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见习圣骑士日记(12) 我发誓我的动机很单纯! 我只不过是在圣骑士殿,跪得膝盖风湿,祷告到口干舌燥,雷恩这小子却一点 反映都没有。气得我想杀人!于是就穿上盔甲、带上凶器,想到那群乌鸦的驻扎地 看一下而已。当然,如果我一时情不自禁,干出什么事来的话,我可不能保证。 (最近两天一直喝乌鸦汤的说。)不过,就算我想干出点什么来,也是只是一种自 杀行为。乌鸦们受到乌鸦头子卡诺的祝福,全是一群把死亡看作回家的恐怖家伙, 我这种见习生是绝对伤不到他们的。最多引起两国外交关系恶化,一直找碴没事干 的夜摩人冲过边界,双方大打出手,血流成河,生灵涂炭而已。 这个讨厌的女人用不用这么紧张啊? 我非常非常不爽地盯着普莉思看。 普莉思沉金的头发用带子束了起来,冷峻的脸看起来格外棱角分明。她穿着银 色的全身盔甲,笔直地站在那里,像一颗修长挺拔的柏树。 她金色的眉毛轻轻一挑,冷峻地开口了:“上哪去啊?欧莱斯骑士!” “嗯……洗手间!”我支支吾吾地说。她的眉毛真的很修长,不然也不可能做 到那个动作。 “实话!” “乌,鸦,的,巢。” “欧莱斯骑士!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性质的行为?”冰点级的声音微微地化开。 我正想开口,她却做了一个冷峻的手势,无容质疑似地继续说。 “对于您的好朋友的死,我很难过。”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难过的表情,继续 例行公事似的说:“但是——” “如果您不为她难过,请你就不要说为她难过!”我愤愤地打断她。同时痛恨 那些无孔不入的情报人员。 她只停顿了一下,一瞬间的空白之后,她说:“我道歉!” 她深吸一口气,又说:“我道歉!” 没等我反应,她又接着说了:“但是——希望您能明白。根据资料显示,您朋 友的死,完全是一场意外。同时根据我国的法律,如果盗贼在偷窃途中被当场抓获, 失主有权当场将之格杀……” 我朝天空翻了翻白眼,自顾自地说:“我不管她是怎么死的。我不问原因地思 念她。” 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耐心地说:“您这是不理智的、幼稚的行为。 希望您能清楚地记得,您是一位受过良好训练的见习圣骑士。您应该具备一定的判 断力。您的朋友已经死了,这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您的思念不会让她重新活过来, 只会妨碍您的思考,使您做出不理智的行动。当然在现阶段,考虑到种种原因,我 会容忍您的一些——疯狂——有限疯狂的举动。但是,我不能放纵您做出一些,会 让您在不久的将来悔恨万分的事。随着时间的推移,您对朋友的思念会逐渐淡化, 但您还得为在冲动之下做出的事负责任。” 她停了下来,微微喘了口气。很显然,她对自己刚才所说的一番话很满意,也 认为一定能说服我。 我听了她的一番慷慨陈辞,说实话挺感慨的。我家女王为什么会选这位小姐, 做我的未婚妻?理由已经很明显了——她是我妈最喜欢的类型。 不过我却是我妈最讨厌的类型。我双手抱在胸前,对她看了又看,始终没看出 造成我们俩这么大差别的问题在哪。 “你知道吗……普莉思……”我使劲酝酿口水,准备我的反击。 “你是对的。”我说。 我看见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微笑,真可怜哎! “你只说错了一点。那就是,我对奈儿的思念将永远不会淡化。我会在我起床 的时候想她,刷牙的时候想她,吃饭的时候想她,走路的时候想她……看到星星我 会想她,看到咪咪我会想她,看到女孩子我会想她,看到男孩子我也会想她。直到 把她想烂了,不用刻意回忆都可以感觉到她在我身边为止。到我老了,我会跟我的 孩子说,爸爸从前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叫做奈儿。你们叫她的话,就叫奈儿婆婆, 叫得越老越好。她生气的样子很可爱,不生气的样子更可爱,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 孩子。爸爸没娶到她是很惨的。就这样,我会不计任何代价地思念她,直到她回到 我身边为止。” 喂,奈儿,听到我说的吗?希望她没听到,不然肯定要笑死了。 眼前站这的这位小姐,却没有一丝一豪想笑的表情。她睁大眼睛,一副不可置 信,疑惑万分的表情。仿佛我是一只千年貘狮兽一样。 哎……真是麻烦啊。 “普莉思,我一直想问你。如果你最好的朋友,和你相遇很多年、亲密无间的 密友死了。你会怎么样呢?” “相遇很多年、亲密无间的密友……”她停顿了一下,微微显得苍白地说: “我没有那种朋友。” 难怪……这么硬的冰块,是人都会离得远远的……那么换个角度试试看。 “那么……如果伯母过世了呢?如果你母亲死了呢?” “我母亲……” 这次的震动似乎比上次来得大些。普莉思几乎整个人都往后退了。但她还是回 答了。如果是奈儿,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她就会说,不要!我不回答。 “我会埋了她。”女骑士很冷静地说。 “……”她什么时候学会开玩笑的?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的意思是,你会不会很伤心,流泪也无声,或者很愤怒, 想要对天空咆哮等等。” “我会遵照她的愿望,去做一个好圣骑士的。” 我无话可说。 这就是全能考核失误率0.003%的精英和凡人的区别吗? 对于这种绝对不适合交谈的对象,我决心不勉强我自己。(看了她就胃痛!) “哎……真是的……麻烦你让路好吗?”我无可奈何地说。 不过显然普莉思不是那种好欺负的人。 在我踏出去的那一瞬间。突然,有什么东西猛地击中了我的腹部。我“啊”的 一下张开了口,感觉眼珠快掉出来了,身体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直到撞上了墙壁 才重重地跌落。 就在飞出去的同时(我不敢肯定是不是同时),我听到一声发动“Strength” (力量术)“的声音。 她是在挥刀的时候喊出的?还是在击中我的时候喊出的? 我完全无法思考,很勉强地站了起来。普莉思却像完全没有动过似的,已经收 刀归位了。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感觉。风,静了下来。 “如果你敢向前一步。我就杀了你。”雪样的声音在一片禁锢中响起。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杀。杀。杀…… 那个声音不断地在我脑海中振荡。周围的气氛好像一下子凝结了,连脚步都难 以提起了。风凝固在空中,没有歌在飞。有一种虚无的东西在发挥力量。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傻气“啊。好啊,好啊,我总算见识到了。”我勉强 开口说。 我这个人有无数优点,只有一个小小的缺点,那就是性格过于倔强。如果有人 想强硬地让我低头,那我反倒会把口水吐回去。(好像不太卫生……) 就像现在,我心中产生了一种绵绵不绝的恨意。 这种感觉很像小的时候。 有个同学诬蔑我偷东西,我打他,老师罚我跪沙地时的感觉。 也说不清是对谁的恨。只是想恨而已。 只是这次的力量来得那么强大,竟然我可以开口说话了。 我看着普莉思,决心伤害她。 下决心,要伤害,一个人。 我于是就开口了。我说:“是谁让你阻止我的?是爱法特还是雷恩?还是你自 己?你使用雷恩的力量,但你告诉我,你履行谁?爱法特、雷恩还是你自己?你回 答不了吧?你所行的,只不过是你自己的意思罢了!你根本不理解什么是雷恩,不 配被称作一个圣骑士。告诉我,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信仰雷恩的?告诉我啊!你这个 想让世界按照自己的意思转动的狂妄女人!” 我感觉施加在我周围的压力一下子消失了。 风,又开始吹了,很轻柔、很轻柔地飘着。 但是,我宁愿退回刚才的那一刻。我宁愿让那可怕的杀气持续。我宁愿我没有 说出那一番话。 因为我看见—— 普莉思流泪了。 泪水划出一道浅浅的泪痕,从普莉思冰绿色的眼睛里溢了出来。风在泪滴消失 的那一刻,把它收入怀中。 我突然觉得无法面对她。无法面对任何人。太多的问题把我全身都塞满了,心 却空得让人痛苦。 于是,我逃了。我承认我是天底下最没用的人。我逃了。 我想从包裹我的风中逃出,于是就越跑越快,但是风却始终在我身旁,游离不 散。 在奔跑的途中,我撤掉了我的蔷薇臂章。我恨欺骗了我的雷恩。我背叛我给他 的誓言。我不再是他的骑士。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