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灾难的岁月 一年过去了,这是无比干旱的一年,太阳无情的烤着大地,到处都是死气沉沉 的。战局没有什么变化,变化的只有战场的位置和战士的脸--阿斯加国军队减员十 分严重。瑞克还留在北面试图清扫后方;艾尔克国王在东南海岸线的防御越来越弱。 从海上增援的大量哈尔各敌军总是从不知道什么地方上了岸。艾尔克只能要求 他的人尽量监视和报告,然后去阻挠他们向内陆推进,至于正面战斗只有等国王派 了援兵才有可能。入侵者十分狡猾,他们总是找防线的弱点进攻,一旦发现某处的 抵御比较严密,他们就退回到茫茫的大海上去。这使国王的处境并不比瑞克好。 国王想增兵,他把南方诸镇的人几乎搜罗一空,可这远远不够。他想要瑞克在 乌兹地区的兵力,至少是雷萨公爵的那部分。公爵是国王最好的朋友,当初一同与 魔族头领瓦根对敌的战友,有他的帮助应该可以给入侵者以重大的打击。可是瑞克 王子的报告总是指出,北部的胜利也是遥遥无期。 艾尔克又想到了噶若国的莫安国王,于是就送信请求再次援兵。可是噶若国拒 绝了。回信中说,对于离前线很远的噶若国民来说,想要激起他们参战的热情是很 困难的,已经有许多国民响应了号召,自愿参军,而且不少已埋骨异乡。再说,噶 若国自己的南方也有骚乱,需要卡尔王子去平定。所以,他们能做的只有继续提供 物资。 至少阿斯加很幸运的有这方面的支援。在国内,上一年的收成已经很差了,而 这一年看来一点也没有好转的迹象:去年是旱,今年是涝。国王不停的要求更多的 人员,武器,钱,还有宝贵的粮食,要是没有了噶若的粮食…… 世界还是在转着,从夏季到冬季,又是一年的春天,在对黑姆作战的第五年, 阿斯加的国土快成了沼泽和湖泊的家园,而在泥泞的道路上陷落的只有马的蹄铁和 人们消沉的意志。 马尔弗首相觉得这一切实在不太正常,告诉在莱斯布瑞暂时休整的国王:“看 上去自然的规律在扭曲呀。” 艾尔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可没时间来听老首相对天气的牢骚。有比这更重 要的事呢,他想着,需要开放国库储备,要想办法在地上种粮食,还要在被洪水毁 坏的路上运兵…… 一个多月后,南方来的热风忽的把厚厚的云层都吹散了,地面渐干,艾尔克国 王很高兴的发现他又可以奔赴战场了。不幸的是,不知到底是这洪水肆虐后的土地 自己呢,还是从海上大量涌来的入侵者,令军队染上了一种神秘的发烧症状。一旦 染上,就好的很慢。许多强壮的战士因为一点小伤就莫明其妙变的越来越虚弱,然 后忽地死去。军营里谣言四起,人心惶惶,说是哈尔各人在他们的箭上用了某种毒 汁,只要一点擦伤就能致人死地。 御医莫若斯随国王上前线了,留在莱斯布瑞的艾琳整天忙的不可开交。她在马 尔弗的老卷轴里找到了一个配方,用一些植物的汁液调成的药可以有效的压制这种 发烧。但是每天还是有许多人死去,让艾琳的心都快碎了。她甚至把瑞克送给她的 用独角兽的角做的小杯都拿出来用了,希望杯子除去毒性的功能也能帮助消除可能 致病的毒汁。 仲夏的时候,艾琳不得不把越来越多的时间都花在了安抚濒死的伤员上,满足 这些痛苦的人的小心愿,或是为他们吹吹长笛,至少美妙的音乐可以令他们暂时忘 却痛苦,她想,要是瑞克是他们中的一个的话…… 她还发现每当她触摸到一个病人的时候,她可以感觉到他的伤病有多严重,以 及他需要怎样的安抚和治疗,就象和鸟儿交谈一样。只是当她感到某个人必死的时 候,总会觉得很无助。 艾琳不敢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但是她需要多了解一些,才能运用的更好。于 是她偷偷告诉了马尔弗首相。 老首相兴奋的说:“很久以前,我就以为这种魔法已经从大陆上消失了!” “什么?不,不,这可不是什么魔法,我……” 他笑了,“你不用害怕,你毕竟是你母亲的女儿。而且这种叫作“治疗师的触 摸”的魔法是最高等的魔法之一。嗯,你能不能只凭看就判断一个人能否活下去?” “不能,我需要碰他,然后就好象我能看见他的烧热,感到他的痛苦。很难解 释清楚的一种感觉。” “确实就是“治疗师的触摸” 。” 艾琳并不在乎具体叫什么,“马尔弗,要是我知道怎样去控制它的话,不管它 到底是什么,我都可以更好的用它。而且,要是真的我一摸就会治好病的话,就没 问题了,可是我不能!我常常只能看着他们受苦,真是很难过。” “别急呀,孩子,你才十五岁呢,等你长大了,可能慢慢就知道怎样去控制了。 而且象这种高等的力量,只有神才能决定我们是否适合拥有。”马尔弗又看了看她, “不过,你需要好好照顾你自己。在这个大陆上,有这样的天赋未必是件好事。” 艾琳咬咬嘴唇,“我明白的,马尔弗。” 就这样第五个夏季过去了。艾尔克给儿子送了封信,让他马上结束北线战事。 可是,瑞克无法做到这点,因为不可能。海岸的据点不断受到骚扰;若那夫伯爵需 要援助;而瑞克最好的指挥官雷萨公爵也在生病,公爵在海防线与格拉米尔之间留 下了许多事务需要马上处理。而敌军首领黑姆真是滑不溜手,几个月都看不见本人。 瑞克早就警告他的手下,有在北方留第二个冬季的必要了。 他放弃了战争的普通规则,学习哈尔各人的策略,出其不易,打了就跑,在速 度方面,他们占着有马的优势。瑞克把队伍分成小股分散在各地,一旦发现有机会 就迅速出击。哈尔各人被教训的只有很多人的时候才敢活动。 去年夏季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人报怨他把兵力分的太稀薄了,但渐渐反对意见 平息了下去,因为使用这个策略令他们获得了一些小规模的胜利。瑞克自己总是能 莫名其妙的感觉到在哪里能找到敌人,如今当他带着队伍出去袭击的时候,人们总 是精神振奋,行动迅速。 但无论怎么做都是不够的,无论他们如何努力的战斗,在乌兹地带的敌军远没 有被消灭。当艾尔克亲自写了一封愤怒的信来,再次催他挥师南下到达兰德会合的 时候,瑞克几乎是在绝望之中写了回信。 莱温在一个满月的晚上把王子的信送到了艾尔克国王的营地。他站在国王的大 帐外面,深吸了口气,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绪,才让门卫通报,“陛下,殿下的信 使到。” 莱温走了进去,边行礼,边注意到国王的身边还有吉诺德和法伦,不过只有艾 尔克才是要紧的。 国王伸出手来,从他那里接过了信撕开看,莱温赶紧站在了一边。 国王读完后,把信团成一团,劈面扔向莱温,“他怎么敢这样?他怎么敢这样? 你给我解释解释!” “陛下,” 莱温说,“信里…… ” “哼,他什么也没解释就拒绝了!”艾尔克的手都放到了长剑德明达克上, “他怎么敢拒绝服从我的命令!” 国王狂怒的金色的眼睛盯着莱温看,莱温觉得剑马上就要砍下来了,而他只是 楞楞的站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法伦忽的站了起来,捡起了地上的信,展开后自己读了起来。然后他说:“陛 下,瑞克殿下在信里说的,关于乌兹地区的哈尔各人在增长,以及海岸急需增援的 事,我们都知道是真的。” 艾尔克转过身来看着他,“不用你告诉我他写了什么,我读的懂!”他走到桌 旁,拿起一根笔向一个书记扔了过去,命令道:“做记录。” 那人赶紧拧开了一瓶 墨水。 法伦站到国王的身边,“陛下,您想做什么?” “我要把这个不听话的儿子召回!他对我毫无用处。” “不,陛下,我请求您不要这么做。除非黑姆在乌兹被击败,否则我们就需要 在那里安置一个军队,不然我军后方就完全暴露了!” “我需要北方的兵力。难道你想让整个王国因为一个男孩的自傲而流血至死吗?” 法伦没有马上回答。莱温看见他转过头去象在祈祷一般闭了会眼睛,当他再说 话的时候,法伦的声音很紧张,“陛下,请原谅我,可是我要说,那不是瑞克的自 傲。您和我们大家都一样知道,我们需要在那里的国境留下兵力。我们在两个战场 作战,陛下,任何一个方面都不能被忽略,否则,阿斯加可就是真的要灭亡了。” 国王满脸通红,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哈,难道法伦你也想跟我说再见,去 加入他的阵营吗?” 法伦赶紧低下了头,“不,陛下,我忠于的是王室。陛下,殿下说了,他会派 马迪家的一半人员来援助您的,就那些也不少了。” “哼,马迪家的人,法伦,远远不够!” “陛下……” 艾尔克不耐烦的挥挥手,“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我会考虑的。你们可以走了。” 莱温暗中松了口气,要是真的是召回瑞克的话,他的任务就不容易喽。 第二天,又有六船的敌人援军登陆,试图与在索恩弗德的哈尔各军队会合,以 切断整个阿斯加和东南海岸的联系。艾尔克忘了一切,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全身心 的投入到战斗中去,想把敌军压回索恩弗德的巢穴。为此付出的生命代价是可怕的。 在夏季快要结束的时候,阿斯加的战士们已经被漫长而残酷的战斗弄得筋疲力尽, 但依然不能逼使敌军回头。 艾尔克国王再一次命令瑞克回师。 瑞克在接到最后通牒之后,默默站在玻璃之湖边,希望这平静的湖水能和往常 一样帮他找到问题的答案。良久,他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加斯和赛拉。 他冲他们招了一下手,又转回去继续看他的湖。 赛拉早已被提拨为骑士和小队长,瑞克对他与对加斯一样信赖和依靠。此刻他 问:“莱温跟我们说了陛下的命令。您打算怎么办?” 瑞克的嘴挤出一丝毫无幽默的笑容,“赛拉,你知道答案的。” “您不能就这么简单的拒绝他。” “可我必须这么做。” “瑞克,”加斯插话说:“您必须至少找到什么办法平息陛下的怒气。我不知 道莱温跟您说了没有,但是,上次您给陛下的回信令他如此的愤怒,以至于莱温都 以为就连他这个送信的也会被陛下杀了泄愤。” “是呀,瑞克。” 赛拉说。 瑞克很烦恼的说:“你们要我怎么办?真的把这里的国境线留给黑姆,或是无 论哪个代替他的头目?留我在这里的命令希望我做的是,彻底的,一劳永逸的解决 他们,安定北方。” “没错,瑞克。” 加斯的蓝眼睛看上去很担心,“陛下也明白?” “我想他明白,当他不那么急躁的时候。”瑞克觉得不能在背后指责父亲,即 使是当着最好的朋友的面。“唉,我们从没料到过这场战争会拖的这么久,就好象 是……” 就好象是这些入侵者有一种力量的支持,这种力量可以令他们无往不克。 瑞克摇摇头,甩开了这个想法,现在他没空处理这种怪异的念头。 “那么,您打算怎么回答陛下?” 赛拉又问。 “告诉他,他所要求的是不可能的。”瑞克猛的转过身来,向城堡走去,另俩 人紧跟着他。 “瑞克,别再做什么强迫陛下行动的事了,我们请求您……” “我发过誓要和黑姆作战并赶走他,直到我完成了这件事,不然我不会离开北 方的!”直到那个时候,或是直到他的父亲愤怒的逮捕他。瑞克拒绝再想这个决定。 如果他获得了成功,他就有勇气面对艾尔克的不悦;如果他不能成功……如果不能 的话,他也就再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因为那个时候,就只有由神来决定阿斯加的命 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