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救援 听他言语中带着讽刺,我也不甘示弱,回口道:“偷袭便是偷袭,用不着千方 百计给自己找理由。不会显得你如何高尚的。” 敌将听完一笑,反唇相讥:“是吗?那不管怎么说你今天无法再偷袭别人了吧。” 我嗤的一笑,摇摇头:“看来你真是孤陋寡闻,我公孙家白马骑早以骑射闻名 天下,何必一定要我出手?”没有回头,我只提气一声大喝:“亮弓!” “哦!”这是白马骑早就熟知的信号,五百骑兵同时欢呼一声,皆左手持弓高 举过顶,一眼望去整整齐齐,在朝阳的辉映下,蔚为壮观。 不过敌将显然见过大场面,对此只是轻轻一笑,丝毫不因五百人同时鼓噪而动 容。反而目露欣赏之色,赞道:“早听说幽州白马骑兵实力不俗,如今一观,果然 可与我西凉铁骑相提并论。” 此话我心中早已认同,闻言点头道:“如西凉骑兵均如你身后之雄壮,确可与 我白马一战。” 敌将脸露向往之色,沉声说:“如有一天两支天下精骑能放手一搏,那将会是 多么壮观的一个场面!”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心动,眯眼想象了一番大军相搏的场景:西凉铁骑当似洪 流,挡者立折;白马义从当如飞燕,以巧图胜。忍不住狠狠点了点头,答道:“如 果真有那么一天,希望你我均能在场。” 对视一眼,我俩均有惺惺相惜之色。然而毕竟敌我分明,很快我们的思绪又被 拉回战场。 敌将干咳一声问道:“这些逃兵,你能不能放他们一马?” “放他们一马?当你们屠杀百姓之时,怎么不想着放他们一马?”我还没开口, 身后已有一个声音愤然道。正是徐晃。他不知什么时候已驱着他的黄马来到我背后。 敌将脸上先是露出悲悯之色,旋即又被惊讶所代替。他直勾勾的盯着我身后, 瞳孔都有些收缩。 我不知他看到了什么,带着小心回头望去。 我也呆住了,是徐晃。但,这个人真是徐晃吗?没有别的词语形容他,只能说 他:一手持斧宛若天神;一身带血犹如厉鬼。这两个原本矛盾的形容却恰恰均体现 在现在的徐晃身上。再加上他双眼中正射出无边的怒火,又怎不让人望而生畏? 徐晃盯着敌将,跃跃欲试。但我心里却有另一个想法,所以暂时用眼神稳住徐 晃,回头问敌将:“如果放他们走,我有什么好处?” 那人想也不想便即回答:“我会带我的兵离开战场。你想清楚,我虽兵少,但 仍有一战之力。我若死拖住你,你救援友军的计划就破产了!” 这番话正说在我心坎上,不由我不左右思量。但仍问他:“我怎么知道你说的 是真是假,如你突然袭我背后,我岂不是会损失惨重?你如何保证你会信守诺言?” 敌将闻言叹口气,答道:“这正是你我都头痛的地方,我也不知该拿什么取信 于你。我只能和你说,我现在只希望能带着子弟兵安然回家,令他们不致死在这没 有意义的战场上。如你信我。从此当知我西凉好男儿决非食言之辈。” 我思量一番,痛下决心,点点头道:“好,我信你。我觉得你应该是条言而有 信的好汉,便赌我这次没看错人。” 敌将没想到我能这么痛快便答应下来,微微一愣,但他也非优柔寡断之人,马 上认同。“好,我再发个誓好令你安心。如我张绣违背刚才的协议,便死于刀剑之 下。” “原来你叫张绣,我记下了。” 敌将点头,“是,武威人张绣。我知你叫公孙选,曾听温侯提起过。” 原来吕布果真记下了我的名字,我暗想。但不敢耽搁,马上一抱拳。“事不宜 迟,我们就此别过,望后会有期。” 张绣也同样行礼,“后会有期。” 二人同时打马掉头,忽然我又想起了什么,未回马,只回头问他:“若你手下 再多三百骑,还会与我立此誓言吗?” “不可能!” 我俩同时大笑。 在我与张绣的率领下,两队骑兵各怀戒备,慢慢脱离接触,分道扬镳。 离开张绣,我带领所有人全速向曹军战场处驰援。一路上,我不忘安慰徐晃: “徐壮士,并非我故意放走敌人。只是友军陷入苦战,我不得不先为他们打算。” 徐晃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点头道:“将军安心,我知道孰轻孰重。” 又有军兵来报,刚刚的突袭中,我们缴获了敌主将的战马。我一看果然是上等 西凉好马,便牵了它一起上路,只是可惜这匹马是黑色的。 还未回到大路上,我已看到不少曹军败兵。心猛地往下沉,看来曹操果然败了。 我赶忙沿路前行,以图救援。没走多远,我遥见几十名董卓军士兵正追着两个人, 那两人一人骑马,一人步行,已经逃离大道。眼看要被追兵赶上。步行那人回身迎 敌,嘴里大喊:“曹公快走,这里我先挡住。”另一个声音道:“那你怎么办?” 先那人高声回话:“天下可无洪,不可无公。” 我听得正是曹操与曹洪两人的声音,见二人危机,我叫道:“子廉修慌,我来 助你。”拍马前去救援。 那几十名追兵原想抓住曹操,好立一大功,怎想到这里还有一队生力军。被白 马骑一阵攒射,倒下二十来人,曹洪见有援军,也是精神大振,追在最前面的五名 敌人全被他砍翻在刀下。余者早被吓破了胆,全都转身四散奔逃。 我无心追杀敌人,拍马赶上两人急问:“曹公安好,其他人在哪里?容我前去 救援。” 现在的曹操异常狼狈,须发皆乱,衣裳破碎。闻言答道:“元让、妙才等人都 被冲散在乱军之中,不知败往何处。擒虎你也受伤了?”他看着我草草包扎的左臂 惊问。 没等我再说话,身后马蹄声疾,喊杀又起。有人高叫:“曹操休走!”骤马而 来。事情紧急,我当机立断:“子廉上我这匹马,我们先保曹公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其他容后再说。”说着指指刚刚缴获的那匹黑马。 当此关头,曹洪也不客气,飞身上马。我两人保护曹操,边打边退。那匹黑马 果然是好马,敌兵追近时,曹洪曾回马刀斩敌人一名骑将而回,对方居然无人追赶 得及。惹得白马骑一阵叫好。待敌人再近,白马骑兵一番齐射,又杀数十人。于是 敌方骑兵不敢轻易再近。饶是如此,一番打打停停下来,白马骑还是损失了百十号 人。看得我心头滴血,暗自咬牙。这可都是将军的心血啊! 敌兵一直不舍,已经追到荥阳城西一条大河边。我军先过了桥,我看了看地势, 又瞧瞧追兵,急忙对曹操说:“曹公,再退也不是办法,这群人像苍蝇一般,怎么 甩也甩不掉。不如我们就把守住这座桥,若他们敢过来,就杀他们个落花流水。” 曹操想想也同意我的说法。这座桥是一座平铺的木桥,只能容五名骑兵并行通 过。在桥上人高马大的西凉骑兵无法发挥他们的冲刺力,却能给白马骑点射的机会, 如此正能发挥我军优势。我喝住手下骑兵,命他们隔桥二十步排列成三队,均持弓 箭列阵候敌。我则招呼曹洪走到桥前,两马拦路。觉得威慑力还是不足,我又将徐 晃叫来。一旁曹洪听我称徐晃为壮士,惊讶的打量他半天方才作罢。这样,我左侧 是人高马大的曹洪,右边是杀气腾腾的徐晃。我虽带伤,仍然持剑而立。三人一字 排开站在桥上,果然令敌方骑兵惊疑不定,不敢进兵。与我方相持一阵,终于不甘 心的退走了。 危机终于过去了,我,子廉,曹操都松了一口气。见了徐晃威风,曹操也对他 赞不绝口。我请示曹操,现在怎么办?曹操虽愁眉不展,但还是坚持要收拢部队。 我也赞同,便带着骑兵帮忙。 收拢部队的工作进行得很困难,直到傍晚,才聚集了不到千人。都是丢盔弃甲, 垂头丧气。不过一干将佐都安然返回,虽各个带伤,幸好均性命无忧。天色已晚, 败兵就地安营扎寨,原地休息。疲惫不堪的我终于有机会喘一口气了。不过由于战 败,辎重损失甚多,全军只支起了几顶像样的帐篷。我把我的帐篷让给了伤兵,这 才想起自己也受伤了。坐下检视了一便伤口,我放下心来。此箭并未伤及筋骨,应 当没什么大碍。 这时我才想起,军中还有一个徐晃,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我应该去看看。 我费了很大力气才站起来,今天实在是太疲劳了。昨天傍晚到今天傍晚,十二 个时辰几乎连轴转,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刚想迈步,却被一个人叫住了,我一看 正是曹洪。他牵着那匹黑马朝我走来。 “擒虎,马还你了,他奶奶的,可真是一匹好马。”曹洪轻抚着马背,忍不住 地赞叹,眼里尽是不舍之意,却仍是把缰绳递了过来。 我没有伸手,只对他说:“子廉,这匹马我送给你了。” 曹洪大吃一惊,“什么?你不是开玩笑的吧!”搔搔头,他很苦恼的说:“哎 呀呀,你别误会,我就是这么个人。一见到好马老是爱不释手,我,我真没有和你 讨它的意思。真的!” 看着他焦急的样子,我笑起来。“放心吧,我是真心想把这匹马送你。” 曹洪看了我半晌,变得很严肃起来,沉声道:“为什么?你是骑兵,别告诉我 你不知道这是一匹宝马。我所见过的马里,除了吕布的赤兔,可再没比得上它的了。 你别不爱听,你骑的那匹马,比它可差远了!” 我摆摆手,回答他:“你说得我明白,我也是爱马之人,怎会不知它的价值。 不过你曾说过一句话令我十分钦佩,令我当时就有了赠马之念。” “哪一句?” 我深吸一口气,答他:“天下可无洪,不可无公。” 曹洪愣了,接着郑重的点点头,“好,即擒虎因此话欲赠我良马,我断无拒绝 之理,就此谢过。此恩我曹洪铭记在心,来日必报。” 我摇摇头,正想叫他不必放在心上,哪知曹洪似想起什么又问我:“刚刚若不 是我叫住你,你是不是有事要做?” 我不知他什么意思,老老实实答道:“是啊,我刚要去见……” 曹洪根本不等我说完就打断我,“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快去做你的事。快去快 去!”说完牵了马就走。 “啊?”我不懂曹洪到底什么意思,怎么就这么把我晾下了,一时愣在那里。 曹洪走出两步,回头见我还愣在哪里,居然急得一跺脚,“我不是叫你快去快去? 怎么还愣着?再不去就……”他的话忽然打住,没再往下说。 “好好好。我去我去!”我连忙掉头就走,心里想着这是怎么了?我去见一个 人他怎么比我还急? -------- 万卷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