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蓝馨蕊幽幽醒来,但还是不敢睁开眼睛。她告诉自己昨晚发生的只是一场恶梦, 梦醒了,一切骇人的景象都会消失。她鼓起勇气,微微张开眼睛一瞧,被剖肠破肚 ﹑全身满是鲜血的阮凌育就在面前,不由地全身哆嗦颤寒。那不是梦,是真真实实 的人体解剖,她的肠胃一阵翻腾,不禁又趴在地上呕吐。 尸体已经开始发出恶臭,再加上昨晚她所吐出来的秽物,整个货柜屋溢满血腥 ﹑酸腐的气味。她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急遽喘息,不由地吸进更多污秽的味道,逼得 正想克服惊骇的她又再次作呕。已经空无一物的胃肠开始痉挛抽慉,身子忽冷忽热, 喉咙燥热干裂。 她虚脱似的抬起头来,脸上涕泗纵横,身上沾满自己的秽物,头发零散打结, 俨然像个流浪街头的女人,甚至是个疯婆子。她撑起身子盘腿而坐,此刻的她逐渐 平静下来,也冉冉习惯作呕的味道。 「他为什么要这样惩罚你?只因为你背着我偷腥﹑或者移情别恋呢?虽然两者 都是你离开我,不过前者是偷偷摸摸,后者是光明正大。你已经被他凌虐致死了, 背叛我的王丽泽呢?下场可能更凄惨吧!唉,好不容易逃离艳容的追杀,现在又碰 到这个变态狂。老天爷,我到底做错什么事,你非要这样折磨我的身心才满意? 当年不动明王让我看到我的前世与前前世,但是我没有对那个人魔做出任何罪 不可恕的事呀,甚至不认识他!为什么今生他要如此待我呢?」她气若游丝地喃喃 自语,连对上苍的埋怨也无法尽情发泄出来,只能幽凄地喃喃自语。 这时她感觉饥肠辘辘,肚子发出咕噜的声音,却没有一丝味口。就算眼前摆满 了珍馐佳肴,面对这个鲜血已干的尸体,满地的内脏和秽语,染红的地板,也吃不 下去。 当年艳容凌死赵晴浩跟朱忆葵,虽然手段骇人残酷,但只是几分钟就结束,她 还能坚强地对抗艳容。但是,如今的她却面对这一幕一天一夜,紧绷的心弦早已弹 性疲乏,身心皆已酥软,了无当年的斗志与坚毅,宛如一尊活死人。 不知过了多久,门打开了。一股血腥腐臭的气味扑向史圣文,他不得不掐住鼻 子才能走进来。 「对不起,让你闻了一天这些臭味。」史圣文抱歉地说。 蓝馨蕊只是有气无力地瞅了他一眼,缄默不语。就算想要咒骂他,也没有力气 与心情。 史圣文穿上雨衣,戴上口罩与手套,默默地把阮凌育的尸体拉到外面已经掘好 的洞穴旁边,奋力一脚踢进去。他回到屋里清理阮凌育的内脏和蓝馨蕊的呕吐物, 再把这些丢进墓穴。他拿了块亚麻布覆盖在尸体上面,然后用沾满血水的抹布在亚 麻布上面画个颜色浅淡的红色十字。 一切就绪之后,才拿起铲子挖土将尸骸掩埋。 他将地板跟墙壁洗刷一遍,再喷上芳香剂,去除难闻的味道。他满意地环顾四 周,然后褪下蓝馨蕊的浴袍,帮她洗澡,再给她穿上一件红色丝质的斜襟袍服。 蓝馨蕊彷佛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肉躯,原本明亮有神的双眸如今却是黯淡无神, 脖子随着他的移动而转动,空洞的眸子紧跟着他,好象必须盯着这个活动的人,才 能证明她还活着。 「我知道你现在可能吃不下,还是吃一点吧。不然就喝一些热汤。」史圣文心 疼地说。他叹了一气,把饭盒﹑饮料﹑以及一碗热汤放在她的前面。 他把CD放在音响里,姿势高雅地坐在椅子上,神色恬静地聆听音乐。这是莎拉 布莱曼所唱的harem ,屋里回荡着轻柔的歌声与激荡的曲子。 蓝馨蕊虽然觉得曲调似曾相识,她还是命令自己必须吃饭,才有力气跟他耗下 去,绝不能在这个疯子面前认输。她一边听着只闻其美声﹑不觉其感情的歌曲,一 边努力吃饭。 莎拉布莱曼唱完这首歌之后,下一首仍然是同样的旋律,但是编曲已是不同。 一开始,旋律由轻柔转震撼,充满感情的女声遽然而出,忽而激昂高亢﹑忽时哀怨 泣述,再加上磅礡的气势,蓝馨蕊不禁紧紧被节奏与歌声所牵引,二十多年来的悲 欢离合骤然被这位女歌者勾引出来,眼眶不由地泛着泪光,情绪随着女声与乐曲而 起伏。 「这是葡萄牙女歌手DulcePontes 所唱的Canç;ã ;oDoMar,跟 刚才莎拉布莱曼唱的harem 是相同的旋律。一听就知道Pontes把所有的感情全都放 进歌曲里,人与歌融合在一起,她的美声与感情足以勾起听众的情绪。反观莎拉布 莱曼,只听到柔美的声音,却感觉不出任何感情,彷佛纯粹在卖弄姣美的嗓子而已。 至于音乐,前者的气势多么宏伟澎湃,震憾深邃,又有幽凄哀怨的啜泣。后者呢? 就像观众正沉浸在感伤的剧情里,导演忽然安排了一段小丑戏,硬生生破坏了观众 的情绪。 如果我们没有听到Pones 所唱的版本,可能会认为莎拉布莱曼唱的harem 感觉 不错。但是一旦听到Pontes所诠释的歌声,就完全把她比下去。 凡事都要比较,才能发现原本在心中的人事物到底是真实,还是自己刻意营造 的假象,或者是不得不的接受,而把假象跟接受当做喜欢。」史圣文轻柔地说。 蓝馨蕊并没有专心听他在说什么,而是任凭Pontes的歌声在记忆里徘徊。忽地, 她轻喊了一声。 「怎么了?」他微微蹙眉地说。 「艳容也喜欢听这首歌。你!该不会被艳容附身吧?」蓝馨蕊不禁瑟缩着身子, 哆嗦地说。 「她也喜欢Pontes所唱的这首歌吗?」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略为生气地说。「 你不要什么事都提到她好吗?我是我,她是她!」 「但是,你跟她都一样变态!」 「不听了!」史圣文按下摇控器的停止,闭上眼睛,让不悦的情绪平缓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把放置在最里头的音响搬到门边,再换了张CD. 「我知道你很 渴望看看外面的世界,闻闻清新的空气。今晚的夜色不错,我们就在外面跳舞吧!」 史圣文拿支针筒朝她走去,阵阵的寒颤在她的体内流窜。他执起她的手,蓝馨 蕊不由地把手往后抽。 「乖!你也知道反抗是没有用的。」史圣文再次抓起已经投降的手,把微量的 迷药注入她的手臂。他解开蓝馨蕊的手铐跟脚镣,扶起孱弱的她,冉冉步出幽明诡 谲的货柜屋。 她抬头望着天际稀疏的星星,耳听虫鸣与树叶婆娑的声音,奋力吸取许久未闻 的熟悉空气,体会不受拘束的自由,这是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的享受。本因振奋的 她却逐渐头昏目眩,怅惘难受地想要完全晕厥却又保持某种程度的清醒。 史圣文按下摇控器,喇叭传来Gotanproject的LarevanchadelTango这张专辑的 第二首曲子Epoca ,急促有力的手风琴与鼓声顿时扬起。 在恬柔的夜空下,他执起蓝馨蕊的右手,左手揽住她那削瘦的纤腰,藏在黑色 皮裤里的腿往外一滑,随着手风琴﹑提琴﹑钢琴与电子乐的探戈曲子起舞。汽车的 头灯像舞台上面的探照灯,悠悠投映在这对舞者身上。 女歌手CristinaVillalong 柔妙富有磁性的歌声,从亮晃晃的空间里传到逐渐 幽黯怅惘的混沌之地。 蓝馨蕊传着他的舞步仰着头,意识是醺醉的陶然与恍惚。微启的眼睛眺望黝黑 的穹苍,彷佛灵魂已经飞离这个躯体,在无垠的天空翱翔,俯瞰自己的肉体,而肉 身被箝禁在地面仰望自己的灵魂。孱弱的双脚随着他的带引而移动,踩着醉酒般紊 乱的步伐。 史圣文随着节奏分明的音符,右脚在她的双腿之间摆荡,再一转身,左脚眷恋 似的在她的身边缠绕卷绕,略为幽凄的双眸掠过她的脸颊。一晃身,将她的身子往 前滑了一大步,举起她的手绕了一圈,往自己的方向一拉,再次搂住她的腰身。 再来是第五首SantaMaria,电音融合了传统乐器,创造出另一番轻盈曼妙的旋 律,除了有传统探戈的味道,更有现代的韵味,却又毫不冲突。 蓝馨蕊微阖着眼睛,周遭飒飒的树叶在眼前急遽旋转,是她在转动,还是这个 世界在飘动?她不晓得,也没有办法去探究。她轻启朱唇,微弱地喘息,期望能多 吸进一些氧气,让脑子能够清醒。 地面上因为午后的一场雨,造成一洼一坑的积水。他那尖头黝黑的马靴滑过了 积水,水花沿着他的步履朝两侧漾了起来,在汽车头灯的照射下绽放出晶莹剔透﹑ 又明黯相间的多变形体。 史圣文将她往前一带,她那白皙的右腿从赭红的丝袍里全部露了出来,修长的 美腿半掩朱红的衣摆。身子一转,袍服的胸襟不禁往两侧滑移,绽现半露的酥胸, 彷佛身子再一荡,柔挺的胸部就会完全脱困而出。在忽黯﹑忽明的夜空下,更为妩 媚撩人,引人遐想。 第六首的UnaMusiciaBrutal一开始,手风琴奏出哀怨的序曲,铿锵分明的电音 之探戈特有的节奏随之扬起,随后带出CristinaVillalong 有点慵懒﹑又有些凄楚 的歌声。 史圣文抓住她的手掌,她的身子顿时失去了支撑,不禁往下一沉。他随着旋律 一转身,她像只低飞的燕子掠地而过,舞动的千缕发丝扫过水塘,荡起的水花像烟 火般四处飞扬。 他的双手奋力一拉,旋转身子。她那绺绺的秀发也随之飘荡,水珠来不及抓住 发丝,只好往外飞驰。她那迷惘的眼神扫过史圣文的脸庞,不禁闭上了眼睛,随着 音符撇过头去,衣襟不小心碰到他的臂膀,粉嫩的乳头顿时乍现,绑在腰身的衣带 也松动了,像胡渣般的私处在红色的衣摆间忽隐忽现。 虽然史圣文看尽了她的胴体,也帮她洗澡,但从未像此情此景撩拨他的心弦, 勾起他的性欲。他凝望蓝馨蕊欲醉还醒的脸蛋,不由地陶醉痴迷。 蓝馨蕊感觉身体停止舞动了,不禁微启眸子瞅了他一眼,发现他正痴痴凝视自 己,不由地虚脱似的把头往后一躺,闭上眼睛,顺势挺起的胸膛更诱人﹑迷醉。她 微喘着气,随着韵律翩舞,史圣文被她这么一带动,不自主地挪动双脚起舞,不再 凝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胴体。 音乐已经停歇,天地又恢复原本的静谧,蓝馨蕊强打起的精神也随之烟消云散, 逐渐晕厥过去。 史圣文叹了一气,将她抱回货柜屋,再铐上手铐和脚镣。性欲高涨的他极度渴 望进入她那诱人的身体,虽然他已经让坚硬挺拔的阴茎脱困而出,却是一边看着蓝 馨蕊,一边用双手自慰,不愿跟她做爱。彷佛一旦进入她的身体,这份既迷醉又带 着惋惜的快感就会消失,也破坏了所谓的仪式。 -------- 春秋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