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试身手 青犀剑躺在剑匣内,还没有配鞘。纯青的、近乎透明的剑身上,青色光华隐隐 地流动着,映着匣内的红绸子,妖异,却另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魅力。 锋王的眼中放着光彩,缓慢地伸出手去,将剑从匣内取出,用那双粗壮的大手 稳稳地握紧,放在眼前端详着。 “好剑!”他看了半晌,却只说出这两个字。但他脸上的神情却分明不是这么 两个字所能表达尽的。伯赏渊看着锋王,心里明白,作为武人的锋王着实是再想不 出更贴切的形容词了。这两个字,已是他给予这柄剑最大的奖赏了。 “听剑师到!”近侍尖细的声音在大殿的入口处响起。锋王缓缓放下剑,慢慢 抬起头来,看向殿门处。 高大的殿门外走进一个着一身素白衣裤的少年,略显瘦削的身型,低垂着头, 径直走到王座前,恭身施礼。“小民甄梓,见过锋王!”清朗朗的语音,如山风一 般清透。 看身量不过是个十七八的大孩子,怎可能是高位听剑师。 锋王皱起眉来,看向坐在一旁下座上的伯赏渊。 听剑师甄梓是铸剑大师伯赏渊的极力推荐。起初,锋王以为会这个能力高超的 听剑师会是个老人,至少也该是个有些气度的中年人。他哪里想得到,来的竟是这 么一个弱冠的少年人。 伯赏渊抚须浅笑,丝毫不为锋王眼中隐隐的怒气所动。 见老人神色不动,锋王反被激起了好奇之心。他倒想瞧瞧,这个得铸剑大师推 荐的少年听剑师,究竟有着怎样过人的本领。 “起来吧!”锋王挥了挥手。 少年站起来,缓缓抬起头,一双黑眼睛毫不退避地直看过来。 这等没上没下的气势倒是让锋王心里一奇,之后这一奇便化作一声轻叹。 刚刚低着头时,看不清他的样貌,这一抬头,那张清净得没有一丝杂色的脸孔 便映在由窗子投进来的阳光中,一双极黑极深的眼里是少年人独有的那股子豪气。 光线投在眼中,激起点点的神光,便如夜空中的星一般。 “你……是甄家的传人?就是那个南山甄家?”锋王看了他好半晌,才意识到 自己的失态,打了个晃儿,转换了话题。 “是!”少年点头。 锋王大笑一声,转头对伯赏渊笑道:“甄家的人,都这样子么?都说听剑者傲 气非凡,今日一见,倒真是如此!是不是越高明的听剑师,就越不好交通?” 伯赏渊笑着摇头,却没有解释。 “需要什么,本王即刻着人准备!”锋王不再玩笑,转身看向甄梓。“哦,你 今日刚到,或者该让你先休息一天,明日再听剑也不迟!” 锋王招了招手,两个近侍走上来,正要引着甄梓去休息,少年却摇手拒绝了。 “剑质越新,沟通越容易,也越坚固!小民不累,还是为王上听剑要紧!”甄 梓抬头看向锋王,眉宇间满是倔强之气。 锋王仰头大笑了两声,喝了声“好”。一个近侍托起剑匣,送到甄梓面前。甄 梓拿起剑,屈左手食指于剑身上轻轻一弹,剑身四周荡起层层晕光,碎青色轻轻摇 落,散于空气中。 甄梓双手执剑,双眼微闭,剑与手相接之处,有青光渐渐萌生。这青光与阳光 映照不同,也与剑本身的青光略微不同,那是一种纯至极点、甚至隐隐透着些金的 青光。半透明的剑身就如一个容器般,那青光便沿着剑身缓缓上涨,却绝不外溢。 眼看着那半透明的剑被这青中带金的颜色一点点的溢满,整个大殿之内的人皆额手 称奇。 当青光涨满整个剑身时,甄梓双手保持着执剑的姿势,缓步朝前走去。 锋王座旁的两个武卫见状,想要跳出来拦阻,却被锋王以手势挡了回去。 锋王看向甄梓,黑漆漆的眼隔着剑直直地看过来,却是一种少年人对前辈者的 隐隐的挑衅。锋王不怒反笑,他一挺身子站起来,两步便跨到甄梓面前。 甄梓将剑平平地递过来,以目光示意锋王抬手相接。 在锋王的手与剑柄相碰时,那满剑身的青光突然膨胀开来,挤出了细瘦的剑身, 如一匹青光结成的布般扑向锋王。 锋王连惊呼声都没来得及喊出来,整个意识便被这青光占据了。只一瞬间,意 识里便觉出多了什么东西。那是一种奇异的脉动,带着勃勃的生机,还有着大无畏 的勇气,竟令得自己的心情也随之奇妙地振奋起来。 “剑脉同人脉已合!王上,请您善待青犀!”甄梓的声音风一样吹进了青光, 将锋王的意识唤了出来。 “青犀还是新剑,这剑灵……”甄梓后退一步,微笑道,“这剑灵也只是婴儿, 虽有无畏的勇气,却还是需要王上的爱护的!”这微微一笑,似是将少年心底掩盖 着的天真和单纯全都笑了出来,看起来,不过是个普通的大孩子,怎样也想不到, 这样一个清秀的孩子,却会是一个高位的听剑师。 锋王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才长吁了口气,点了点头。 “本王向来不相信剑灵增威之事,但今日……”他顿了顿,将剑放入匣中,又 道:“今日所见,似乎让本王不得不信啊!甄家的人,果然不同凡响,这小小年纪 竟……小甄,留下来,助本王争战沙场,如何?” 甄梓毫不犹豫地摇头,道:“谢王上抬爱,但恕小民不能答应。听剑师不得入 官门,这是古训。小民不能有违古训的!” “哦?古训!”锋王摇摇头,“可惜了。若有听剑师助阵,我东极王师当可立 于不败之地的!”他叹了口气,转身坐回到王座上,挥了挥手,“下去休息吧,你 们都下去!” 第二天下午,甄梓和伯赏渊与锋王共进过午餐后同时告辞下山。 下山时,伯赏渊长叹了一声,告诉甄梓这将是他最后铸的一柄剑。甄梓不懂, 老人便笑笑,说,极品之剑,世间只得一柄便足矣。 甄梓听后便不再言语。老人拍拍他的肩,又笑,和你也没大关系。听剑师多得 是,自会有人愿从锋王的。 两人在山下分别,伯赏渊临时兴起,决定去南山甄家走走。临行前,他问甄梓 要去哪里。甄梓先是愣了愣,随即笑道:“想去西夷洲!” “什么?”伯赏渊惊呼一声。“去那边做什么?边界正乱,而且这若是被那些 所谓的爱国之人知道,会给你架上叛国的罪名的!” “不过是想去看看朋友!”甄梓颇不以为意地笑道,“好多年没见了。他一定 想不到我会成为听剑师!” “唉,阿梓,还是个孩儿心性啊!”老人摇摇头,“想来你早都打算好了,我 也不劝你,好自为知吧!” “渊伯您也保重!老人家他们最近都挺闲在,您去了,正好和他们叙叙旧!” “可是阿梓,你离开家,只是为了看看朋友就要跑出那么远去?从这里去西夷, 可是要跨越大半个东极洲的国土啊!”伯赏渊走了几步,又回头问道。 “嗯,当然不!只是没有目的,这暂时算作是一个目的吧!曾爷爷说过,天生 灵识的逆灵者,当走上与众不同之路。”甄梓仰头看看天空,太阳正明媚,“我想 知道,什么是与众不同之路!渊伯一路保重,阿梓告辞了!”他翻身上马,黑马轻 嘶一声,箭一样蹿出去。 伯赏渊眯起了眼,看着那白的人黑的马在山路间疾疾远去,轻轻叹了口气。 “逆灵者啊,要走的是怎样的一条路呢?” ------- 世纪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