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震耳的嘶吼声响彻在整个森林,吓得雪琴儿和所有的女孩们停止了摘采花汁, 胆怯地蜷缩在一起。谁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了,也无法知道还将有什么会发生在自 己身上,对未知的恐惧索绕在每一个小女孩的心头,让她们不自禁地哆嗦着。 正如昨天和自己一起被抓来的小女孩晴秋一样,其他人也是在一觉醒来后,发 现自己莫名其妙地被扔在这个林子里。 “没事的,”雪琴儿的声音有些发颤,“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我认识一个人, 他好历害的,又高又大,我亲眼看到他一剑就把一个怪物杀了。还有一个姐姐,她 也好历害的,她能在天上飞,因为她有一个非常漂亮的雪兽。还有还有,我有一个 从小玩在一起的小伙伴,他叫安……” “他也好历害吗?”小女孩睛秋紧帖着雪琴儿的身子小声问道。 “是啊是啊,他也好历害的,他们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你们还不继续干活?”昨天那个身穿白衣的少年突然出现在她们眼前,冷然 地看着她们。 “那……那些声音……”即便是确信会有“好历害”的人来救自己,雪琴儿仍 然被那一阵阵的吼声吓得脸色苍白。 “……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是那些魔兽饿了而已。” 成群的魔兽卷起片片的尘土,从丘尔风斯山上冲了下来,直冲向人类的战场, 太阳转到了丘尔风斯山的另一边,巨大的阴影倒在所有人的身上,似乎是预示着什 么。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惊慌,就算死亡无可避免,杀与被杀也还是一个悸动或 是痛苦的过程。向同胞挥舞着利剑,还是面对魔兽的獠牙,对于在场的每一位将士 来说,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抉择,或许,这就是骑士精神的可贵,又或许,这也不过 是一种精神上的聊寄。 深深吸一口气,肯大喝道: “结阵!” 立时,所有的将士自动集合着,不管他是属于思特城,还是圣可城,不管他们 刚才是否互相挥舞着兵刃,但是在这一刻,他们是即将同生共死的战友,是即将一 起面对死亡的同胞。 肯微微一笑,高举手中的剑:“跟……” 话才开了一个头,他的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却是古莱维亚。 “我去!” 古莱维亚的脸上淡然而又平静,仿佛只是想让肯邀请他去做客一般。 肯叹了一口气:“你知道么?我一直都很讨厌你。” 古莱维亚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忽地策马前冲,快速地冲到阵前,在肯的指 挥下,约二百名骑士紧跟在他的后边。 古莱维亚把他的巨剑高举,大声叫道:“让我们用这些魔兽的鲜血,来祭祀我 们死去的战友。” 他身后的骑士紧跟着他发出一声呐喊,呐喊声整齐而又庄严,立时间,魔兽的 嘶吼不再显得可怖。 “我是让你们拖延魔兽,不是让你们去送死的,死了的是王八蛋!” 在这庄严而又紧张的时刻,肯忽地大叫着说出这句似乎有些不合时宜的话,一 时间让他身边的士兵有些反应不过来。 “咳咳。”古莱维亚也忍不住咳了两声,然后巨剑一挥。 “跟我来!” 立时,两百多名骑兵如箭矢般随着古莱维亚疾驰,在划出一条弯弯的轨迹后, 从侧面切入了魔兽群。 “说实话,”看着古莱维亚冲进了魔兽群,肯喃喃道,“我是真的很讨厌那个 大家伙。” 而史易斯副将和威尔诺副官,也加紧做着战术上的安排。 古莱维亚不停挥动手中的巨剑,一个个跃向他的魔兽都被他瞬间斩杀,他的速 度不曾因此有半点的减缓。而形势也容不得他减缓。因为他们是一支箭,一支如果 不能穿透敌阵,就一定会被摧毁的箭。古莱维亚就是这支箭的箭尖,是的,一支箭 是否能够穿透枯木,穿透坚石,往往取决于箭尖的力道与锋利。不停地奔驰,不停 地砍杀,无数的魔兽在地上、在空中溅出鲜血,鲜血绽放成鲜红的花,却没有人有 闲心去欣赏。 飞驰,飞驰,不能有一刻的停歇,狂风在耳边呼啸,似乎是在呐喊着。 停下来,就是死。 魔兽群愤怒了,它们拥挤着、践踏着、怒吼着,然而无论它们如何结成厚厚的 城墙,却总能被古莱维亚找到缝隙带头穿插而过,留下众多魔兽和几名骑士的尸体。 在骑士们的冲击下,魔兽群变得混乱喧杂,前行的速度也几乎停顿。 忽然的,一声尖锐的叫声传来,魔兽群立即停止了骚乱,停止了嘶吼。 呼啦啦……呼啦啦……急促的翅膀拍击声回响在天空。飞驰中,古莱维亚向头 上扫了一眼。 食魂鹰,成群的食魂鹰…… “不要停!”古莱维亚大声叫道,并迅速地调整了方向,试徒以最近的距离穿 出魔兽群。又一声尖锐的叫声过后,魔兽们再次开始了狂热的攻击,狂热,却有秩 序…… 黑压压一片的食魂鹰冲了下来,用它们的爪,用它们的利喙攻击着,数十名骑 士在食魂鹰与地面上的魔兽共同袭击中落了下来,连带他们的马一起被嘶咬成碎片。 飞驰,飞驰,飞驰的速度却越来越慢,地面的魔兽已不再是乱哄哄地进攻,而 是如浪潮般,一波过后,另一波紧接而来,利爪与尖牙交错袭击,攻击的却不只是 骑士,还有骑士们跨着的马。 不能停,不能停。 一只食魂鹰的尸体落在古莱维亚头上后又掉在地面,热乎乎的血,轻轻流过他 的脸颊,一个生命的消失有时却意味着另一个生命些许的生存机会,世事总是如此 的可笑而又无奈。丘尔风斯山的阴影罩住了整个战场,似乎在嘲讽着还抱着希望的 人们。 扑。 马的前腿被一只魔兽咬断,瞬间,古莱维亚被掀翻了下去,数只魔兽向他跃来, 他迅速地半跪着将巨剑横扫,带出一条美丽的血痕。忽地,他的后背一痛,不知是 什么魔兽已扑到了他的背上。他立时一个翻滚,硬将那只魔兽甩开,正待站起,一 匹马从他身边驰过,马上的骑士伸手抓住了他,他急忙一翻,翻上了马。 马继续向前冲着,但是两个人的重量却使它越来越慢,忽然间,那名骑士在古 莱维亚的惊呼中跃下了马。 不! 斩杀了头上的食魂鹰后,古莱维亚迅速地向后看去,只见那名骑士冲着他微微 一笑,然后就淹没在魔兽群中。 不能停,不能停。 古莱维亚硬生生地回过头,他的巨剑散发出织白的光芒,一剑又一剑,一个魔 兽又一个魔兽。说不出是悲伤还是愤怒的情感充斥着他的内心,转化成对生存的努 力。 终于,压力猛地一轻,他已穿透了魔兽群,一回头,只剩下二三十名骑士还紧 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快速地分开一条路让残存的骑士们通过,又立即填补。肯高举着长剑,猛地一 挥。 “射箭。” 立时,无数的箭矢划出优雅的弧线迅捷地飞向滚滚而来的魔兽群,众多的魔兽 瘫倒在地,震起浓浓的尘土。前排的弓箭手急忙地重新上箭,后排的马上斜斜地射 出他们手中的箭,刺耳的破空声轮番传来。 突然地,魔兽群又慢了下来,许多身上带着一片片绿色硬甲的、如同巨大青叶 虫的魔兽冲到了阵前。 “绿甲兽?”肯愕了一愕。 绿甲兽把身体蜷成了一个圆球,在身后别的魔兽的推动下,咕碌碌地滚了过来, 疾箭刺在它们身上,却穿不进那坚硬的绿甲,纷纷跌落。 “弓箭手后退,长枪兵准备。”肯大声命令道。他的命令被准确无误地执行着。 绿甲兽滚到了士兵们的面前,却被他们用长枪刺入绿甲之间的空隙,发出了一 连串的悲鸣。它们身后的魔兽无情地跃过它们的尸体,扑向那些士兵们。近身战在 一瞬间展开,惨叫与嘶吼交错成怆凉的挽歌,死神的镰刀不停收割着脆弱的灵魂, 生命在这一刻显得可笑更复可怜。 在古莱维亚带领骑士拖延魔兽群时,所有人已集结成了一个圆阵,此时,处在 最外层的长枪兵坚强抵御着魔兽群的攻击,弓箭手们在内圈斜斜地向上尽可能地射 着。骑士们庄严地举着手中的剑,不时突出圆阵,冲进魔兽群,快速地冲击后又快 速地返回,以此来减轻外层的压力。 魔兽群漫天席卷,从四面八方包围着圆阵,或撕或咬,或跃或钻,各种希奇古 怪的攻击方式让圆阵越来越小。它们仿佛是一只组织严明的魔兽军队,不时用强大 的魔兽组成一支利刃在圆阵上撕开一个口,在人类军队不得不在那里加大防守或是 紧缩阵势时,它们又立即转向另一个方位。 即管抵抗仍然坚强而毫不放弃,但是死神的影子已回旋在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 对于生存的信念未必能改变现实的无奈,当人们如此近地面对着死亡,又有几人能 诉说出生命的意义? 一声尖锐的叫声传来,紧接着……呼啦啦……呼啦啦…… 古莱维亚抬起头看向天空,一群食魂鹰快速地飞来,然而让他注意的并不是食 魂鹰,而是那叫声……那个他不止一次听到的叫声。似乎每次叫声出现后,魔兽群 的阵型就会随之改变。 他看向丘尔风斯山的方向。 在丘尔风斯山的山腰附近,在一群食魂鹰的中央,飞着一个人头鹰身的怪鸟, 它的头看起来就像平常的人类一样大,它的身子就像是丑陋的驼鸟,那群食魂鹰围 在它的身边飞啊飞,明显是在守护着它。 古莱维亚忽地抢过身边一名士兵的弓与箭,对着那只怪鸟张开,弯弓在瞬间被 张到极点,还没等他射出箭,先已“啪”的一声断成两截,弓弦嗖地一个反弹,在 他的脸上留下一丝血痕。 没有说话,他随手将断弓一扔,接过另一名士兵的弓,再次对着怪鸟张开,却 已不敢使出全力。 右手一松,利箭如疾风般飞出,然而距离实在太远,还没射到怪鸟,箭势就已 弱了,被怪鸟轻松地避开。那支箭明显地把它激怒了,发出一声愤怒的怪叫后,魔 兽群的攻击越来越强劲。 那群飞来的食魂鹰已飞到了他们的头顶,拍着翅膀快速地飞舞着,回旋着。它 们避开弓箭手的威胁所在,从各种角度突袭人群。 难道,真的就再也没有办法了么? 古莱维亚看向那只被食魂鹰围得更加严密的怪鸟,即使是一向坚强的他,心里 也不禁涌起一丝无力感。 忽地,他的眼角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正悄悄地从上空潜飞向那只怪鸟。 安小心翼翼地轻伏在雪兽上,用风儿教的方法操控雪兽偷偷向那群食魂鹰靠近。 在他的身后,风儿已陷入了冥想。 食魂鹰的中央,那人头鹰身的怪鸟还在注视着较远处的战场,并不时发出几声 尖锐的怪叫。 越靠越近,安的心里也越来越紧张。一只食魂鹰发现了他们,叫了一声,立时, 那只怪鸟转头看向他,凌厉的眼神一时让他的血液都差点为之凝结。 呼啦啦…… 十几只食魂鹰向他们冲来。 风儿忽地用手一指,一瞬间,无数尖利的冰柱从食魂鹰的上方落下,凄厉的叫 声接连传来,不时有食魂鹰的身体被冰柱穿个通透,摔向地面。 一个影子快速地从冰柱间飞出,雪兽连忙闪开,影子带着疾风掠过他们身旁。 “云受伤了。”安急切地看着着雪兽的脖子边流出的一条血痕。雪兽低吼了一 声,似乎是在告诉他们自己伤得不重。 那条影子停在附近,却正是那只怪鸟,它的一只翅膀带着血迹,看来是被冰柱 穿了个洞。怪鸟愤怒地盯着他们,忽地再次张着双爪冲来,安连忙让雪兽闪开,而 风儿也迅速地发出几个风刃,阻挡怪鸟的冲击。 怪鸟翅膀一斜,敏捷地闪开风刃,追着雪兽。安立即让雪兽向地面斜斜掠去, 并不时轻轻转了个弯,想以此甩开怪鸟。他身后的风儿不再放出风刃,一声不吭, 看来是重新陷入了冥想。 安紧张地抓着雪兽脖子上洁白的毛,手心里已冒着冷汗,他不敢让雪兽转弧太 大,生怕打扰了风儿的施法。然而背后的风声已显示那只怪鸟追得越来越近。 咬了咬牙,他放慢了雪兽的速度,才一眨眼,身后的疾风已吹入他的脖子,他 立即将左手向雪兽一按,雪兽马上轻巧地把身子侧开,怪鸟的翅膀尖扫过安的脸颊, 冲到了他们的前面。 还没等那只怪鸟转过身来,风儿已将右手猛地指向它,一道寒风掠过,然后就 见到怪鸟在发出凄厉的叫声后,身子已凝结成冰,摔向地面。 那声惨叫凄切怪异,瞬间激荡开来,响彻在整个丘尔风斯山附近。 怪鸟的死激怒了那些食魂鹰,黑压压地向雪兽冲来。 “快跑。”风儿无力地说道,将头轻伏在安的肩上,刚才的施法已暂时让她失 去了所有的魔法力。 雪兽低吼了一声,斜斜地飞掠,食魂鹰成群地紧追在它的背后。 -------- 天鹰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