心地轻声问道。 “她太多话了!”一说完,少年转头就走了。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身影。 雪琴儿看了看后边,发现那只魔狼也不见了,咬一咬牙,她在其他女孩惊讶的 目光中向那个被吊着的女孩跑去,灵活地爬上树,开始去解树干上的绳子。 “你在干么?”冷不丁的,那个少年的声音传来,吓得她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循声看去,却见到那少年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树旁。 “我……我……”在少年森寒的目光中,雪琴儿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 直到入黑,雪琴儿和那个女孩才被解了下来,在其他几个女孩的搀扶下,走进 了林子里的一个小木屋,迷迷糊糊间,雪琴儿听到屋外似乎响起了无数的嘶吼声。 “咔”的一声,木屋被锁上了,只留下了无助的女孩们互相依偎着。 丘尔风斯山当然不像安所认为的,是这世上最高的山,不过它确实很高,从山 脚看去,山峰直耸入云,一团团迷雾在山的周围飘来飘去,阳光穿透迷雾,不时折 射出或是淡黄、或是淡红的光泽。树木并没有覆盖住整个丘尔风斯山,倒像是绿色 的、有着许多个破孔的衣裳,披在了一个硕大的女巨人身上。 肯的军队驻扎在山脚下等待着,这里是他们与思特城守将莫尔斯洛约好的地方。 在阳光的照耀下,骑士们的盔甲发出闪亮的织白光芒。 让肯和古莱维亚感到难以理解的是,一路行来,他们竟再也没遇见任何的魔兽, 似乎突然之间,它们就全从地面消失了。 “这到底预示着什么?”古莱维亚的内心思索着,与他高大的体型所给予别人 的感觉不同,每当遇到麻烦,他的思虑总是出人意料的细致。 被袭击的村子,化成白骨的尸体,魔兽群的出现,以及现在突然的消失……这 一切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还有维里娅,那个巫女,她是否真的在这附近?这 些事情,又是否和她有关? 九年了,事情过去已经九年了,雪琪丝……这九年来,你的内心可曾真正打开 过?那个蜷缩在横飞的血肉中的小女孩,那个惊慌得几近崩溃的小女孩,那个再也 无法长大的小女孩——你是否真的还有机会,摆脱那无尽的恶梦? “他们到了!”肯的副官威尔诺的声音传入古莱维亚的耳中,古莱维亚看去, 只见远处卷起了一片尘土,正是来自思特城的军队。 “还真是够慢啊。”肯。奇莫特打了个哈欠,此时他正没形像地坐在草地上叨 着一根野草。 “将军,”威尔诺副官咳了一声,“您这个样子……是不是不太好?” “知道了知道了,”肯轻松地站了起来,懒洋洋地骑上了马,向前阵行去。 思特城的军队渐渐地接近,停在了离肯几百米的地方。肯正准备带着几个骑兵 进入对方阵内,忽然的,对方的后阵响起了急促的号角声。 “冲锋号角?”肯愕然地喃喃道,“莫尔斯洛这家伙什么时候也这么有幽默感 了?” 然而很明显,这个号角声并不是在开玩笑,随着冲锋号角的结束,对面的骑士 全都拔出了长剑,策马冲了过来,而步兵也发出了一声震天的吼声,紧跟在骑兵后 面。 一只箭射向肯,肯急忙一闪,利箭从他的耳边掠过,射中他身后一名骑士的咽 喉。 “备战!”肯连忙抽出长剑,大声叫道。 圣可城的士兵们在突然之间迎来了这场无法解释的战斗,却没有显得慌乱,先 是骑兵的近身战,纵横交错的马蹄声和此起彼落的长剑撞击声谱写着血与火的战歌, 无畏的骑士无畏地进攻,说不出是在歌颂还是嘲笑着骑士精神的传承。 “你们到底想干么?”肯冲着对方一名骑士怒吼道,然而那名骑士却无视他的 问题,挥剑向他砍了过来。纵马一错,肯先一步将剑划过他的脖子,鲜红的血立时 向上冲出,宛若盛开的花朵。 “莫尔斯洛,你给我出来。”肯大声叫着,却没有人回应。 很快,思特城的步兵也冲了过来,就这样挺着长枪或是弓箭向圣可城的骑兵们 进攻。 “疯了,全部疯了,这算什么鬼战术?” 如果对方不是同一王国的军队,而是敌国的,那么肯保证会忍不住大笑。竟让 弓箭兵和长枪兵如此混乱地一起冲入骑兵的战团中,做出这种战术安排的简直就是 白痴。 然而他现在笑不出,因为他的手中不时夺去的,全是同胞的生命、同一王国的 战友。鲜血染红了他的盔甲,却不是让他觉得自豪,反而是一种恶心的感觉。 “退回后阵!”混战中,肯向自己的骑兵大声叫道,立时,圣可城的骑兵们开 始有秩序地后退,而思特城的骑兵却被他们自己的步兵限制了追击的速度。 肯带着他的骑兵迅速退入后阵,而在威尔诺副官的指挥下,弓箭手立即结成长 阵,向对方冲来的人狂射。然而对方却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仍然是一窝蜂地冲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古莱维亚策马到肯的身边,语气虽然仍然很平静,但是 目光中却带着极度的讶异。 沉默了一会,肯忽地微微一笑:“你看,我们费尔王国的士兵是多么的英勇啊, 啧啧,实在是英勇。”他的脸上虽然带着笑,但是身子却在不自禁地抖动着,那是 一种震怒,那是一种痛心,那是一种无奈…… 在死去了许多人后,思特城的骑兵终于接近了圣可城的弓箭手,弓箭手立即向 后急退,与此同时,长枪兵补上了他们空出的位置,长枪斜放在面前,用脚顶着, 密密集集地结在一起。一瞬间,成群的马撞了过来,长枪穿透了马肚,透进骑士的 体内。血,马的血,人的血,一片片的红,红色的地,红色的枪,红色的人。 成片的马倒下的同时,也有众多的长枪兵被冲开,被撞飞,被压残。 威尔诺副官快速的发布命令,圣可城的骑兵再次出击,他们从两侧绕过残存的 长枪兵,切入了思特城的士兵中,在利用战术成功消灭对方相当数量的骑士后,混 战还是不可避免。太阳爽朗地悬挂在天空,却穿不透覆在战场上的死神的阴影。杀 与被杀,有时并没有什么大义凛然的道理,生与死的选择,往往只取决于挥剑的速 度。骑士的尊严,士兵的命运,并不是用单纯的话语所能嘲笑或渲染的。剑,真的 才是守护自己的唯一? “真他妈见鬼,”突然间,肯一声怒吼,策马就冲了过去,“莫尔斯洛,你给 我出来!” “将军!”威尔诺副官连忙大声叫道。 “放心,我去跟着他。”古莱维亚苦笑了一下,紧随着肯而去。两人一前一后 在战团中不停地穿插。 战场上越来越乱,死去的人也越来越多,对于每一个来阻止他前进的人,肯都 是直接用剑背将其敲晕,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敲晕了多少人后,他的手已开始发酸。 渐渐地,他冲到了战场的另一端。 一个身着重甲的骑士向他迎了过来,长剑坚在面前,庄重地向他行了个骑士礼, 周围的士兵立时自动让开。 肯并没有回礼,而是愤怒地质问道:“史易斯,你们为什么这样做?” 那名骑士正是思特城的副将史易斯,在肯的质问下,他的身子轻轻一震,然后 平静地回答:“抱歉,我只是在执行命令。” “见鬼的命令,莫尔斯洛那个混蛋在哪里?” 是啊,将军在哪里?——史易斯副将也不由得用眼睛向周围搜索了一遍。可是 却没有找到他的主将。在莫尔斯洛发出全军冲锋的命令后,就整个人消失了。 “立即让你的人全部住手,”肯似乎一瞬间恢复了冷静,“你们在进攻自己的 同胞。” “可是……”史易斯犹疑着。 “去他妈的命令,去他妈的骑士精神,去他们的一切……”肯的冷静并没有保 持多久,马上就在史易斯副将的目瞪口呆中大骂了起来。 史易斯明显怔住了,他还无法接受一个紫星骑士竟然像泼妇一样的骂起街来。 “看看你的周围,看看那些一个个死去的人。”肯狂喝着,“看看你们在执行 一个什么样的命令。” 史易斯副将心里一颤,看向周围,在他的面前,许多人带着无法接受的眼神失 去了生命,许多人带着痛苦的表情杀死自己以前同生共死过的战友。一腔热血流窜 在他的全身,却掩不住心底的寒冷,手上的剑越来越沉重。 “住手!”再也无法忍受住那种压抑到宁愿死去的感觉,史易斯副将大声叫了 出来。立时,仿佛所有人全在等待着这个词,兵刃交击声如小石子落入水中般由近 到远弋然而止,每一个士兵都在执行着战斗的命令,每一个士兵又不想执行着这个 命令,同胞的尸体还倒在自己的面前,然而生存着的人却并不觉得幸运,整个战场 弥漫着死寂一样的气氛。 “无论如何……”肯的话语突然顿住。 忽然间,整个大地都似乎在震动,紧接着无数的嘶吼声从丘尔风斯山的森林里 荡了出来。 “怎么回事?”史易斯失声叫着。 苦苦一笑,肯紧握着自己的剑。 “魔兽!” -------- 天鹰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