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亲密接触 三十年前,幻种森林中间有个核电厂,由于搬迁过程中出现意外,大量的核电 外泻,放出辐射,导致树木停止了生长,动物发生了变异,失去了原来的本性,就 像金鱼不再是金鱼,眼大身扁通红,有很奇怪的“眼神”,老像是在嘲弄什么一样, 见了使人浑身不自在。这只是简单的并且没有伤害性的变异,大部分动物变的性格 乖戾暴虐残忍,蝙蝠身上长满了眼睛似的赫色的洞眼,那些洞眼能在黑夜里放射出 有毒的射线,所有在夜晚被它们的射线射到的动物都会发出痛苦难熬的尖叫,淬心 而死…… 幻种森林里收养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变异动物,因此也建立了幻种动物研究所, 来研究和医治这些变异动物。所以这样的工作是极其危险的,随时有不可预料的事 情发生,有时连科学也会变得毫无对策。 小和田坐上麻子的车进入了幻种森林。 尖锐的枯枝刺破苍蓝色的天空,巨大的雪烈鸟横空飞过,嘶哑地鸣叫,凄凉得 让人想掉眼泪。森林中基本看不到什么绿色的植物,只有小溪流边有着几片绿色野 草孤独地生长在这幻种森林中。幻种森林更因为不断受到厄尔尼诺- 南方涛动现象 的冲击,不断改变原来的地理构造,好象一个人的面部表情不断地被扭曲,使得勘 察非常困难,稍不小心,多熟识的工作人员也会迷路。就有几个工作人员在幻种森 林里迷了路,有一种变异了的山魈,面目狰狞,眉骨耸的高高的,两只眼却一下陷 进去,漆黑的,眼下和整个鼻子是深红的,鼻梁两边有皱纹的皮肤,亮闪闪的,蓝 中透紫,嘴边长了密密的黄胡须,这种动物总是从树上突然掉下来,用它京剧的脸 谱似的大花脸吓你半死,如果没有达到目的,脾气暴烈的它们会向他们扔大石头, 直到目标粉身碎骨。工作人员就是这样丧生。以后就规定凡是进入幻种森林的工作 人员一定要穿上特别的防辐衣,一是防止辐射,二来也是对人身安全的最起码保证。 他们白色的防辐车穿梭在幻种森林中,显得特别笨重。 麻子坐在小和田的身边,心开始扑通扑通地跳起来,她假装四处看着周围的环 境,眼光总要落在了小和田英俊的脸上。小和田专心地看着前方,但他也感觉到了 麻子非同寻常的眼光,他对她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微笑着。麻子顿觉得所有心事都 被他透明的眼睛洞见了一样,不禁有两朵绯红的心花荡漾在了双颊。她尴尬地说: “哦,我们要去拯救的这只动物,是我们幻种森林从未遇见过的,所以……哦,它 真的很奇怪,它长着猫的脸,人的身子,其他真的和人类一样……”麻子意识到她 讲话的语无伦次,并且越讲越急,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小和田望着她,感觉这个梳着两条长辫子的女孩身上,有着那些整天绷紧着脸 的死气沉沉的女子所没有的活力与生气。他惊奇地问道“人的身子,猫的头部?” 麻子感受到了小和田为人着想的纯真心意:“是的,这只动物刚来到幻种森林 两天,我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动物。” “本来幻种森林里生活的就是变异的动物,你可能刚来,还没习惯而已!” “现在它可能受很严重的辐射或是其它的打击,它在我们的监测电脑里出现的 是一个奇怪的符号,而且这个符号就像一种电脑病毒,把附近的区域都影射了。” 小和田认真地听着麻子的描述,她脸上有着生动的表情,时而天真时而谨慎, 时而激动时而沉默,有一丝淡淡的哀愁似有若无地透了出来。他在次重复着她的话 语“人的身子,猫的头部……”他想起了不久前的噩梦中也出现了猫的怪异动物。 时间好似停止了下来。 有青色的蜻蜓停在了穿梭机的玻璃罩前,那一点青葱的绿色在一片荒芜的森林 中显得那么的显眼。这只蜻蜓可能也是受了辐射的缘故,眼睛变得特别地大,好象 一只眼睛就能观照出整个世界。 麻子托着小脑袋,轻声地问,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语:“在蜻蜓的复眼之中,看 出来的情景,究竟是怎么的呢?” 小和田笑着说:“没有人会知道,永远永远,都没有人能知道——只有蜻蜓自 己才知道——除非有朝一日,蜻蜓能和人沟通,告诉人它看出来的东西是什么样的, 人才能了解一二!” 麻子陷入了沉思,她觉得在小和田的话语里,似乎有着开启她心禅的神秘的东 西存在着。总是在他的一言一语甚至沉默时都会有令她神往的东西。 突然,“哐”的一声,车子在剧烈的摇晃中顿了下来。 “车子可能陷入泥浆了,我下去看看。”不愧是幻种森林里的看护人,麻子的 话让两人回过了神来。 麻子打开车门,却不想一脚就踏进了泥沼中,此时地面开始迅速地下陷,周围 的泥土开始松动,底下传来“嘶嘶”的声响。 “快上车!”小和田大叫麻子,但语音未落,麻子刚把脏兮兮的脚往上提,就 见到地面突然分裂,从地下钻出一条类似与巨蟒的爬行动物。麻子的第一反应就是 “地泥蟒”,这是幻种森林中最具杀伤力的爬行类。蟒蛇大如人腰,尾巴还藏在泥 里,可在陆地上的已经有十几米长了,通体如墨泥,鳞片在日光下闪动耀目,它一 扭动就会搅动周围的泥沼,形成一条小泥丘,扭动得快了,就会溅起几米高的泥龙。 地泥蟒一直往防辐车处游去。麻子迅速地在小和田的提示下躲到车底部用手抓紧下 面的横杠。地泥蟒开始乱撞防辐车,小和田在车中紧紧地抓紧任何可以固定的东西, 但左眼睛还是在剧烈的撞击中被刺到。他在晃荡之中努力地伸手去触摸防御系统, 但撞击力实在太大了,地泥蟒甚至把防辐车给撞翻了,就在这时,它发现了在车底 惊吓的麻子,麻子整个人被车的横杠斜吊了起来,她已经全身都是泥沼,活像一只 小地泥蟒了。由于地泥蟒不能直接在路面爬行,一定要回到土壤中穿行,此时小和 田见到地泥蟒钻回底下,沿着麻子的方向袭击过去。小和田想也没想,踢出了防辐 门,伸手抱住了麻子,想把麻子抱上防辐车,纤细的麻子在他的怀中显得那么柔弱。 不到几秒种,地泥蟒绕过了防辐车,直奔麻子脚下。地泥蟒伸出红色的长舌头,舔 舔麻子的脚跟,麻子酥痒难耐,咬紧嘴唇,眼泪就扑簌扑簌地掉下来。小和田用一 切办法发出声音希望引开地泥蟒,他知道地泥蟒最怕雄鹰,他装出鹰的声音,但是 地泥蟒却不上当,继续玩着它的把戏,而且头越爬越高,几乎要碰到麻子的大腿了, 这地泥蟒似乎有着变态的心理……麻子难受地摇晃着身子。小和田心疼难忍,他望 着麻子晶莹的眼睛,冲出了防辐车,整个身体都付在麻子的身上,他想不出什么办 法,只好以这种舍身相救的笨办法。麻子紧紧地贴着他,说:“你这是何必!” 小和田不再言语,就那样一只手抱住麻子,一只抱住横杠,不断地用脚去踢打 地泥蟒。可是地泥蟒改变了战术,他一扭身一跃跳,紧紧地缠住了小和田和麻子的 身体,麻子的面色开始变红,不断地喘气,小和田不断安慰着麻子,说:“麻子, 麻子,挺住,一定要挺住……”,可是地泥蟒加大了力度,把他们围得严严实实, 麻子的脸色开始泛白,但是她的眼光却露出了异常的温柔,她深情地凝视着小和田, 把她的头紧紧地贴住小和田的脸。小和田在她的眼神里突然像进入了一个第四维世 界,那眼神渐渐聚成一股力量。小和田闭上眼睛,心中有个神秘的力量在催促着他, 嘴中念着不成文的咒语,头顶上凝成了一种白色的气团,小和田的眼睛一睁开,霎 时间,地泥蟒的身体被他的气团震裂了,像是失去了平衡,缩回到了地下,麻子和 小和田松软地跌倒在地,麻子软绵绵地伏在小和田的身上,他也好象用尽了毕生的 精力,无力扶起她。灰色的草地包围着他们两个,有一些蒲公英吹过他们的相互对 视的眼神中,显得那么迷蒙,像梦的色彩,清清、轻轻…… 他们沉沉地睡去,直到半夜冷风把小和田冻醒,小和田感觉麻子的身体是那么 冰凉,一直在颤抖,他焦急地摇醒麻子:“麻子,麻子,听到我说话吗?回答我, 别吓我……”麻子缓缓地舒过气来。 她伸出手,可是又缩了回去。 小和田欣喜若狂地抓住她的手,往自己的胸前紧紧地贴去:“我们还在,我们 还在!” 麻子像是从梦中醒过来一样,紧紧地抱紧了小和田:“我好害怕,我以为我们 会死!” “咳咳,没事了,小傻瓜,你再这样锁紧我,就有事了!”小和田轻轻拍着麻 子说。 “对不起!”麻子不好意思地说,“我扶你上车吧。”说着两人相互挽扶着向 防辐车走去,就在这短短的患难与共中,他们的心,萌动的心走到了一起。 有萤火虫发出扑闪闪的光,为他们引路,若明若暗,有时挂在树梢上,有时又 窜到密草里,有时又在风里荡来荡去,在这黑暗中,他们第一次希望这条路可以更 长更长。 麻子扶着小和田上车后,准备请求救援设,可没想到系统被地泥蟒撞得失灵。 “怎么办?求救系统又坏了,你又受伤,都是我……”麻子伤心地自责,“没 什么的,再过几小时就会有飞机来找我们了,有我在没事的。”小和田轻轻拍着她 说。 “对了,你为什么会有那种功力呢?” “我其实也是第一次确证自己的这种功力,而且还是因为你的缘故呢。” “哦?” “我养父告诉我,我生命中遇到危险时,在某些异常的因素的作用下,就会有 一股气出现在头顶上空,然后形成一种冲激力,可能这就是‘意团功’吧。”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因为,因为,当时是你温柔的眼神,让我的内心涌起来的这股力量,你信吗?” 麻子呆呆地望着他,“啊湫”由于太冷,麻子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小和田温柔地把麻子搂在自己的怀里。 森林中,风一吹过,有些叶子总会在黑暗中翻转着身子,一些正面白色,背面 深绿的叶子便闪现若隐若现的光辉。 无语。无须言语。只有萤火虫还翩翩起舞。 ——— 榕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