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雷电一样的剑光 那几名黄衣大汉却哪知道这个少年脑海中奔腾翻搅这么多奇特念头,几个人嘻 嘻哈哈地商议 一会,仿佛主意已定,其中一人便大声笑道。 “很好很好,你们这些小泥腿子不但擅闯子玉爷的秘园,还烤了他最钟爱的孔 雀吃了,按说早该你们吊死 的,可是我却说要给你们一个机会,省得你们死了还要埋怨我,对不对?“说 着说着,不待众人回答,他又抢 着自问自答笑道。“总而言之,我斗叔达是公平之人,不会让你们死得不明不 白。” 他右手一招,随从之人便从行囊中取出两个丝缎织成的彩毬。 “这两个彩毬,本是珍贵之物,”他将两个彩毬捧在手上笑道。“把这些小泥 腿子放下来!” 几个随从依言走过去,便将东关旅等人从高处解了下来,被绑在绳上的众小乞 儿总共有八人,有两人解缚 下来之后仍然一动也不动,斗家随从重重踢了两人几脚,却仍然一丝动静也没 有,显是受不了一夜的折磨,已 然在夜里断气。 虎儿远远看着两人动也不动的尸身,眼中仿佛要冒出火来,虽然身体极度虚弱, 却依然硬气地对着那些随 从怒目而视。 那随从之中一人笑眯眯的,便是白日里将他打得呕吐之人,此刻见了虎儿的眼 神,冷笑地向他走近。 便在此时,斗叔达大声说道。 “都给我听了,”他的声音和善平稳,却不知道为什么隐隐现出狰狞之意。 “虽然大爷我有心放过你们, 但是你们犯了子玉爷的珍禽,其罪实不容赦,好了!现在就这样,“说着说着, 他双臂一振,将那两颗彩毬丢 在半空,划出美丽的弧线。“只要谁抢着了彩毬,大爷饶他不死便是!” 只见那两颗彩毬在空中逐渐下落,众少年都被重重拷打后,又吊了一夜,手脚 酸麻不说,连走起路来都有 问题,但是几个健壮一些的奋力站起,踉踉跄跄地向着彩毬落地的方向奔去。 看见众人半奔半爬地向着彩毬而去,虎儿大叫。 “别去!别去啊!他骗你们的啊!” 众少年听见他的大叫,有的人略为一怔,动作略为迟疑,那少年癞痢鬼咬着牙, 回头看着虎儿,仿佛极为 难以抉择。 但是其他人却对虎儿的叫喊丝毫不理会,只是向着彩毬狂奔而去,有个个头小 的少年手脚灵便,恢复得较 快,一纵身便将一个彩毬抓在手上。 彩毬到手,他大声叫嚷,仿佛得到了什么极度珍贵的宝物,声音嘶哑难听。 便在此时,那个麻脸胖少年三眼标也到了,他想也不想地便将那彩毬抢在手上, 但是那小个子却也极为倔 强,不仅不肯放开,手脚乱踢,有几脚便踢在三眼标的身上。 但是他的身形和三眼标也差得太多了,整个人带毬便被他拎着跑,只见三眼标 眼睛也红了,脸上露出狰狞 神色。 虎儿在一旁看得真切,知道这下不好,想要纵身过去,但是众少年之中他的伤 势最重,心里恨不得立刻跑 过去,但是脚上一软,却整个人摔倒在地。 他虽然倒地,但是却仍然睁着三眼标和那小个子少年的方向,只见三眼标怒声 狂吼,却是那小个子趁势在 他脸上咬了一口。 三眼标狂声大吼,他左手紧抱着彩毬,右手腾出,伸出两只手指,竟然向那少 年的眼眶插落。 远处的虎儿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狂声大吼。 “三眼标!你敢!” 但是这样大吼却已经无济于事,三眼标下手居然毫不迟疑,“噗噗”两声,便 直直插进那小个子少年的眼 窝,将他的眼睛立即戳瞎! 那少年双眼紧闭,狂声惨呼,痛得在地上不住打滚。 这一幕惊心动魄的情景只在刹那间发生,登时将所有人惊得呆住。只有那些黄 衣的斗家大汉狂声叫好,像 是看了什么令人动心激赏的好戏。 那三眼标将同伴眼睛戳瞎后,脸上被咬伤的伤口鲜血长流,但是他却仿佛癫狂 一般,将毬高高举起,向着 斗家人的方向奔去,高声大叫。 “我抢到了啦!我抢到了!你们不能杀我了,不能杀我了!” 虎儿此刻兀自软倒在地爬不起来,看见三眼标向斗家人的方向奔去,他的心思 却比这些少年清晰许多,虽 然三眼标刚刚才犯下了伤害同伴的祸事,此刻见他这样行径,还是忍不住大吼。 “不要过去!不要过去!” 但是那三眼标正在狂喜的时候,哪听得见虎儿的吼声,只见他高举彩毬,脸上 血肉模糊地欢声大叫,继续 向着斗家人的方向跑去。 便在此时,众人眼睛都是一花,只见一名站在斗叔达身后的黄衣汉子手臂一动, 手上便架出了一柄短弓。 “嗤”的一声轻响,一支短箭破空而出,速度似鬼似魅,只听见三眼标的狂声 大吼登时止歇,像是有谁捂 住了他的口。 但是此刻他的嘴巴却是张得极大,像是看见了什么绝不可能的可怕画面。 一股血箭从他的口中,后脑部位同时喷出,像是两股血红的辫子。 然后,“波”的一声,那柄短箭射中他的口中,从后脑穿出,又飞了一段距离, 这才“铎”一声射在一株 树上。 这是何等可怕的神箭! 三眼标吐着鲜血,过了好一会,身子才软软瘫倒,手上仍然紧抓着那颗彩毬。 而小个子少年仍然捂着剧痛的双眼,在地方不住翻滚。 在另一方面,少年癞痢鬼也早已奔到了另一颗彩毬的地点,与他竞争的少年却 没有力气跑到那儿,只能在 中途时将他拖倒在地。 但是癞痢鬼轻轻地一跩,便将那少年跩开,所以那少年也只能倒在地上呼呼喘 气。 便是这一转折,他就没能看见三眼标可怕的下场,抢到彩毬后,癞痢鬼欣喜地 回过头来,大声叫道。 “虎儿!我抢到了,我帮你抢到了!” 这个纯朴善良的少年,飞奔过去抢到彩毬,居然是为了让虎儿活命下来! 方才虎儿将所有精神放在三眼标身上,便没能注意到癞痢鬼的情景,此刻三眼 标倒地横死,他心念一动, 刚刚想要警告癞痢鬼,却已经听见他的大声呼喊。 他的动念极快,登时知道这个纯朴少年也要大祸临头,一转头,却看见癞痢鬼 同样举着彩毬,像三眼标方 才一样欣喜地大声狂呼。 便在此时,一旁的东关旅心头一酸,仿佛也知道了这个善良少年下一刻的悲惨 命运。 癞痢鬼飞奔而来的动作,此时像是缓慢动作一般,这令人屏息的一刻,却像是 千年万年。 然后,在那张欣喜万分的容颜上,癞痢鬼的鼻子依然拖着两行鼻涕。 只是,突然之间,只见眼前一花,那两行鼻涕便已经不见。 不,不只是鼻涕,就在这一刹那之间,只看见一道森冷的蓝光掠过,癞痢鬼那 拙朴可爱的容貌便整个消失 。 因为此刻他的头和身体已经分开。 “呼”的一声轻响,他的头颅已经向后方飞出去了好几尺,滚落在草地之上。 而癞痢鬼无头的身子却余势未歇,跑了几步之后才软了下来,滚倒在地。 他的手上,也仍然紧紧握住那个夺命的彩毬。 “刷刷刷”的几声轻响,这时候,才从他没有头的颈项处冒出了汨汨的鲜红热 血。 这是什么样的武器?算算癞痢鬼横尸之处距离斗家众人观看之处还有数十尺之 距,也没看见他们用什么刀 ,射什么箭。 什么样的武器能从这样远的距离将一个人的头颅砍掉,砍掉许久之后,尸身才 冒出鲜血? 看见这样的惨烈可怕情景,虎儿简直要发狂了,他狂声大吼,像是发了疯一样, 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 但是东关旅因为和这些少年没有虎儿那样深的情感,是以能够在一旁较为冷静 地观看。 方才虎儿可能没看见,但是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射死三眼标的,是那个斗家人的弓箭,这并没有问题。 但是将癞痢鬼的头砍下来的,却是那斗叔达身后的一个怪东西。 那怪东西严格来说,并不是个很真实的东西,比较像是一个幻景,或是一道光 影。 只见在斗叔达的身后上空,悬浮着一个色作淡蓝的人形,那人形像是个壮汉, 但是形貌却和一般常人不太 相同。 那壮汉留着三撇卷卷的胡须,身形高壮,但是却只看得见上半身,下半身任东 关旅如何细看,都无法看清 。 方才砍断癞痢鬼头颅时,便是从这壮汉的手中发出蓝光,像是一柄利刃似地从 远处发出,切断了癞痢鬼的 头。 但是仔细看看在场众人的反应,却仿佛没有人看得到这个蓝色的壮汉。 难道这个壮汉是鬼吗? 但是看起来又不像。 只是不晓得为什么,东关旅却觉得,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类似的东西。 他略作思索,很容易便想了起来。 因为当年他的另一位义父东关清扬的背后,也有这样的东西。 当年,义父是这样说的。 “这种东西,是人身体一种可畏可怖的巨大潜能,称之为‘元神’。只要知道 怎样运用,有的元神能力直 可惊天动地,便是要生死人,肉白骨也是稀松平常!“ 这些年来,他时时想着义父在那相聚半日说过的话,把那些话记得滚瓜烂熟, 他也曾经在不同的想像中, 编织出这种元神是何等的神妙模样。 只是却没有想到,今日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神秘迷人的“元神”,却要将小命 送在“它”的手上。 他这几个转念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只见虎儿楞楞傻地抱着癞痢鬼无头的尸身, 一身是血地放声大哭。那失 去双眼的少年气力已然放尽,此刻也不再滚动,只是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草地 上七横八竖地躺着几个尸身。 那斗叔达仿佛已经觉得意兴阑珊,一使眼色,两个黄衣汉子便依言走进草地, 这两人的手法便没有什么出 奇之处,两人手上一持刀一持剑,持刀的走到那失去双眼的少年身旁,手起刀 落,便将他的头砍落。持剑的则 走到另一名和癞痢鬼争毬的少年面前,少年待要大声惊呼,却已经被他一剑刺 入心窝,登时无声无息倒地而死 。 然后两人一转身,便向虎儿和东关旅的方向走来。 自始至终,这几个狠心的斗家人便没想要让少年们生离此地。 更可恶的是,他们还要将少年们折辱殴打,让他们受尽苦楚后才死去。 心狠手辣,残忍横暴。 这便是执荆楚一国权柄的斗家。 看着两人持着明晃晃的刀剑前来,东关旅忍不住呻吟一声,想起自己的生命居 然会在这个牢狱中结束,也 是从来料想不到的事。 而虎儿却是眼睛冒着熊熊的怒火,如果目光能够杀人,只怕就有千百个斗家人 在此,也会被他杀个干干净 净。 持着刀的那人,便是和虎儿交手过数次的笑眯眯楚兵,此刻他眼中露出嗜血的 喜悦,手上握紧,刀光一闪 ,便往虎儿的头顶砍落。 便在此时,只见平地间仿佛出现了闪电,但是那电光却是寂然无声的。 然后“铎”的一声,便是一记清脆的骨头裂声。 那声音清脆得令人牙龈发酸。 只见那笑眯眯的楚兵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然后整东张脸却像是从头顶中央流 下了什么。 不,那不是“流下了什么”,而是一道裂痕。 随着裂痕渐次往下,这楚兵的整个头颅便像颗西瓜似地分成了两半。 然后他向后仰倒。 而闭眼待死的虎儿却是一点事也没有。 这时候,那寂静无声的闪电又再次出现。 一样光芒灼亮,一样无声无息。 在这样的衬托之下,那清脆的“锵”一声金属轻声长响便来得更为鲜明。 这一次,出事的便是那名持剑的楚兵。 也不晓得为什么,他只见手上的铜剑轻轻颤动,跟着便从中央逐渐剖开。 由剑尖到剑身、剑把…… 然后整只手臂也被从中剖开。 跟着那裂痕像是传染疾病一般,划过整个肩头。 然后整个世界便翻天覆地,天在下,地在上。 还有,之后便是那一片血红的无尽黑暗。 持剑的楚兵,在电光一闪之后,被人从肩胸部位整个削掉。 比起刚才那蓝色“元神”无声无息砍掉人头的可怖情景,这如雷电般光芒杀人 的方式更令人胆战心惊。 东关旅和虎儿两人乍从死神手下逃得性命,一时间吓得傻了,只是盯着眼前两 具像是砍瓜切菜一样的尸身 发呆,也来不及细想那一道道似雷似电的光芒从何而来。 便在此时,只听见身后一声轻笑,却有一个中年文士从两人中间穿了过去,越 过两人,悠闲地向那几个斗 家人的方向走去。 ------ 卧虎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