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最可恶的败家子 这一趟酒喝得好过瘾,从白天喝到了黑夜。 入夜时分,夷羊九和易牙等人终于喝够了瘾,这才心甘情愿地搭着肩膀回家。 虽然喝了不少酒,但是几个人都是酒量极豪的海量,因此虽然有些酒意,却还 没有到被人抬回家的烂醉。 在深夜里,几个少年唱着歌,走过长长的大街,也扰了不少人的清梦。 纵然有几个巡夜的宫役看见这几个高声叫闹的少年,打算过来喝止,但是远远 看见了夷羊九的身影,那牢房长满杂草的可怕记忆犹新,却是谁也不敢走过来管管 他们。 夷羊府位于卫城的大街上,最先到,夷羊九放声大笑,脸色微红地对大伙道别, 却没有走向大门。 这种夜归的把戏,夷羊九常常上演,因此家现极严的夷羊家到了入夜,便毫不 留情地将大门重重深锁,让这个夜归的浪子只得露宿街头。 但是夷羊九却也有他的法子,他在围墙上找到了爬进去的入口,而且还常常从 那儿偷溜出去,日于一久,连易牙等人也知道可以从那儿溜进夷羊家。 夷羊九向众人挥了挥手,便走向围墙,却听见身后的竖貂低声叫了出来。 “不对,小九,有人要偷闯入你家!” 夷羊九闻言一惊,那酒意便退了几分,他凝神一看,果然看见几个人正在翻墙, 从他的专用入口爬进夷羊家。 “大胆毛贼!”他大声叫道,飞奔过去:“敢到我家来撒野?” 但是那几名陌生人却不像一般的窃贼一般地警觉,虽然听到了他的喝斥,却仍 然一个个翻身进去。 在他的后方,易牙、竖貂、开方三人也快步赶到,看着空荡荡的围墙,每个人 都感受到一股诡异的气氛。 “不太对劲,”开方皱眉道:“这几个人不像寻常小贼,进去你家恐怕另有图 谋。” 夷羊九发急道:“你已经知道了,还在这儿多说什么!我要立刻进去,你们来 是不来?” 说着说着,却没有等待他们的回音,他飞奔到墙下,“飓”的一声,便翻墙过 去,隔着墙还可以听得见他的大声叫嚷。 “你们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易牙和坚貂一点也没有犹豫,跟着夷羊九的后面,一前一后,也个自翻过了围 墙。 只有开方在那儿沉思了一会,这才缓缓地攀爬过去。 那夷羊家占地极广,黑夜里每栋房子都灯火通明,但是却很反常地看不见一个 人。 夷羊九翻墙而人之后,便打算追捕那几个侵入的人,但是放眼看过去,大花园 上却空荡荡地,怎么也看不见半个人影。 从那些怪人翻墙而入,到夷羊九也进了家中,中途不过是眨几次眼睛的功夫, 那几个陌生人的身法就是再快,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失了踪影。 要说他们是精怪鬼娃,那么他们为什么还要翻墙而过? 夷羊九茫然地走在大花园里,身后易牙、竖貂快步追上他,过了不久,开方也 跟了上来。 几个人在夷羊府中走了一会,却越来越觉得不对。 此刻的夷羊府中灯火通明,每栋屋子都点亮了灯。 可是,却看不到一个人。 整个夷羊府上上下下共有五十多人,即使是夷羊九的兄长们不在,也应该有几 个杂役、老妈子的踪迹! 这样的死寂,要比那几个翻墙怪人要来得可怕上几倍。 几个少年四下巡看,走了一会却仍然不见半个人影。看看眼前便是夷羊家的大 厅,夷羊九想了一下,便往大厅走去。 这大厅是他父亲接待客人的所在,平时没有他的召唤,兄长们也不敢随便走近。 走到大厅之旁,隐约在那儿可以听得到人声,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凑在窗户 边一瞧,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大厅中,所有的家人、仆役部被绑了个结结实实,东倒西歪地横在大厅的花 毯上。 而父亲夷羊松柏和几个兄长却端坐在椅子上,同样被绑个结实,除了父亲和大 哥夷羊清之外,每个人的嘴巴都被丝巾缚得紧紧的。 站在夷羊家人旁还的,是几名蒙着面的豪客,手上提着明晃晃的刀,正围在一 起商议着些什么。 “你家遭了强盗啦!”易牙在夷羊九的耳旁俊急地说道:“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打他妈的啦!”竖貂也低声说道:“总不能让你家人坐以待毙吧?” 夷羊九还没回答,却从四人的身后猛然传来一阵尖利的狂笑声。 那笑声像是金属摩擦一般,又尖利又刺耳,听起来令人牙龈酸软。 狂笑声中,那人大声说道:“九少爷既然已经来了,又何必在外面鬼鬼祟祟? 都给我进去吧!” 四个人还来不及回头,便有一阵狂风从后方吹袭过来。 那狂风的力量极大,简直像是有人在背后推挤一般,“砰隆”的一声,四个人 便不由自主地冲破窗户,“砰”的一声重重看地,跌进大厅里去。 夷羊松柏猛然见到几个人如同风室般跌入大厅,正在惊疑之间,便看见了其主 人的面目,不禁失声大喊:“小九!” 一旁的夷羊清微显诧异,也假意大叫:“小九!你没事吧?” 夷羊九被那股狂风也似的大力丢了进来,屁股摔得挺痛,正在不知道天南地北 之际,却听见杂沓的脚步声向他走近。 走过来的,是那群蒙着面,拿着兵器的盗匪。 夷羊九惊疑地看着他们,不晓得他们是不是要痛下杀手。 但是他却万万没有料到,那群盗匪走过来,居然每个人对他毕恭毕敬,还纷纷 向他拱手行礼。 接下来他们异口同声说的话,却让夷羊九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九少爷,总算不辱您的使命,已经将你爹爹和家人缚了起来,只等地交出钱 来!” 此语一出,满室尽皆哗然,大部分的夷羊家人都被蒙住了嘴,只能吱吱晤嘻地 乱动,但是那夷羊松柏却是能够说话的,只见得他怒容满面,一脸通红,却气得说 不出话来。 长兄夷羊情却是镇定得很,大声地说话,流利得像是在背诵诗文。 “小九!你怎么可以这样?”他大声地说道,但是却只是在说给父亲听:“你 平素轻浮无行也就罢了,今天你怎能勾结盗匪来抢劫自己的家? 真是天地难容!“ 夷羊九大惊,眼泪便不听话地进了出来。 “我没有!爹爹你相信我,我没有!” 但是夷羊松柏却不愿理他,脸上的表倩扭曲,从眼角流出了失望伤心的眼泪。 看见父亲的眼泪,夷羊九更像是整个人要炸掉了一般,心痛如割,他满脸的眼 泪,却硬住了喉咙,怎么样也说不出话来。 大厅中正在纷乱之际,突然之间,有个匪徒大声叫了出来。 “啊哟!那小子的绳索松了!” 原来,在角落里有个年轻长工的绳索突地松脱,那匪徒大声叫唤,年轻长工却 是死命往门外逃跑。 几名其他匪徒见状也大声地叫喊:“别让他跑了!别让他跑了!” 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些匪徒虽然鼓噪,却只是虚张声势,没有一个人移 动脚步,只是在原地呐喊。 那长工的动作也是极快,他没命地奔至侧门,“砰”的一声撞破了雕花,便成 功地逃出,消失在黑暗之中。 夷羊九在极度的冤屈狂怨之中,却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变故,只在心中隐隐觉得 不对,但是却只对父亲的眼泪感到心如刀割。 突然之间,三个黑衣人翩然地从夷羊九等人摔入的窗户中飘然进来,当前一人 的声音尖利,显然便是将夷羊九以狂风“打”进来的人。 这人的能力极强,而且身上隐隐见得到元神的光芒。 但是不晓得为什么,他的身后却没有出现任何的元神。 飘进大厅之后,那黑衣人尖声大笑:“九少爷,这一招很好吧?你知道那长工 是什么人吗?他将会是日后指证你的唯一活口,唯一证人,只要他这一出去,你就 一辈子翻不了身。” 夷羊九满脸眼泪,愣愣地听着他的说话。 果然,这是一条极毒的毒计。 那长工此刻的念头已经根深抵固,日后在官府中的证词一定是这样。 “我家的九少爷勾结了外头的盗匪,前来洗劫自己的家”。 只是夷羊九却怎么样也想不透,为什么这些人要这样的陷害他? “你们是什么人?”他嘶声说道:“我和你有什么冤仇?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那黑衣人哈哈大笑,他的面目也被黑布遮住,看不见形貌,但是却可以从声音 听出他的冷酷和残忍。 “我和你有什么冤仇?我和你有什么冤仇?”他得意地转头,看着的却是夷羊 家的长子夷羊清:“大少爷,他在问你哪!” 夷羊清原先是一副沉静的神情,此刻听了他的问话,却开始冒出冷汗。 “什么问我?”他强自镇定道:“我不认识你!” 黑衣人桀桀而笑:“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夷羊家的大少爷。” 此时,夷羊松柏也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异状,脸上不复扭曲的悲愤神情,只是 呆呆地看着夷羊清。 夷羊清急了,连忙大声说道:“你……你不要血口喷火!我根本不知道你们是 谁!” “我真的认识你啊!大少爷,要和我合作开许国铜山的,不就是你吗?说钱不 够的,不是你吗?说你爹爹不上路,不肯出钱的,不也是你吗?”他的声音越来越 尖利:“后来,说可以绑了你爹爹,威胁他拿出钱来,再把罪行赖在你九弟身上的, 不也是你吗?” 这时候,夷羊清像是发狂一般,叫了出来:“不是!不是这样的!我们不是这 样计划的,放开我!放开我!我是和你们一伙的!” 他这一狂叫出来,夷羊九终于恍然大悟,满脸眼泪,悲愤莫名。 而夷羊松柏更是伤心,又是流下了痛心的眼泪。 一个儿子刚洗清了冤屈,元凶却是另一个儿子! 这样的儿子,纵使自己有着家财万贯,有着绝世重权,那又如何? 夷羊九高声大吼,便要冲上前去揪住夷羊清,但是却冷不防被几个持刀剑的匪 徒打倒在地,牢牢捆了起来。 而易牙几个当然也无法幸免,一个一个都像是粽子一样被紧紧缚住。 那黑衣人看见局面已是如此,便得意地点点头:“看看你们,你们也都要死了, 但是我与你们的确没有半丝的冤仇,只因为宿命如此,我只好将你夷羊家一族全数 消灭。” 同样的话,数十年前羊舌野在山林中伏之际,那两名红衣的元神之族也曾经说 过。 只是他没有想到,几十年之后,他的子孙却仍然遇上了同样的境遇,而且下场 更为悲惨。 “夷羊大少爷,我只想告诉你,从头到尾,便没有人要和你做那许国铜山的生 意,我之所以和你谈,是因为要经你之手,深人你家,真正的目的,便是要将你夷 羊一族全数灭门。” 夷羊清愣愣地看着他,像是泥塑木雕一样,久久无法动弹。 而一旁的夷羊松柏却是历练极探之人,此刻他虽然心情激荡,却仍然有着清晰 的思维。 “你说你和我们并无冤优,那又为什么要置我全家于死地?” 黑衣人一摆手,悠然地说道:“我家主人与世上所有元神之族有着难分难解的 情仇恩怨,亲者近,仇者杀,那便是我们这些人一生的目标,不幸的是,你夷羊家 的元神族类,便是我们一定要消灭的对象。” “可是我家自从先祖以来,便不曾有过元神族类的出现,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我们不再成为你们的仇怨,又何必将我们置之于死地?” “你有没有见过那原野间的野火,看似消失,只要春风一吹,又会死灰复燃, 我怎么知道你这家族中是否仍有元神族类?我们要用计诱骗你们大少爷,便是怕你 家中尚有人有着厉害的元神,增加我们的危险,”他说到此处,仿佛已经极不耐烦, 便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我又何必和你多谈,反正就是一刀杀个干净。” 他说着说着,居然转身翩然就走,临走之时,犹然尖声说道:“这家人的事, 要处理得干净,”说话的对象,自然便是那些蒙面匪徒:“你们办完事之后,到齐 国相会,不得有误!” 最后这几句话传来时,人已经在极远之处,交代的几句话虽然轻描淡写,听起 来却令人不寒而栗。 那夷羊清却仍然在那儿大叫大嚷:“我是你们的同伴哪!你要去哪里,带我走 啊!” 几名持兵器的匪徒这时当当当地放下兵器,脱下外衫,像是杂耍一般地叠了起 来。 众人正在惊疑之间,夷羊九和易牙等人却看见五名匪徒叠成一起,却从身上隐 隐现出似光似雾的黑气。 而每个人的后方,便出现了一段一段的黑色身躯。 像虫蛹也似的身躯。 原来,这五个人也是元神之族! 而且,他们的元神是要五人一体,才能显现的元神。 只见他们的元神逐渐显现,结合~起,在空中丑怪又可怖地不停蠕动。 这种巨大元神,看起来竟像是一只硕大无比的黑蜈蚣! 夷羊清却对这元神恍若未觉,仍然在那儿大叫大嚷。 然后夷羊九等人看得极为真切,从“黑蜈蚣”处如雷似电地“咧”一声,伸出 一条像鞭子般的尖刺,像是迅雷一般,在夷羊清的脸颊上刺了刺。 那夷羊清本来还在大叫大嚷,但是被这~刺之后,脸上出现一点黑斑,叫嚷的 声音便戛然而止,“咚”的一声,立即倒地而死。 这元神的黑刺竟是如此歹毒! 夷羊九目睹这一个变故,只看得目眶欲裂,他虽然与这个大哥向来不善,但毕 竟是同父的骨肉,现在眼睁睁见他死于非命,自然激动不已。 “你们这些混蛋!有种就冲着我来!” 但是那五人所组成的元神却恍若未觉,张开许多黑刺,四下伸向夷羊府的家人、 仆役们,转眼之间,数十人便被他们杀得干干净净。 只留下了夷羊九和易牙等四人。 那巨大蜈蚣对夷羊九等人似乎有些忌惮,不晓得为什么一直不敢贸然攻击。 夷羊九看着昔日熟悉的家人一个个死于非命,连老父也被黑刺刺中,应声倒地, 他不住地狂叫大吼,情绪激动不已。 便在此时,在夷羊龙身后的易牙等人却发现了一个奇异的景象。 随着夷羊九的怒气,只见他的元神“萝叶”的颜色却越变越淡,还灵出了闪耀 的黄色光芒。 那种光芒温润光亮,宛似阳光。 在这种耀眼的光芒之中,只见到萝叶“呼”的一声站了起来,像是藤蔓一般, 纵身一跳,便附在夷羊九的背上。 只见夷羊九怒声狂叫,被萝叶附在背上之后,手上便像是多出了千钧的力量, 奋力一挣,那缚在身上的绳索便“嘭嘭嘭嘭”地迸开,让他脱离了束缚。 他一脸的怒容,向着那五个匪徒大跨步走过去。 那五人和巨大蜈蚣像是对他极为忌惮一般,频频后退,却不及夷羊九步伐之大。 只见那黑色蜈蚣在金色的光芒映照之下,不住地痛苦扭动,并且开始溶化。 而夷羊九一声暴喝,挥出一记重拳,登时便将那叠成一束的五人最底下一人打 飞了出去,再也不能动弹。 上面那四人陡地跌落下来,却被夷羊九指东打西,像是狂牛一般地猛捶猛擂, 片刻间便已全都倒地不起。 转眼间,蜈蚣已经几近溶化。 而那五个人,也被夷羊九打得面目全非,纵使不死,也已经去了大半条命。 最后一个被夷羊九打得最惨,仿佛是要将所有仇愤发泄一般,夷羊九斗大的拳 头雨点一般落在他的头上,早在前几拳的时候,那人便已经死于非命。 后来,还是开方叹了一口气,大声叫道:“小九!他已经被你打死了,再怎么 打,也不会更死透了。” 听了这番话,夷羊么才收起沾满鲜血的拳头,茫然地站在一地的死尸中间。 在这儿躺着的,有的是从小看他长大的家人,有的是第一次偷拎酒给他喝的小 厮,有的更是与他有血缘之亲的爹爹兄长。 如今,却全都成了冰冷的尸体。 他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听着开方的指挥,帮他们松下绑,却完全无法思考。 面对这样灭门的惨事,任你是多么能力高强之人,也要不知所措。 更何况夷羊九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 那开方却仍然是四个人之中最冷静的角色,他看了看满她的死尸,皱了皱眉。 “现在,不只是人死了这么简单,”他说道:“别忘了那个跑掉了的长工,我 相信明天起,整个卫国一定会贴满我们的画像,因为我们是‘杀害夷羊家一门的凶 手’。” 易牙想了一想,知道他说得没错,他的胆子本小,想到这样的重罪,忍不住发 起抖来:“那……我们该怎么办?” 开方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臆间突地漾出无比的豪气。 “男儿志在四方,又何苦无处为家?这儿容不下我们,难道别国就容不下吗? 我们不是说过,要到各国去见识吗?这正是个好机会!” “只是……”竖貂愁眉苦脸地说道:“我们又要到哪一国去?” 开方还没有答话,却听见夷羊九坚定地说道:“齐国!”他的声音有着无比的 执着,眼睛里烧着熊熊的火焰:“我要抓出那个杀我全家的黑衣人,他们要去齐国, 我就要去齐国!” 开方看着这个高大的赤发少年,知道这个老友的意志极为坚定,只要打定了的 主意,便很难去更改。 “好!那我们就去齐国!”开方慨然说道。易牙迟疑了一会,也不舍地点点头。 而坚貂更是不在乎地摆摆手。 “只要你们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他爽朗地笑道:“去哪儿对我来说,都无 所谓。” 四个人便在这个充满悲伤、愤怒、恐惧、惊惶的古怪夜里,离开了夷羊府。 而这曾经盛极一时的豪华府第,也就这样衰微了。 通往齐国的路,要走东北方,夷羊九和朋友们漫步在卫城深夜的大街上,身后 在长街拖出了长长的倒影,有些凄凉,也有些寂寞。 不晓得为什么,易牙突地心血来潮,转过头,站定在街道的正中央,大声叫道: “总有一天,我要衣锦荣归……” 那“衣锦荣归”四字在长街不住地回荡,逐渐传远,而后渺无声息。 夷羊九看着月色,突然间想起了一个美丽的身影。 “我要去一个地方,”他惶急地说道,转身便跑:“你们等我一下。” 易牙等人却仿佛知道他的意思似地,宽容地对望一笑。 深夜里,赶鸭的小姑娘乐儿的房间灯火未熄,她正在妆台前,整理着自己红妆。 她翻开了从来不曾用过的胭脂花粉,在铜镜前试着不同的打扮。 而在斑驳的镜纹中,时时出现着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她抚着嘴唇,闭上眼睛,想象着白天时那绮雨迷人的情景,想着想着。不禁又 羞红了脸。 明天起,她要对他好一点,不要再骂他。 因为对自己心爱的人是用疼的,不是用骂的。 对着镜子,突然之间,少女的眼角仿佛闪过一道身影。 此刻在她窗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人的高大形影。 少女急急忙忙走过去,打开窗户,欣喜地露出笑容。 在那儿,只有寂静的月色躺在青石板路上面…… -------------- 书 路 扫描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