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发生的是哪门子的变故 静静的“煮食至尊”斗赛大会会场,静得像是半夜里的坟场。 在场的齐国贵族、民众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连呼吸都不敢太重,生怕一个不 小心,会造成什么无可挽回的变故。 在众人的注视中,老者姜件轩冷笑着将那白菜放人口中,微露不屑神色,缓缓 地嚼着易牙的寻常白菜。 只是,他脸上的不屑神情,却随嘴巴的嚼动逐渐褪去,逐渐消失。 取而代之的,居然是越瞪越大的眼睛。 尤有甚者,更是从脸上、额上流下了汗珠。 一旁的贵族们有心细的早已看出了这个状况,只见老者圆睁着大眼,张着嘴巴 “咯咯咯”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而他接下来的动作,更是让众人出乎意料之外。 老者姜仲轩像是中了邪一般,不再一副趾高气扬的挑剔表情,他回过身来,忙 不迭地在易牙的白菜料理中,又挟了~口送人口中,嚼着嚼着,居然流下了老泪。 他嘴里满满塞着白菜、“克兹克兹”地咬嚼着,一边长吸一口大气,大声狂呼: “太好吃啦!” 他的声音因为塞着食物而含混不清,但是说的话却字字清楚地传入众人的耳中。 “真是太好吃啦!” 一旁试吃的贵族们见状,也纷纷挟起易牙的白菜料理吃了起来,无声无息,伴 随着一声声的长吸气、长吐气声,众人的筷子越挟越快,顷刻之间,居然将那一大 盘白菜吃得干干净净。 一盘原先被他们弃若沟渠之物的平凡白菜,此刻竟像是天下最难得的美味一般, 片刻间就吃得干干净净,有几个年轻贵族吃得兴起,意犹未尽,竟然失态地抢着捧 起装菜的巨盘,将盘中剩余的汤汁也~扫而尽。 整个场面至此急转而下,原先像是个恶作剧的平凡菜色,现在却让贵族们争抢 不已,最后连一滴汤汁也不剩。 那老者姜件轩激动地指着易牙,一边向世子姜诸儿大声呼喊。 “老朽错了,老朽错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唇边的白须上,还沾着白菜的 汤汁:“世子的门下果然奇人辈出,这易牙乃是我生平所见最出色的名厨,这道白 菜乃是我一生吃过最美味的佳肴,今日得尝此美味,我便是死了,也再无遗憾了!” 世子姜诸儿哈哈大笑,看见眼前这幅奇异的状况虽然仍然搞不情缘由,但是被 姜仲轩这一夸奖,整个人便大大地志得意满起来。 “好!你能这样想,我也甚感欣慰,我门下本就是能人辈出,什么样的人才都 有。” 齐僖公看了眼前这场戏剧性的转变,心中也觉得颇为有趣,便转头向姜诸儿说 道:“你那手下的厨师果然是个奇人,只是不晓得这菜色有什么奥秘,看似平凡的 生菜,却能让你公子仲轩激动成这样?” 姜诸儿会意,便转过身来,大声说道:“易牙!” 易牙胖胖的身形这时从众名厨群中走了出来,只见他的脸色已然不复先前的苍 白,神情坚定,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易牙在!” “这道白菜,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奥妙?”姜诸儿笑着问道:“你如何让这一盘 看似未经调理的白菜成为佳肴珍懂,连公子钟轩也被你的菜迷了个神魂颠倒?” 这时候,司职品尝的贵族们也停下手上的动作,仔细聆听易牙的解说。 “我这道白菜,看似没有经过调理,但是那却只是表象,事实上,这道白菜虽 然没有经过煮炸蒸妙的工夫,但却是我花了数日腌制而出的成果。” “腌制?”姜诸儿笑问道:“那又是什么样的作菜方式?” “我以醋、酒、葱、蒜,再加上糖,调成清汁,再将生白菜洗切既毕,浸入清 汁之中,埋在土中,吸收土中的冷凉之气,让佐料吸入白菜深处,便做成了这样一 道菜。” “这样的一道菜,听起来也只是稀松平常,为什么又会让公子钟轩等人如此着 迷神往?” “公子等人生在贵族之家,对于天下的珍懂美味自然已经遍尝,寻常的美味当 然不在他们的眼里。而我衡量了眼前的情势,那品尝的方式固然公平,但是人的胃 口、食欲会因为饱足之感有所差异。 有的时候,肚子已经饱足之际,任你有着最美味的佳肴,看在眼中也只会让你 反胃不止。 有的时候,当你已经饿了许久,就连一瓶浆糊也会让你饥肠辘辘。 我自忖不见得能让众家品尝之人先行试吃我的菜肴,于是便反其道而行,做了 这一道会让饱足之人开胃的简单菜肴。“ “反其道而行……”姜诸儿赞许地点点头,开怀地大笑:“人家是要吸引试食 者的食欲,你却是让已经饱足之人开胃,果然是个高招! 果然是个高招!“ 众人听了易牙的解说,也不禁纷纷点头。 只听见易牙继续悠然地说道:“煮食之道,如海一样的深,像天一样的高,简 直是无穷无尽,永远没有一个尽头。 从一开始的将食物煮熟,到后来的火候、力适、浓淡、冷热,都是极为高深的 学问。 世上有着无穷无尽的名茶,有的名菜用的是来自深山大海的异材名产,有的名 菜则是有着深奥的用意和典故。 但是,真正主宰着菜色好坏的,不在材料,也不在手艺,真正主宰一切的,只 是一颗要让人享受美好食物的用心。 任你手艺超凡入圣,任你材料上天入海,如果做出来的菜色无法让吃的人感动 愉悦,那么做出来的就不能算是最好的菜。 对于一个贩夫走卒来说,赶了一整天的路,最疲饿的时候,一颗窝窝头,一碗 热汤便抵得上是天下的山珍海味。 在荒野中饿肚子的人,一碗眼前的大卤面,要比远方的皇家筵席更为实际。 人生无绝对,只有针对吃的人做出来的菜,才是真正天下最珍贵的美食。 这样一番话说了出来,在场的各国名厨有的赞许,有的不以为然,毕竟这胖胖 的少年虽然以一道奇异的平凡小菜,让品尝的贵族们如痴如狂,但是各国名厨之中, 有的人已经在这厨艺一事上浸淫了数十载的光阴,煮的也都是最尊贵王族的食物, 因此对于易牙所说的,那种让升斗小民愉悦的食物,他们是不屑一谈的。 但是事情发展至此,易牙的厨艺已经得到了一致的肯定,那却是无庸置疑的。 只见得那老者姜仲轩仍然有些失神地站在长桌之前,仿佛意犹未尽地看着那盘 已经空空如也的白菜。 “你……你这白菜……”他缓缓地问道:“可有个名字?” 易牙想了想,露出憨直的笑容。 “我是在想,因为它是浸泡在调味汁中做出来的菜,所以我便将它命名为‘泡 菜’!” “泡菜……泡菜……”姜仲轩在口中喃喃念了几次,终于露出了笑容:“好一 个‘泡菜’ ! 此间大赛一了,我可要请小哥前来府中,再让我品尝这绝世无双的 ‘泡菜’!”说到此处,他转身面向齐僖公和世子姜诸儿:“老臣在此宣布,这位 易牙小哥,我将他评为第一关的首席。 正式进入第二关斗赛!“ 此语一出,全场欢声雷动,夷羊九等人在人群中随着整个事件的起伏心头七上 八下,这时候出现了这样出人意料的转折,惊讶之余,自然也为易牙欣喜不已,夷 羊九更是在人群中又叫又跳,好像得了首席的人是他,而不是易牙自己。 在欢呼声中,担任品尝职司的贵族们又挑出了另外九人,总共十个人进人第二 轮的煮食斗赛。 第二轮的斗赛,比的却不是烹饪的手艺,比的却是刀工。 刀工之术,在厨艺中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环节,举凡在处理食料、素材等方面, 几乎全都有用刀处理的机会,因此厨艺之技发展到了东周时期,刀工便已经成了其 中一门极为精深的工夫。 其中,又以齐国“庖族”的解牛之技最为传奇。 相传,齐国的庖族本是奴隶之族,后来却因为烹煮牛肉有着独到之秘,便被齐 国君王纳入御厨之中。 庖族的解牛之术,最重要的关键,便是对牛类的肢体、骨骼、筋络有着独到的 了解,在常人的眼中,也许看见的是一头牛,但是在庖族的眼中,看见的却是一条 条的经脉、骨骼、筋络。 据说,到了解牛之术最精深的境界,请求的是心随意至,刀随心走,如果是真 正最出色的庖族解牛高手,甚至可以蒙着双眼,独力将一只牛分解成片片的骨骼、 筋肉。 但是这庖族的解牛之术毕竟只是一个传说,因为庖族的人丁极为稀少,再加上 这个家族的人们喜欢悠游四海,行踪飘乎不定,自从脱离了奴隶身份之后,也许是 为了弥补几代以来的不自由,庖族之人足迹遍布各国之间,很少有人长期定居在同 样一个地方。 而偶然有机缘巧合的人遇上了庖族之人,传得了几分解牛神技,便足以成为当 世的刀工高手。 在东周初年的时期,封国间最负盛名的刀工高手,便是来自宋国,据传曾经得 过庖族之人指点的“解牛神”南宫述。 而南宫述正是与易牙等人共同进入第二轮斗赛的厨艺高手之一。 如果易牙在这第二关想要拔得头筹,最大的劲敌,当然便是这深谙庖族刀法之 术的“解牛神”南宫述。 第二轮的斗赛比的是刀工,齐国司礼单位的安排自然又有所不同。 这一次他们在广场上架起了十座刀台,每座刀台旁满满地插着各式各样明晃晃 的尖刀,有大有小,有租有细,几乎是和厨艺有关的刀子,都知细无遗地陈列在上 面。 而这场刀工大赛规定要在当场宰杀处理一样活物,因此在十座刀台旁便围出了 一具兽栏,在兽栏中有牛有羊,有鸡有天鹅,更有一座池子,他中养了各式的水族 生物,以备十位名厨挑选出自己最擅长处理的牲畜。 第二轮入选的名厨之中,有几个是广为人知的国际知名大厨,像是以刀工闻名 的宋国“解牛神”南宫述,料理宫廷巨宴最有名的郑国名厨东关常优,来自许国的 “无相居”传人许恶,除此之外,还有来自纪国、晋国的知名大厨。 齐国的礼官一声令下,十名人选的大厨便鱼贯而出,在利官手中的金盘中抽签 决定出赛的顺序。 第一个抽中的,便是这次刀工斗赛中,得胜呼声最高的“解牛神” 南宫述。 只见那南宫述像是个黑色巨神一般,大吼一声,摊开毛茸茸的胸膛,大踏步走 到兽栏前方,略一环视,便走人畜栏,硬生生将一头小牛空手抬起,扛在自己的肩 上,走回广场。 那小牛在南宫述的肩上不住悲鸣挣扎,却仍然无法挣脱地的神力束缚。 南宫述大喝一声,便将小牛重重地放在台上,手上明晃晃地亮出一柄尖刀,也 不知他用了什么样的手法,那小牛的颈上便是血光进现,鲜红的热血像是涌泉一般 地溅洒在一个大木盆里。 等到血放得差不多了,南宫述闭目凝神,过了半晌,他圆睁怒眼,便以迅疾如 风的手法开始支解那只热血已然放尽的小牛。 夷羊九在人群之中张大了口,看着这难得一见的解牛神技,看见南宫述的刀光 如雪,雪花过处,小牛的肌肉一片片地无声无息卸了下来。 看来,这个“解牛神”果然名不虚传,光是这样迅捷的刀法,便是围观众人生 平仅见。 夷羊九看得正出神的时候,冷不防耳旁和传来一个熟悉的语声。 那语声声量并不高,但是却离他的耳朵极近,因此虽然人群中有着议论纷纷的 声响,那语声说的话却还是一字一字清晰传人耳中。 “不行不行,这样的刀法哪算得上是庖族的神技?无神无心,无形无意,当真 是丢了庖家的脸面!” 夷羊九一惊,连忙转头望去,却看见一张满是油污和尘灰的脸,那张脸庞虽然 污秽,但是笑容却开心而爽朗,嘻嘻而笑的大嘴需出不搭调的干净白牙。 看见这个人,夷羊九又惊又喜,不自觉便叫了出来。 “子司前辈!” 这个在他耳旁低语的人,居然便是在齐国边境荒郊,和夷羊九等人畅饮肉汤的 奇人斐影子司! 一旁的坚貂和开方听见夷羊九的叫唤,也诧异地回过头来,看见斐影子司,两 个人也睁大眼睛,露出欣喜的神情。 当日夷羊九等人和斐影子司虽然只有一夜的深谈,但是几名少年却对这个学识 深远的奇人有着极好的印象。 而斐影子司对夷羊九等人的元神有着极为精辟的了解,虽然他在次日清晨便不 告而别,但是夷羊九几个仍然对他十分好奇,也常常在言语间讨论他说过的奇闻异 事。 这时候,站在刀台上的南宫述已经快要将那头小牛支解完毕,刀台分满满排列 着他切片下来的牛肉,像是折得整整齐齐的被褥一般,肉归肉、骨头归骨头地依序 排列,煞是好看。 人群之中,这时响起了一阵一阵的赞叹声,有的人更是用力地鼓掌。 但是斐影子司却仿佛并不欣赏南宫述的神技,只是一径地摇头。 “肤浅!肤浅!”他的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砂砾当作珍珠,牛粪看做猪肉!” 看见他的神情,竖貂忍不住低声问道:“他这刀法如果称不上一流,那还有谁 能称得上是一流呢?” 斐影子司还没答话,身边却有人轻轻地咳了一声。 也到了这时候,夷羊九等人才发现斐影子司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在他的身旁, 还有一个身材壮硕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留了一脸的大胡子,形貌看似粗豪,但是却有一双澄澈的眼睛,仔细 一看,没有胡子的部分轮廓清秀,如果没留这样一部大胡子的话,也许还是个容貌 斯文的书卷中人。 那人轻咳了一声,开始说话,他的声音低沉悦耳,还有着一股抚慰人心的微妙 感觉。 “庖族解牛,最重要的神髓并不是蛮力,最注重的是心随意走,刀随心到,用 最少的力气,做最多的事,才是庖族解牛最精髓的技巧。 你们看看那宋国的厨子,刀法快则快矣,用的却全是蛮力,他天生膂力颇强, 用在这解牛之上是有些占便宜,但是真正的解牛之技,纵使你的力量弱似妇幼,也 能将一头牛轻轻松松支解成功。 想想看好了,那牛肉是要吃的食物,一个解牛之人,杀头牛便这样满身大汗, 若是吃肉的是一般小民也就罢了,换成是贵族的话,看了你这样汗汁四溢,又有谁 敢吃你的东西?“ 夷羊九远远望过去,看见南宫述果然已经冒出了一身油亮亮的汗,那中年人不 说还好,照他这样一说,果然真有几分恶心之感。 只听得那中年人继续悠悠地说道:“我曾见过真正的庖族解牛高手,他们的刀 法轻盈,动作极小,绝不和骨肉直接冲突,只是顺着筋肉骨骼的势子前据后推,刀 光过去,牛肉像是摧枯拉朽一般委顿落地,无声无息。 而他们所用的刀子,十数年不用磨刀,而这个南宫述啊!你们等着看好了,切 完这只牛,我看他的刀也要差不多了。“ 便在此时,就像是要印证中年人说法似地,南宫述的尖刀“铮” 的一声便断折当场,他却一点也不迟疑,顺手一抄,又在身后取出第二把尖刀, 再将最后的一批牛肉卸下切好。 这样的动作依然干净利落,令人叹服。只是夷羊九等人在听过中年人的解说之 后,却已经在心中有些看不起南宫述的刀法了。 过了一会,南宫述终于将整头小牛卸好,整整齐齐的肉片堆积如山,卸下来的 牛骨也排得极为整齐美观。 这时候,四周围的掌声、欢呼声不绝于耳,而南宫述也颇为志得意满,他高举 双手,便在众人的喝彩声中走下刀台。 南宫述的刀工表演结束, 夷羊九这才转过头来看着斐影子司, 好奇地问道: “子司前辈,您怎会到这儿来的?那一日您又去了什么地方?我们一大早醒来,却 已经见不着你了。” 斐影子司笑道:“我来则来,去则去,不因为你们而来,也不因为你们而留, 这样的因缘,才算得上真正有趣,是不是?” 开方也笑道:“好一个来则来,去则去哪!不过现在前辈又来了,那又是‘不 因为什么而来’的呢?” 他本是个擅长卜筮之人,对于这种言语上的机锋有着浓厚的兴趣,偏偏遇上夷 羊九这些人却都是动手的兴趣大过动口的家伙,所以此刻听见了斐影子司说这样的 话,他便来凑趣地接上几句。 听了开方这样的问话,斐影子司的脸上突地露出忧虑的神情,笑容也变得严肃 起来。 “我们这次来,是因为这儿很可能会发生严重的变故,也很可能和你们有关。” 夷羊九诧异地睁大眼睛,好奇地问道:“和我们有关?什么事情会和我们有关?” “据我所知,这场煮食大赛会有元神族人出现,而他们的图谋,很可能会和你 们有关,因此你们更要特别小心。” “元神之族?”夷羊九深深地吸了口气,几日前在“抵角之戏”大会上的惊险 经历又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之中。 “又会有元神族人出现?是坏的那一种吗?” 斐影子司若有所思地望了那中年人一眼,叹了口气。 “如果是他来了,这儿会出现的元神就不会是什么好对付的善类了。” “他?”夷羊九好奇地看着那大胡子中年人:“他是……” “还记得我告诉过你们,我是怎么样得知元神族类的事,以及学得超越时代知 识的吗?” 夷羊九和开方、竖貂都点了点头,当日斐影子司便曾经简单说过;他自己的经 历,也知道他的许多知识都来自古代朝取城外的一处石窟。 在那座石窟的洞壁之上,有着超越时代的奇异知识,据说是一个来自奇异时空 的异人狄盂魂所留下的。 关于狄孟魂的传说,早已经湮没在时光之流中了,只有一些零星的记载中说过, 说他是个不死的奇人,曾经在三千多年前的古山海经时空中出现,而在几十年的周 宣王时代,还有人曾经见过他。 不过,这一切毕竟都只是稗官野史似的传说,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根据。 斐影子司看看几个少年有些出神的模样,点点头。 “这个人,便是保管照料那石窟的桑羊家族中人,”他笑笑说道:“也是我那 业师的儿子,名字便叫做桑羊蜀银。” -------------- 书 路 扫描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