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龟山下瞰支祁宫 应龙降落在淮河源头的桐柏龟山山脚下。 就在此时,重光猛地挣脱影姬,歇斯底里地大叫着,一下子跳下龙背。 “重光!”众人赶紧追了上去。 却见重光狂奔到河边上,身子一纵就跳了下去。 这一变故来得太突然了,众人根本来不及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重光消失在 水中。 羿急道:“看来一定与那个什么无支祁有关!” 大禹眉头紧蹙:“无支祁现在虽然被锁着,但是也是个危险的家伙!” 影姬急得不行,叫道:“那我们还在这里说什么呀,赶快下去救重光上来啊!” 大禹想了想,对影姬和羿道:“你们等在这里接应,我一个人去就行了。若我 们都下水去,万一那无支祁与鬼军早勾结上,设下埋伏,那我们岂不是全军覆灭?” 羿有些担忧:“禹弟,但是……” “你放心吧。那无支祁可是我的手下败将呢。”大禹笑着道。 “你一定要带着重光回来呀。”影姬道。 大禹点点头,走到河边,一下子就跳了下去。 却说当年大禹抓获无支祁后,为防其脱逃,再度作乱,便令淮河河神在龟山下 五十丈处修建了一口大井,把无支祁关在其中,并用铁链锁住。此井由花山白玉石 砌成,故称做“玉井龙渊”。 不多时,大禹就游到了大井边上。只见一条粗大的铁链系在井栏,垂于井中。 大禹俯身用力拉了拉——还是紧紧的,无支祁还被锁着。他不由稍稍宽心了些。 说实话,虽然他现在有黄帝的神兵轩辕青光在手,但是若无支祁获得自由,他也没 有十足的把握取胜。无支祁当年的神勇让他今天想起来还有些发怵。 大禹看了看四周,根本不见重光的踪影。 难道……他已经进到井里去了? 大禹心头一惊,赶紧也纵入了大井中。 此井深不可测,大禹潜了好一会儿双脚才踩到地面。 尽管这里已是淮河深处,但是那些白玉石却将井里映得如同白昼一般。大禹也 能将这里看个一清二楚。 井里只有一个斜向上的通道。大禹游了进去。 没过多久,他竟游出了水面。四周也暗了不少。 大禹惊愕中环顾四周,隐隐约约能看出这里是一个大洞穴,应该还是在淮河河 底。 “来者何人?”突然,一个尖细的女声响了起来。 是无支祁!这声音大禹再熟悉不过。 大禹循声望去,却见前方一块巨石下有两道金光在不停的闪烁。那是无支祁的 眼睛。 在金光的映照下,地上有个人影若隐若现,正是重光! 大禹赶紧冲上前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重光拉到了自己身边。 “姒文命,原来是你!”无支祁冷笑道,“你又想做什么?” 大禹怒道:“此话该我问你才是……” 然而,话还未说完,大禹就怔住了。 因为,在他眼前被锁在巨石下的竟不是当年那个丑陋的白猿,而是一个冷艳的 女子! 尽管她的双眼闪烁着金光,有些骇人,但是也仍然掩饰不了她的美貌。 “你……你是谁?” “老娘便是泗洲大圣无支祁!姒文命,你不会怎么快就忘了吧?”无支祁道。 “可……你……你怎么……”大禹觉得不可思议。 无支祁瞪了大禹一眼,道:“你不用管那么多。现在我告诉你,如果你不放我 出来,你就休想让他恢复记忆!” “你……是在要挟我?”大禹看了倒在地上的重光一眼,强忍着怒气道,“他 是不是被你打晕的?” “我被巨石压着,怎么可能打到他?他刚才冲进来,一见到我自个儿就昏到了。 再说,我根本就不可能打他。如果你知晓我和他的关系,你就不会问这个愚蠢的问 题了,呵呵。”无支祁意味深长地笑道。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大禹问。 “你先放我出来。”无支祁还是同样的回答。 “笑话,我如何能保证你说的句句属实?若放你出来,你一路杀出去,我如何 应付?”大禹道。 “呵呵,想不到你还真有自知之明啊,”无支祁得意地笑着,语气中隐隐透露 出威胁的意味,“我就给你这一次机会。反正我在此地已被锁了好几百年,早习惯 了,继续锁下去也没什么,可是你若不放我出去,就永远不可能知晓他到底同我是 什么关系,那你的损失可就大了,哈哈……” “你……”大禹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拿她没什么办法。 “怎么,还没下决心?我可要睡觉了哦。”无支祁打了个哈欠,笑盈盈地道。 大禹沉默了片刻,缓缓举起了手中的轩辕青光。 他一步步走向无支祁。 无支祁微笑着看着他。 大禹看了无支祁一眼,终于一咬牙,用力将剑挥了下去。 只见一道绿光闪过,那缠在无支祁颈上碗口粗的铁链竟像面块一般,一下子就 被切断了——连一点火星都没有,甚至没有一丝的声响。 无支祁大喜,赞道:“真是把好剑!” 大禹冷冷地道:“我现在已帮你将铁链斩断,你可以自行出来了吧。” 无支祁俏皮地笑笑,道:“不行,你先前答应的可是放我出去,而不只是斩断 铁链如此简单吧。” “你……”大禹气得摇摇头,只得上前去推那巨石。 这巨石并非普通的石头,少说也有百万斤重。大禹施展浑身解数,才堪堪将巨 石移开几尺。 大禹喘着气道:“妖女,这下你可以出来了吧。” 无支祁呵呵笑着,道:“我当然能出来了,不过……你叫我妖女,你一会儿一 定会后悔的。” 大禹不由握紧了手中的轩辕青光。 无支祁从巨石下跳了出来,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笑着道:“还是自由的感觉好 啊。” “哟,瞧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无支祁歪着头看着大禹,还是笑嘻嘻地,“我 绝对不会与你为敌的。” “为何?” “因为……”无支祁还是一脸的笑容,“这个人,也就是你们说的什么救世主, 是我的弟弟!” “你……你说什么?”大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他是我的弟弟。”无支祁依旧笑着。 “怎……怎么会!你何曾还有个弟弟?”大禹连连摇头。 “嘿嘿,他不是从未来世界来的么?”无支祁道,“在我们这个世界,我的弟 弟还没有出世呢。” “你……似乎什么都知道?”大禹心中有些不安了。他此时已经完全摸不透无 支祁的想法了。 “咱们上去再说吧。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是敌是友了。”无支祁似乎完全看穿了 他在想什么。 大禹无奈地点点头,背起重光就跟着无支祁向洞穴外走去。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被这个桀骜不驯的女人完全牵着鼻子走。 龟山脚下。 影姬和羿焦急地等待着。 过了不知多久,只见水面上上轰地一下激起两股水柱,大禹背着重光和一个白 衣女子跳落到了他们面前。 那白衣女子脸色异常苍白,但是却掩饰不住她的冷艳和孤傲。 影姬和羿相互对视一眼,实在奇怪这个白衣女子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还是大禹先发话了:“羿、影姬,这位就是无支祁。” 无支祁笑着补充道:“对,泗洲大圣无支祁便是我了。” 羿大惊:“你……怎么不是白猿么?” 影姬也忍不住问道:“你明明是个女子,为何他们都说你是个猿猴?” 无支祁看着大禹,笑着道:“你知晓我先前为何不告诉你了吧?若告诉了你现 在又给他们说一次,岂不麻烦?倒不如一次就完事。” 大禹真是有点哭笑不得。 无支祁道:“告诉你们吧,重光是我的弟弟。我们皆是昔年女娲娘娘补天时所 剩下的石头所化!” “什么?”三人闻言大惊。 “重光是你弟弟……也就是说他……他也是个猿猴?”影姬简直目瞪口呆了。 “对啊,难怪当日重光是从石头里出来……”羿点头道。 “数万年前,女娲娘娘将天补好后,发现剩了不少的补天石。她原本是打算毁 掉的,但是由于我们姐弟已经凝聚了精气,有了生命,女娲娘娘便生出了怜悯之心, 放过了我们,并将我们放置在东海外的一个岛山上,”无支祁接着道,“我呢,比 弟弟先从石头里孕育出来,在山里玩了好几年,觉得很枯燥,就自己游渡东海,到 神州大地闯荡。我逐渐也发现自己在水中特别自在,就在各地水泽闲逛。当时年轻 气盛,什么都不懂,结果惹出不少祸事。一些水怪见我有本事,就尊我为‘泗洲大 圣’,在这淮河成了一霸。” “想不到你的出生竟是如此。”大禹叹道。 “后来,在这个文命治水的时候,他叫上了不少天将,将我抓了起来,就锁在 了这龟山下,一锁就是几百年。”无支祁看着大禹道。 “但是你说的这些都是你自己的事,与重光有什么关系啊?”影姬急不可待。 “你这女娃儿插什么嘴呀?”无支祁有些不悦,“你听我讲下去不就知道了?” 影姬撇撇嘴,不说话了。 无支祁接着道:“女娲娘娘知晓我的事后,托梦于我,给我讲了不少做人的道 理。说实话,这几百年来,我每时每刻都在反省自己的过错。而我的弟弟,则被我 连累——女娲娘娘怕他也出来为祸人间,就将他封印起来。我估算他要有能力冲破 封印,至少需要两千年……” “这几百年来我一直没人打扰,静静地在水底思过。但是在一个多月前,后土 却突然托梦给我,让我协助他造反,他保证给我自由。可惜得很,我不愿意寄人篱 下,所以我拒绝了。” “后来他也没再找过我。可是没想到,昨日他竟再度托梦于我,说是你们要到 淮河,只要我能杀了你们,他就给我自由,不会干涉我做任何事。说实话,我有些 动心了。” “那你为何没有答应他?”羿问。 无支祁道:“因为,我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异常亲切的感觉。除了在我诞生的那 一刻,数千年来都从未有过那种亲切的感觉。后土说救世主来自未来世界,并且是 从一块石头中出来,我就在想,他会不会是我的弟弟?” “于是我假装答应后土。但是这个后土也不简单,他看出了我的心口不一,就 说到时候再放你出来,然后就再没找过我了。我由于知道你们将到来,便一直在水 里静心发散我的意念,希望我弟弟能够感应到。没想到他不仅感应到了,而且还自 己找到了我。” “你这样就确定他是你的弟弟?”羿问。 “当然。凡人的兄弟姐妹间都有心灵感应,更何况我和我弟弟是感应天地灵气 而化生的精怪” “不是说你是猿猴么?但是你现在却是个很漂亮的女子啊……”影姬忍不住问。 “呵呵。多谢夸奖,”无支祁莞尔一笑,道,“其实,我和我弟弟在石头里最 初化成的是人的形态。但是随着岁月的流逝,我们积聚的精气越来越多,以人的形 态根本容纳不了,到最后我能破石而出,也是因为体内的力量太强大了。所以后来 变成了巨大的白猿,便与更自如地控制自己的力量。” “但是自我被锁在这龟山下后,终日不见阳光,连一点吃的喝的都没有。精气 自然急剧丧失。所以又恢复了人的形态。我想我弟弟之所以也是人的形态,大概是 因为失去记忆,发挥不出自身应有的能力的缘故……” 影姬恍然大悟:“难怪当日素女娘娘告诉我们重光的属性很奇怪呢。石头化生 的精怪当然有土的属性啦,我们还以为重光是神的后裔呢!” “但是重光有金属性,难道说……”羿不禁皱了皱眉。 “什么金属性、土属性的?”大禹和无支祁有些摸不着头脑。 影姬就把他们在青城山见素女的事说了出来。 大禹一楞,叹口气道:“如此说来,真的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无祁笑道:“文命,我早告诉你你叫我妖女会后悔的,这下看你怎么面对现实 吧。这样的事,只可能有一个答案——那就是我弟弟是个做了神仙的精怪!哈哈, 你们这些神仙,竟要靠一个精怪来拯救!哈哈,真是天大的讽刺!” 羿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怎么会……精怪怎么能够入得神籍?” 大禹叹口气道:“未来世界真是乱了套了。” 无支祁不屑地道:“神仙又有多了不起么?这次造反的后土还是德高望重的大 神呢,结果怎么样?当年的大洪水也是水神共工引发的吧?我们精怪顶多只是煽风 点火或趁火打劫而已。” 羿和大禹一时语塞。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半晌,大禹才问道。 无支祁笑笑:“你说呢?你给了我自由,而且你是我弟弟的朋友,你说我帮谁?” “太好了,有无姐姐你助阵,我们就更强大了!”影姬笑道。 “这女娃儿,嘴巴还真是甜呢,”无支祁笑着道,“真讨人喜欢,我要是重光, 一定会娶你的。” 影姬的脸唰地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嗔怒道:“谁……谁稀罕他呀。” 大禹和后羿相视一笑。 正在这时,却见重光的手动了动,眼睛也微微张开了。 影姬喜道:“醒了,重光他醒了!”她赶紧上前将重光扶起来。 红豹、花狐在边上欢快地跳来跳去。小猩猩也高兴地拍着手绕着重光转。 无支祁三人也围上前去。 重光揉了揉眼睛,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像是刚从睡梦中醒来一般。 重光迷惘地看着围在他身边的众人,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无支祁赶紧道:“弟弟,我就是呼唤你来这里的人,我是你的姐姐啊!” 她的声音柔和不少,听起来反倒有点怪怪的。 “姐姐?什么姐姐?”重光打量了一下无支祁,一脸疑惑,“你好像是我在水 下看到的那个……” “对呀,她就是这里的水怪无支祁啊。”影姬道。 “水怪?”重光皱眉道。“ 无支祁按捺不住,将她刚才说的话又向重光复述了一遍。 重光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呆呆地僵在原地。 “重光,你……你没事吧?”影姬小心翼翼地问。 重光木然地摇着头,喃喃地道:“你……你们的意思是……我……我也是猿猴 精?” “重光,你冷静地回想一下啊。”羿道。 “就是啊,你是猿猴也没什么,”影姬安慰道,“我们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对你 啊!” “不,不可能!”重光歇斯底里地叫着,一步步向后退,“不可能的,我怎么 会是一只猿猴精?” 无支祁上前道:“弟弟,你冷静一点,这是事实啊!做猿猴精有甚么不好?” “你……你这个怪物,你不要说了,滚开,滚开!”重光一把推开无支祁,大 叫着,转身向龟山上跑去。 “重光!”影姬赶紧追上去,却被大禹拦住:“就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可是……”影姬急道,“你看他那个样子……” “放心吧,没事的,一时半会儿谁都无法相信这样的真相,”无支祁道,“但 这毕竟是事实,一步步来,他会接受的,然后就会慢慢想起他经历过的事情。” 这桐柏龟山,位于淮河之滨,三面石壁临湖,一面与陆地相连,形如一只巨龟, 匐伏在淮河出口入湖处,故得此名。此山孤峰峙立,磔主中流,登山纵目,千里长 淮,八方烟雨,尽收眼底。 龟山之巅。 重光颓然跪倒在地,望着面前的茫茫大河,竟觉自己是如此渺小和无助。 他真的不愿意相信——自己竟是一只猿猴精。但是,他自己又清楚地知道,在 和无支祁相遇时那种无比亲切的感觉是发自内心的——那种感觉,他无法欺骗自己。 他喃喃道:“我……我竟是一只猿猴精,一只丑陋的猿猴精!” 良久,他猛地站起身,举着双臂怒吼:“为何!你们为何要这样骗我!” 吼叫声久久回荡。 “没有人骗你……这是真的,”忽然,一个阴沉的声音在重光身后响起,“还 有,你要死了也是真的!” 重光一惊,转身一看,却见一个全身血红,身后还长着两一对大翅的人熊模样 的怪物正冷眼瞅着自己,在其身后还站着数十个鱼虾蟹模样的卒子。 重光颤声道:“你……你们是何方妖孽?” 那怪冷笑道:“我乃共工大将浮游!今日特来取你小命。” “为何,为何你们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总是不肯放过我!”重光愤怒地叫着。 “谁叫你是救世主呢?”浮游讥讽道。 “我……我从来就没有承认自己是什么救世主!” “谁管你,我只知道你是我要杀的人!”浮游大叫一声,挥舞着手中的蛇矛。 “嘿嘿,对呀,对呀,只要杀了你,后土大神就能让我们大人长生不老,我们 也有丰厚的奖赏呢。”几个虾兵蟹将嘻嘻笑着附和。 “你们……你们不要欺人太甚!”重光大叫着抽出了曳影剑。 曳影剑华光灼灼,发出龙吟虎啸之声。 浮游与众将不由连连后退。 重光咬牙道:“你们这些爬虫,受死吧!” 曳影剑脱手而出,直奔浮游面门而去。 只听“当”的一声巨响,曳影剑竟被硬生生挡了回来! 浮游的手里出现了一个散发着幽幽青光的盾牌。 “你……”重光呆住了。 “龟山上好像有什么声音……”羿皱了皱眉,扭头望龟山看去。 “我也听到了,似乎是铜器撞击发出的声响……”大禹说着,心头一紧。 “难……难道是鬼军?”影姬失声叫道。 “对……对啊,他们一直没有再和我接触,说不定就是悄悄地在等这样一个机 会!”无支祁脸色大变。 “我们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不应该让重光单独一个人!”羿也急道。 无支祁一咬牙,转身就往龟山狂奔而去。 “等等我们!”羿三人高叫着追了上去。 “浮游大人好棒!曳影剑不过如此嘛!”“浮游大人天下第一呀!”虾兵蟹将 们顿时聒噪起来。 “嘿嘿,”浮游看着重光,得意地笑着,“孟翼可不是白死的!他的死告诉了 我应该怎么做——这可是共工大神亲赐的神盾!” 突然,他的笑容竟僵在了脸上。 因为,他感觉到,自己手里那所谓的神盾已经龟裂了。 只要任何硬物再撞击一下,这个神盾就会变成一堆碎片。 浮游不禁冷汗涔涔,心道:“这曳影剑的威力竟如此之强!如果……如果他再 来一下,我岂不是只有等死?” 重光并未看出此节,他只道是浮游的神盾高出一筹,不觉心中恐惧,双脚不自 觉地朝后挪了几步。 浮游看出了重光的胆怯,心下窃喜道:“还好这小子没有看出来……这是个好 机会!如果现在杀不了他,那就后患无穷了!” 他这么一想,就朝身后角落里的几个虾兵使了个眼色。 虾兵们心领神会,悄悄取下弓箭,向重光瞄准。 浮游看着重光冷笑道:“看看我这招如何?”说完他扔掉蛇矛,双手抓住神盾 稍稍一发力,就将其掰成两半。 重光不知就里,只道是浮游天赋神力,连这个曳影剑都击不破的盾牌都可以轻 松掰开,心中的恐惧更是又多了几分。 浮游嘿嘿笑着,猛地将手里的两个铜块向重光猛地掷了过去! 就在这一瞬间,虾兵们的箭也已离弦而出。 重光来不及多想,赶紧再度祭出曳影剑。 “当!”一声闷响,曳影剑疾如闪电,将两个铜块劈得粉碎。 几支箭也被反应奇快的曳影剑拦截下来。 但是,百密必有一疏。 只听“噗”地一声,一只“漏网之鱼”直直插入了重光的胸膛。 重光只觉一阵钻心的巨痛,不由大叫一声捂着胸口跪倒在地。 浮游把握住了这万分之一秒的时间差。 这个亡命之徒,赌赢了。 曳影剑在距离浮游咽喉几寸的地方陡然停住,然后哐当一下跌落到地上。 伤口剧烈的疼痛感让重光无法再分心控制曳影剑。 失去了主人,曳影剑和一块废铜没有什么两样。 “你……你这个卑鄙小人!”重光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狠狠地瞪着浮游,咬 牙道。 “浮游大人智勇双全,天下无双!”那些虾兵蟹将们又开始叫嚣了。 “嘿嘿,救世主,我很荣幸能亲手送你一程!”浮游狞笑着拾起扔在地上的蛇 矛,一步步走上前来。 重光努力地挣扎着想站起来,但是双脚却怎么也不听使唤。 他只觉得伤口痛得厉害,整个人都有些神智不清了。 他似乎觉得脑子里还有两个声音在叫喊。 他听不清楚他们在叫什么,他只觉得,他突然间觉得是那样的不甘心,他不愿 意就这样窝囊地死去。 但是,他如今已没有办法抵抗了。 “重光!”远处传来了无支祁急切的呼叫。 她的心里清楚感应到了重光所面临的危险。 “大人,那几个家伙杀上山来了!”一个虾兵慌忙叫道。 “我听见了!”浮游不耐烦地叫着,高高举起了蛇矛。 “再见了,救世主!” 重光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就在无支祁跑上山巅的同时,一抬头,她就看见蛇矛猛地刺进了重光的胸膛! 一阵无法言状的钻心剧痛,重光只感到什么东西在从自己的身体慢慢远去—— 我……真的要死了么? 意识渐渐模糊了…… 我……真的要死了。 重光苦笑着垂下了头。 嘿嘿,救世主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 看来,是他们弄错了…… 浮游狞笑着猛地抽出了蛇矛,鲜血喷涌而出,重光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不!”无支祁怒吼一声,右手一挥,手中便出现了一柄明晃晃的三叉戟。 她挥舞着三叉戟,大叫着冲上前去。 一群虾兵蟹将哇哇乱叫着围了上来。 只见几道银光闪过,鲜血四溅,地上已满是破碎的虾头蟹爪。 无支祁疯了一般歇斯底里地吼叫着,竟陡然变成了一个缩鼻高额、金目雪牙的 巨大白猿! 此时,羿三人也赶了上来。 浮游大骇,他高叫一声:“小的们,快走!” 虾兵蟹将们吓得四处逃窜。 然而,已经杀红眼的无支祁哪里会给他们逃命的机会? 只见银光闪闪,血肉横飞,无数的尸体横陈在她的脚下。 她全身已经被鲜血染得一片殷红,双眼放射着灼灼金光,让人不寒而栗,比鬼 魅还要可怖十分。 浮游见势不妙,展开双翅就飞上了天空。 “妖孽哪里逃!”羿怒吼着举弓就射。 浮游一个激灵,将身子一偏,白羽箭“噗”地一下射穿了他的右翅。 他惨叫一声,接着就直直从空中跌了下来。 大禹怒吼着抽出轩辕青光冲了上去。 几块岩石挡在浮游的身后,他已经无路可退了,只得硬着头皮举起蛇矛迎了上 去。 只听当地一声响,蛇矛已被轩辕青光拦腰斩成两截。 轩辕青光借势劈入了浮游的身体。 只见一道血光闪过,大禹从浮游身上穿了过去。 浮游一脸的难以置信。 “好……好剑……” 说完这句话,就见他的身体一下子裂成了两半,砰然倒地。 但是这浮游尽管死去,却依然阴魂不散。到了春秋时候,他的鬼魂还化作一只 红熊,托梦于晋国的晋平公,向他作祟。可见其奸恶之心至死亦不知悔改。此是后 话不提。 一场激战过去,龟山顶上很快又寂静了下来,只听得见呜咽的风声和血水滴滴 嗒嗒流淌的声响。 无支祁又恢复了女子模样,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重光的身旁。 重光静静地躺在血泊中,双眼紧闭,一动也不动。 红豹和花狐绕着重光转了几圈,呜呜地低声叫着。小猩猩骑在红豹身上,难过 地埋着头。 无支祁弯下腰,双手轻轻地捧起重光惨白的脸,细细端详着,簌然泪下。 影姬、羿、大禹也走上了过来。 “重光他伤势如何?”三人齐问。 无支祁伸手探了探重光的鼻息,摇摇头默默不语。 “重光他到底怎么样了啊?”影姬带着哭腔急问。 无支祁转过头颓然地看着众人,喃喃地道:“他……我的弟弟,救世主,死了。” 苍山滴翠,残阳如血。 -------- 西子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