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然而,那血腥味依旧萦绕舌尖,提醒她一切糟糕的事情都还在继续,并没有 终结。就像一个噩梦一样,人们渴望醒来,却依旧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赫丝用手背抹去唇角的血丝,这不是她第一次挨打,最开始时还会痛心裂肺, 满是委屈,而今早已麻木。只是为什么在内心深处,还有那么一点点哀伤?难道 她还在乎这个么? 赫丝有些呆滞的望着手上风干了的褐色血迹,瞳仁由浅转浓。 这时一女奴慌慌张张的来报说:“公主,门外有两个人要见你。” 几乎是她一回头,彼临与雏便出现在门口,赫丝看见他们,竟丝毫都不觉得 惊奇,从容挥手让女奴退下,然后说:“我好象说过是三天的期限。” 彼临沉默了几秒钟后回答:“是。” “你说要带十三岁时的我走的?” “是。” “那么请问——为什么我现在还站在这里?”赫丝逼视着他的眼睛。 彼临的唇动了几下,刚想开口,雏已抢在他之前说:“因为时空隧道被封印 了,我们现在没办法回去,但我们还有机会的,只要多给我们点时间,或者……” 赫丝打断她:“也就是说,你们失败了?” 雏不知该怎么回答的看向彼临,彼临凝重的点了点头。 赫丝扬起眉毛,表情越发的平静:“好。我知道了。”说完转身,拿起一旁 的假发,开始往上面装饰珠宝。 雏急了,连忙冲到她面前说:“对不起,答应的事情没有做到,但是并不一 定非要回到过去才是解脱啊,请你跟我们走吧!虽然迟了六年,可现在走总比一 直待在这里好,跟我们一起走,去好玩的开心的没有纷争没有痛苦的地方……” 赫丝什么话也没说,什么表情也没有,眼神又清又冷,如同湖水一点点的、 不容抗拒的将热情吞噬。在那样的目光下,雏越说越小声,最后不得不停了下来, 倍觉尴尬。 她只好回头朝彼临求助,彼临轻叹一声,走了过来,拿走赫丝手中的假发说 :“别做了,你不需要这个。” 赫丝很慢的说:“那么,我需要什么?” “头发,你自己的、真正的、有生命力的头发。” 赫丝与他静静的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微微一笑,“谢谢了,不过不需要。” 她从他手中抽回假发,上面的一串绿玉珠没卡好,掉到了地上,珠子颗颗蹦 走,整个房间里顿时充盈起噼噼啪啪的响声。 她的视线随着蹦跳的珠子移动,看在彼临和雏眼里,颇有些心惊肉跳——这 样子不哭不骂温柔有礼的欧若拉,反而比以前疯狂尖锐的她更可怕! 彼临伸手扣住她的肩膀,用一种非常低柔非常诚恳的声音缓缓说:“我该怎 么做才能让你再次信任我?欧若拉,告诉我。请你告诉我……” 赫丝仰起脸庞,一字一字的回答:“不需要——因为,我不是欧若拉。” 彼临的手顿时一颤,几乎握不住,而赫丝的目光则变得更加冰冷:“所以伟 大的神,请你放过我吧。让我安安稳稳做我的公主,不要打搅我的生活,也不要 试图再次诱惑我,我会感激你的。” 她的话语就像一把尖刀,狠狠在彼临心中刺了一刀,他几乎可以感觉到伤口 在撕裂与破碎,一股痛意涌遍全身。 他慢慢的、浑身僵硬的松开双手,赫丝发出一声轻笑,翩翩然的从他身边走 了过去。她的脚踩在那些珠子上,珠子继续滚动、碰撞,发出清脆响声,一如众 人此刻凌乱不宁的心。 彼临的手在身侧握紧成拳,然后又慢慢松开,手心里全是湿湿的冷汗,一旁 的雏看见了,又是心疼又是难过:人,为什么要这样的死心眼呢?为什么非要把 自己囚锢起来,不肯向幸福靠拢呢?欧若拉如此,艾美拉如此,连大人……也如 此。 而她,她处在这样错综复杂的多角关系中,感觉自己快要窒息。 彼临突然沉声说:“我不会放弃的!” 赫丝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满不在乎的说:“随便你。” 雏听了,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和悲伤。真不想看见……不想看见这么不快乐的 局面,可是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这种身陷危境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真是讨厌,她能 做些什么来改变这样的局面吗?谁来教教她,到底应该怎么做? 由于彼临不肯放弃,他和雏开始在赫丝的宫殿里长时间逗留。 奴隶们得到的命令是不许公主出去,而没有不许别人来看公主,对他们也就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法老没有问起,就懒得上报。因此日子开始变得非常无聊, 赫丝依旧冷嘲热讽,对彼临没什么好脸色,雏的心情更是一天比一天差,她觉得 离自己的名字所定义的快乐已经越来越遥远。 很多时候她想不清楚,这一切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又是如何发展到这 个地步的。就像下棋时陷入死局一样,看不到希望,却又不甘心就此认输,所以 犹自苦苦挣扎。 “喂。”一声谈不上热络还是冷淡的招呼声从台阶右侧传了过来。 雏转头,看见赫丝穿着一条真丝长袍,风姿绰约的站在走廊那端,在灿烂的 阳光下,像个发光体一般,美的咄咄逼人。 于是不禁想起那天艾美拉问她与欧若拉谁人更美,两个都属于艳丽型的美人, 而欧若拉看起来明显更为张扬与嚣张——她知道自己有多美,并以这种美丽杀戮, 红颜战场,所向披靡。 只是,这样的美丽,更多时候是一种不幸。男人们会迷恋上她,但永远不会 真心爱上她。 雏想到这里,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赫丝走到她面前,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他呢?” 虽然她没点名,但雏知道她问的是彼临,当下摇头说:“不知道。” “他总是这样丢下你一个人,不说一声的就离开吗?” 雏抬起眼睛,有些不太明白她问这话的用意。赫丝干脆挑明了说道:“我听 说你的生命是他赐予的,那么你对他来说就等于是女儿?仆人?宠物?” “同伴。” “什么?” “彼临大人说,我是他的同伴。” 赫丝的表情显得颇为惊讶,“你的意思是,你和他之间是平等的?他竟然给 了你这样一个平等的身份关系?” “有什么不对吗?” 赫丝伸手掠着头发,喃喃说:“真是个奇怪的男人……” 雏垂下眼睛,淡淡说:“因为大人不需要女儿,不需要仆人,也不需要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