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于百泉说着,谷丁听着,两人都累了,也都困了,就那么说着说着不知何时都 睡过去了。下角村寂静无声,寂静得连狗咬都听不到,远远近近的屋子全都没有灯 光,没有人声。整个村子像是睡了,更像是死了。于鹏三人回到车里,他和小胡子 放下前排座位,谷小影横躺在后座,他们也累得很,说不几句话就分别睡过去,车 子外面没有星光,没有月亮,满天堆积着厚重的乌云,已经是雨季了。 山里的夏夜有些冷,切诺基孤零零停在小广场,慢慢地窗上积了一层薄薄的水 汽。于鹏又做梦了,熟悉的梦境反反复复,断断续续,不知道是座椅不舒服,还是 连日身体疲劳,梦做的很艰难,很无奈,睡到半夜,他就醒了。窗外黑漆漆什么也 看不到,于鹏支起身子发了一会呆,他努力想把迷幻的梦境连缀起来,却始终不能 理出个头绪,他看看夜,看看车内熟睡的同伴,轻轻摇下车窗,透一口清凉的山间 夜风。 突然,他听到一个人在说话,不很清晰,但是不远,声音冷冰冰的:“我的骨 头,我的骨头!”于鹏一阵发冷,还没回过神,只听另一个声音道:“我的,我的, 我的骨头!”然后是第三个,好像有不少人在争夺,他缓缓转头四下观察,发现小 广场的告示牌附近,聚集了不少的青色身影,纠缠在一起,似在争夺着什么,众多 鬼魂挤挤插插,形成一团弥漫的妖雾,阴森而不浓密。 声音虽然不大,但足以把大家惊醒,小胡子和谷小影都起身倾听,但他们看不 到,只听见鬼气森森的声音此起彼伏,大家面面相觑,全瞪圆了双眼,这时群鬼越 闹越厉害,于鹏看见他们飘荡的速度明显,团团围住似乎形成了一个鬼魂的漩涡, 声音也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猛地,于鹏看见一团与众不同的鬼魂飘荡过来,竟 微微有些发红,那鬼魂飘到群鬼不远立定,猛地,瓦剌瓦剌,大家听到一段陌生的 语言,抑扬顿挫,有力而粗暴,似在斥责,似在威胁。群鬼不再纠缠,颤颤地分开, 围在红鬼四周,于鹏从断续的音节听来,那似乎是日语。 此时陷入一阵难挨的僵持,青绿色的鬼魂们不肯散去,又不太敢靠近红鬼,双 方静默着,对峙着,突然,红鬼用更严厉的语气责骂起来,体积似乎也膨胀了许多, 像发怒的河豚一样妄图把旁人吓退,此举非但没有奏效,反而激怒了群鬼,几个青 绿色的影子猛扑过去,然后是更多的,最后所有的鬼魂全都纠缠在一起,凄厉的惨 叫声,毛骨悚然的大吼声,低沉的咒骂声,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撕裂声摩擦声爆破 声,小广场成了一片硝烟弥漫的战场,只是没有牺牲者。 死的人如何再死? 谷小影吓得紧紧缩在后座,小胡子也不敢轻举妄动,警惕地望着什么也看不见 的窗外。大家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但分明感觉到这些鬼可能会威胁到他们。 怎么办?逃?谁能跑得比鬼快呢,茫茫山区,又跑到哪里去呢,可留下来……谁能 保证这些厉鬼不会折腾他们?焦急中连个准主意也没有。 突然,于鹏看到一个人不知何时走进了小广场,手中似乎拿着一件长长的物事。 那是于百泉老人,随后,谷丁也来了。只见于百泉缓步走到小广场中央,用力轮起 那个物事,于鹏看清楚了,是一条长得夸张的大马鞭,于百泉把马鞭轮圆了呜呜作 响,然后猛地一振,“啪!~~~~~~~~~~”马鞭抽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群鬼立即 停止了争斗,“啪,啪啪~~~~”于百泉一鞭接一鞭抽下去,于鹏眼见群鬼四散,融 融蠕蠕慢慢向村口退去,只有那红鬼还不肯罢休,呼呼地原地打了几个转,咒骂着 什么,最后也不情愿地消失了。 “吓着了吧!”于百泉收起马鞭,走到切诺基跟前,于鹏几个人纷纷下了车, 只见夜空依旧阴沉,却再无半点声响。“怎么,这些……”于鹏吁了一口气,问于 百泉。于百泉叹道:“村里人少哇,阳气弱,连鬼都来欺负,今儿闹得算最邪乎的, 以前可没这么大折腾,可不知咋的了。”谷丁和于鹏互相看了一眼,心想:没有月 骧,那能这么乱,但都没说出口。谷小影好奇道:“于大爷,您这马鞭怎么这么厉 害呀,一下就把鬼赶跑了!”于百泉有些得意,缓缓地卷起马鞭,收拢上面颇为陈 旧的的红缨络:“丫头哇,这马鞭别看不起眼,可是当年咱东北第一号镖局的传家 宝,专门给开道头车用的,驱邪镇鬼,避煞躲灾,连土匪听了都心惊胆战。我于百 泉无德无能,是当年斗地主分田地的时候偏得的,搁我这福分,哪使得了它阿!” 大家唏嘘一会,于百泉道:“成啦,今晚鬼不会再闹腾了,你们也早歇了吧, 那丫头要是害怕,去我那。搁这大露天地儿的,老爷们睡觉也消停呢。”谷小影笑 拒了,大家重又分开各就各位,只是都难以入睡。于百泉临走挠挠头扔了一句莫名 其妙的话:“怪了,这声儿咋有点像彦正呢?” 第二天早上,于百泉准备了一桌饭菜,由于家里人少,几个人吃饭连碗筷都不 够,老人家抱歉地搓着手非要他们先吃自己才上桌,大家因陋就简,好歹把肚子糊 弄饱,谷丁掏钱给他,这次于百泉死活没要。大家吃过又扯了会儿闲天,于百泉昨 天说了很多于飞的事情,再没啥大事可讲,只挑了些细枝末节的故事给大家听,大 家听故事的兴致远不如昨天。最后谷丁插话道:“我们想去董万娇的娘家看看,您 认识她家里人么?”“吓,看啥呀,她家就一个独女,当年是准备招赘的,结果弄 得女儿也没了女婿也死了,她爹娘早就病故了,家里再没别人。”“那,谁跟她家 来往密切一些呢?”“这个,我想想啊……对了,有个叫那云生的,是个旗人,他 和董万娇的父亲贼熟,两人都喜欢鼓捣点四柱啦梅花易数什么的,董家的事儿,他 能知道不少。”“您能帮我们引荐一下么?”“吓,这都多少年不走动了,没准老 糊涂把我都忘了。”“没准他记性好呢,呵呵。”谷小影又来了点睛一笔,于百泉 笑了:“你这个小妖精,可把我拿住了。好啊,要去看得赶早,图库垒的道儿可不 近乎呢,还都是土路,你们这车怕是不成的。” 于百泉说的没错,土路确实不好走,而且一走就是三十里。八九点钟的山上怪 石嶙峋,野草长得也很难看,怎么瞅怎么别扭,于百泉把于飞当年指挥村民开凿的 山洞指给大伙看,只见一个黑乎乎的洞口,像巨兽的的大嘴,口上堆满了石头瓦砾, 进去很难。于百泉说是怕小孩进去出乱子,村里人给堵上的。大家说着看着走上一 条岔路,那就是去图库垒的土路。大家从另一个方向翻越五道岗,除了遍地荆棘杂 草,连棵树都没有,于百泉介绍说当年政府也搞过绿化,结果被村里的懒汉拔了苗 卖钱喝酒,以后再也没有谁来管这里。“废啦!下角村算是废啦,人活着没有精神 头,心都散了,那还有个球意思!”老人一边走一边牢骚。 “这山上怎么这么多石头,还是乱七八糟的?”谷小影脚步踉跄,她对这条糟 糕的路厌烦透了。“谁想有阿,这山原来可好啦,种啥长啥,那个土,那个肥力! 比现在啥化肥都强!后来可好,树也砍了,草也烧了,你想管咋的还有山坡在吧, 放放羊啥的也成,可他于飞非要学什么大寨搞梯田,大东北高梯田不是笑话么,费 那个劲呐,就甭提啦!后来上面又提倡什么深翻三尺,说这样长出的庄稼亩产能过 万斤,那不是瞪眼说瞎话么!他于飞就听,愣叫大伙深翻三尺,结果咋样?大家流 着泪翻呐整啊,庄稼没种咋地,土下面石头都翻出来了,那地就没法种了,又连年 几场大雨,什么鬼梯田,冲了个一干二净,后来那土你们也见了,别说种庄稼,长 他妈根草都难!” “噢!”谷丁心事沉重地点着头,他觉得大自然是公平的,人类破坏多少,它 就会报复多少,就像推来推去的云手,你来我往。于鹏眼光暗淡,他没想到自己的 祖父竟然是这么个人物,本来宁静富庶的小山村到现在折腾得一无所有,也许过两 年就会彻底被荒废。大家各怀心事,走得也没有开始那么轻快。于鹏想起身么,回 头看看,一个人正从榆树钱镇向下角村走去,离远了看不清楚是谁。 闷闷地走了十里山路,景色渐渐变了,翻过两道山梁后,树木开始多起来,灌 木杂草也郁郁葱葱的,富有生机。大家心情逐渐好了起来,谷小影不时和于百泉开 起玩笑来,两人挺投缘,叽叽嘎嘎乐了一路,脚下也不觉得怎么累。快到中午时分, 图库垒到了。 这是一个宁静的小山村,人口很少,前后不过二十多户人家,但房屋排列错落 有致,错而不乱,交而不杂,比混乱的下角村要强好多。村边杨树密集,如同碧玉 环腰,农田如同刀裁斧切,整齐而顺畅,一条山溪从村旁流过,汩汩的水声动听悦 耳,若不是鸡犬相闻,炊烟四起,大家都觉得到了神仙修炼的地方。谷丁看着走着, 不停地点头,于百泉奇怪地问他:“你看到啥了?”谷丁赞许地指指四周:“这村 布置得真好哇,前水后山左池右田,道路顺畅,屋舍明净,二十多家正好排出一个 大吉的卦相,真是处处潜蕴生机,辈辈福泽无穷,没相当易学研究的人绝搞不出这 么好规划,看来真是山中有高人呐!”于百泉听了个夹生饭,摇头笑道:“你们这 些做学问的,真是一套一套,呵呵。” 大家哈哈一笑,进了村子。看家黄狗见有生人,远远地就吠开了,于百泉斥着 狗,领他们来到村东的一个院落。这是个非常干净清爽的院落,有个白胡子老头拿 了把苞谷正坐院子里的躺椅上,不时喂着跑来跑去的小鸡。“那老,您还认得我吗?” 于百泉过去打招呼,老人看胡子差不多有80岁,看是看面容顶多也就60岁,精神头 非常好,见是于百泉,伸手一招:“来来来,于老弟,这又多少年没见了,你身子 骨还硬朗阿?”于百泉咳咳几下,清了清嗓子:“咳,马马虎虎!马马虎虎!” “你呀,老是扔不下那口烟,听我一句劝,别抽啦!”“多少年了,改不了了,今 儿先别说我,我给你带来几个客人,你瞧瞧……”于百泉用手一指。 那云生微睁双眼,看似无心地打量着大家,突然把眼光定在于鹏脸上:“像, 真像!”于鹏惶恐起来,为了掩饰,谷小影临来的时候特递给他戴的深色平镜,让 那云生这么一说,心里直发虚。那云生一笑:“后生,你到底还是来了!”他用力 把所有的苞谷都扔向远处,小鸡们唧唧叫着追逐而去。于鹏似乎看到一丝光亮从脑 海闪过,他觉得迷底离他已经近在咫尺。 “你俩是关里来的。”那云生指着谷丁父女说,然后指着小胡子:“你是省城 来的。你……”那云生看着于鹏,足足停了五秒才说:“你是于飞的孙子!”众人 全都下了一大跳,于百泉更是惊奇不已,他两天来和盘托出的对象,竟然是他揶揄 人的孙子。于鹏缓缓走到那云生面前:“那老,您好,我是于飞的孙子,我叫于鹏。” “嗯,嗯,不错!”那云生点头,脸上掠过一丝微笑:“三十年啦,三十年啦,终 于等来了。” 那云生把大家让进屋里,屋里很干净,家具陈设特别简单。老人无儿无女,老 伴也已去世,现在孑然一身。他拿出一套精致的茶具泡茶给大家喝,茶叶发出奇异 的香气,幽幽的,如同一片云雾在茶盅上半浮半沉。 “是来找你奶* 奶的吧。”那云生缓缓地说道,于鹏点一点头,那云生轻轻叹 了口气:“劫数,劫数,早晚的事。那两块顽铁想必也带在身上呢吧?”于鹏下意 识摸摸口袋,嗯了一声。“带着它,吃了不少苦头吧。”“还好……”“你是八字 纯阴的,阳气太弱,要不是这些年一直没做什么坏事,怕早就……”“是这样,您 知道我的生日?”“嗯。你奶奶当年帮你算过,说你三十岁以前略有小成,之后却 能成就一番大事业,不过命太弱,你家的风水又不好……”“您还知道这些,那您 知道我的奶奶……”“我知道你会问,你想她么?”“我还不记事的时候她就走了, 这么多年,我想她一定不在人世了,虽然一直都没什么印象,不过,她总归是我的 奶奶,不管葬在什么地方,我想看一眼,如果可能,想把她和我爷爷合葬。” 那云生脸上被一种此项的光辉笼罩着,那不仅仅是长辈对晚辈的爱护之心,更 有包容、慈祥、和谐的感觉揉在里面,看上去,如同一尊微笑的佛。 “她一直在等你……”那云生说了句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话。 (45) “您是说,我奶奶她……”于鹏离开凳子向那云生倾过去,那云生略一点头: “不过,她受不得惊扰,你们先听我说完这段,再去看她。”于鹏急不可耐,又怕 那云生改主意,只好耐下性子重新落座。那云生给茶壶续水,谷小影轻巧地接过去 给每个人又倒了一盅。 “于百泉是心直口快的人,你爷爷的事情,他一定说了不少吧。”于鹏一点头, 于百泉不好意思起来,在一边直搓手。“你爷爷当年立志要改变家乡面貌,雄心不 小,可惜走的路子不对,胡干乱干,下角村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也是天道不容吧。” 于鹏又一点头,他现在已经完全接受了大家对祖父的看法。“我和董家是最好的朋 友,都是从祖上就开始研修易数。董家虽然学富五车,却内敛包藏,从不给人算命。 我当年仰仗自己天分聪颖,动不动就给别人问卦,熟知善易不卜,善卜不问,哪怕 是小小的点破天机,也是有报应的,我现在无儿无女,老伴先逝,想来都是上天的 惩罚。”那云生轻轻啜了一口香茶,淡淡的样子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 “你的奶奶当年深得父亲真传,又常来同我切磋,她天资聪慧,可不是一般人 物,这村子的大局布置,就是她出嫁前让村里重新建的。想想这么个人物嫁了于飞, 真不知是福是祸阿。”那云生放下茶盅,一点茶水顺他苍老的手臂缓缓滴下。“于 飞把村子折腾得底朝上,你的奶奶无能为力,心里烦乱,那年她起了一卦,知道于 家未来许多年会祸事不断,她觉得自己出走没准会破了这个局,而且算到以后有后 人来找她,并扭转乾坤,为了这个,她悄悄走了。她只告诉了我一个人,避免出走 失败,破不了那个局。难呐,她连自己父母都瞒了,一直到二老去世,也没能见上 一面。” “都说奶奶走得蹊跷,原来是为了这个家。”于鹏若有所思,他想象不出当年 奶奶做出这个决定需要多大勇气,一隐三十年,连父母都不见。难道易数真的这么 玄妙?“你奶奶走还有一层意思,她带走了你家的一件传家宝物,为了不让于飞破 坏。”“阿?难道是月……”“你说那块招徕鬼怪的月牙铁么,不是,她拿走的是 一块石头。”“石头?”“嗯,这块石头,叫女娲石。”“嚯!”大家都惊讶了, 不觉叫出声来。 “难道是女娲补天留下的?”谷丁紧忙问,那云生微笑道:“上古传说疏不可 信,但是这石头年代久远,接连传下无数代,却是真真切切。”“噢?那她为什么 要拿走这块石头?”“那个于飞胸无点墨,拿了传家宝不当回事,董万娇怕他把宝 物给毁了,所以才带走的,另外,她也不想这东西落在外人手中,据说里面有一个 很大的秘密,要是破解开来,可能会引起意外灾祸。”“那是什么秘密呢?”“我 们钻研这石头数十年,一无所获,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秘密,也许,就是个传说吧。” “这么多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她进了深山,按照奇门遁甲的布局设了一片迷 林,除了我,谁也进不去,她就在里面耕读不休,这么多年从未出过山,一些必须 的日用品,是我偷偷运进去的。” “奶奶原来这么苦……”于鹏叹道。那云生也摇头道:“多少年了,从中年熬 到暮年,不见一人,不出山一步,除了几本易经、系词,再无别的,活人憋也憋死 了,难得她……”“那先生,您的故事说完了,现在能否给引荐……”谷丁比于鹏 还心急,他想见识见识这位闭关三十年的奇女子。“好吧,你们也听厌了,还是, 现在去看吧。”那云生起身,谷小影连忙过去搀扶,那云生一笑:“闺女。别看我 老了,身子骨还成呢,你瞧那个于百泉,比我小那么多,轮起锄头做农活,不见得 比我强。”大家连声称赞那云生养生有道,那云生边走边说:“我也看了些城里的 养生方子,那都是舍本逐末的小把戏,修身要修心,修心才能修身!那些或心术不 正,或急功近利,或偏狭障碍,你就是吃了天王保命丹,也是隔靴搔痒,不通天道 阿。” 众人连声答应,那云生把大家引上山后的一条小路,渐渐的,转过几道山坳, 小路就到头了,大家拨开荒草,勉力前行。那云生指指点点,不远处,连片的树林 郁郁葱葱,看上去同其他山区没什么区别,谁也想不到,那里竟是一个人隐居三十 年的去处。谷丁仔细看着这片林地,半晌才点头称奇,那云生见他略有所得,微微 一笑:“京城来的先生,您要是看明白了,不如进去走走。”谷丁道:“看上去像 似按《黄帝阴符经》的内容阵列,我闯闯试试。”说罢抬腿过去,接近了树林边缘, 看了看方位,从生门方向入,片刻消失在浓密的树林中。 大家等来等去,过了五分钟,谷丁却从休门方位钻了出来,满头松针,裤腿上 还沾了不少苍耳草籽,很是狼狈,见了大家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谷小影从没见过父 亲对迷阵这么束手无策,不觉皱眉。那云生缓缓道:“先生可曾忘了,里面主人是 女性,阴阳互转,不可按常理破解阿。”谷丁一拍脑袋,从景门方位重新进去,转 了好半天,突然一声惨叫,大家不知道怎么回事,跑到树林边,只见里面黑黢黢的, 草木之密大异寻常,不按一定规矩行进,根本连步都迈不开。这时谷丁跌跌撞撞又 从伤门而出,额头上被树枝抽了个血槽,鲜血淋漓而下,谷小影连忙过去用手帕擦 血,谷丁道:“不碍事的,不碍事的!这个主人还真是玄妙呢,我甘拜下风!”那 云生颔首道:“何止是你,就连我参祥多时也是无法破解,若不是当年她领我走了 几遭,又如何能送东西进去啊,才女,奇女!” 谷丁认输,不再尝试,那云生缓步向前,拨开长草树枝,左弯右绕,登坎过沟, 忽而西北忽而东南,大家直走得迷迷糊糊,早已辨不清方位,猛地听那云生道: “到了!”不觉眼前一片开阔,只见团团树丛之中,竟有一片平地,绿草茵茵,茅 舍简朴,几畦青菜长势良好,一片小小池塘接了一管山泉之水,此进彼出,颇有灵 韵,比图库垒更胜一筹,真似神仙所在。那云生朗声道:“万娇,万娇,你看谁来 了?” 半晌没有应声。那云生走到茅舍前,又喊了几声,还是没人答应。“这是怎么 了,有些日子没来,难道她出去了不成?”那云生摇头自语,轻敲房门:“万娇, 在屋么?我可进来了!”还是没人应,只见午后斜阳照在这片小地上,处处灵动, 生机无限。 那云生推门而入,不觉阿了一声,大家连忙跟进屋去,只见一张小炕上缩着个 身影,脸向墙里一动不动,叫也不应。难道……大家不敢想了,纷纷上前探视。 ---------- 博富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