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我已经帮你报了个小小的仇。」史圣文端坐在椅子上,淡淡地说。 「什么小仇呀!」正趴在地上吃饭的蓝馨蕊抬起头说。 「现在警方怀疑阮凌育为了跟你分手,而将你杀害,因此天天找他聊天。」 「晕了我,他们的联想力还真丰富。」她摇了摇头。 「谁叫他去报案,又说不出个所以然。而且又跟王丽泽在一起,换成我是警方, 也会这么想。」 「都是你害的!除了害我失去自由,丢了工作,还让他承受不白之冤。」她把 嘴里的米粒吐向他。 「淑女一点好吗?」他蹙眉说。 「对你这种人魔,不需要装淑女。」她猛地甩过头去。 「你~~~ 」他气得站了起来,用力拍着桌子。 「反正你也不敢杀了我。倘若我死了,我的魂魄一定会去青海找艳容,告诉她 残杀她的凶手还没有死。你说,你的后果会怎样呢?你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 比你更变态﹑更心狠手辣的厉鬼。」她趾高气扬地说。 「哼!我不杀你,但是可以折磨你。」他紧握利刃,咬牙切齿地说。 「呵呵~~~ 不管怎样,总有一天我都会死的,也会永远记得你对我的凌虐。那 时不管你是活或死,艳容都有办法找到你。别忘了,我可以再次燃起她的仇恨,解 开她的枷锁。」艳容,没想到事过境迁,如今你的大名竟然救了我一命。 门,遽然开了。风,悄悄钻了进来,幽幽掠过她们俩,在燥热的皮肤留下寒颤 的感觉。 蓝馨蕊吓得瑟缩着身子,满脸骇然地说。「艳容,你到底还被关起来,还是已 经重生了?!」 史圣文看到她那惊慌的表情,不由地毛骨悚然,彷佛刚才拂过身子的风,就是 艳容的冤魂。「你不是说她被不动明王收伏了,已经魂飞魄散吗?」 「她变态,怨气又相当重,个性又执拗,天晓得她会不会逃出来了。艳容,我 是说他变态,不是你呀!」她赶忙澄清。 「她来了又怎样?有胆就现身跟我单挑!」他掏出手枪,挺起腰杆子说。 「你的胆子,你的逞凶斗狠,只会用在欺负像我这种小女子身上,除此之外, 还能做什么呢?这样的你跟街头耍狠的小混混有什么差别!」 「我心情若不好,我就会不爽,我不爽我就想要报仇,我若报仇下去,下一个 要死什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他凝视手中的手枪说。 「我呸!」她朝地板吐了口口水。「还学连续剧的刘文聪讲话。你跟他一样相 当非常十分很没种,只会欺负弱小,耍刀弄枪而已,却没胆子挑战真正的强权。 你跟他,连炸毁世贸大楼的宾拉登﹑以及那些恐怖份子的百分之一都比不上! 如果你行,如果你狠,如果你毒,如果你有种,如果你聪明,就单挑美国呀! 干嘛不去炸掉白宫呢?就算没有成功,仍然有上千万的人民称赞你是英雄呢。看你 吓成那样,没用的家伙,只会欺凌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就算你折磨我,甚至杀了我, 我都看不起你!」 「你!」他把枪口瞄准蓝馨蕊,气得说不说话来。 「无话可说是不是?碰到真正的强权,啥也不敢,还屌什么屌!」蓝馨蕊挺起 胸膛,鄙夷地睥睨他。 「不要看贬我,有天我会让你见识到我的手段!」他狠狠撂下这句话,忿恨地 站起来打算离开。 「别丢下我呀!如果艳容真的来了,我怎么办呀!」她惊慌地嘶喊。 「活该!是你引她来的,自己去解决。」史圣文怏怏不乐地走出去,用力甩上 门。 那声巨响,把蓝馨蕊刚刚讥讽他的勇气打出身躯,虚脱似的坐了下来,急遽喘 气。刚才,她在鬼门关前面来回走了两趟,不禁喃喃自语。「运气太好了!」 抽风机嘎嘎做响,宛如艳容的窃笑。风,慢悠悠地在货柜屋里闲逛,最后留连 于蓝馨蕊的身上。沉闷的热气,却又将她笼罩。四周溢满诡谲幽冥的氛围,比刚才 史圣文用枪瞄准她更为惊悚。 「艳容,你是要救我,还是亲手报仇呢?不管目的为何,求你现身好吗?」蓝 馨蕊哽咽又哆嗦地自言自语,卷缩着身子,颤栗不已。 挂在墙上的那幅thebattleofAlexander,随风微微抖动,里面的人物剎时活了 起来。血,从一位骑士手中的长矛浮现出来,一滴﹑两滴,最后是千百滴血染满了 这幅画,冉冉沿着画作﹑沿着墙壁滑落下来,地板逐渐成为一个血塘。她,睁大惊 慌的眼睛凝视鲜血冉冉流向自己。 画中的人物顿时跳出画作,蓝馨蕊惊愕地看着千军万马朝自己飞奔而来,沾满 鲜血的长矛纷纷刺入身子,狂乱的马蹄蹂躏卷曲在地上的身躯,嘶杀的吶喊冲击脆 弱的耳膜。这些已不是幻觉,而是真实的感觉。众多的长矛刺穿她的身体,鲜血溅 了出来,长矛再拔出来,肠子随之流出来。无数的马蹄狠狠踩下去,骨头断裂,内 脏破碎。她,痛得大声哀号。原本清冷的货柜屋变成腥风血雨﹑人马嘶吼的战场。 「艳容!」蓝馨蕊圆睁怒眼,气愤地大叫一声。 战争的景象消失了。但是画里骑士的表情却变成临死之前的痛苦神态,无数双 挣扎的眼睛挣扎地凝看躺在地上翻滚痛喊的蓝馨蕊。 夜已深沉,史圣文的脸色凝重,紧握方向盘,狠踩油门,在一条笔直的公路狂 奔,企图用狂飙的车速来发泄心中的气愤。他看到前方的交通号志绿灯抖闪,放开 了油门,车子缓缓慢了下来。 这时,两辆机车以大弧形的角度从旁边一条巷子奔窜出来。喀一声,其中一辆 跟史圣文的车子轻微擦撞。另一辆机车的两位年轻人见状,就骑到汽车前面,打算 栏下这辆车。 史圣文的嘴角微微抽慉,随即右手向左一挥,踩下油门,轿车滑到对面车道, 往左侧的马路急驶而去。他瞥了照后镜一眼,那两辆机车正尾随而来,亮晃晃的开 山刀在街灯的照射下漾着冰冷的光芒。他放慢车速,生怕紧追在后的飚车族追不上, 然后从右侧的置物箱里拿出一件便利雨衣穿上,再戴上口罩和手术用的橡胶手套。 他看到前方有条小路,两旁荒草蔓延,随即把车开了进去,直到看不见住家的灯火, 才佯装车子撞到石头而停下来。 那两辆机车赶到了,一辆在前﹑一辆在后,形成包抄的阵仗。史圣文打开车内 的灯光之后下车,用冷峻的目光横扫他们,左两个﹑右两个,尤其以左侧的家伙脸 色最为狰狞﹑也最接近。 「我心情若不好,我就会不爽,我不爽我就想要报仇,我若报仇下去,下一个 要死什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左侧的一个男人踏着趾高气扬的脚步,挥舞手中 的开山刀,噘嘴说。 史圣文的视线紧盯着这个男人,面无表情地说。「你永远不知道身边的陌生人, 究竟是不是人魔!」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手撩起雨衣,一手拔出挂在腰际 的手枪瞄准左侧的那两位飚车族。 「该死呀!是你逼我大开杀戒。」男人受不了被顶嘴的挫折,激动挥舞手中的 开山刀,用台语说。 这个男人的额头宛如被点上朱砂痣似的,出现米粒大的红光。 静谧的夜色中,清冷的车灯下,响起一道像打开香槟软木塞的声音。这股声音 尚未停歇,站在男人旁边的飚车族,头上同样出现细微的红光,然后又是一声沉闷 的声响。 「哈,拿着玩具手枪也敢呛声!」右侧的一个男人说。 史圣文急遽转身,瞄准那个大言不惭的男人。 忽地,右侧的那两个飚车族吓呆了。凭着轿车和机车车灯散发出来的光线,他 们看到那是一把加装灭音器和雷射瞄准器的手枪。更发现那两位伙伴的眉心各有一 块姆指大的红点,张大惊吓的眼睛和嘴巴,彷佛要询问发生什么事似的,只是还没 来的及发出声音,就不明不白断气。 晚风一吹,两人的身子缓缓倒了下去,仰天躺在地上两滩鲜血之中。 「别企图考验我的枪法,要活的命话,就把刀子扔到旁边的草丛。」史圣文眼 露杀气,却又彬彬有礼地说。 这两人偷瞄了仍在微微抽慉的同伴一眼,尤其额头上那两个精准的弹孔,不禁 惊骇地把手中的开山刀丢入旁边的杂草中。 史圣文从汽车里拿出手铐和绳子,朝幸存的那两人扔过去。「自己乖乖的用绳 子把脚绑起来,用手铐把双手铐上。」 其中一人迅速地捡了起来,把自己的双脚双手绑上。体型消瘦的一个彷佛不惧 威胁似的,只是一味瞪着史圣文。史圣文懒得讲话,就朝男人的大腿开枪。子弹划 破了肌肤,男人痛得蹲了下来。 「敬酒不吃,要吃罚酒,快绑!」史圣文厉声说。「我数到三!」 那个男人像泄了气的气球,赶忙拿起绳子和手铐把自己绑起来。 史圣文再从车里拿出胶带,走到全身颤抖的那两个人旁边,用胶带在他们的嘴 贴绕了四圈才停下来。他来到草丛旁边捡起被丢弃的开山刀,回到他们旁边。神色 冷淡地朝那位桀骜不驯的男人挥了下来,双手顿时飞离了身子,他痛得渴望大声哀 嚎,却又叫不出声音,气一岔,晕了过去。另一个男人才露出惊骇的眼神,身子还 来不及移动,甚至求饶,双手同样已经离身而去,他一样痛到晕厥倒地。 史圣文解开了手铐,将四只断手插进摩托车的手把,喃喃自语说。「你们喜欢 飚车,喜欢舞刀是不是,我就成全你们!」 他把这群飚车族的头头拉到那两幸存者面前,举起刀子朝尸体猛砍,在心里大 声吶喊。「我不是小瘪三,我不是小混混,我不是没有种,我不是只会欺负弱小, 我不是只会逞凶斗狠,我不是像连续剧里的家伙只会害小老百姓,我不是不敢挑战 强权!我,只是现在不能说出来!」 刀子随着史圣文的愤恨与嘶吼狠狠落在尸体上面,鲜血洒向逐渐清醒的那两个 人,他们吓得瞠目结舌,脑子一片空白,暂时忘怯身上的剧烈痛楚。 史圣文一时兴起,命令那两个人用自己的断臂在地上写着「替天行道!小心身 边的陌生人!」,警告他们如果写太慢的话,就把脚给砍了,用断脚继续写。他们 吓得赶紧忍着剧烈的疼痛在地上写字。 他冷冷瞥了尸体一眼,使劲砍下尸体的头,供奉在他的机车仪表板上面,再把 无头的尸骸放置于机车座垫,双手握住手把,彷佛一个无头男人正骑着机车狂飙, 而他的头则在车前迎着风,享受极速快感。 史圣文虽然内心狂怒,举止惨无人道,但是脸上面无表情。他脱下血衣跟手套, 把血案的证据放在一只塑料袋里面,然后戴上新的手套。 这辆车的车牌底下装了华司,因此只要细看的话,就能发现车牌与车架间有小 小的空隙。他从车里拿出两张自己改制的车牌,车牌后面有两个活动的铁夹,他把 铁夹扳进空隙里,刚好卡在底下两枚螺丝不会掉下来。这是为了离开这里时,倘若 被路人发现,也是记下假的车牌号码,不会寻线查到这辆车。 他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两手插腰欣赏这两个既慌张又疼痛的男人。突然,灵感 乍现,分别给他们戴上全罩式安全帽,再塞进火药,点燃引信,阖上挡风罩,这才 迅速开车离开。 他们眼睁睁看着火苗逐渐吞噬引信,想要用手解开安全帽,但是断掌的手臂一 碰到安全帽的扣子只惹来异常的疼痛。细微的火光越来越接近火药了,他们惊惧地 连爬带跑,希望找到人家拯救他们。在幽闇狭隘的空间,火光更为亮丽,也更接近。 他们睁大眼睛,想要张大嘴巴将致命的火焰吹熄,但是嘴唇已经被贴上胶带,只好 奋力用鼻孔吹气,胸部随之急遽喘动。 「五﹑四﹑三﹑二﹑一」史圣文在轿车里自言自语。「砰!」他的右手比个爆 炸的手势。 同时,火药在那两个男人的安全帽里面爆炸!一半的头颅黏在尸体上面,一半 的碎片随着破裂的安全帽四处飞扬。 史圣文来到隔壁县,寻到一处隐密的地方,把汽油淋在塑料袋上面,放了一把 火,将所有的证物烧毁,再将假车牌上面的指纹擦拭干净,埋在另一处。 -------- 春秋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