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噩梦 噩梦,张老头一连几个晚上,都做着可怕的噩梦,梦见曾家来变成了厉鬼,满 嘴都是鲜血的厉鬼,面目特别狰狞的厉鬼,有着长长的牙齿的厉鬼,有着长长的指 甲的厉鬼。 关于曾家来在火葬场的突然失踪,并没有引起火葬场的领导干部的高度重视, 只是稍微询问了一下在办公室电话机边值夜班的两个机关人员和张老头——知不知 道曾家来的有关事情,这样的询问,当然是没有什么用处的,然后火葬场的领导干 部就让另一个叫‘瘦柴棒’的民工顶替了曾家来,在停尸间看守尸体。 像曾家来这样的民工,在火葬场的某一些领导干部看来,确实是微不足道的, 这样的民工就好像是路边的一粒沙子。 就在曾家来出事的第五天,张老头辞掉了守火葬场大门的工作,要是继续在火 葬场这个地方呆下去,张老头的噩梦或者就不会停止。另一方面,张老头有点担忧, 因为做噩梦而说梦话,因为说梦话而泄露杀害曾家来的事情。 辞了工作以后,张老头就回到了他的故乡平安镇。存折上有六万块钱的张老头, 晚年的生活可以说是衣食无忧。 在这平安镇上,门牌号是05号的房子就是张老头的房子,这房子在平安镇的东 边,因为长期没有更换房子上面的破瓦片,所以碰到下雨的天气就漏雨水。 虽然张老头在年轻的时候结过一次婚,可是结婚才十天,他的老婆就和另一个 男人私奔了,这使他觉得很丢面子,也使他不敢相信女人,所以他此后就没有娶妻 了。 没有老婆,张老头当然就没有孩子。 不过,在这个平安镇上,张老头并不是没有一个亲人,虽然他哥哥早就病死了, 但是他哥哥有一个儿子,就住在平安镇的西边,他的侄子叫做‘张树国’,是一个 很能干的木匠。 知道张老头回家的消息,张树国连忙赶过来和张老头见面。 见面相互说了一些问候话以后,张树国很随意的说:“叔叔,这一次回家,你 打算在家里住多久呀?”平常,张老头最多在平安镇的家里住上两天,就会返回黑 塔市火葬场。 张老头微笑了一下:“我这一次回家,就打算在这房子里养老了。” 张树国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事情:“叔叔,你在外面,出事了吗?” 张老头的笑容立即就消失了,他犹豫了一会儿,才说:“主要是我已经老了, 不愿意呆在外面了,我可不愿意死在外面,我是在平安镇出生的,就要在平安镇过 我最后的日子,叶落归根嘛,就算是死,我只愿意死在平安镇。” 张树国说:“叔叔,我看你老人家的身体还不错,或者活到一百岁都没有问题。” 张老头说:“我的身体倒是不错,就是最近总是做噩梦。” 张树国关切地问:“叔叔,你最近总是做什么样的噩梦呀?” 张老头如实地答:“我最近总是梦见厉鬼,满嘴都是鲜血的厉鬼,面目特别狰 狞的厉鬼,有着长长的牙齿的厉鬼,有着长长的指甲的厉鬼。” 张树国说:“叔叔,你梦见厉鬼?或者是火葬场那种地方太阴森了。” 张老头说:“是呀,因此我辞掉了在火葬场守大门的工作,回家来。” 张树国说:“叔叔,回到了平安镇,或者你就不会做可怕的噩梦了。” 张老头郑重说:“我就是希望这样子啊!菩萨保佑,保佑我这个老头子,从此 别做噩梦。” 张树国知道张老头的房子漏雨,就说:“叔叔,你的房子漏雨,还是住到我的 家里吧。” 张老头说:“树国呀,我知道你是出于好意,可是我一个人住惯了。再说,当 年你爸爸还活着的时候,你老婆连你爸爸都看不惯,怎么可能看得惯我这个做叔叔 的人呀!” 这样一来,张树国沉默了好一阵子,渐渐的,张树国的眼睛里有了泪光。 整个平安镇的人都知道,张树国的老婆是一个泼妇一样的女人,骂街的嘴上功 夫在整个平安镇是出了名的。 张老头忽然拿出五百块钱来递给张树国,可以看到,张树国硬是不同意收张老 头的钱。 张树国说:“叔叔,你年纪已经老了,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这钱你还是自己 留着用吧。” 张老头说:“这一次回来,我没有给你和你的孩子们买什么东西,这钱你必须 收下,这是我的心意啊!” 没有办法,张树国要是再拒绝收张老头的五百块钱,张老头就会发脾气了,因 此收下五百块钱的张树国考虑了一下,说:“叔叔,你的房子很久没有更换破瓦片 了,你的房子漏雨,你怎么可以住在漏雨的房子里面呀!干脆这样,你暂时就住到 我的家里去,等我为你更换了你房子上面的破瓦片以后,你再住到你的房子里……” 张树国的话还没有说完,张老头就插话道:“暂时住到你的家里,办法好是好,可 是你老婆会不会有意见?” 张树国把五百块钱还给张老头,说:“叔叔,这钱,你还是先拿着吧。” 张老头有些诧异地问:“树国呀,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嫌叔叔给的钱给少 了呀?” 张树国立即答:“不是的,叔叔,你老人家不要误会!” 张老头拿着张树国还过来的五百块钱,甩了甩手中的一叠钱,大声说:“我不 要误会?那这是怎么回事呀?” 张树国解释说:“是这样的,这五百块钱,叔叔,你不要交到我的手里,你交 到……我老婆的手里,那么你暂时住到我的家里,她就不会有意见了。” 这倒确实是一个可行的办法,张树国的老婆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只要有钱就 好说话,本来张老头想责备侄子张树国怕老婆的事情,可是看到张树国满脸惭愧的 样子,张老头就什么话都没有说了。不过,关于张树国的好意,张老头还是理解的。 当张老头把这五百块钱亲手交给张国树的老婆以后,张老头果然顺利的在侄子 张树国家暂时住了下来。 有一件事情,值得说一下,睡在侄子家里的张老头,晚上没有做噩梦,睡了一 个好觉。 * * * 瘦柴棒在每天的后半夜,总是要拉两三次尿,因为瘦柴棒有慢性前列腺炎,这 是泌尿生殖系统的一种病症。 火葬场里的男厕所,距离停尸间有一百米左右。这男厕所的里面,是格子间式 的结构。 已经在停尸间工作了好几天的瘦柴棒,刚刚走到男厕所的外面,忽然听到男厕 所里面有响声。瘦柴棒立即本能地停下了脚步,谁在这男厕所里?一直以来,瘦柴 棒在后半夜来男厕所拉尿,还没有遇到过任何人的。 本来,瘦柴棒想直接问是谁在男厕所里的,但是瘦柴棒觉得这样似乎不妥,好 像自己没有胆量一样。一个胆小的人,是很不光彩的。 于是瘦柴棒就站着没有动,认真地倾听,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难道是刚刚出现了幻听的现象?有的时候,在特别安静的环境中,非常容易出 现幻听的现象,可能这男厕所里根本就没有任何声音。 等了一会儿,瘦柴棒的双脚便走了起来,急切地走进了男厕所里,他站在尿盆 边就拉起了尿来。可以清楚地听到,拉尿的响声。 拉完了尿,瘦柴棒低头用手拉裤子的拉链,可是这不太灵活的拉链好像故意和 瘦柴棒作对一样,几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瘦柴棒才把裤子的拉链问题解决掉。 在男厕所的尿盆上面,有一块长方形的镜子。有的时候,瘦柴棒在拉完尿以后, 会顺便照一照镜子。 镜子里的瘦柴棒,实在是不好看。可是,霍然吓了瘦柴棒一大跳的是,镜子里 除了瘦柴棒的面貌之外,还有另一张脸,另一张脸就像是僵尸脸,没有任何的表情 一样。 另一张脸,就在瘦柴棒的背后。怎么一回事?怎么没有听到脚步声?瘦柴棒愣 了大约两秒钟,紧接着就猛然转身,瘦柴棒的脸恰好和另一张脸面对面。 难道这男厕所闹鬼?难道另一张脸是鬼脸?瘦柴棒显然是很惊惶失措的。 另一张脸打破沉默,开口说:“年轻人,你这样看着我干嘛?”这里所说的年 轻人,指的当然就是瘦柴棒。 听到这样的说话声,瘦柴棒倒是镇定了一些,问:“你是谁?” 另一张脸答:“别人都叫我‘老王’。我是今天早上才接替张老头的工作,在 这火葬场守大门的。因为我拉的是硬粪,很难拉出来,所以我在这厕所里已经蹲了 好一阵子的时间了。” 瘦柴棒急速说:“你真的是老王,你真的是今天才接替张老头的工作?” 老王断然回答:“我真的是老王,我真的是今天才接替张老头的工作,这有什 么可奇怪。” 瘦柴棒顿然用发脾气的声调说:“我说老王,你干嘛吓我!” 老王有些不解:“我哪里吓了你呀?” 瘦柴棒说:“还不承认!你故意一声不响的就站在我的背后,这总算是事实吧!” 老王沉声说:“我故意一声不响的就站在你的背后?这简直就是胡说!我拉完 粪后,看到你低头在拉裤子的拉链,你似乎拉不上裤子的拉链,我就走了过来,想 帮你拉起拉链,就在这时,你猛然转身,一副惊惶失措的样子。” 瘦柴棒用质问的语调说:“我怎么没有听到你的脚步声呢?” 老王说:“我看你是拉裤子的拉链,拉得太认真太专注了,所以你没有听到我 的脚步声。” 当一个人特别专注地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是很容易进入一种忘我状态的,外界 的一切干扰作用都会被减弱,甚至被忽略掉。 瘦柴棒‘哦’了一声,说:“别人叫我‘瘦柴棒’,是在停尸间看守尸体的。” 老王轻轻地拍了拍瘦柴棒的肩膀,说:“以后,有空闲的时候,我们两个人就 凑在一起说一会儿话,这样可以解解闷的。”这样说着,两个人就一起从男厕所里 出来了。 要是突然停电了,这火葬场就会一片漆黑,在这样的漆黑中,肯定是伸手不见 五指的。幸好,火葬场这种地方一般都是不停电的。 瘦柴棒忍不住说:“老王,如果人死了就成了鬼,那么这火葬场的鬼就可以排 长队了。” 老王立即低声说:“瘦柴棒,你还年轻,在这种地方工作,记住,少说这样的 话。听说惹鬼缠身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在火葬场这样的地方谈鬼的事情,确实是不明智的,特别是一个胆子并不大的 人在夜晚的火葬场谈鬼的事情,就似乎是更加不明智了。 一声很尖锐的鸟叫,使瘦柴棒的身子颤动了一下。 老王见此,连忙问:“瘦柴棒,这是鸟叫,你没有事吧?” 瘦柴棒摆了摆手答:“我知道这是鸟叫,我当然没有事。” 接下来,老王就迈步向自己住的房间走过去。这房间与火葬场的大门紧紧相连 结。 这房间既是老王的卧室,又是老王的工作室,因为这房间有睡觉的床铺和控制 火葬场的大门打开或者关闭的按钮。 瘦柴棒看了一下老王的背影,就迈步向停尸间走去。 忽然,又传来一声尖叫。 瘦柴棒立即停下了脚步,倾听起来,可是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或者是鸟叫, 或者是幻听,瘦柴棒这样想。然后,瘦柴棒不由得吹了一声口哨,就回到了停尸间。 尖叫声响起时,在这个火葬场,噩梦一样的恐怖事件已经发生,老王一下子就 死了,死不瞑目,瞪着一双很惊诧的眼睛。 是谁杀害了老王?为什么杀害老王?难道是谋财害命?不可能呀,老王这样的 人,没有多少钱,根本就不可能有人把老王定为谋财害命的对象。 并不是所有的杀人者都是为了谋财而害命的,尸变者就是为了吃人的心脏和残 酷的报复而杀人的。 因为老王不是张老头,所以尸变者显得很愤怒——本来在火葬场,尸变者要杀 的第一个人是张老头,尸变者杀张老头是为了报复。 当怪物式的尸变者吃下老王的心脏后,一件出乎尸变者意料的事情出现了,尸 变者的外形竟然转化成老王的样子。这就是说,尸变者有了老王的相貌。 毫无疑问,能够变化相貌的尸变者,更加是一个噩梦的象征标志。 在这个夜晚,在火葬场里,噩梦一样的恐怖事件并没有到结束的时候,而是刚 刚才开始而已。有了第一声尖叫,或者接着就会有第二声尖叫的。 死亡的阴影已然笼罩了这个火葬场。许久以前,有一个冷血的杀人者在刑场上 这样说过:“为了噩梦而尖叫吧!”多少残酷的一句话! 噩梦与死亡,是多么的残酷! 尸变者比冷血的杀人者更加残酷,尸变者每次吃下一颗心脏以后,就可以变得 更加具有破坏力。 不一会儿,尸变者就到了火葬场办公室的铁门外面。 在这铁门里面,有两个在办公室电话机边值班的机关人员,只不过,这两个机 关人员此时正在电话机边打着瞌睡。 尸变者居然抬起了手来敲门,紧接着‘咚咚咚’地响了三下敲门声。 正在电话机边打着瞌睡的两个机关人员,霍然惊醒,异口同声地问:“是谁在 敲门呀?”没有任何的回答,却又响起了‘咚咚咚’的三下敲门声。 其中一个叫做‘东东’的机关人员喝道:“到底是谁在敲门呀?”依然没有任 何的回答,依然是不紧不慢的敲门声。 另一个叫做‘阿木’的机关人员看着东东,低声猜测说:“会不会是谁在和我 们两个人开玩笑?或者是谁在故意试探我们两个人的胆量?” 忽然响起非常怪异的笑声,这种怪异的笑声让人听了就感觉到毛骨悚然。 东东从墙边拿起一根铁棍,大声说:“是谁在装神弄鬼,是谁在这夜晚搞恶作 剧,不要这样无聊!” 又响起一阵怪异的笑声。这样的事情,东东以前从来没有碰到过。 阿木也从墙边拿起一根铁棍,有些吞吞吐吐说:“东东,这会不会是……是鬼 敲门呀?” 东东的心跳加快,说:“怎么可能是鬼敲门?或者是来抢劫的坏蛋,先吓一吓 我们两个人,使我们两个人不敢反抗,以便实施入室抢劫。” 阿木觉得东东说得有理,立即问:“如果是来抢劫的家伙,我们应该怎么办?” 东东急忙说:“快打‘110 ’这个电话号码报警呀!” 尸变者用嘶哑的声音缓缓地说:“开——门——吧,来——开开——门吧!我 ——要——进——来,我要——进来!不开门——我就要——要撞门啦——撞门!” 阿木在桌子边用固定电话拨打‘110 ’这个号码报警时,阿木的手不由得在轻 微地颤抖。 拨打‘110 ’这个号码,竟然拨打不通!阿木立即又重拨了一次‘110 ’这个 号码,依旧拨打不通!这是怎么回事呀?阿木一下子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尸变者仍用嘶哑的声音缓缓地说:“电话线——断了——被我弄断了——呵呵 ——你们——逃不走——还不开门——我就撞门——嘿嘿——呵呵——嘿嘿!” 阿木面对着东东,断断续续地问:“要不要……要不要打开门……打开门呀?” 东东厉声说:“你发傻呀!要是门开了,可能我和你就有大麻烦了呀!”要是 门开了,不仅只是大麻烦,而是大灾难。 尸变者警告:“我倒着数十下,就撞门!”停顿了一会儿,尸变者说:“十— —九——八——七——” 东东立即说:“我们两个人的手上有铁棍,不要逼我们两个人,兔子急了同样 咬人的!” 尸变者不快不慢地数着:“六——五——四——” 阿木不由得后退到了墙角,东东把阿木扯了过来,两个人并肩站着,而且两个 人的手上都拿着半米长的铁棍。 尸变者数着:“三——二——” 阿木背部的冷汗弄湿了衬衣,他的心脏几乎狂跳起来,他的呼吸显得急促,他 突然失控地喊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快来人啦!救命!” 尸变者最后数着:“一。”紧接着,尸变者猛然撞门,发出很大的响声,只不 过,铁门非常牢固,尸变者第一次撞门,并没有把门撞开。 阿木用更加大的声音喊:“救命呀!救命!救命啊!”东东把铁棍握得更紧了, 而且把铁棍高高地举了起来,随时都可以用力地击打下来。 尸变者第二次撞门了,虽然还是没有把铁门撞开,却把铁门撞得松动了。 阿木恍然想起办公桌的抽屉里,有他新买的一部手机,可以用手机拨打‘110 ’这个号码报警呀,他立即就跑到办公桌边,拉开了办公桌的抽屉,在这抽屉里面 果然有一部手机,他急切地拿起了手机,这手机就好像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 东东催促说:“快报警,快用手机打‘110 ’这个号码报警!” 阿木应了一声,连忙把手中的铁棍放到办公桌上,紧接着就用手机拨打‘110 ’这个号码,可是因为太急,阿木把‘110 ’这个号码拨打成了‘1100’的号码。 只能重新拨打‘110 ’这个号码,不一会儿,‘110 ’这个号码拨打通了。 阿木对着手机喊:“救命!快来人呀!” 手机里面的声音问:“出了什么事?” 阿木很焦急地说:“有坏蛋在撞我们办公室的铁门啊!” 尸变者第三次撞门了,轰隆一声巨响,这铁门就被尸变者撞开了。 东东看到尸变者是老王的相貌,不由得怔了一下,说:“我认识你,你就是接 替张老头守大门的老王,你想干嘛?” 尸变者一下子就变回其本来面目,一副狰狞的样子,然后用嘶哑的声音说: “我不是老王,老王死了,我吃掉了老王的心脏。” 对着手机,阿木急速说:“快来救命呀,有鬼啊!我看到鬼了啊!” 手机里面的声音说:“鬼?这是‘110 ’报警号码,不要开玩笑!” 尸变者霍然朝东东冲了过去,眨眼间,东东手中紧握着的铁棍就用力地击打下 来,可是却没有打到尸变者。 紧接着,东东发出了一声尖叫,尸变者的右手已然插入东东的胸膛,取出了东 东仍在跳动的心脏。 阿木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煞白,他条件反射似的拔腿就跑,虽然他的速度很快, 但是尸变者的速度更加快。 尸变者站在门口,像一面墙壁,堵住了阿木的出路。 有一刹那,阿木认为自己是在做梦,在做一个噩梦。可怕的是,这不是一个噩 梦,而是难以逃避的现实。 阿木迅然后退,退到墙角。 尸变者在慢慢的步步逼近,阿木可以清楚地看到,尸变者的右手拿着东东的心 脏。毫无疑问,东东已经倒在地上死了。 阿木用发颤的声音说:“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手机里面的声音问:“谁要杀你?请你回答,谁要杀你?” 尸变者看到阿木显得特别害怕的样子,感觉非常有意思,因此尸变者并不打算 立即就杀死阿木,这就好像有的猫已经踩住了老鼠的尾巴,并不立即就吃掉老鼠一 样——有的猫就喜欢观看老鼠在临死前挣扎的样子。 阿木继续哀求说:“不要杀我,我把我身上的钱全都给你,不要杀我,我的父 母只有我这一个儿子,我怕死,不要杀我。” 手机里面的声音问:“喂,喂,请回答,你在什么地方?” 尸变者看着阿木,沉声说:“把你的手机,交给我。”阿木只求能够活命,因 此立即就照办了,把手机交给了尸变者。 手机里面传出来的声音还在问话,尸变者猛然把手机砸在了地上,砸得粉碎。 听到手机的碎裂声,阿木的身子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尸变者在距离阿木半米的地方,停了下来,说:“我不要你身上的钱。” 阿木紧张地问:“那……那你……要什么?” 尸变者伸出右手,说:“我的手上是什么,我就要什么。”尸变者的手上,是 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东东的心脏。 阿木条件反射的把自己的双手护在胸前:“不要掏我的心呀,我不想死。”从 实际意义上讲,阿木把自己的双手护在胸前,并没有显著的作用。 尸变者冷冷的说:“在这个世界上,许多人都不想死呀,可是,有一些人却不 得不死。” 阿木似乎并没有完全懂得尸变者这句话的意思,只是说:“别杀我,求求你, 别杀我。” 尸变者说:“要是你能够做到一件事情,我可以不杀你。” 阿木立即问:“做到什么事情?”或者这是阿木最后活命的机会了。 尸变者慢慢说:“只要你吃下我手上的这一颗心脏,我就可以不杀你。” 阿木的嘴巴有些抽动:“这怎么可以?” 尸变者压低声音说:“这有什么不可以?我可以吃人的心脏,你也可以吃人的 心脏,只要有牙齿,就可以吃人的心脏,这是我给你的唯一的出路。” 阿木用断断续续的声调说:“别这样……求求你……我可以下跪……我可以磕 头……就是别让我吃人的心脏……别这样呀……” 尸变者以‘最后通牒’的方式厉声说:“我倒着数十下,如果你还没有从我的 手上拿过心脏吃,我就要从你的胸膛里取出你的心脏来!” 阿木的眼光好像已经很绝望,他的声音显得软弱无力,他忽然跪下了,为了能 够活下去,他顾不得他的尊严了。 抛弃人的尊严,就能够活命吗?这简直就是特别幼稚的举动! 尸变者强烈地感受到了一种快乐,一种以暴力征服人类的快乐——尸变者这样 想:虽然目前我只是征服了一个叫‘阿木’的人,但是,不久的未来,我就要征服 整个人类。 看着下跪者的卑微的样子,尸变者无动于衷地数着:“十——九——八——” 阿木磕了一下头,他恐慌到了极点,他连正常的思维能力都差不多没有了。 尸变者继续用嘶哑的声音缓缓说:“七——六——五——四——” 阿木已然磕了三下头,他不想死,他怕死呀,他的眼睛如同灰色的石子,显得 黯然。 尸变者仍旧极阴险地数着:“三——二——” 就在尸变者要数到‘一’的时候,阿木霍然站了起来,紧接着,阿木会采取什 么样的行动?只见阿木拿过了尸变者手上的心脏,猛然咬了一口。 尸变者怪异地笑起来:“呵呵,好,嘿嘿,人吃人的心脏,滋味不错吧!” 阿木忍不住呕吐起来,他的嘴边是人血,他咬的心脏是东东的心脏呀,他的思 绪一片混乱,他还算得上是人吗?或者他已变成了披着人皮的野兽。 尸变者拖长声音说:“把这颗——心脏——吃下去——我就不杀你——吃下这 颗心脏——我可以让你活命。” 阿木的眼神几乎呆滞了,他顿然停止了呕吐。 尸变者慢慢地伸出了手,说:“服从我,你这个卑微的小人物,服从我的命令, 吃下这颗心脏,否则我就要取出你的心脏。” 阿木歇斯底里地叫起来,然后他就疯狂地吃起东东的心脏来,他的面目显得狰 狞……当他吃完了东东的心脏,他的双腿一下子发软,因此他就坐到了地上。 尸变者缓缓地蹲下,伸出了其紫色的舌头,轻轻地舔了舔阿木嘴边的血迹。 阿木的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说:“我吃了东东的心脏,你就不杀我了,我 可以不死了,我服从了你的命令。”停顿了一下,阿木忽然嘻嘻哈哈地笑道:“我 吃了人的心脏哟,我好厉害啊,哈哈,我不是人了,嘻嘻,我是怪物,哈哈,我永 远都不会死了,呵呵,我长生不老,我就是神仙,不不不,我绝对不是神仙,我是 怪物,吃人的心脏的怪物,嘻嘻,我是怪物。”看起来,阿木已经神经错乱了,成 了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子。 尸变者猛然出手插入阿木的胸膛,取出了阿木的心脏——阿木突然尖叫一声, 就脑袋一歪,斜倒下去。 死亡来得这样迅速,阿木的胸膛上立即就有了一个令人触目惊魂的血窟窿。 尸变者并不遵守嘴巴上的承诺,在尸变者的眼里,只要使用暴力就够了,暴力 代表一切,暴力就是最美妙的东西。 可以给尸变者带来的死亡划上一个句号吗?可怕的是,恐怖事件并没有结束。 听到阿木的呼救声,胆怯的瘦柴棒就悄悄地走了过来,躲藏在一个非常隐蔽的 角落里,目睹了阿木的整个死亡过程。瘦柴棒吓得连屁都不敢放出一个,生怕引起 了尸变者的注意。 冷汗一滴又一滴的从瘦柴棒的额头上掉落下来,他不停地用手去擦冷汗。对于 瘦柴棒来说,这个夜晚似乎太漫长了,这个夜晚的一秒钟就如同一个世纪一样。 尸变者吃了阿木的心脏后,忽然就变化成阿木的样子,紧接着尸变者就朝火葬 场的停尸间走去。这是怎么回事? 瘦柴棒怔了怔,这太不可思议了呀! 然后,瘦柴棒不由得在心里这么想:要是我今晚睡得很沉,要是我今晚没有听 到呼救声,那么我的心脏也会被掏出来的。 尸变者在火葬场的停尸间里没有找到活人,接着就迅速地离开了停尸间。瘦柴 棒可以模糊地看到,尸变者走进了火葬场的档案室里。 实在奇怪,尸变者到档案室里干嘛?原来尸变者认真地查看了有关张老头的档 案。从档案室出来后,尸变者才离开火葬场。 瘦柴棒一夜都不敢动,不敢合眼,紧张极了。 面对死亡,面对恐怖,除了呐喊,除了抗拒,剩下来的,就是沉默。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