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另一个他(上) 神开了个大大的玩笑,复活的他变成了另一个人。这个家伙与以前的他有着截 然相反的性格,搅得她没有一刻安宁,并为她揭开了惊人的秘密。性质极度恶劣的 大停电,是外敌的攻击,还是内奸的作怪? 李旭重新回到学校后立即成为了全校的话题。虽然玉兰学校的学生都很讲究出 身门第,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李旭的容貌使大小姐们忘记自己的形象,心甘情愿 地当了李旭的Fans. 凡是李旭所到之处,都会引起不小的骚动。 李旭怡然自得地坐在严天河旁边的位子上,似乎很欣赏自己造成的混乱局面。 严天河不由自主又叹了口气。自从现在的李旭出现后,她总是在叹气。严天河不明 白,坐在旁边的这个家伙竟然和自己熟悉的那个李旭同用一副躯壳——这么狂妄、 自大、超级自信,和那个李旭完全相反。“哎……”严天河又在心中叹道,“杨和 柳,她干吗不把视线从这里移开?已经看了两个多小时了。”严天河愤怒的目光随 即落在李旭身上。没错,打这家伙出现后自己平静的日子就宣告结束。他超级招摇、 精力过剩、有说不完的话,和他做搭档简直是下地狱。 一放学,严天河立即抓起书包飞也似地向宿舍奔去。无奈体育是严天河终生的 弱项,没有跑出教学楼几百米,她便因体力不支而靠在了就近的树上。为了不被那 个祸害精找到自己,严天河避开路面绕到大树的背后。可不待她喘口气,“烦人的 家伙”就突然从上面的树冠中冒出来,吓了严天河个半死。 “李旭,”严天河恶狠狠地看着倒挂在树上的男生,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怎 么在这儿?” “追你啊。”李旭坦然道,“你一放学就跑,我当然要来追你。” “我想一个人回宿舍!”严天河快疯了,“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从这里走的?” 平时是不走这条路的,今天她为了甩掉老是跟着她的李旭,特意绕道而行。 “因为它们告诉我,‘和你经常在一起的女孩正向图书馆跑去,很累的样子。 ’”李旭从树上轻盈地跳下,指着几只小鸟笑道,“我立刻想到你可能会从图书馆 后面的小路回宿舍,因为那里什么时候人都比较少。然后根据你跑步的能力,绕到 你前面等你啦。”他得意地笑着,但在严天河看来,他纯粹在嘲笑自己体育不好。 “反正明天不上课,今晚陪我……好疼!”李旭话刚说到一半,脸上就挨了严 天河的一巴掌,“太狠毒了,会死人的!” “死了更好,早死早投胎!”名叫“严天河”的火山爆发了,“你再说这种话, 我立刻割掉你的舌头!” “我说什么了?”李旭一脸无辜的样子。 “你说你要我今晚陪你!!”脸都气得通红了。 “对啊,”李旭急忙闪开严天河踹过来的一脚,说道,“可我还没说完!” “没说完?” “我想让你帮我找我弄丢的拼图块。”李旭埋怨道,“你不但不让我说完话, 还自己往歪处想……!”头上又挨了一记。 严天河的脸更红了:“谁叫你用词不当?!找人帮忙时要用‘请’!听懂没有?!” “……暴力女。”李旭边揉着头边在心中嘟囔着,“喂,怎么跟你说的不一样 啊?”至于那个“你”是什么人,现在只有他知道。 夜里十一点四十二分。 “……”严天河丢掉手中的笔,厌烦地看着还没有完成的作业。早知道高中生 +驾驶员这么痛苦的话,当初就不选择这里了,而且还害自己死了一回。不过,倒不 是没有好事情发生:知道了母亲的事情,懂得了许多常人没有机会学到的知识,还 遇见了李旭……严天河的大脑自动将现在李旭形象和“李旭”划分界限。 门铃响了,严天河踢开脚边成打的课本,前去开门,然后立刻后悔了——李旭 笑容满面地站在门口。“嗨~”李旭精神饱满的样子和被作业摧残得要死的严天河 成了鲜明的对比。“严小姐,能否帮我找丢失的拼图块呢?” “你倒是真有精神。”严天河双眼下方有明显的黑带,这都亏了尊敬的教育局 的“厚爱”。从进入高中开始,严天河就很少睡好觉了。 李旭同情地看着严天河,道:“你怎么累成这个样子?”好像他没有作业似的。 “难道你没有做作业吗?”严天河用疲倦的眼神看着李旭。 “不就是老师留的那些吗?我刚把它们‘收拾’掉。”好像那些地狱式作业没 有给他带来任何影响。 积压在严天河心中的怒火顿时喷发,“我还有好多没写完呢,要找自己找去!” “砰”地关上门,气势汹汹地再次向剩下的作业挑战。 可能是对李旭的一吼把心中的怒气发泄了出去,再加上作业完成得比严天河想 象的要顺利,严天河心情好了许多。她不禁为刚才自己对李旭的举动感到愧疚,毕 竟这次李旭的态度比放学时好得多。“找到拼图块了吗?”严天河有点难堪地来到 李旭的房间,问道。 “你只为了这个来?”李旭指了指已经拼好的拼图。 “还,还有刚才我对你吼的事。”严天河不好意思地说道,“当时我心情糟透 了。” 李旭愣了一下,这种神情令严天河想起以前的李旭在遇到意料之外的事时的表 情。“对了,以前李旭也喜欢拼拼图。” “我根本没在意。”现在的李旭掩饰自己真正的表情似地说道。“想出去走走 吗?” 已经是凌晨一点,玉兰学校早已被睡神统治,只能看到点点路灯像幽灵般飘浮 着。幽灵的故事向来与学校脱不了关系。学生中流传的鬼故事层出不穷,越是年代 久远的学校,这种故事就越多。什么自杀身亡的学生的幽灵,住在图书馆里的怪物, 只在夜晚出现的学生宿舍……还有严厉的宿舍老师睡觉时灵魂会脱离身体在走廊里 走动之类的,五花八门,学生们的奇思异想在这方面得到了充分的发挥。 严天河是属于喜欢听鬼故事那一类型的。与把鬼故事当成“故事”听的杨和柳 她们不同,她真的相信鬼魂的存在,并相信魔法、精灵之类的非科学的东西。人类 的知识领域毕竟有限,把整个世界硬塞进自己的知识范围内是人类最不谦虚的地方。 走在前面的李旭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森林深处无限的黑暗,问严天河道:“你 说人为什么要发明灯?” “大概是因为人类害怕黑暗,”严天河静静地观望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黑暗, “夜晚是危险的,总会给人带来空虚和不安。” “可黑夜同时也会为人带来安全感,”李旭轻松愉快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 的是冰冷的视线,“这样不是很矛盾吗?” “没有办法,人就是这种生物。”严天河宁静地说道,“黑夜掩盖了人的虚荣 心,这样人们就可以放下白天戴着的面具,放松自己。”明亮的眼睛仿佛穿过了李 旭的内心,继续说道,“即使脸上没有戴着人造的面具,你现在还戴着你自己用心 灵创造的面具。” 李旭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脸,无法掩饰心中的恐惧,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严天河说道:“不知道。但每次看到你神采奕奕地和别人说话时,我总是觉得 你心中并不高兴。好像刻意用夸张的举止掩盖你真正的想法似的。”美丽的眼睛中 闪过淡淡的忧愁,对,以前的李旭是用不让人接近自己的方法保护自己,现在的李 旭用耀眼的光芒吸引众人的目光,从而让人不易发觉真正的他。结果,李旭还是孤 独一人。 李旭惊异地看着眼前的少女,是因为这个她才被选为“引导者”吗?看透事实 的能力,引导“李旭”的能力,这个普通的女孩,普通得没有任何“特长”的女孩 ……为什么她能拥有如此平静的眼神,能够理所当然地接受所有的现实?她能理解 “李旭”,比“李旭”的创造者还要清楚。短短的时间里,她就掌握了两位李旭的 差别。不可能的,她没有任何特殊的力量,她没有类似李旭的能力,她只是普通的 人类而已…… “我的脸上有什么吗?”严天河问道。从刚才起,李旭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 她。 “啊?……没有。”李旭如梦方醒地道。太失败了,只不过严天河说了句话, 自己就失了常,自己又不是那家伙……“你爱地球吗?”李旭问道。 “?……”严天河不明白李旭为何突然这么问自己,实话实说道:“当然了, 她这么伟大,美丽。” “但你不觉得她很愚蠢吗?哺育了人类——无止境的欲望的集合,她会被自己 的孩子杀死。” 严天河淡淡地说道:“的确是……但没有了欲望,生物就不会生存下去,更谈 不上进化了。人类是欲望的集合体没错,但只要是生命,就有欲望。只是人类脱离 了食物链,只会索取……如果人类回归自然的话,地球可能会好起来吧。” “没有用的,”李旭冰冷地说道,“人类的数量已远远超过地球的容纳程度。” “人类死光了才好,是吗?”严天河笑道,“你还真是讨厌人类。” “你喜欢吗?” “不,但也不十分厌恶。”严天河说道,“倘若让我选择是让人类灭绝,还是 让人类继续生存,我不会选择的。” “虚伪。”李旭丢出了评价。 “随你说好了,”严天河不在意,“有人说,人之所以不可以杀人,是因为一 个人死后,总会有个人为其伤心。可是,动物或植物死了,是否也会有同类为其伤 心落泪呢?”随即笑道,“其实想来想去根本没有结果,一个生命的存在必须靠复 数的生命牺牲来维持。无论多么冠冕堂皇的话,也无法掩盖事实的残酷……我们最 好不要再谈论这么沉闷的话题了,头发会白的。” “……如果我死了,”李旭迟疑地说道,“你会哭吗?不是以前的李旭,而是 现在的我。” “为什么不?”严天河反问。 “因为……”李旭把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算了,我们去吃夜宵 吧,我请客。” 李旭和严天河正在不顾增肥的可能性,解决空空如也的肚子的问题时,韦盛和 老狄在密谈。应当敬仰这两位老前辈,因为他们和不理工作先吃饭的后辈不同,正 在空腹密谈。 “李旭真的不是在我这里复活的,”老狄拼命解释着,“那天他忽然出现,吓 得我险些丢了老命。” “……”韦盛的眼光依然充满不信任。 “我真没骗你!”老狄说道,“我这儿的机械一直是闲着的,上个月上面才把 钥匙还给我。再说,这里的器材的精确度达不到那么高。” 韦盛立刻察觉到老狄话中的蹊跷,问道:“什么精确度?” “我对李旭的身体作了检查,”老狄感叹地说道,“李旭现在的身体和李和最 初为他做的身体几乎完全相同,DNA 的复制率高达99.99768%.我做不到这么完美复 制。” 韦盛不甘心地说道:“那是从数据上说。现在的李旭简直是变了个人,性格、 言行举止都和以前相反。要我说,在记忆移植方面,那个不知在哪里的实验室简直 是白痴一个。”突然有了个奇怪的想法,“老狄,这世上真有‘借尸还魂’吗?” “别吓唬我!”老狄最怕这种鬼故事,这是年轻时同学给他留下的后遗症, “根本没有证据,请你不要瞎猜。”从口袋里翻出手帕,擦了擦冷汗。 “但李旭的变化太明显了,”韦盛看着手中的资料,“你和他说话了吗?我指 工作外的事情。” “没有,他向来这样。”老狄委屈地说道,“他讨厌我,可又不是我的错。” “这就是奇怪之处,”韦盛说道,“假设是记忆移植不完整,但以前李旭知道 的事情、讨厌的人、喜欢的事物、对严天河的感情,现在的李旭都知道,甚至表现 得更明显……” 老狄截断韦盛的话头,说道:“这才是关键。李旭这孩子是不愿表露自己感情 的,这你我都再清楚不过了。可是现在的这个李旭仿佛是故意让我们知道他喜欢谁, 讨厌谁,好像在希望别人都认为他没有任何事可隐瞒。” ---------- 经典文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