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最怕失去的东西(上) 为何死神总是将他缠绕,让他流血不止?为了保护她,他再次被拉入了死者的 世界。失去了搭档的她变回了昔日的沉默与寡言,机械地过着雷同的每一天。神真 的如此的残忍,打算让她永远失去自己的另一半吗? ——快乐是什么? ——这个问题很难,因为每个人自己都有不同的答案。 平安地度过了高中一年级学年升学考试,先将成堆的作业抛掷脑后,李旭带着 严天河把玉兰学校的所有角落都转了一圈。 一年前初到此地时严天河曾经感叹学校的庞大及迷道的复杂。现在她则更加佩 服她的搭档——秘密通道,不为人知的捷径,各个建筑物中的小秘密……这些李旭 都了如指掌。 年幼时他曾经背着李和私自进行小小的冒险——冒险自然有危险,有一次李和 为了接住从树上摔下的李旭磕碎了右侧的髌骨。李和粉碎的骨头因当时的技术有限 而未能痊愈,为了行动方便而装上了人工髌骨。李旭为了这件事自责了很长时间, 但李和却高兴得不得了。因为“无感情”的人造人李旭为自己伤心,甚至自责,这 本身对李和就是天大的喜事;况且,看到儿子为自己担心,“父亲”自然会高兴。 校园探险向来使人兴奋——无视学校的规章,潜入禁止学生进入的书库、跳进 校长的办公室、溜进仓库欣赏历届学长们“杰出”的艺术作品……刺激、有趣;有 了李旭这个向导,此游戏便有了十二分的安全保障。 无论如何,严天河还只有17岁,她仍在为触犯校规却不被发现而感到激动。李 旭呢,他在想什么?他也许会觉得严天河可爱,或是认为她幼稚。李旭脸上的面具 依旧呆板,不苟言笑,但露出的双眼中似乎有了淡淡的笑意——至少严天河这样认 为。 这是个严天河所度过的最愉快的假期。 严天河在玉兰学校只呆了一年,她本身又极度缺乏方向感。若没有了李旭,她 想回到宿舍简直比登天还要难。严天河总觉得“玉兰”这个名字很俗,充满了暴发 户的味道。事实上,来这所学校就读的,大多是企业家的少爷小姐,像严天河这样 的“穷人”少之又少。学生当中因为父辈交易上的冲突而对立的集团屡见不鲜,还 有为了搞好事业上的合作关系而互相讨好的学生也随处可见。在这种环境中,严天 河自然是孤立的。同班中,“庶民”出身的只有四人:严天河,李旭,杨和柳,和 另外一个女生。严天河原本期待能和那位女生和睦相处的,但在看到那孩子的眼神 的瞬间她便改变了主意。 朋友。严天河初中时虽然也像现在这样待人冷冷清清,却有过一位可以称作 “朋友”的同学。她是第一个和转学来的严天河打招呼的人,对任何人都很热情— —因为她对所有人都热情,所以她并没有将严天河特殊对待。中考后的炎热令严天 河至今还感到目眩。她最近经常这样想:如果没有来到这里,如果顺利地考上普通 高中,现在自己会在干什么?为了考试而废寝忘食(在这里也一样,想及格是要付 出代价的),不想回家而申请周末留宿,但假期时还要回到那个令自己生厌的“家”。 不,那不是家,自己的家已经不存在了。严天河不禁摇摇头,想甩去心中的烦躁。 “……”李旭在远处看到了严天河寂寞的身影。他来这里完成美术作业(玉兰 学校认为,自身修养与常规科目的学习同样重要),恰巧碰到严天河也在这儿。玉 兰学校的四周有大片的森林,是否是原始森林不得而知,但年代久远却是不争的事 实。写生用具就放在严天河身旁,严天河似乎还没有开始做作业的意思,沉浸在自 己的世界中。 李旭敏捷地爬上了高大的树干,在粗壮的树枝上坐定。他无法解释自己这一举 动的原因,隐约地感觉到自己想就这样静静地守着严天河……就这样静静地。 严天河来树林写生或看书已经持续好几天了,李旭也在树上坐了同样多的日子。 每天的训练和组织中的工作叫李旭厌恶,只有在树上看着严天河时才能令他有种宁 静祥和的感觉。如果人体研究室的老狄得知李旭每天都会用那么柔和的目光望着严 天河,这位年事已高的教授必定会怀疑李旭得病了,并且立刻把李旭从树上拖下来 带回研究所。 李旭靠着树干,手里漫不经心地写着暑假作业,从刚才起,他便察觉到了一种 讨厌的视线。那是种随时都跟随着他的监视者的视线,今天格外的厉害。很显然, 严天河也被用同样严厉的监视仪器时刻尾随着。 伸手就近取下一片叶子,李旭用极其厌恶的眼神瞅了眼不远处的茂密的树冠。 手中的树叶在瞬间突然从柔软变成直挺,薄薄的边角反射出寒光。 李旭的手指似乎没有动,树叶却不见了。那个树冠里发出清脆的响声,声音甚 微只传到了李旭耳中。 目的达到,李旭换了个姿势重新坐好。这时,一直在埋头写作业的严天河抬起 头,清澈的眼睛穿过繁多的树叶捕捉到了树干上的男生。“李旭,下来喝口茶吗?” 注视了李旭半晌,严天河鼓起勇气说道。树干上的男孩吃了一惊,看到女孩手中的 水壶,犹豫片刻,从树干上跳了下来。 “可恶的臭小子!”神海四长老中的“火使”恶狠狠地骂道。 “二哥息怒,”“风使”关掉了大屏幕,半开玩笑地说道,“李旭破坏监视器, 这又不是头一遭。”他在兄弟中排行老三。相对容易发怒的老二,他是喜欢在旁边 煽风点火的类型。 “水使”阴沉着脸,说道,“李旭最近越来越不听话了,每次让他工作时总是 不情愿地瞪着我。”他是老幺,四兄弟中最爱使阴招的家伙。都老大不小了,他仍 然热爱“小小的恶作剧”。 “年轻人是有反抗期的,”“土使”悠然地说道,“李旭的反抗微乎其微,根 本无伤大局。你们急什么。而且……”他狡猾的眼睛中闪出一丝嘲意,“当人发现 了对于自己很‘特殊’的人时,行动自然会变得有些奇怪。” “看来我们把严天河带来是对了,”水使说道,“计划在顺利进行着。” “啊……没错儿。”风使笑道,“不但可以加快进度,而且能看到场好戏。” “戏名是什么?” “嗯……‘人造天使的爱情’如何?” “天使?他要是天使,我们不成了上帝!” “他够天使?一个木偶!” “哈哈……要是木偶的话也着实贵了些。” “但有用,比普通的木偶要有用得多。” “木偶要完全听从主人的话,”声音的主人眼中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不听话的木偶只好剪断它身上的线扔进垃圾堆。” “的确,太不听话的木偶没有存在的意义,只有扔掉了。” “所以,李旭你最好像以前一样,老老实实地为我们工作。”说话的人在嘴角 浮起了冷酷的笑。 温暖,柔和的阳光。 很怀念,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旭儿,该起床了。”略带沙哑的声音,似乎永远充满爱。 每次自己想赖床不起的时候,那个人都会用这种声调叫他起床,然后轻而易举 地将自己抱起到阳台上晒太阳。李旭喜欢抱着自己的这双大手,强而有力,是李旭 在这世界上惟一的依靠。“快去换衣服,要不然会迟到的。庄阿姨发怒是非常可怕 哦。”爸爸笑着说道。李旭不喜欢庄阿姨,没有理由,就是不喜欢。 李和配合李旭幼小的步伐缓缓地走着,时而向路过的同事打招呼。李旭不明白 为什么这里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自己,为此他曾经问过李和。“因为你是我的儿 子啊!”李和幸福地笑道。年幼的李旭没有理会出笑中的含义,只是觉得自己是世 界上最幸福的孩子……最幸福的。 直到那天为止。 从地狱逃窜出来的火焰吞噬了李旭所有的幸福。 ——这都是你干的好事。因为你的失误而害死了那么多人。—— 充满阳光的景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一个冰冷的声音回荡在李旭 心底。 ——你有存在的意义吗?你这个瘟神,你所到之处都会发生不幸。—— “闭嘴,”李旭对那个声音说道,“不用你管我的事。” ——好冷淡啊, 你我都是‘李旭’,你的事我怎能不管呢?—— 对方带着冷嘲的口吻继续说道。 ——我们换一下吧, 至少我不会带来那么多的不幸哦!—— “别以为我会上你的当,”李旭甩开从背后伸来的双手,“我不会让你支配身 体的。” ——哼,那个女孩儿就那么重要吗?你怕我伤害她?—— 李旭厌恶地盯着对方的脸,道:“此事与她无关,你不要把她扯进我们之间的 事里。” ——露馅了,露馅了。—— 说话的人似乎很欣赏愤怒的李旭。 ——最好不要做得太明显, 老头子们会打她的主意的。而且, 你也不希望 自己第二任的“引导者”刚上任就殉职吧。—— “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李旭坚定地说道,“更不会让你得逞。” ——你真是讨厌我啊?—— 拥有与李旭相同容貌的男孩淘气地笑道。 ——干吗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们本来是同一个人,为什么无法和睦相处呢? —— 漂亮的眼睛转了转,说道。 ——是不是因为我俩对他人抱有的观点完全相反?比如说李和……—— “你不要直呼他的名字!”李旭突然激动起来,“你没有资格直呼其名!” —— 什么 啊!—— 另一个李旭也怒了。 ——不要忘了,那天的事你我都有份。你和我同时杀了李和,杀了自己的‘父 亲’!你这个傻子,你以为戴上面具就能真的不给别人惹麻烦了吗?人不还是照样 死,那个女孩也免不了!—— “我不会让严天河死的!”李旭抓住对方的衣领,认真地说道,“你给我记住 了,不要向她出手。我不会让她再尝到复活的滋味的。那种痛苦……由‘李旭’独 自承受就足以了。” ——真是情深义重……我就看看你的天真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另一个李旭对李旭的话报以冷笑,挣开对方的手消失在无垠的黑暗中。 “杨和柳,最近严天河和李旭走得好近啊。”张瑗对杨和柳说道。 杨和柳不屑一顾地说道:“随他们好了,最后吃亏的又不是我们。” 张瑗的秀眉一翘,说道:“杨和柳这几天好怪,不大说严天河的坏话了。” “说了也没有什么意思,她只会把我们当白痴看。”杨和柳跷起腿说道。 M.E 研究所的公共休息室是驾驶员们经常聚会的地方。暑期间,他们每天都有 训练和测试,同时需要随时迎击海怪的袭击。 李旭和严天河依旧在韦盛手下工作——驾驶方面而已。李旭继续为长老们完成 特殊的任务,有空时还会坐在熟悉的树干上静静地看着严天河。严天河虽然有了知 道所有机密的权力,但她本人既不是特务也不是以贩卖情报为兼职的人,所以她没 有主动去借那些文件,也没有想知道秘密的举动。她只是安静地呆在那里,一本书、 一杯茶,避开阳光独自生活着。 “狄教授,这是上次的检测报告。”老狄的助手递上报告书。 “李旭,是不是做了噩梦?”老狄边看报告边问在旁边穿衣服的李旭。这是根 据β波(深度睡眠)的记录及其他数据,狄教授作出的结论。 “……”李旭拒绝回答,他不愿回忆那个该死的“梦”。与心灵深处的另一个 自己对话,这对李旭来说是痛苦的折磨。李旭讨厌另外一个自己,那家伙对自己心 中的感情毫不遮掩,甚至加以扩大。与其被那家伙夸大的感情左右自己的判断,还 不如认为自己没有感情比较好。 “与现在的搭档处得怎么样?”老狄有意无意地又向李旭投下一枚重量级炸弹, “她是和你相处时间最长的驾驶员吧。” “……”李旭仍然拒绝回答。现在他尽可能地少在他人面前谈论有关严天河的 事情,这样不易引来长老的注意。 见李旭又没有回答,老狄内心立刻察觉到严天河对李旭的意义。老狄深知李旭 的善良,他懂得一个曾经笑得那么纯真的孩子是无法完全抹杀自己心中的那份洁白 的圣域的。既使圣域被厚重的冰层覆盖,也是存在于那里的不争的事实。 连声招呼也不打,李旭沉默地离去。老狄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如今他最感兴趣 的是严天河手中的利刃到底能把李旭心中的冰层击碎多少。 此时突然警铃大作。 雷达显示有9 个不明物体从近海直扑小岛。速度之快,只能用神速来形容。 是海怪。 “全体人员进入SS级警戒状态,请各工作人员各就各位,1 分钟后关闭闸门。” 伴着刺耳的警铃声,广播机械地重复着。M.E 专属驾驶员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坐上了 各自的M.E. 韦盛现在管理着所有的M.E ,责任重大。“长老们还真给我添麻烦。”韦盛心 中抱怨道。他小心地摸了摸自己稀疏的头发,无奈地叹了口气。 “教授,目标已登陆。”原来柳教授的助手——何少青有些激动地说道。 “人类的高科技仍然对你们无效吗?”韦盛心头被压了块沉重的石头。九头人 形怪物的影像出现在指挥室的主屏幕上。很显然,为防止它们登陆而设置的各种攻 击性武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火力开到最大,不要让它们接近总部。”韦盛下指 令道,“1 号机、4 号机待命,其他7 台M.E 迎击目标!” “九个怪物长得一个模样,”8 号机驾驶员王博用轻松的口气评论敌方的长相, “没个性。” 3 号机驾驶员雷沅梅轻蔑地瞟了眼王博,她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自己装成小丑 博人一笑的家伙。“杨和柳,我们开始吧。”雷沅梅对搭档说道,也许这是听不到 王博贫嘴的惟一方法。 “OK. ”杨和柳自信地说道,“照老样子,你作掩护。”熟练地驾驶着2 号机, 她(2 号机)抡起专门为M.E 制造的大斧子向就近的对手开始了猛攻。 “严天河……”钟绳迅速避开意图撕裂自己喉咙的爪子,想道,“我有种不祥 的预感……右边!”从右方攻击9 号机的海怪打断了钟绳的思路,钟绳跳开,回敬 了对手一脚。“……”钟绳突感左肩巨痛,如果她眼能视物,必定会被左肩的伤势 吓着——肉被连着盔甲撕下去了。 吴碇驾驶着5 号机灵巧地闪开海怪的利爪,但始终没能找出对方的空隙。“可 恶。” 吴碇轻轻骂道。拔出配置的手枪(M.E 专用),吴碇连续命中了对手的头、 喉、胸等要害,但这只能擦破海怪的一点皮,根本无法让它见血。 “韦教授,”在地下机房待命的李旭通过屏幕看到了那7 人的苦战,“为什么 还不允许我和严天河参战?”事态很明显:2 号机、5 号机无法战斗,已经通过隐 蔽通道被收回;其他5 台M.E 均受伤不浅,特别是9 号机,左臂快掉下来了;而海 怪只被收拾掉了两只,再不派遣增援,5 台M.E 都会报废。 韦盛何尝不想立刻将受伤的M.E 招回,但没有上面的同意,他无法派出李旭, 甚至严天河。他也很清楚自己这个负责人当得很窝囊,可规矩就是规矩,必须遵守。 严天河同样感到异样。照平时的训练,一对一的战斗大家都可以胜任的,为什 么上面不允许同时派出所有M.E ?“难道是……”严天河察觉到了上面的意图, “即使牺牲其他驾驶员也要让李旭……”停机房突然遭到了剧烈的冲击波,机房顶 部的钢材纷纷坠落,工作人员的哀号声刺激了严天河的耳膜。“李旭。”严天河对 搭档说道,“长老们在等什么?” “……逼我用那石头的力量……”李旭痛苦地说道,“为此他们要把我困入绝 境。” “哎?”严天河不知道李旭所说的“石头”是什么,自然不明其意。 “他们回来了。”经过血战的M.E 已经伤痕累累,其中驾驶员的痛苦也可想而 知。 李旭用他一如既往的平静的声调说道:“我们出发吧。”既然地面上还残留着 五个敌人,李旭与严天河的任务就是将其完全歼灭。 “目标的要害位于胸腔右侧,简单说来就是与人类心脏位置相反的地方。”韦 盛通过通话屏幕告知两位驾驶员目前所掌握的情报,“目标03、04、05、09已被歼 灭,剩下的各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但它们具有强大的自愈能力,绝对不能轻敌。” 就在他解说的当口,目标身上刚被严天河所伤的伤口已经复原了。 1 号机敏捷地躲开敌人的攻击,抓住从身后击来的铁掌,反手用刺刀穿透了敌 人的右胸。一声脆响,海怪的心脏“核”被劈成两半,被刺的海怪随着爆炸声消失 在热浪中。 “哇!”滚滚的热浪差点将严天河撩倒,幸亏驾驶舱中的特殊黏液吸收了力量 使严天河不致晕过去。但此时严天河还不如晕倒,这样生命维持系统会自动断开她 与1 号机的连接,她就不必体验双臂被硬扯下去的滋味了。 两只海怪在1 号机全力抵挡爆炸余波的时候,趁机抓住1 号机的双臂同时向反 方向用力扯。肌肉发出的悲鸣,机械破裂时产生的声音,破碎的防护甲与喷出的鲜 血,这些东西冲击着李旭的神经……但它们还不是致命的,真正让李旭无法忍受的 是…… “呀啊啊啊啊——!!”严天河撕心裂肺般的惨叫使李旭理性的筑墙彻底毁灭。 一直被来袭的海怪围困的4 号机突然以人类无法想象的速度冲出包围,飞跃至 1号机的战圈,挥拳将两只海怪打飞,护住了无法站立的严天河。“李旭……”严天 河呻吟道。剧烈的疼痛从1 号机传来,失去了双臂就不易保持平衡,严天河现在毫 无抵抗之力,只有李旭能保护她。但严天河更担心李旭,屏幕上的李旭是她从没见 过的——愤怒,愤怒到了极致;仇恨,无底的仇恨。“平静下来,李旭!!!!” 严天河大声叫道,“不要这样!!!!!” 李旭没有听到严天河的叫声,或许此时的他听不到任何声音。 4 号机背后的电缆被锋利的爪子割断,电源自动切换到内置电源。排掉插在后 背上的插销,李旭扒开火焰的同时向剩下的三只海怪扔去它们同类的头颅。适才的 火焰是李旭杀死严天河身旁的海怪时引起的,那只海怪在发现4 号机向自己攻来的 同时送了命。 27︰23 李旭驾驶舱中的屏幕如此显示着。这意味着李旭只剩下27分钟的能量。 三只海怪放弃受重伤的1 号机,同时跃起向淡蓝色的4 号机发起总攻。 海怪A 右臂变成连绵的长鞭挥向4 号机,4 号机闪过,在千钧一发之际发射装 在机身上的飞镖。吃了飞镖的海怪C 发出怒吼,张开血盆大口吐出了黏黏糊糊的白 丝。白丝像蜘蛛的绳索,牢牢捆住4 号机的身体,猎物挣扎得愈厉害,白丝便缠得 更紧。 “4 号机驾驶员,呼吸发生困难!”指挥部操作员报告道,“4 号机四肢甲板 产生裂痕!” “R-6 区的所有武器,同时开火!”韦盛喊道,“不要伤了4 号机!” 战场顿时被炮声、枪声、爆炸声包围,大火蔓延到大片的森林。失去双臂的1 号机受到波及,冲出了千余米,严天河在驾驶舱中头晕目眩。1 号机与严天河的联 系被切断,外部电源早已换成内部电源。严天河喘息着,努力地挣开眼睛,她要看 着李旭,她觉得这是她的义务。 炮火擦伤了攻击4 号机的海怪的表皮,海怪们似乎对忽然降临的大爆炸颇感意 外。就在它们的视线落到炮口的瞬间,4 号机的左肩突然一低。 海怪B 飞了出去,右胸开了个大洞,发出生肉烤焦的异味。海怪A 的皮鞭骤然 收缩,4 号机的脖颈立刻向怪异的方向扭曲,最后发出一声锐响——断了。 “断开神经联系!”韦盛叫道,反应敏捷的何少青推开呆滞了的女操作员,断 开了李旭与4 号机的联系。“韦教授,现在怎么办?”何少青的脸色惨白。4 号机 失去了战斗能力,这意味着组织手中再也没有能够和海怪战斗的武器了。司令部中 惟一还比较冷静的大概只剩下钟绳了。她天生残疾,生活在黑暗之中,没有目睹战 场上的惨状,但她知道现在的情况多么危急,自己身处的这幢地下大厦可能很快就 会被海怪夷为平地。“严天河,叫李旭,快叫醒李旭!”钟绳抢来韦盛的通话机, 对严天河叫道,“严天河,你听到没有?!” “钟绳?”严天河如梦方醒地说道。 钟绳拼命地说道:“严天河,你快把李旭叫醒,只有你能做到!” ---------- 经典文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