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翌日,约瑟又提着牛奶向载着大卫的车厢走去,远远的看见莎蒂穆站立在车箱 顶上趴着身子向下看,约瑟打着招呼:“嗨,莎蒂穆你好,你的儿子有没有吃饭啊?” 莎蒂穆回答:“没有啊,这些食物还一点没动啊?”“啊?什么?”约瑟放下奶桶, 噌、噌、噌爬了上去,低头一看,前一天放在那里的食物原封不动的还是当初堆的 形状。他抬头对莎蒂穆说:“莎蒂穆,不好了,昨天的东西大卫都没动,他可能是 一直都没醒过来吧?”莎蒂穆慌了,一边急速往下爬着,一边大喊着:“交尼!交 尼!交尼!”脚一落地她就跑起来:“快来人哪!快来人哪!大卫出事了,大卫出 事了!” 交尼、莎蒂穆领着一名穿白大褂的大夫,急匆匆的走了过来,两人爬上车厢, 医生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银灰色状似手电筒一样的物品,对着一动不动侧躺着的大卫 按下按钮,一束蓝光从这个物品上射出,照在大卫的头上,“嘀,嘀,嘀”这东西 发出警示声,医生拿到眼前,上面一个条形显示屏上显示出40.3度,医生说:“这 孩子在发高烧,很危险,需要立刻治疗。”交尼说:“那好请您赶紧给他治疗,需 要我们做什么,给你什么帮助、你尽管吩咐。”医生:“这——这怎么治疗呢?他 身体太庞大了,没有专门的器械给他打针输液啊?”听到这话,莎蒂穆捂着脸呜呜 的哭了起来。交尼爬下车厢,对身边的两名工人说:“把车厢门打开”。两名工人 手持铁锤,“哐!哐!哐!”砸了十几下才费力的把被大卫撞击过变了形的门闸敲 开,几个人又齐心协力把两扇满是凸坑的门拉开。走进车厢,交尼、医生和莎蒂穆 站在躺着都比他们高出一大截的大卫面前。大卫全身沁出一层密密的透亮水珠,他 现在浑身出冷汗,莎蒂穆和医生伸手摸过去,感到大卫浑身上下滚烫,他出着冷汗 又交替发着高烧,呼吸微弱。莎蒂穆的眼泪不停的滚落下来,她上前握着医生的手 臂焦急不安的说:“医生,求求您了,您一定要想办法救救我儿子啊?我知道您肯 定会有办法的。”这名医生轻轻拍了拍莎蒂穆的肩膀:“好吧,我想想办法,尽量 努力吧!” 很快、几名船员手里分别提着电钻、铁钩、两桶药液,他们先是在车厢壁高处 钻出两个孔洞,又把钩子穿过孔洞固定好,医生拿着两根接到一起的长长的输液胶 管,从一个输液瓶里拔出来,这时胶管里充满着盐水,他把插瓶的一头用手术剪剪 掉,直接插入倒满药液的塑料桶中,然后用胶带粘贴在桶壁上,傍边的两个人踩着 梯子把这两桶药液挂在高处钩子上,一个在大卫手上面,一个在大卫脚上面。胶管 的另一头连着给大型家畜打针用的粗针头。医生“啪!啪!啪!”抡圆了手掌用力 拍着大卫的脚面,隐约看到静脉血管后费力的把大针头扎入进去,拧开胶管上的输 液阀,药液开始流入大卫的体内,医生站起身,插着腰看着大卫的脚,微笑着摇摇 头说:“欧,好大的脚!这应该比一个桌面还要大吧?”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名助 手也费力的把另一桶药液输入进大卫的手背上。助手走过来说:“先生,这可是开 天辟地从来没有过的,给一个病人同时在手脚两处输液,而且是要一百多公斤液体 一次型都给输进去。”医生回答:“你可要小心看着,这桶药输完,要及时把另一 桶挂上去,可别出了事故,这位巨人先生的健康比普通人的意义都大啊?” 莎蒂穆提着一桶冒着热气的水,手里拎着一条大毛巾,爬上车厢里,毛巾浸到 水里,拿出来交替甩着手指拧毛巾里面的水,看的出来水很烫手。她捏着两根手指, 把热气腾腾的毛巾对折摊平,对着大卫裸露的皮肤用力的擦拭起来,从脸上到脚上 她擦拭了足有半天的时间,期间换了十几桶水,累得浑身出汗把衣服都湿透了。站 在旁边的两名医生感动的几次要帮她做,都被她执意的回绝了,在她的心里,要利 用最后与儿子相处的几天时间,尽全力为他作些事情。 四桶混合着药品和营养品的盐水都输入到大卫的身体里,大卫仍然一动不动一 个姿势在躺着,莎蒂穆带着哭腔问:“医生,孩子怎么样了?他为什么还不动弹, 还不醒过来啊?”医生翻了翻大卫的眼皮说:“没关系,他应该不会有危险了,有 可能明天他会醒来,你尽管放心吧?夫人,我们要给他盖一些东西在他身上,让他 晚上不要在受寒,暖和一些。”莎蒂穆用力的点了点头,跑下车厢。很快他和几名 船员拖着沉重的大毛毯来到车箱上,他们把毛毯盖在大卫的身上。此时,天渐渐的 黑了下来,人们纷纷回到各自的房间里,莎蒂穆守在大卫的身边,坐在他的脸边, 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着大卫的鼻子、觜唇。黑夜已经很深了,莎蒂穆坐着坐着,忍 不住靠在车厢壁上睡着了。 天光放亮,莎蒂穆睁开眼,这时她看到大卫已经仰面朝天的躺着,继续沉沉的 昏睡。莎蒂穆立刻心里敞亮,脸上露出了笑容,她知道:她的宝贝心肝肉尖,已经 脱离危险期了。 这一整天,大卫的身体里又输进去了四桶药液,他仍然没有醒过来,但发烧热 度有所减退,已经三天粒米未进,他的身体明显消瘦,尤其是脸面,从以前的圆脸 变成了现在的方脸。莎蒂穆一直坐在大卫的身边。她常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儿 子的脸看,陷入遐想之中,一看就是十几分钟,好像有复杂的情感使她割舍不下。 快近傍晚时,莎蒂穆拿来一个镶有她相片的一尺见方的镜画,上面拴着手指粗的绳 子,把它系在大卫的脖子上。完毕后,交尼走了过来向莎蒂穆挥手:“莎蒂穆,你 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赶紧下来,吃完饭好好休息一下,大卫明天也该醒过来了, 你要回复体力、养足精神,送大卫到岛上还需要你的帮助呢。赶紧下来吧。”莎蒂 穆的手掌轻轻抚摸过大卫光滑的脸面,她低下头在儿子那比桌面还大的额头上轻轻 吻了一下,又走了两步吻了吻大卫那两尺多长的厚觜唇。她使劲的扯了扯大卫身上 的毛毯,掖了又掖。站起身缓缓的走向箱门,在门口处回过头恋恋不舍的看了看正 在熟睡发出均匀呼吸声的大卫,扶着交尼伸出的手掌,走下铁梯。 这一夜的子时,黑沉沉的海面上空忽然电闪雷鸣,“咔!咔!咔!”的雷声和 闪电惊吓的船上的超级牛羊门一片哀叫,也惊醒了船上所有的人们,众多人在甲板 上跑动着;忙碌着,他们用一道道的粗绳子把这些集装箱卡车固定在甲板上。这时 大雨倾盆而下,这些人一个个淋成了落汤鸡。很快、海面上掀起了巨浪,两三米高 的浪头拍打着船舷,整个货轮随之左右摇晃,站在甲板上的人们紧紧的抓住身边物 品,生怕一不小心被晃掉到海里。这时莎蒂穆不放心大卫,跌跌撞撞的来到车前, 她手扶着车厢上的楼梯,低头“呃――”的一声,她的胃里此时已开始翻江倒海, 头脑眩晕,眼里的东西看上去天旋地转。她平生之中还是第一次坐船,第一次经历 这种大风浪天气。她的喉咙一痒,胃里一阵抽搐,“哇——”把胃中的食物全部吐 了出来。胃里清理空后,她感到身体舒适了一点,站在那里稳了稳神,毫不犹豫的 手脚并用顺着楼梯爬了上去。 冰凉的雨水洒在大卫的脸上,一阵剧烈的晃动,将大卫那庞大的身躯从车厢的 一侧甩到另一侧,又从另一侧轱辘到这一侧,来回不停的折腾把大卫搞醒过来。他 睁开眼睛看着黑沉沉的一片,不断的颠来颠去磕碰着身体,加之几天来的生病高烧, 使他感到浑身疼痛不已,饥肠辘辘,肚皮已然是贴到了脊梁骨,他的内心充满了从 未感受到的极度恐惧,“啊!啊!啊——!”他用哭表达着自己的情绪,但这哭声 微弱的早已被牛羊的哀叫和哗哗的大雨声淹没。他太虚弱了。几天的不吃不喝,体 内没有活动的能量,甚至都没有多少力气去扯着嗓子哭。莎蒂穆紧紧抓住铁栏杆, 探着上半身,一手掏出电筒照去,看到她的宝宝在车厢里滚来滚去,听到宝宝微弱 的哭啼哭,她的心都碎了。“大卫!大卫!呜——我的大卫啊”莎蒂穆泪流满面, 爱莫能助。她真想下去帮一帮儿子,不使他受撞击的痛苦,但她很明白:她没法下 去,她也不可能帮上儿子什么忙。这时莎蒂穆的内心真希望自己生养的孩子只是一 个普通的孩子啊? 大卫听到了妈妈的呼唤,他抬头仰望,模糊的看到熟悉的母亲,这时他的身体 里突然来了力气,他伸出两只小巨手,左右两边一下子撑住了摇晃的车厢板,两只 小巨脚左右分开也一下蹬住了箱板,海浪继续拍打着,车厢虽然随着船体剧烈的晃 动,但大卫却不在翻滚了。莎蒂穆的电筒光照在大卫的脸上,大卫瞪着两只漆黑的 大大的眼睛望着她妈妈,停止了哭泣。莎蒂穆呼唤着:“大卫,大卫。”脸上露出 了笑容,她想借此稳定儿子的情绪,果然,大卫就这样一直静静的看着他。几分钟 过去后,海浪渐渐地平息下来,莎蒂穆看到大卫的身边是一片被他压碎的食物,她 扭着头大声喊着:“约瑟!请你快拿食物来,大卫已经醒过来了!”很快约瑟肩上 扛着一筐面包小跑过来,他身后紧跟着一人手里提着一桶牛奶。爬上车厢,约瑟把 一筐食物整个倾倒,都洒在大卫的脸上,大卫躺在箱板上,抓起面包就往嘴里塞去 —— 天亮以后风平浪静,海平面平缓的象一面无边无际的镜子般泛着粼粼的波光。 海水如宝石般的纯蓝剔透。海风之中充溢着一丝咸味,蔚蓝色纯净的天空上一朵朵 如棉花絮般洁白的云朵,大的大、小的小象绣在兰绒布上一样。太阳明晃晃的悬挂 在天空上,朗朗的光线照射得所有物体显示出分外的清晰质感。站在甲板上,享受 着美景和暖暖的日光浴,无论如何使人想象不到昨晚的狂风巨浪只发生在几个小时 之前,反倒使人生出些许慵懒的感觉。 接近上午十点左右,海天交接处出现了一线绿色,货轮向前驶了十几分钟,渐 渐的这线绿色扩长扩大到几十公里长,显示出连绵不绝高高低低的山脉,这是一个 充满着原始的、自然生态环境的大岛屿。交尼站在甲板上,两手举着望远镜缓缓平 移,端详着岛上的环境,离岛越来越近了,在望远镜里,交尼甚至看到了一只长臂 猿猴在一颗树干上荡来荡去。他放下望远镜转过身走到大卫所在的车厢上。莎蒂穆 此时正站在大卫的肩头旁,大卫仰躺着,睡得正酣、发出风箱般的呼噜声,莎蒂穆 的上半身全部趴在大卫的肩头上,两臂张开紧紧贴着大卫的肌肤,感受着母子二人 间体温的传导。交尼轻手轻脚的来到莎蒂穆的身边,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莎蒂穆,到了,准备一下吧。”莎蒂穆缓缓站直身子抬起头,扭头望向大卫的脸, 她的眼睛里饱含泪水,她右手掌扣在大卫的身上,慢慢的渡到大卫的脸边,手掌顺 着大卫的下巴缓缓的抚摸到大卫的嘴唇上,又平移到大卫的脸腮上,她的泪珠一刻 一颗的掉落在自己的手背上、她儿子的脸面上,此时的她多么不忍心离去啊,面临 着她生的第一个,给她带来巨大痛苦,无尽牵挂的儿子就要远离了,不知何年何月 才能见面,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对她来说都弥足珍贵,她想在这有限的时间里, 把她儿子的相貌印在自己的脑海里,把她儿子的体温保留在自己的手掌上。莎蒂穆 低下头吻着儿子的嘴唇,儿子的鼻子,儿子的眼睛。此时、货轮轻微的晃动了一下, 交尼说:“到岸了,得把他送上去了。”莎蒂穆抬起头来:“啊?等等,稍等我一 下。”说着,她噔噔、蹬的跑走了。 一会儿,莎蒂穆背着一个巨大的布袋过来。后面跟着约瑟和凯瑞,两人提着一 个透明的塑料桶,桶里装着一大半奶液,三个人分别把手里的东西费力的放置在大 卫的床榻上。交尼问:“这些是什么?”凯瑞回答:“这桶里是莎蒂穆这些天为大 卫挤出来的自己的奶汁,这个袋子里的是莎蒂穆给大卫做的三个大小不一的短裤, 这些短裤都可以申请吉尼斯记录了。” 货轮行到岛边后,由一辆等候的冲锋艇带领,进入岛中一个狭长的港湾里,港 湾的两侧长满了浓密的热带植被。行了有五六百米,货轮在一片平缓开阔的石头平 台前停泊,这个石头平台的高度与货轮甲板不相上下,几名船员放下船上的引桥, 载着大卫的货柜车慢慢的开上了码头,石头码头上,两名骑着马的军人站立着,望 着七扭八歪、坑坑洼洼的车厢,不解的互相对望了一眼,长胡子的对方脸的那位说 :“送到这里来的车就这么破烂啊,天堂谷的李博士真的会省钱啊?”也难怪他这 样说,约瑟开的那辆敞篷卡迪拉克也是坑坑洼洼,到处油漆剥落,这辆车在大卫手 里充当玩具,没少被他糟蹋,又是啃咬,又是摔丢,比起一个报废的车还要破烂, 幸好这车还能开动,约瑟和凯瑞就把它开过来继续给大卫当玩具耍,顺便、两人用 它拉上了行李。 甲板上,凯瑞和莎蒂穆拥抱吻别,莎蒂穆眼睛红肿,拉着凯瑞的手说:“凯瑞, 大卫就全部拜托给你了,记得经常给我写信,说说大卫的生活和身体情况啊?” “莎蒂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我会经常和你联系的。你保重,以后你们肯 定会在见面的。再见。”凯瑞转身走了两步登上汽车,和约瑟驾驶着车走到岸上向 大卫追去。 莎蒂穆呆呆站立在甲板上,望着载着大卫的汽车渐渐远去,心头的相思象潮水 一样涌起。货轮上的引桥抬起,汽笛声响,交尼走向前轻拍莎蒂穆肩膀劝慰道: “我们回舱里吧,这个地方人烟稀少,大卫会很安全,很快乐的成长的,走吧。” 莎蒂穆仍然看着远处小如火材盒般的汽车。突然,远远的传来了大卫的哭声,并伴 随着踢打箱板的声音,醒过来的大卫没见到任何吃的,饥肠辘辘,见不到一个人影, 又感觉汽车行在石板路上颠来颠去的不舒服,等了一会没人理他,感觉不妙,情急 发泄、哭闹踢打起来,他的嗓门巨大,高分贝从远处传来,分外清晰。一时间莎蒂 穆的内心刀绞般的疼痛,孩子刚生过病,还没全好,又饿着肚子……她立刻铁下心 来,不管签证不签证,不管老公不老公,先要留下来陪陪宝宝再说。想到此,她 “扑通”一声跳了下去。这时船以启动,离岸有数米,不会游泳的莎蒂穆胡乱的在 水里挣扎扑腾,急得船上的交尼大声喊着:“嗨!嗨!嗨!!快来救人!快来救人 哪!!”甲板上的两名船员听到,一个猛子扎入水中,游到莎蒂穆的身边,一左一 右的架着她的胳膊游向货轮,上了甲板,莎蒂穆浑身水淋淋俯倒在地,她吐着灌进 肚子里的海水,吐完了,趴在地上:“哼,哼哼——”伤心的哭了起来,全身抽搐 着。 崎岖不平的山脚下,土坷垃、碎石头,茅草丛生的一片,看上去平坦开阔,实 则高高低低、坑坑洼洼,没有什么道路,集装箱车在这上面行驶颠来颠去,颠簸的 大卫越加饥饿难耐,他先是哇哇的哭,以期引起照顾他的人们注意,半天了都没有 效果,他开始气极败坏的“啊!啊!啊!!”狂喊起来,并脚蹬手打,前后上下左 右的招呼着箱壁,他的叫声和“咚!!咚!!咚!!!”的踢打声,震得骑在马上 的两位军人双手紧捂耳朵,两匹马也恐惧的跺着蹄子,仰脖低头的不断喷着响鼻。 车箱上的铁皮已经有好几处被大卫击得裂开口子,整个卡车随着他每一次的重力踢 打,左右摇摆,晃得越来越厉害。开车的司机松开油门熄了火,打开车门跳下来, 一溜小跑的躲到离车十几米远地方,他实在是害怕大卫把整个车掀翻了。骑在马上 长着络腮胡子的军人看着他轻蔑的说:“操!真他妈的胆小鬼,看老子的!”他翻 身下马,两个箭步跳到驾驶室里,发动汽车走了起来。跟在卡车后面、坐在敞篷车 上的约瑟和凯瑞,扯着嗓子喊:“大卫!大卫!!”凯瑞还站起身来两手拢到嘴巴 前,不断提高着呼喊的音量。终于、大卫听出了约瑟和凯瑞的声音,,这给了他心 里很多的安慰,击打声很快弱了下来,车厢里又响起大卫:“妈妈,妈妈”的不断 呼唤,时不时又冒出两个“喔,喔”,可爱又可怜的大卫,知道“饿”的表达却因 缺少会话、发音不准。这时、汽车驶入一片平坦的绿草坪上,两边是陡峭的山谷, 汽车不在颠簸摇晃了,军人加快了车速,约瑟开着卡迪拉克紧跟着,凯瑞站在车上 始终大声呼喊着大卫,并重复唠叨着:大卫乖,大卫听话,宝宝很快就有吃的了。 不断的听到这些许诺,使大卫有了片刻的安静,不在喊叫,踢打,过了一会,终究 忍受不了饥饿的胃痛,放开喉咙哇哇大哭起来,还好,这时他只顾上哭,没有在拳 打脚踢。 十几分钟过后,两辆汽车开到一个巨大的山洞口前,这个洞口呈半圆型,有十 几层楼房的高度。汽车开到洞口掉了个头,车尾倒进洞里,这时的大卫好像有所心 理感应,停止了哭闹,坐在车厢里顺着被他撑裂的缝隙往外看。地上堆着一大堆面 包火腿,蔬菜等食物,约瑟跳下车,来到后车厢前,他伸手想打开厢门,但是费了 半天力气也奈何不了已经严重变形的箱门,两名军人手持着撬棍、铁锤,叮叮咚咚 的砸了半天也敲不掉变形的门栓,大卫先是坐在里面等着,后来急得又开始大喊大 叫起来。凯瑞灵机一动,拣起一个大面包站在箱板前露出的缝隙处,对着大卫摇晃 着:“宝宝,乖,自己出来吃东西,自己出来。”大卫把头凑过来,跪在箱板上, 两只小巨手用力推向箱门,刚一使劲,“彭!!”两扇铁门上的几根比指头还粗的 铁栓,硬是让他给推断了,“扑通!!!”大卫象一个大肉球般从车厢里滚了出来, 一下子扎到面包堆里。若是往日摔成这样,他早就痛的哇哇大叫,但现在看到面包, 只顾左右手抓着一同往嘴里塞的份了。 这个山洞特别的宽敞,纵深一两百米,宽度有几十米,高有三四十米,完全可 以装进去几袈飞机。山洞的四壁隐隐约约的布满了暗红色和灰白色的岩画,在山洞 里面的一个角落堆着十几米高的物资,用绿色的苫布盖着。军人走到一辆停在洞里 的吉普车旁,从车厢里取出一个遥控器,按下键盘,整个洞里立刻亮堂起来。洞壁 的左侧面,直斜向上修筑着一条台阶,通向围着铁栏杆的阳台,阳台上有几间亮着 灯光,大玻璃窗上下通顶的房间。军官指着房间对约瑟和凯瑞说:“这是给你们休 息的房间。”又指着山洞深处一面四五十米长,铺着暗绿色床单布的大床说:“这 是给这位巨人先生预备睡觉用的。这座岛屿上有很多猛兽,还有一些食人的野蛮人, 这个山洞原来就是食人族的住所,我们来了以后把他们赶了出去,只有这里才适合 巨人宝宝的生活,平时没有我们的陪同,请尽量不要出去,免得遇到危险。”凯瑞 听到食人族,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啊?吃人?欧、上帝啊?”她闭上眼睛,一脸 虔诚的样子,手里在胸前画着十字。 经过十几天旅途的折腾,大卫的身高又长了很多,身上的乳膘和肉折已不见, 皮肤变得有些黑,四肢结实,显示出六七岁少年的体型。吃饱喝足的大卫,不在倒 下睡觉了,此时他盯上了运载他的货箱车,他浑身光溜溜、脚步稳健的走到停在洞 口的车前,好奇的围着这车转了两圈,前后打量着,又弯腰低头瞄了瞄驾驶室,看 过后他把手伸进去,一把将方向盘扯了下来,整个车也被他搞得晃了一晃。两名军 人躲到几十米远处,站着观赏他,他们心里害怕:这个巨人孩子一不小心碰触到自 己,恐怕小命就没了。长胡子的那位对方脸的说:“你看他有多高,我俩打赌怎么 样?”方脸军人说:“好,赌什么?”“输的人给赢得人供应一个月的烟酒怎么样?” “好,我赌他身高超过二十米。”“老兄,拜托你说个准确的数字,我赌他身高在 二十一米左右,等他在洞里站直身体时,参照着洞壁的高度量一量。”两个人正说 话间,大卫抱起这辆大型的货箱车,车头朝下,车厢朝上,一步一步费力的迈向洞 里,原来、洞口的强烈阳光刺激的他眼睛有点不适应,他想了想,干脆把这个使他 憎恨,拘他自由的大玩具抱回洞里再好好研究吧。他这番惊世骇俗的举动,把两名 军人看呆了,方脸蹬直了眼睛说:“乖乖,这么大的神力,发起怒来一个营的兵力 也挡不住他,这还得了?”光顾看着大卫往洞里搬车,这两人已经把打赌的事撇到 一边了。 大卫抱着货箱车走到洞中间,累得实在抱不动了,“咚!!!”一声如雷巨响, 他把车惯到地上,震得正在收拾房间的凯瑞捂住耳朵:“啊!”的一声尖叫,约瑟 和凯瑞赶紧跑了出来,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看到大卫的举动,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凯瑞指着大卫说:“约瑟,你想个办法,让大卫穿上短裤,他越来越大,赤条条的 多不好看。”“他那么大的力气,我还不到他的膝盖高,这让我怎么给他穿,你太 难为我了。”“还是用老办法啊?”“噢、对!”约瑟一拍脑袋,跑到屋里把莎蒂 穆做的大短裤抱出来一件,放到地上,接着他又一件一件的把自己全身的衣服都脱 了下来,扔到地上,手里只拿着一件短裤。他把大短裤揉成一团抱在胸前,裸着身 子来到大卫面前,此时的大卫,跪在地上,手推着卡车,嘴里:“呜呜、呜”着, 转着身子不停的推着车玩,显然,汽车载着他行驶的镜头已深入他的内心了。约瑟 和凯瑞一同呼唤:“大卫,大卫,大卫宝宝,穿衣了!”大卫放下手里的货车,抬 起头看着约瑟,约瑟把大短裤拉到大卫脚前,退后两步,手里举起短裤在大卫眼前 晃了一晃:“大卫,衣服!衣服!穿!穿!”大卫盘腿坐在地上,流着哈喇子张着 觜呵呵一笑,把手向约瑟伸过去,他还以为约瑟要给他什么吃的东西,约瑟又重复 着说了一遍,弯腰伸腿把自己的短裤套在了身上,边套边不断的说着:“穿,穿穿” 凯瑞来到约瑟的旁边,从衣兜里掏出一块糖,剥开糖纸递给约瑟,约瑟放到嘴里卡 崩卡崩的咀嚼起来,大卫伸出小手嘴里含混不清的要:“糖糖、糖,”约瑟又脱下 短裤,重复着在大卫眼前晃动着,和凯瑞一同说:“衣服,衣服,穿,穿穿,”接 着又穿在身上,凯瑞复又从兜里掏出一块糖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如此这般两个人重 复了三遍,就是始终不给大卫糖块,看的大卫张嘴流着哈喇子,睁大眼睛瞅着,他 十分不解眼前这两个人的表演,究竟是想要他干什么?凯瑞突然想到还是教习的方 法有点问题,她走向前,把大短裤整理了一下,放到大卫的手边,在约瑟再次表演 时,指着大卫的短裤,手里比划着穿的动作,这时、大卫终于明白了两人要他做什 么了,他呵呵笑着、站起来提着大短裤,学着约瑟的样子,笨拙的把一条腿伸进裤 子里,在套另一条腿时,巨大的身躯前后左右摇摇晃晃、摇摇晃晃的差点摔倒。欢 喜的凯瑞赶紧跑过去抱起一块大糖果,折回身放到大卫脚前,仰着头对着小巨人夸 赞:“乖乖,大卫宝宝真乖,又学会一样东西了,大卫抓着排球一样大的糖果,两 三下剥开糖纸塞进嘴里,卡崩卡崩嚼起来,约瑟看他学会了穿衣,转过身回去把自 己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往回穿,正穿着,背后响起了大卫的声音:”糖,糖糖“扭头 一看,此时的大卫手里拿着那件刚穿上去的大短裤,两腿岔开站立,对着凯瑞晃动, 嘴里还不断要着糖糖,凯瑞扭头看向约瑟,双肩一耸,两手一摊,苦笑着撇了一下 觜:”约瑟,辛苦你一下,去把糖拿一块来。“约瑟拿回个大糖块交到凯瑞的手上 后,大卫才又把短裤笨拙的穿回到身上。 约瑟起着两个玩具汽车,来到大卫面前,一遍遍指着汽车重复着说:“车,车,” 大卫扭头看看墙角上被他摔扁的卡迪拉克,和已经严重变形的货箱车,又看看眼前 这两个比他手指头肚还要小的车模,他很奇怪,这些形状差不多的一类东西,大小 差距咋就这么大呢?他走过来弯腰伸出手,象拿一个小虫子一样的拿起一辆玩具车, 举到眼前歪着头看了看,放进嘴里嚼了起来,约瑟仰着头看着,急得摆手跺脚: “嗨!嗨!不!不能吃!”大卫咯吱咯吱的嚼了两口,感觉味道不对,“呸!”的 一口吐了出去。隔日,约瑟又拿出一个高楼模型,教习大卫认识,大卫没讲两句, 又是抓起来向嘴里塞去,这次他嚼了老半天,才又吐出来,也许这种模型是木头做 的,有点嚼头吧。约瑟来到凯瑞的房间抱怨:“大卫最近不知是怎么回事,每次教 他认识东西,他都要拿来尝一尝,而且好像他的记忆力不如从前,几天前教过的, 他很多都忘记了。这是怎么回事?”凯瑞说:“我想可能是在他来的时候,安眠葯 吃的太多的缘故吧,影响了大脑功能。再就是我们也该让他出去转一转,让他多认 识一些自然界的事物,这个山洞里的环境太狭小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