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特劳特告诉我,时震将他弹回到一九九一年后。他不得不重新创作的第一篇小说是 《狗的早餐). 小说写的是在马里兰州比萨斯达国家卫生研究院搞科研的一位名叫弗里 昂·苏诺科的疯子科学家。苏诺科博士认为,真正聪明的人在他们的脑子里有微小的无 线电接收器,从别的什么地方获得高招妙策。 “那些聪明仔肯定得到了外来的帮助。”特劳特在离宫对我说。特劳特让疯子苏诺 科做他的替身。他本人似乎也确信某处有一个巨大的电脑,通过无线电波发出指令。向 毕达哥拉斯说明了直角三角形,向牛顿说明了万有引力。向达尔文说明了进化论,向巴 斯德说明了细菌,向爱因斯坦说明了相对论。如此等等。 “那台电脑,不管它在哪儿,不管它是什么东西,一边假装帮助我们,而实际上想 杀死我们这些想得太多的呆子。” 基尔戈·特劳特说。 特劳特说他并不在意重写《狗的早餐》以及自由意志再次闯入以前写过并扔掉的其 他三百余篇小说。“写或重写,对我来说是一回事。”他说,“我虽然八十有四,但我 就像只有十四岁时一样,充满好奇,充满欢乐,并且发现,如果把钢笔尖放在纸上,它 就会自动写出一篇小说来。 “是不是感到奇怪我为什么告诉别人我的名字叫文森特·凡·高?”他问道。我最 好还是解释一下,真正的文森特·凡·高是荷兰人,在法国南部作画。他的画现在已列 为世界最珍贵的财宝,但他活着的时候只卖掉过两幅。“他自知容貌丑陋,讨不了女人 的欢心,同我的情况一样。但这不是全部原因,虽然肯定也是原因之一。”特劳特说。 “凡·高和我的主要共同之处在于,”特劳特说,“他作的画使他感到震撼,虽然 所有其他人都认为它们一文不值。 我写的小说使我感到震撼,虽然所有其他人都认为它们一文不值。 “你还能有多幸运?” 对于他的行为和他的作品,特劳特需要的惟一评判鉴赏者就是他本人。这就使他能 对时震后的重播坦然处之,毫不感到吃惊。在他个人以外的世界中,有的只是更多的蠢 行,就如战争、经济崩溃、瘟疫、海啸、电视明星或者其他任何东西一样,全令他嗤之 以鼻。 自由意志刚刚闯入的那一刻,特劳特在文学艺术院附近地区能够成为理智清醒的英 雄,在我看来那是因为他与我们其他人不同。他并未发现似曾经历过的错觉中的生活与 真实材料的生活两者之间有何显著的区别。 时震后的重播对于我们中的大多数人来说是一场灾难,而他却不受多少影响。关于 这一点他在《我的十年自动飞行》中写道:“我不需要一次时震来教我懂得,活着只是 烂屎一缸。我从我的童年、十字架上的蒙难和历史书中早已了解了这一点。” 下列故事以供备案:在国家卫生研究院工作的弗里昂·苏诺科是个富翁,他雇用盗 墓人替他去找去世的门撒国际①成员的脑子。门撒国际是个全国性的俱乐部,其成员必 须是在智商测试,或叫IQ测试中获得高分者。这是一种由语言和非语言技巧组成的标准 化测试,将参加测试者与普通的某某某某对立起来,同Lumpenproletariat ②对立起来。 他派出的盗尸者也去替他找来在一些愚不可及的事件中丧生的蠢人的脑子,以供比 较,比如在车辆如流的街上闯红灯,野餐生炭火时用汽油等。为了不被人怀疑,他们用 从附近肯德基炸鸡店偷来的提桶.一次送一个新搞到的脑子。 不用说,苏诺科的上司根本无从知道他一天天工作到深夜究竟在干些什么。 他们显然确实注意到了他对炸鸡的酷爱,总是让人用小提桶整桶整桶送来,而且从 来不分点给别人吃。于是他们总是心中诧异:他为何仍然骨瘦如柴?在正常上班时间里, 他干他拿这一份工资必须干的活,那就是研制开发一种新的避孕药片,能使性乐趣丧失, 这样就可以防止青少年发生性行为。 然而到了晚上实验室没有其他人的时候,他就把高智商的大脑切开,寻找微型无线 电接收器。他认为那东西不可能是用外科手术植入门撒国际成员脑中的。他认为接收器 与生俱来,因此肯定是血肉制成。苏诺科在他的秘密日记里写道:“人的脑子只不过是 三磅半重布满血丝的海绵体,仅够狗当一顿早餐。如果没有外来支持,不可能写出《星 尘》这样的作品,更不用说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了。” 一天晚上,他在一个门撒国际成员的内耳侧发现不大于一颗芥籽的一小块鼻涕颜色 的隆起物,而此人读初中时一次又一次在拼写比赛中获胜。Eureka!①他又重新检查了 一个低能者的内耳部位。此人穿着滑轮溜冰鞋去抓一辆疾驶而过的车辆的门把手。她两 边内耳都没有鼻涕色的隆起块。Eureka! 苏诺科又细查了五十个脑子,一半来自笨得难以置信的人,一半来自聪明得难以置 信的人。只有几名火箭科学家的内耳部有隆起物。聪明仔们为何智商测试结果那么好。 隆起物肯定是原因所在。人体中那么小的一粒,如果仅仅是多余组织的话,那么就像丘 疹一样不可能有所作为。 它一定是台无线电接收器!不管问题如何深奥晦涩,肯定是这类小接收器向门撒国 际的成员、学校的优等生、电视智力竞赛的参加者输送了正确的答案。 这是诺贝尔奖性质的重大发现!因此,苏诺科在把新发现写成论文发表之前,就去 给自己买了一套去斯德哥尔摩领奖穿的燕尾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