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最後一次见到挚爱的女孩 啾啾喳喳的鸟叫声,洒落在青翠绿叶间的金黄色光点。 清晨的风,带著露水的芬芳。 深深呼吸,森林中的气息除了清爽还带著草香。 纪瀛初从美妙的梦中醒来,第一眼就看见了清晨微光下,夷羊九正看著她,目 不转睛地凝望,深蓝色的眼睛中尽是柔情。 纪瀛初有些害羞地瞪了他一眼,一抬手,覆在身上的衣服悄悄滑落,这才发现 自己的身上并没有穿上衣服。 她惊呼一声,连忙将衣服拉上,遮住身前,一转头却看见夷羊九似笑非笑地盯 著她光洁的肩头、胸前,不禁大羞起来。 「不准你看!」她低声说道:「有什麽好看?」 夷羊九笑道: 「什麽地方都好看。」 纪瀛初白了他一眼,看见他同样光裸的身子,想起前一夜两人亲密交合的情景, 心中甜丝丝的,脸上却作出杏眼圆睁的凶狠表情。 「又不是问你什麽地方好看,你这人!」她环视四周,胡乱地找了自己的衣服 穿上,拿起内衫时,却在白色的内衫上,看见一抹明显的嫣红。 看见那片奇异象徵的嫣红,她忍不住有些出神了起来,一会儿没有说话。 夷羊九看见她奇异的神情,笑道: 「又发什麽呆啊!不快把衣服穿起来,不怕被我看光了吗?」 纪瀛初转头看他,眼神中却有些复杂。 「你……我们……我们昨晚那样之後,接下来要怎麽办?」 「什麽怎麽办?」夷羊九奇道:「我们。那样」之後,自然就成了夫妻,我成 了你的夫,你变成了我的妻,难道还有别的吗?」 纪瀛初凝望著他,眼神认真。 「你这麽说,是你的真心话?你真的愿意和我这样的女子结为夫妻?」 夷羊九坚定地点点头。 「当然。」 「你完全不了解我是什麽样的人哟!」纪瀛初勉强笑道:「别忘了昨晚我们还 为了我不肯说真话吵架呢!」 「不是『不说真话』,」夷羊九爽朗地笑道:「只是『还没到说真话的时候』。」 纪瀛初怔怔地看他,心里一阵激盪,又流下了眼泪,脸上却带著欣喜的微笑。 「就凭你这一句话,我纪瀛初便永远是你的人了,」她的神情与夷羊九有著同 样的坚定,泪光中有著无比的满足:「今後,我誓言要与你生死与共,要一生一世, 做你最忠诚的妻子。」 夷羊九长声大笑,轻伸手臂与她相摊,那笑声在清晨的森林中远远传了出去, 带著无比的欢喜,远方的地平线上,这时已经闪耀著充满希望的阳光。 也许前方仍然有著些许乌云,可能会出现狂风暴雨,但是那灿烂阳光一般的希 望,此刻便是两人对於未来最大的财产。 此後数日,夷羊九仍然常常和纪瀛初见面,但是这一阵子,渊城之中却有著不 同以往的诡异气息,因为公子纠和管仲这几日常常行色匆匆地往临淄而去,每次一 去总是大半夜才回来,而且,两个人的脸上更是带著极为沉重的忧色。 夷羊九觉得好奇,便向管仲的属下询问,一问之下,才知道最近齐襄公又因为 戌守边境的事情,和连称、管至父两名守将闹得极不愉快。 「听说几年前,连称他们向国君辞行的时候,国君正在吃瓜,於是便与他们约 定好一年为期,来年瓜熟之际,便准许他们移防回来。 但是一年过去了,两年,三年也过去了,国君仍然没有下令准许他们回来,也 没有派人去『瓜代』,所以连称和管至父的部队之中,有著很深的怨恨情绪。 最近同样的争论又吵开了,国君依然没有召他们回来的意思,是以连、管的军 队中情绪极不稳定,随时可能有变故发生。 公子纠和管仲看出了这个迹象,便请国君严加注意,但是国君却不以为意,认 为他们只是小题大作,镇日只是喝酒打猎,怎麽也不肯去解决这个问题。 听说,公子小白也和他提过这件事,却被他踢了一脚,很狼狙地摸著鼻子回来……」 这样的军国大事,其实和夷羊九是毫无关联的,即使他有心要管,也无从管起, 於是听过了之後,不久也就把这件事淡忘了。 又过了数日,一天的清晨,夷羊九却被管仲的部队在睡梦中叫醒,要他快快收 拾行装,跟著部队赶到临淄城去。 原先,夷羊九还以为在临淄城内发生了重大的变故,心下有些忐忑不安,後来 在前往临淄的路途中问了管仲,才知道不过是齐襄公打算到城外去围猎,觉得人马 数量少,打起来不过瘾,便将公子纠的属下也调过去充充场面。 虽然心下嘀咕,但是打猎打的是野兽,总比国内发生剧变要好上许多,於是夷 羊九也就抱著轻松的心情,与其它渊城的卫队人马一齐前往临淄。 走进这东周第一名城的城门,来来往往的人潮依然汹涌,大街上也依然热闹非 凡。 待要进了城内,夷羊九这才想起,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回到临淄,也已经有很 长一段时间没有与易牙、开方、竖貂三人相聚了。 「如果这次围猎後有时间,一定要去找这几个家伙好好喝上一杯!」 部队走到城南,夷羊九左看看右看看,却看见纪瀛初站在一条街道旁,脸上的 表情有些困惑,正在和一个男子说话。 说著说著,那男子却握起了她的手,彷佛在和她谈论什麽。 夷羊九远远看见了这样的情景,他本是个心地光明磊落之人,又与纪瀛初情深 爱重,虽然看见了这样的情景,却也没有多想什麽,只是远远地朝纪瀛初欣喜地大 声呼唤。 纪瀛初和那男子一楞,同时转过头来,夷羊九看清了那男子的长相,更是惊喜 不已。 原来那男子便是当年指点夷羊九等人修练元神之术的奇人桑羊歜银! (ㄔㄨ`;欠部;chu4) 当日指点完元神修练之术後,桑羊歜银便翩然远去,不知去向,这些年来,夷 羊九偶尔也会和易牙等人聊及这位出身「羊城」的奇人,几个人也常常喟叹不知何 年何月才能再见到这位与他们甚是投缘的奇人。 夷羊九高高兴与地从队伍中出来,跑过去和纪瀛初、桑羊歜银说话,说也奇怪, 听见夷羊九大声叫唤,桑羊歜银却仍然握著纪瀛初的手,又细细地说了几句话,才 将她的手放开。 虽然两人的举止有些奇怪,但是夷羊九却没有多想,只是对於两人居然相识感 到有些惊讶。 他快步走过去,也没有多说什麽,便和两人吱吱喳喳谈了起来。 纪瀛初看见夷羊九,脸上的神情却有些复杂,彷佛想要和他说些什麽,却又欲 言又止。 而桑羊歜银仍然和善一如往昔,问了几句夷羊九的元神修练进境,话还没说上 几句,卫队中的同事便已经大声叫唤了起来。 「喂!九哥儿,该出发了,有什麽事回来再说了!」 夷羊九依依不舍地抱了抱纪瀛初的肩头,又向桑羊歜银道别,一转身便要离去, 却冷不防被纪瀛初拉住了他的衣袖。 夷羊九回头,眼神温柔。 「什麽事啊!舍不得我吗?」 纪瀛初眼眶一红,想要说些什麽,却又忍住。 「不要担心,」夷羊九笑道:「我们只是去和国君打猎,没半天就回来了,在 老地方等我,好吗?」 而一旁的桑羊歜银却只是耐人寻味地笑笑,一句话也没有说。 「好了!真的要赶不上了!」夷羊九笑道,转身便大踏步向队伍跑去。 但是,跑了几部,他的心中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彷佛少了什麽东西,又好像 有句什麽话要对纪瀛初说。 他一边奔跑,一边回头,却看见桑羊歜银又握住了纪瀛初的手腕,两人低著头, 像是在商议著什麽。 「没时间了!」他在心中想著,虽然有些好奇,不过等待会儿问问瀛初不就行 了? 年轻的他,当年不过二十五岁,还是青春年少的年纪。 年轻之人最常发生的事,便是常常以为很多事情都是理所当然,永远不会改变, 永远都会在那儿。 也因为如此,他们总是认为什麽事情永远都有著明天。 就因为有明天,所以许多该把握住的,就只能在许多年之後,望著回忆空自追 悔。 当然,年轻的夷羊九也是如此。 只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便是他在日後很长一段岁月中,最後一次见到他心 中最深爱的女孩。 一禅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