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在都城的日子 第二天至冬节,艾琳公主和瑞克王子在教堂里举行了婚礼。上午的仪式结束后, 是舞会,杂技,游行……瑞克并没有参加后面的活动。人们狂欢了快一夜,没有人 在第三天的中午前起的了床。 但一个星期内,所有的一切都回复到原来的样子。而国王早已忙着为战争做准 备,制定作战计划,买粮食,造兵器,训练士兵…… 噶若国的使团大部分都回了国。卡尔开始了他的战斗训练,天天乐而不疲。可 是艾琳呢,没有卡尔,她只能和老安娜在一起。寂寞而孤独的艾琳开始想家,可是 又有谁能注意到一个小女孩是否快乐呢? 艾琳犹豫着是不是去找瑞克,要是他不履行诺言呢?那叫她如何面对新的生活。 但是终于有一天她实在忍不住了,只得告诉安娜,自己在阿瑟及尔堡唯一的朋友是 瑞克,可是她却见不到他。安娜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去找瑞克,最后还是鼓着勇气, 为了小主人的幸福,向顺路来接卡尔的赛拉提出了请求,请求瑞克王子见自己。 赛拉很不情愿,后来还是让步了,“好吧,但只许几分钟。” 安娜在指定的晚上找到了瑞克的住处。开门的是赛拉。可是他却对安娜轻声说: “你最好别的时候再来。” “可是我必须……” “嘘。主人今天很累,一天都在开会,而且……” 这时里面传来一个声音:“赛拉,是谁?” 赛拉赶紧说:“啊,没什么。是噶若国保姆,我马上让她离开。” 过了一会,瑞克说:“不,让她进来吧。” 赛拉只得很不情愿的让安娜进去了。 瑞克坐在书房的椅子上,身上盖着一条毛毯,象是要睡了一样。安娜走过去行 礼。瑞克说:“起来吧。是,安娜?” 安娜很惊讶瑞克记得自己的名字,“没错,殿下。请原谅我的粗鲁,可是我没 别的办法了。艾琳坚持说您是她的朋友,而且您也是她的主人了,所以我想还是来 见您的好。”她有点犹豫,因为她开始明白为什么赛拉不想让她进来。瑞克脸色很 不好,眼圈发黑,象是病了。 幸好瑞克点点头说:“没错,我答应做她的朋友的。不过看来我好象没履行我 的诺言嘛。她怎么了?” “噢,殿下,她只是太寂寞了,象个行李一样被扔在一边。她还只是个孩子, 对什么协议一无所知。我又帮不了忙,卡尔也很忙。殿下,难道就没什么计划安排 给我那可怜的小女孩吗?” 瑞克看着老安娜,“显然没有安排。我父亲一向对……细节没什么耐心,我自 己又这么晚才参与进来……” “我不是想惹麻烦,殿下,可是她才十二岁,必须为她做点什么呀。” 瑞克的嘴角翘了一下,“不用道歉,你说的很对。我应该对她负责的,这事我 会处理的。原先没想到,是我不好。” “真是太感谢您了。她是个可爱的女孩,我很不愿意看见她……”她停下了, 觉得自己有点过激了。 瑞克温和的笑了,帮她把话说完,“我很不愿意看见她被这样利用。”他又很 好奇的说:“听说你来的第一个晚上就提醒我父王关于孩子的问题。” 安娜脸红了,不知怎样回答。 “不用不好意思,你很勇敢,没有那么多人敢于那样面对我们的国王的。” “谢谢您的夸奖。” 安娜低声说。 “如果你还有什么别的需要,尽管来。艾琳很需要你的勇气和疼爱,你要让她 快乐点。” 瑞克最后说。 *** 从那以后果然发生了许多变化。他们搬到了一个离瑞克住的地方近的套房,孩 子们可以在城堡里随便出入,给艾琳指派了三名女随从。而且她还被允许和卡尔及 其它男孩们在一起念书。这可是闻所未闻之事,大家都为王子的这个请求而惊讶不 已,可瑞克对国王说:“我想让她会读和写,有一天说不定会有用的。” 于是艾琳从此就沉浸在学习的海洋中,她很喜欢,也学得很好,交了许多新朋 友,想家的念头渐渐被抛开了。艾琳和卡尔还时不时的去找瑞克,有时候他就给他 们讲王国的历史,或是询问一下他们学了点什么。不过有时候瑞克晚上会有事不在, 还有的时候赛拉会不让他们进去打扰瑞克。 瑞克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伤口总不愈合,白天经常忙于事务,晚上却睡不好。 尽管他的力量恢复的很慢,准备战争的日子可是过的很快。瑞克和赛拉练剑,和军 事大臣法伦组织供给,安排探子,操练军队……尤其是从噶若国增援的军人,如果 不经过训练根本没法上阵。 晚上,他就只有独自一人度过漫漫长夜。痛苦总是围绕着她,因为格丝没有原 谅他。尽管他给格丝和她的父亲都写了信,解释自己这么做的原因,他心爱的格丝 却不原谅他,还诅咒他。送信的莱温本来不愿说出真相的,但是最终还是告诉瑞克, 格丝小姐根本就拒绝读信,她当面撕碎了信扔在地上,诅咒瑞克,就离开了。 瑞克经常在大白天,坐在人群中,发现自己根本就没在听别人说什么,耳边反 复响起莱温转告他的格丝的话:“我永远不会听一个破誓者的解释,对他,我只有 一句话:我诅咒他的名字。” 从那以后,瑞克就很少笑。 *** 卡尔王子在冬季里的学习成果很令艾尔克国王满意,而且这意味着与噶若国的 联盟会更紧密。国王急于开战,但时候还没到,敌人也龟缩不出,冬季不是打仗的 季节,他必须等。 卡尔需要在来春回国。瑞克提议,由他自己把两个孩子一起送回国,这样莫安 国王一定会很高兴,艾琳也可以呆在安全的地方,瑞克还可以顺便重新召集军队。 可国王有点犹豫,因为他需要瑞克在自己看的见的地方,要万一瑞克出了点事…… 法伦劝他:“陛下,您要让瑞克担起他这个位置的责任来,要不然别的贵族怎 能学会如何尊重他?这也是他自己最好的锻炼机会。据我所知,除了您之外,军队 最愿意听从他的指挥了。” “可有许多人不喜欢他。” “可也有许多人喜欢他呀,陛下。有些人不喜欢他是因为嫉妒,不愿让他获得 太多的权利,就象您当初一样啊。” 艾尔克国王也承认这一点,“我还是不想让他冒不必要的险,毕竟他是我唯一 的继承人了,皇族的血统不能就此而结。” 法伦说:“陛下,恕我直言,瑞克还需要变得更坚强,不然您随时都有可能失 去他。去噶若国的路虽长,却很安全。而从那里到我们的前线的路会更长,要是瑞 克从东部绕的话,还可以看看盟军的情况。这是让他发挥才能的最佳机会了!他又 擅御部下。您还担心什么呢?” 于是国王同意了瑞克的请求,在命令里还让他从噶若国的后方绕路回军,看看 南方诸国有多少值得信任,最后再回到萨特谷的我军前线大本营。至于瑞克本人, 国王私下还是很担心的,因为瑞克一直显得很沉郁,整个冬季都没笑过。艾尔克真 希望他会放松一点,早点想通了他的问题。 接到命令的瑞克精神倍增,至少有点事可以让他集中精力了,而且父亲的信任 也令他欣慰。晚上他可以安睡了。此时伤口已完全愈合,不过左臂很虚弱,几乎不 能用盾牌,忠诚的侍从赛拉为此暗暗发誓:决不让人知道这件事;在战场上永远留 在主人的身边。 听到这消息的卡尔却一点也不高兴,因为这段时间的训练已经让他对骑士和战 争着了迷。瑞克是他崇拜的偶像,梦想着自己能和赛拉一样为瑞克服务,上战场。 卡尔把自己的梦想告诉了艾琳,她也支持他,还认为瑞克决不会拒绝他们的。 于是他俩在一天傍晚去找瑞克提出请求。可是只有赛拉在,说他主人出去了, 但不知道是去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孩子们愿意等…… 瑞克回来的实在太晚了,卡尔和艾琳早都在沙发上睡着了,瑞克就没让赛拉叫 醒他们。 孩子们得以在第二天与瑞克共进早餐。卡尔对瑞克说的有关军队,训练和巡逻 的每个细节都穷问不舍,还对他在各地的经历羡慕不已。 瑞克说:“有一天你们会有机会自己去看看阿斯加国全境的。” 卡尔大叫:“我想去北面看雪熊!” “那可太远了,是在北面冰山上的,连我也没去过呢。近的地方还是有很多的。” “有什么呢?” 艾琳问。 “嗯,东边的海港啦,爱斯罗城的旧址啦,西面还有很不错的森林。” 卡尔说,他听说西面有独角兽,艾琳却不相信,“已经没有了,不是吗?”她 问瑞克,她只相信他说的。 瑞克耸耸肩,“要是有的话,那应该是在西部的。” “你见过吗?” 艾琳又问。 “没有。不过据古籍记载,从前确实有的,还有格瑞芬兽和其它一些怪物。它 们一般不喜欢与人类接近,后来除了龙以外就都逃跑了。只有龙据说还生活在南面 的森林里。” 瑞克站了起来,打开了一个柜子,从里面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两样东西放在桌上。 一个只有艾琳的拳头那么大,象一个扭着的杯子,透明的却泛着金光。这小杯立刻 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以至于都没看另一样东西。那个要大一点,灰色的象个号角。 艾琳伸手就去拿那个小杯子,一旦握在手里,她感到它是暖暖的。忽的,她好象听 到了一种从没听见过的鸟叫声,还似乎看见了在田野里,一只高大的生物正从迷雾 中走出来。她吓了一跳,赶紧把杯子放下,问瑞克:“这是什么?” “这些是我母亲留下的东西,她是月亮女神的祭师,可惜她也是家族的最后一 员了,嫁给了父亲后,也没有女儿继承她。这些是她的祭司用品,传说中有魔力的 东西。那个小的,就是从独角兽的角做的,可以用来消除毒素。而这个大的是格瑞 芬兽的爪子,据说也可以通过颜色的变化来指出毒性,母亲把这个给我是因为我出 生时的星相是格瑞芬。艾琳,我想把独角兽杯作为至冬节的礼物送给你。” “噢,给我?” 艾琳喜不自胜。 “是的,但我希望你没有要用它的一天。” 艾琳又紧紧的握住了独角兽杯,充满渴望的说:“我想去西面,说不定我还可 以找到独角兽呢。既然我可以召唤到鸟,我也一定能召唤到独角兽!” 站在一旁的赛拉忍不住了,“小姐,别乱说话,被人听见会把你当成女巫抓走 的。” 瑞克皱了皱眉。而卡尔急于保护自己的妹妹:“别傻了,赛拉,她只是艾琳。 而且,她说的是真的。”他吃了口鱼,又问:“不过,巫师都长什么样啊?我可从 没见过。” 赛拉说:“我也不知道,人家都说他们可以随意变样子的。” “哈,那我怎么会知道我是否看见的是巫师呢?” 赛拉笑了,“我想你不会知道的。” 艾琳却问:“瑞克,你见过吗?” 瑞克抬起头苦笑,“你会失望的,因为他们看上去没什么两样的。” “什么?你难道见过?在哪里?” 瑞克犹豫着要不要说下去,“嗯,有一次我和导师安沃夫向西去过马尔哥那, 在那里我们见过许多巫师。”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即使赛拉也不知道这事,“您以前从没提起过。这事国王 知道吗?” “当然。他事先同意的。”不过,这件事并没多少别人知道,瑞克自己只告诉 过大哥艾温和格丝。 “那里是什么样子的,主人?”就连赛拉也被此深深吸引了,因为在这之前他 从没听说过有人去过西部的。 “嗯,很难描述。很漂亮,也有点古怪……象别的地方一样,有农田,有城镇 和商店。但我也见过在风中会象竖琴一样奏乐的树,甚至还有青草搭成的城堡。” 他耸耸肩,“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我们也没有太往西走。” “你害怕吗?” 卡尔问。 “不。我那时太小了,比你现在还小,什么也不懂,哪会害怕。” 艾琳只觉得瑞克真是他的英雄,就连那种传说中的神秘可怕的地方他都去过! 卡尔也以一种异样的尊敬看着瑞克,都差点忘了自己来的目的了。 终于瑞克问他们为什么来找他,卡尔兴奋的说:“瑞克,我想参加你们的战斗! 尽管我还没通过考试,我可以跟从你呀。我可不想在所有的人开赴前线的时候留下 来,我要成为一个真正的骑士!” 其实瑞克已经猜到他的请求了。他深深的理解卡尔的愿望,因为就在没多久以 前,他自己就是这样的……他很优伤,但不知怎样向卡尔解释,“卡尔王子,感谢 你的请求。你父亲会和我一样为你感到骄傲的。” 艾琳猜到了瑞克要说什么,向哥哥靠了靠。 他接着说:“可是今年不行。两周后我们离开这里,我会把你送回你父王那里。 他需要你,而且这对你来说是最好的。” “不,不是最好的。那么多人都可以去,我不比他们差呀,为什么我不行?这 不公平!” “有很多原因的,不仅仅是因为你还太小。我很抱歉,卡尔。” “我不小了,再过两个月我就十四了。”卡尔跳了起来,“我朋友汉文并不比 我大,可他已是赛尔爵士的侍从了。” 瑞克摇摇头,卡尔和艾琳都太小太天真了,“唉,你还是不要太快长大的好。 能开心的时候就多玩玩吧,轻松的时光从不长久的。” 卡尔脸都红了,满脸决然,“可是战争也不会长久的。我可不愿意在别人可以 去打仗,可以在歌曲里被传唱的时候,我还被当作小孩子对待。我是噶若国王的王 子,为我的父王的盟友战斗是我的责任!” 瑞克激动的站起来走到窗前,望着外面发呆。他想起自己曾经也是这样,对战 争充满了幻想和渴望。第一次拿起武器与大哥艾温并肩而战的时候是多么的自豪, 为阿斯加而战,虽死尤荣。可是他看到的是什么呢?无数的人死了。不管是阿斯加 人的尸体,还是哈尔各人的,你我不分的躺在战场上,面目不清,支离破碎,被狼 所咬食,或是腐烂在风雨里。多少城镇被焚毁,多少农田乏人照看,多少孩子无家 可归。还有大哥艾温倒在一片血泊中,大瞪着眼睛…… 他突的转过身来,对卡尔说:“你的责任是继续活着,是长大成人,是继承王 位,是让你的臣民生存下去。你还太小,战争对你来说过于危险。你要服务的不是 你自己,是你的人民,你必须明白这一点。” 卡尔还想再试,可瑞克阻止了他,“卡尔,为了你自己,我不会让你参加的。 战争不是游戏,也不是什么芭蕾舞会。战争是令人恐惧的,是……是把人变成野兽 的地方。当所有的战斗都结束的时候,所有的歌曲都被淡忘的时候,只有恐惧还会 在,在深夜时进入你的梦里。” 卡尔和艾琳什么都不敢说了,那一刹那瑞克显得很遥远,很陌生。最后瑞克坐 下来说:“卡尔,我知道你认为这对你不公平。但你一定要遵照你父亲的愿望,不 然什么光荣都不复存在。” “好吧。”男孩沮丧的点点头,觉得情绪一下子低落了。 瑞克又忧伤的说:“别担心,你会有机会的。我们已经打了快千年的仗了,而 且看来也不会这么快结束……” 艾琳赶紧安慰他:“是我们不好,别生气了。” “没有,我没生气。” 为了轻松气氛,瑞克提议骑马去郊外,他顺便要去西面的一个城堡察看,当然 孩子们都很乐意。四个人就此出发。 郊外的空气确实很清新,风也不那么冷了,孩子们欢快的笑着,对见到的一切 都很好奇,问着各种各样的问题。瑞克很奇怪的发觉自己很喜欢和他们在一起,在 他们面前他不需要任何的掩饰,而他们所要求的也不过只是一点点注意。他已经很 久很久没有这么舒心的笑过了。 他们在下午的时候到了瑞克需要去的城堡。瑞克和那里的司令官谈公事,孩子 们就去四处参观。在大家共进了晚餐后,他们才离开那里。 赶着夜路的艾琳一开始的时候还听着瑞克和卡尔的谈话,后来就累的坐在马上 点起了头。卡尔大笑:“瞧,艾琳都快睡着了!” 瑞克把她抱过来,放在自己前面,“好了,艾琳,坐在我前面,要睡的话也不 要紧。” 果然艾琳一会就在他怀里满意的睡着了。 赛拉暗自摇摇头。他曾经替主人的不幸而责怪艾琳,因为他自己早就把格丝当 作女主人了。唉,或许这个小东西就是可怜的回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