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嘎一声,铝门打开了。她知道史圣文来了,头也不回地继续耽溺于自己的思考 里。可是,突然传来女子的呻吟声,她禁不住好奇心,转头察看。 「喂!你又要伤害无辜了。」蓝馨蕊轻蔑地瞅着史圣文。 「我这是要做实验。」 「疯子!你为什么不拿自己当实验品呢?还可以亲自体会肉体与精神的真实感 受。」蓝馨蕊噘嘴说。 史圣文不理会她,一味地搀扶意识清醒﹑四肢却孱弱的女子坐在椅子上,然后 把她的双脚绑起来。女孩的双手软绵绵地自然下垂,沉重的头颅垂向右侧,目光焕 散地看着史圣文,再瞅了蓝馨蕊一眼。 「她又什么地方惹毛你了?」蓝馨蕊说。 「爱慕虚荣,崇洋媚外。以花钱为己任,付钱则是父母和男人的责任。」 「崇洋媚外!呵呵~~~ 你还不是一样,竟敢还说别人,不要脸!」 「我是仇洋恨外啦。而且,这个女人所谓的生活就是上班,下班﹑pub ﹑搭讪 ﹑嗑药﹑做爱﹑休息﹑做爱﹑男人的精子被她掏光了﹑只好睡觉。上面的嘴一开口 就是似是而非的艺术,而下面的双唇就像饥饿的鱼嘴希望张开,渴望吞噬棍状的食 物。」他鄙夷地说。 「你根本就是愤世嫉俗,每个人都有权利挑选自己想要过的生活,只要不妨碍 他人就行。」她不屑地噘嘴说。「你杀了那么多人,总有一天会再被警方逮捕的!」 「呵呵~~~ 那次被捕是意外呀。我们不是生活在推理或侦探小说里,而是真实 的世界,因此并不是每件案子都能够侦破,就算那些超级侦探﹑刑警﹑法医一起来 也是一样。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你知不知道每年会发现多少无名尸体,有多少凶杀案没有侦破,有多少悬案束 之高阁?如果世上真的有那些畅销推理小说里面的主角,伊清枫命案和刘邦友官邸 血案已经破案了,美国更早就抓到宾拉登了。 你呀,把小说刻意营造出来的幻想世界当做真实,却一点也不自知,甚至乐在 其中。你说,到底是谁疯了呢?」 「没错,我是疯了!但是跟你比较起来,我算是很正常了!」蓝馨蕊大声说。 「吵死了!」史圣文拿了条胶带走近她。 「别再贴我的嘴啦,我不说话就是了。」蓝馨蕊盯着那条胶带,急忙说。 「谁叫你那么喜欢说话,越说越像泼妇骂街。所以呀,还是委屈一点,好好观 赏我的实验吧。」史圣文一边说﹑一边把胶带贴在她的嘴。 蓝馨蕊懒得反抗,反正抵抗也是徒劳无功,干脆任由史圣文摆布,至少他会留 下不算小的缝隙让她呼吸。不过,史圣文这次连她的双手也捆起来。 史圣文拿条手帕绑住女孩的双眼,提了两个水桶分别放在她的双手下方,接着 拿把利刃,一手抓住女孩的手臂,一手在手腕附近划了一刀。同样的,也在她的另 一只手做相同的动作。 血,滴滴落入水桶,发出清脆响亮的滴答声。 史圣文打开音响,威尔第的安魂曲再次奔驰出来。急促的合唱声灌入女孩的耳 膜,震撼她的心弦,加速心脏的跳动。 女孩想要反抗,但是那两只手好象已经不属于她的,连举起来这么简单的动作 也无法达成。蓝馨蕊瞠目望着他们俩,不知道史圣文又要玩什么荒谬的把戏。 「我知道你每天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也对这种生活厌倦了,因此上帝派我来 帮助你自杀,让你完全解脱,还你一个崭新的自己。 生命,对你而言是个厌烦又沉闷的名词,更是沉重的枷锁。它让你失去原来的 自我,迷失在社会所营造的幻觉里。只有摆脱生命的束缚,你才能获得自由,呼吸 到自由的空气,身轻如燕,而不是别人加诸于你的压力,每天背着无法承受的枷锁。」 史圣文温柔地对那个女孩说。 蓝馨蕊的眼珠子往上一翻,差点吐出来。 「你的血,正一滴一滴地流出来。有听到你的血滴在水桶的声音吗?多么清脆 呀!那声音,就是天籁之音呀!因为你就要上天堂了,才有机会听到如此曼妙的音 符。 你的生命也这样一点一滴的消失,有没有觉得身体越来越虚弱了,头开始晕眩 了,因为你的血已经离开身体。」史圣文富有磁性的嗓子,一开始发出不带感情的 声音,然后渐渐变成抑扬顿挫。他把音响的音量调低了一点。「音乐,是不是越来 越小声了,因为鲜血正潺潺流出你的身体! 人类全心全力污染这个你所居住的地球,造成气候反常,不是旱灾干涸就是洪 水涛天。我们所吃的食物不是含有农药,就是有致癌的物资,或者过多的卡路里。 你,就在这个日益败坏的环境中生活,你那活泼健康的生命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磨 耗。瞧,每天有多少人死于车祸,那死状情何以堪呀!你,迟早都会死,难道要被 人类的自私所谋杀,或者惨不忍睹地死于车祸吗?我想,漂亮的你绝对不要。因此, 现在正是死的最好时机,了无痛苦,全身完整的死。死吧!别害怕,这是上帝对你 的恩赐。」 这是另类的谋杀!蓝馨蕊睁大眼珠子,使劲想喊出声音,唤醒那位女孩。但是 史圣文早就想到这一点,在她的嘴巴贴了两层胶带,她只能发出细微的呜呜声。 史圣文好象现场转播似的断断续续告诉女孩她的血已经流出多少,她身体越来 越孱弱,意识越来越朦胧。当他口干舌燥时,就喝口鲜黄的柳橙汁,让唇舌稍做休 息,再继续抖动恢复元气的唇舌。 女孩的意识随着他的言词逐渐散涣,也感觉到身体正如他所说的,越来越虚脱。 过了半晌,女孩的血已经不再流出来了。不过,不是她的血流完了,而是自动 停止。因为史圣文所割的伤口并不会流出大量鲜血,只是女孩的眼睛被蒙起来,根 本不知道。 史圣文移开那两桶血水,重新拿了两个装有一些清水的塑料桶搁在女孩的双手 下方,用刀背在她的手腕各划了一刀,再拿起两支装着清水的注射筒,将清水滴在 水桶里。「听,血越流越多了,滴在水桶里的声音也变得沉厚,不再是滴滴答答清 脆的声音。」他又把音响的音量调小一点。「听,音乐越来越小声了,因为你就快 昏迷了。你的心脏,越跳越慢了。因为你的生命越来越孱弱了。」 她,认为史圣文说的正是她的状态,尤其再加上宛如流血的滴水声,更信以为 真。这些话语使她产生即将失血过多而死的幻觉,连带影响到她的思绪,以及脑细 胞所下达的指令,她的维生器官就这样逐渐衰竭。她更一直告诉自己就快要死了, 驱使心脏的跳动越来越慢,脑部也随之渐渐缺少血液的滋润。 史圣文仍然继续在她的耳边轻言,一边把注射筒的水滴在水桶,又将音响的音 量转小,让她误认自己离死期已经不远。 蓝馨蕊奋力挣扎,但是嘴巴跟双手全都被绑了起来,没办法扰醒女孩,既气又 急,只能狠毒地瞪视史圣文。虽然身旁有个装着矿泉水的保特瓶,可以掷向女孩。 但是,史圣文的腰间有一把枪。而他,更不时露出狡黠的眼神斜睨蓝馨蕊,注意她 的一举一动。 「你听,滴在水桶的血越来越少了,表示你身上的血液即将干涸。你的心脏现 在偶尔才跳动一下,将仅剩的血挤到血管,再流出身体,滴到水桶里。你,就要自 杀成功了。你,就要解脱了。高兴吗? 不要畏惧死亡,死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穹苍的天使会扬起雪白的翅膀来迎接 你。一个能让你随心所欲的天堂,才是你最终的归宿,而不是这个处处掣肘﹑处处 充满道德规范的世界。 地球上的人类都是自私自利,而且有严重的占有欲,变态的操纵欲。他们把自 己所幻想出来的观念和意识形态硬生生加诸于别人身上,不让他人自由,只能任他 们摆布。因此,世上的一切都是空的,都是他们营造出来的幻想,只有天堂才是最 真实的地方。别再流连这个可悲的世界,更不要不舍,放下一切走吧,今生的一切 只是幻影而已。你难道要活在这个满是规则﹑规范﹑却又紊乱不堪的世界吗?不! 这个世界是让你戴着枷锁的炼狱呀。 哇!血又汩汩流出来了。 瞧,你的眼前一片光明,这是天使来接你的前兆呀!就让心脏停止跳动吧,你 就会获得一个崭新的自我,一个无忧无虑的你,你就可以照着自己的意识生活。放 下一切吧!血,已经快流光了,你就要自由了!听,血落在水桶的滴答声越来越稀 疏了,血管的血液快干涸了。你已经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因为它已经自由了。」 呜~~~ 蓝馨蕊使劲喊着,尽量发出任何声音。但是女孩已经完全迷醉在史圣文 的言词,根本听不到这些扰人的噪音,只认为自己的血快流光了,心脏也快停歇。 她的心脏跳动越来越慢,史圣文仍然继续蛊惑,让她相信就要死了。 心脏,终于停了! 史圣文还是一直说,直到摸不到女孩的脉搏,才松了口气,喝了口水滋润干燥 的喉咙。 「总共花了将近两个小时,这种方法还真累人呀!」史圣文看了一眼手表,虚 脱似地说。 呜~~~ 虽然蓝馨蕊骂不出一个字,依然在心里把史圣文骂的狗血淋头。一个年 轻的生命,就让这个人魔用言语催眠至死。 过了一会儿,史圣文确定女孩已经没有生命迹象,才提起那四桶血水到外面, 顺便呼吸新鲜的空气。 蓝馨蕊等到他离开之后,用手腕宁贴的手掌握住搁在旁边的保特瓶,奋力朝女 孩丢了过去。瓶子是砸到女孩的脚,但是女孩一动也不动,已经气绝身亡。 人,真的可以就这样被幻想杀死吗?蓝馨蕊讶异地盯着女孩揣想。 「这一招你没见过嘛。」史圣文站在门口,斜倚着门框,微笑地说。 蓝馨蕊怒眼摇了摇头。 「其实这也不是我创造出来的,以前就有心理医生对死刑犯使用过这一招,那 个死刑犯还真的死了。所以我就想试看看,还真的让我实验成功了。不过,太累人 了。唉,要成为学者,就必须比一般人来的无聊许多才行。如果是为了慢慢欣赏死 亡,却把自己搞得口干舌燥,手脚发麻,这不是无聊,还是什么呢?若要说变态, 他们比我还变态,根本就是自虐虐人嘛!」 竟然把活生生的人当实验品,特大超级变态!蓝馨蕊狂吼着。 「你这样喉咙会痛的,还是省点力气吧。」史圣文冷冷笑着,又走出去。 为什么你这么倒霉,碰到这个变态狂呢?不过,至少你是在没有痛苦的情况下 死亡,而不是被分尸至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蓝馨蕊幽幽凝望女孩想着。 过了半个小时,史圣文进来再次确认女孩是否已经死亡,然后把尸体抬到车上。 最后才帮蓝馨蕊松开紧捆双手的绳子,一溜烟地离开货柜屋,因为他晓得蓝馨蕊接 下来会有何举动。 蓝馨蕊撕下了胶带,对着关闭的铝门大吼。「宇宙无敌超级特大变态狂!垃圾 人魔!衰尾烂人!」怒不可遏的她再拿起厚重的书本朝铝门砸了过去。 深夜,史圣文背着女孩进入一座小公园,他挑了张旁边即是水泥地的石凳,把 女孩放在上面,再把她的鲜血用注射筒滴在地上,接着抓起她那僵硬的手按捺在那 支割伤手腕的刀柄上面,留下她的指纹,最后把刀子丢在石凳下方。 他的双手在胸前交叠,露出诡谲又赞叹的笑容,细细欣赏自己的杰作。不久, 他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清晨来公园运动的人们,看到一位年轻女孩穿著单薄的衣服瑟缩在石椅上面, 有的觉得有点奇怪,有的则认为她喝醉酒﹑或者嗑药,才躺在那里睡觉。不过,没 有人上前一探究竟。男人一边欣赏她的睡容﹑一边做运动。女人则撇过头去做运动。 这是史圣文刻意安排的,他把女孩白色衬衫最上面的三颗钮扣解开,又故意将 衣襟略微往下拉扯,露出胸罩的一角。再把衬衫的袖口解开,盖住手腕的伤口。 过了一会儿,大伙累了,人们就到女孩旁边的浓密树荫底下休憩,喝茶聊天。 有些男人则一边讲话,一边偷瞄女孩隆起的胸部,以及若隐若现的胸罩。 有位妇人一直觉得女孩有异,但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在好奇心的驱使下, 妇人走了过去,用手背轻拨女孩,打算叫醒她。但是,感觉却是异常的冰凉,而且 地上有一滩干涸的血迹。她举起颤抖的手,贴着女孩的鼻孔。接着,一股震天撼地 的尖叫声随之响起,惊扰了原本静谧的天地。 刑警﹑法医﹑鉴识人员全都疑惑。 女孩的身上和衣服找不到可疑的指纹﹑毛发与纤维。私处也没有被性侵犯的迹 象。双手虽然有两道刀痕,但血液早已凝固,不可能因为割腕自杀导致失血过多而 死。体内虽有药物反应,但不足以让她丧命。唯一比较合理的解释,就是心脏衰竭 而死。 但是,家属又说她的健康状况相当良好,没有罹患任何慢性病,更没有心脏病。 就医记录也没有发现足以产生心脏衰竭的病症。 最后,法医还是以心脏衰竭而死结案。因为,找不到他杀的任何证据。 不过,所有人都对这个第一现场感到可疑。但是,却说不出可疑之处在那里。 史圣文根本不在乎警方是否会认为那是第一现场,因为他根本没有留下任何跟 他有关连的线索,除非警方能够找到目击证人蓝馨蕊。而且,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凶 器,在法庭上检方根本站不住脚。另一方面,当警方找到蓝馨蕊的时候,已不是单 纯的警察抓杀人犯,而是战争的开始,不知道是谁要杀谁。 黄秋龄看到报纸这则新闻之后,就到负责此案的分局拜访。他看完了所有资料, 同样认为女孩的确是心脏衰竭而死,不是他杀。 不过,直觉告诉他,这一定又是史圣文的杰作! 但是,女孩究竟是怎么死的?没有人能够正确说出来。 -------- 春秋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