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春秋首霸齐桓公 东周时期,位於鲁国国境的大道之上,一匹快马像是疾风一般,晓行夜宿,马 不停蹄往鲁国境内奔去。 按照计算,此时距离半年之期已经不到五日,虽然在秦国功亏一篑,无法取得 水婴罔象,但是如果斐影子司生前所说是实,光是先前找到的三个元婴便已然足够 救活纪瀛初。 怀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夷羊九跨著快马,更是奋力往鲁国公子纠寄居处飞奔而 去。 这趟艰辛至极的寻找元婴之旅,算得上是损伤惨重,竖貂在元神恶战中伤得最 重,开方也受了伤害,至今仍然留在秦国疗伤,夷羊九自己也在箫史同归於尽的恶 战中受伤,但是为了拯救瀛初,也只得勉力千里兼程奔回鲁国。 但是夷羊九在秦国取得的马儿只是匹寻常的快马,这一日奔了不久,便在鲁国 都城曲阜前数十里处口吐白沫,脚步变缓,又奔了一会,便倒地喷血而死。 夷羊九大急,也顾不得马上的行囊,带著内装元婴的净瓶,便披散头发,大跨 步向曲阜狂奔而去。但奔不多时,便在郊道上见到一支兵马,同样神情惶急,急速 而跑,向著夷羊九的方向迎面而来。 夷羊九只有孤身一人,遇见这样的兵马队伍直觉便是躲到道旁,让路而行。他 一闪身避到道旁,本想等兵马过後再行赶路,但是那带队领头之人眼睛却是极尖, 看见夷羊九的身影,便欢声大叫起来。 「小九!你妈个小九!你真的回来了!」 听见这样的熟悉声音,夷羊九也是大喜。 「管仲,你是管仲!」 那带队之人果然是齐国公子纠的首席重臣:管仲,此刻一众兵马在鲁国边境停 了下来,在兵马群队的最後方,此刻有个高大的贵胄公子呵呵大笑,正是齐国公子 纠。 看见夷羊九披头散发的狼狈模样,管仲和公子纠也知道他和纪瀛初的金石盟约, 那公子纠个性极为豪爽大度,知道他急著赶回鲁国解救纪瀛初,登时便将阵中的神 骏名马「骅琉」交给夷羊九。 那骅琉骏马是名列古代八骏图中的神骏之马,奔跑起来比寻常良马快上数倍, 只要有了这样的骏马,鲁国之约便可转瞬即至。 夷羊九跨上骅琉,心中一动,忍不住回头,看见公子纠和管仲一行人虽然豪迈 一如既往,神情却是兴奋中带著惶急。 夷羊九好奇一问,才知道就在他离开的这段日子中,齐国已经发生了巨变。 原来,齐襄公死後,和连称、管至父等人勾结夺权的公孙无知果然登上国君之 位,但是因为在政变时杀戮太重,几名重臣暗自衔怨,因此这国君之位是注定坐不 稳的。 果不其然,不久之後,齐国众臣便和连、管二人起了冲突,几个大臣密谋之下, 便在一个朝堂之会的场合将无知杀死,准备迎接公子纠或公子小白回国主持大局。 因此,据说齐国的另一名公子小白已经快马加鞭,准备动身回到齐国。 公子小白所居之处莒城离齐国较近,在地利上便比公子纠占便宜,因此管仲等 人才会这样马不停蹄地赶路,否则如果让公子小白的人马占得先机,那便是千古的 憾事了。 公子小白和公子纠两人的这一趟急行之旅,赌的却是天下最大的一笔采邑。 只要谁先行抵达齐国,便是这一代的齐国国君! 但是此行当然也大是凶险,因为眼前之势,公子小白与公子纠二人已然势成骑 虎,变成一个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惨烈情势。 虽然两人是同胞兄弟,但是在这样一个纷争的乱世,在尔虞我诈的王位争夺战 里,父子、兄弟早已不再是什麽重要的环节。 不说别的,光是夷羊九不久前离开的晋国,便刚刚才上演过一幕父杀子的惨剧。 管仲简单说完事情始末之後,眼睛一亮,突地兴奋说道: 「那你呢?小九,你不如也和我们一起去吧!我们一齐为公子争得天下,公子 一定不会亏待我们的!」 当日的临淄兵变之中,管仲亲眼见到夷羊九的不凡本领,此时想起如果邀得此 人前去齐国争位,必然多了不少胜算。 这管仲是个东周时代思虑大开大阖的大人物,对於常人的情爱自然没什麽强烈 感觉,他固然知道夷羊九急著回去解救纪瀛初,但在他的想法中,赢得功名利禄和 儿女私情相较之下,还是功成名就来得较有吸引力。 看著管仲兴冲冲的神情,夷羊九好生为难,正在不知如何回答之际,一旁的公 子纠却豪爽地笑道: 「那还有什麽好想的?我借了你骏马,就是要你回去救你妻房的,难道你还要 把马还我吗?去去去,反正你的马快,先救了你妻子再回来和我们会合不迟!」 夷羊九心下一热,知道他是体谅自己才这样说法,对这个仁善豁达的公子更是 感激涕零。 他也不再多说话,一勒马绳便飞奔鲁国,但是在辽迈的风声中,夷羊九暗自下 了一个决定。日後他便是没了性命,也要誓死报答公子纠的这份恩情。 那骅琉骏马果然行走如风,不多时便已经来到鲁国都城曲阜,但是管仲却没将 纪瀛初的石化身子安置在此,而是放在不远处的另一小城:桓邑。 夷羊九一脸风沙尘土,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越近桓邑,却越是心跳急速。 管仲安置纪瀛初之处,也是易牙等人家眷的暂居处所,一名开方的家人领著他 绕过厅堂,夷羊九走著走著,却突然恐惧起来,手上不禁紧握装著元婴的净瓶。 如果连桑羊歜银都骗了他,又凭什麽认定斐影子司说的是真话? 如果一切只是个骗局,这些元婴根本救不回瀛初,那又该怎麽办? 如果仍然需要那个找不到的水婴罔象,又该怎麽办? 短短的中廊,走起来却像是千里长路一样遥远。短短的片刻,却像是千年万年。 然而,千里之遥总有个尽头,万年岁月总有一天也会过去。 中廊尽头,便是安置纪瀛初的房间。 推开房门,静静地躺在床上的,便是化为土石的纪瀛初。 只见她容色如生,脸上一抹淡淡满足的微笑,和当日在夷羊九怀中一模一样。 她的身体因为受了土婴贲羊的能量,因此已略有常人的光采,但是只要摸上去, 依然是不知人事的土石触感。 夷羊九的双手颤抖地从净瓶中取出一个元婴,信手而取,取出的却是金婴:辱 收。 只见那金属元婴像是温润的脂光一般,色作纯白,在阴暗的室内发出令人心境 安详的淡淡微光。 但是只取出一个元婴却不能让他放心,於是又小心翼翼将木婴、火婴也取了出 来。 木婴泛出青光,火婴泛著红光,白、青、红三道光芒并在一起,映照著阴暗的 室内,光影流转,煞是好看。 缓慢的手指有些颤抖,夷羊九轻轻捧著三个元婴,凑近纪瀛初的脸,心中开始 默祷著所有他知道的神明。 然後,金属元婴「辱收」缓缓移出,那温润的白色光芒印上了纪瀛初光洁的额 头,缓缓隐没。但是木婴、火婴却虚浮在半空中,没有任何动静。 在这一刹那间,夷羊九的心脏几乎便要停了下去。 暗黑冰冷的空间,遥远悠长的梦境。 化为土石的人,其实并不是其的成土变石,只是全身的组织石化,而思绪和记 忆便锁在石化的细胞之中。 长达六个月的漫长时光,对於纪瀛初来说,却只像是睡了场好觉,做了个很长 很长的梦。一个让人全身虚脱无力的长梦。 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心里想著的,却是一个红发的高大身影。 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个看见,却也是泪流满面的夷羊九。 漫长的等待,永无止尽的艰险,在尽头处,终於等到了期待的美好结局。 纪瀛初温婉地一笑,却像是大醉初醒一般,浑身瘫软,使不出来什麽力气。 金婴的能量虽然融化了贲羊的石化作用,但是她全身的机能停顿日久,自然也 不会那麽快恢复。但是,轻声说句话的力气,还是有的。 「你……」纪瀛初嫣然一笑。「哭到鼻涕都流出来啦!」 听见她的语声,夷羊九终於肯定她已经真正苏醒过来,心下像是灌满了天下所 有的欢乐情绪,狂喜之下,忍不住便像是儿时一样,欢声大叫,又蹦又跳。 「你醒了!」他的笑声远远传了出去。「你真的醒了!」 这开朗的笑声惊动了管仲、易牙等人的妻小,大夥都知道纪瀛初化为土石的奇 事,也知道夷羊九几个远赴西方就是为了寻找救她的方法,听见夷羊九的笑声叫声, 宅院中许多人便挤到这个小房间里,众人见到纪瀛初终於回复肉身,苏醒过来,除 了惊讶之外,也人人为她欢喜。 几个手脚俐落的女眷便备了水、面巾来给纪瀛初洗脸,有人还熬了些吃食,准 备让她吃喝一阵,恢复体力。夷羊九欢喜之馀,却是整个人傻了,只能混在女眷群 中,紧紧握著纪瀛初温暖的手,彷佛生怕一放手她又会突然消失。 这样忙了一会,夷羊九突然想起一事,不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他的嗓门颇大,这样叫出声来,旁边的女眷们大多吓了一跳,纷纷诧异地看著 他。 「公子!」夷羊九大声道:「公子那边还有事要我帮忙!」说完之後,脸上又 露出了迟疑的神色,转头望著纪瀛初,手上却仍然握住她的纤手,片刻也不愿放开。 「你刚刚醒,我真的好放你不下,可是公子对我们恩重如山,便是回来救你的骏马, 也是他借的。」他的眼神中有著万分的不舍,却又咬咬牙,一字一字地说道。「现 不公子需要我们的相助,我一定要去,你知道吗?」 纪瀛初的眼神温柔,点点头。 「知道。」她的声音微弱,却带著绝对的坚定。「只要是你要做的事,我都知 道。」 夷羊九深吸一口气,「虎」的一声站了起来,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却又回过 身来,将纪瀛初紧紧抱住。彷佛要将她的体温、气味、触感一股脑儿记在心里,永 远不要忘记。从他的耳中,此刻却轻轻地传来了纪瀛初的语声。 「我答应你去,是因为我要你去了之後,不管发生什麽事,都要保住性命回来。 你要好好顾全自己,因为我和孩子要永生与你在一起。 你答应了,我才肯让你去。」 夷羊九抬头,蓝色的眼睛中彷佛燃著炽热的火焰,他凝视著纪瀛初的眼睛,坚 决地点点头。 「我答应。」 纪瀛初又笑了,这一次,却是全然信任的微笑。 「那你还不快去?早去早回,我便在这儿等你。」 夷羊九再不犹疑,大踏步便奔向骅琉骏马,一人一马像是流星一般,出了桓邑, 经过曲阜,向著公子纠等人的方向追去。 奔了数里,便见到了公子纠的兵马,此刻所有人正驻扎在道旁歇息,问了问, 才知道众人已经得知了公子小白的行踪,为免打草惊蛇,便由管仲独自前往,因为 他的箭术精湛,与公子纠商议之後,就让管仲前去暗杀公子小白。 夷羊九听完了众人的叙述,便一声呼哨,策马便走,公子纠知道他的能力不凡, 有此人前往相助管仲,自然又多了几分胜算。 又行数里,远远却看见一人策马而行,夷羊九定睛一看,却是管仲一手挽弓, 一手驾马,悠然自得地迎面而来。 看见夷羊九,管仲哈哈大笑,得意地大声叫道:「小九小九!你来得这般的快, 先行恭喜你救得了你那妻子,这趟长旅果然不是徒劳!」 他的见识极为不凡,只是微一思索便得知了夷羊九的情状。 夷羊九见了他也是大为欢喜,连忙迎了上去。 原来管仲此去不多远处便遇上了公子小白的车马,当初在齐国之时,众公子的 家臣都是旧识,即使不相往来也有同僚之谊,公子小白的重臣鲍叔牙便是管仲的少 年至交,公子小白的从人见管仲匆匆前来,一时不知道他的来意,便毫无防备地迎 了上去。 而管仲的眼力却是极佳,远远见著了公子小白的人马,仔细一瞧,看见公子小 白也站在车额上远远望过来,管仲暗自欢喜,快马奔行之间,抽出弓箭,在众人来 不及反应的情况下,便风火骤急地一箭射向公子小白。 这管仲除了智计谋略一流之外,更是齐国著名的神箭手,此刻他看得仔细,一 箭射出,「飕」的一声正中公子小白咽喉,只见公子小白狂喷鲜血,登时倒在车上。 公子小白这一倒,所有从人大惊,纷纷惶急大叫,有人更是跃上车辕,整批人 马登时乱成一团。 管仲看见得手,也不敢久留,便趁乱逃了回来,想起这一箭等於已将公子纠送 上齐国国君宝座,不禁得意起来,走不多时便遇上了夷羊九。 大事既成,管仲急著回去与公子纠共商大事,夷羊九见他兴高采烈,也为他高 兴, 【因出版社的错误,以下缺文,反正就是齐桓公即位,公子纠退回鲁,桓公出 兵击之……】 一禅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