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醉花阴 食发鬼像一只皮球似的,向我们疾冲过来,突然刹住,然后后面的头发形成一 条巨鞭,从左边向我们横扫过来。 我立即挺身而出,将自己的灵能运到最大力量,挥拳向那发鞭击去。 “砰!”的声,发鞭横飞出去,而我也全身微震,刚才那条发鞭,并非真是什 么头发,而是一股幻化成鞭的灵能力量,就像我的光能一样。 而那只头,趁我在喘气回力之时,突然向我袭来。 “孽障!既已被我发现身份,还不速速受伏!”晓月娇叱道,五道灵符从她身 后飞起,化为红黄蓝绿青五道光线,以一种圆形的方式向食发鬼包围上去。 食发鬼立即回旋躲避,发出婴儿似的哭泣声。 那五道灵符分别是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的灵符,它们环成半径达一米、 五光十色的光圈,组合成一个五行阵,朝着食发鬼紧追不舍。 它们在四周飞来飞去,令人眼花缭乱,除了我守在阿强身边外,晓月已经退至 门口,防它逃窜。 大概几分钟后,食发鬼突然向上飞去,既要穿过天花板,向上逃逸。 但它想错了,许法师守在上面,结下了一个八卦金钢阵,只见一道金光,正溶 入天花板中的食发鬼,又被反震回大厅,而五行除魔阵已经将它紧紧扣住,环绕正 中央,然后无数的金枪、木毒、冰箭、火球、土电向它全面攻击,打得它凄厉长鸣, 四处乱窜,左右挣扎。 接着,所有的长发突然收缩,形成一个球状黑色的防护罩,一时之间,五行符 所发出的法力久攻不下,而符咒的力量也渐渐减弱,我看到正聚灵维持阵势的晓月 脸色苍白,知道该我出手的时候了。 我拿出凤佩,一边念我最擅长也是读者听烦的《波罗蜜多心经》,一边将灵能 注入,数分钟后,凤佩就射出一股锥形的光金,将五行阵笼罩在我的金光之中。 不一会儿,那球状的防护罩在五行阵和凤佩金光的合击下,一层层地被剥离焚 化,最后终于露出一个光发的肮脏的婴儿头。 那食发鬼又幻化成一个婴儿身子,脸上露出无比的恐惧和绝望,不顾风火雷电 夹杂攻击,向我们频频叩头求饶。 我看它那样子可怜,不禁望了望晓月。 晓月点了点头,我收回了凤佩,而晓月也停止了行五阵的攻击,但仍将它团团 围困。 晓月说:“作为食发鬼,并非十恶不赦。你一向只和婴儿结缘,但并不伤害他 们,今天为何这样折磨一个成人?” 食发鬼仍叩头不已,婴儿般尖锐的声音在说:“你看我这样子,流涕、生脓、 出血,只是因为吞食了他的第一次头发之故,使我不得不在阴寒之地,修行了二十 年,才保住灵体不散,如此大仇,我焉能不报,但深知因果报应,只是对他进行半 死不活地吓唬折磨,以消我心头之恨。” 晓月想了一下,突然微笑了一下,对疑惑不解的我说:“阿强婴儿时患过疟疾, 快要死了,当时的族巫想了一个办法,就是将婴儿头发挂在门外,希望有鬼食之, 从而转嫁这股疟疾,没想这食发鬼这么倒霉,真的就上钓给吃上了。发者精血之体 现,结果阿强的病转嫁到了它身上。” 我一听,也笑了起来,说:“都是你恶习难改,别人又没有请你去吃,怪得谁 来?不过你因此救了阿强一命,结下善果,也是好事一件啊!” 晓月微笑着点了点头,说:“既然现在你当食发鬼这么痛苦,不如我们就此给 你超渡吧!” 食发鬼垂头想了一下,也点头称是,若没有阿强之事,就遇不到我们,而像它 这样强大的鬼精,普通巫师根本超渡不了。 当下,晓月撤下五行阵,将一张“往生咒”注进食发鬼的眉心,而我则在一旁 念起经文,激起的护体灵光将二人一鬼笼罩住,以减少它怨能的抵抗。 大约在半个小时后,这只在人、灵两界活跃了五百年的食发鬼,终于化为一道 金光,向极北方向投射而去,寻找属于它自己的婴儿之身。 一切恢复正常,晓月与许法师讲了前因后果之后,与我一同回家,后面的俗事 就交由许法师去处理,这种半公开活动于社会的巫师,一般人情世故非常精通,因 此不能保持一种纯正的修为。 但作为晓月来说,并不反对,因为恰是这种被社会唾骂的人,才是他们这些与 世无争的修行者最好的保持伞。 现在我们要应付的,是那位不知来路的绿衣少女,最令我惊悸的是,我根本对 她起不了任何憎恶之心,相反,一种莫名的怜爱和不安涌在心头无法消散。 “晓月,那女孩到底是什么东西呢?为什么我一进镇内,就缠住我不放,但我 又对她有一种极深的印象,偏偏想不起来她是谁。” “我理解你,现在不在于超渡或驱逐那女灵体,而是解决你和她的关系,因为 作为一个女孩,我能感受到她对你那种如海洋般的深情和刻骨铭心的爱恋。” “但我根本与她联系不上,一直以来,都是她来找我,而不是我在找她。”我 好不苦恼,“我怎么跟她说,我爱的人叫晓月,而不是小姑娘你呢?” 晓月听我直白爱意,俏脸微红地白了我一眼,说:“那么直白,太伤人心了, 如果我是那女孩,非把你恨个天翻地覆不可!” 我一想也是,说不定我曾经欠过人家什么,不过我要欠的话,也是小时,童言 无忌,能当真吗? 我们就这样边说着话,边回到家,家里没有人,父母已经出去拜会老爸年轻时 的一干老朋友们。 晓月叫我搬一把学士椅放在天井正中的走道上,然后坐下。 上下两个大厅非常空旷,两边是厢房和回廊,天井被中间的走道分成对称的两 个池状方块,上面是花架,我种的花草在月光下显得神采奕奕、绿意生辉。 月光如水照青衣。 我按晓月的要求的方式坐下,深呼吸,然后双眼以最舒适自然的方式轻轻微合, 因为晓月要给我催眠,让我将一段曾经让我遗忘的记忆找回来。 随着晓月的指令,坐正身体,调整意识关注点。 首先放松全身肌肉,体会到呼气时去掉力量的感觉。我体会到了全身的沉软, 放松,沉稳,无力,渐渐地忘记了它们的存在。 接下来,在晓月的指令下,我想象自己沉浸在阳光中和温水中,体会水流的温 暖与流动,想象早起看太阳时的景象,心里无限光明,身体明亮,开放了自我,融 入大自然中,融在阳光里。 晓月又指令我想一朵花,美丽的花,忽又变成一本书,知道了书是美好世界的 使者和手段,它给我们带来知识,能力,通向美好生活。这时的我感觉身体已不是 自己的身体了,很沉又很虚,很飘又很实在,非常自然,毫无不适的感觉,似有似 无,但身体是确实存在的。 最后,晓月指示我回到七岁那年,回想我梦到那个女孩的样子,啊,我看到了, 那女孩穿着绿裙,在春风里飘舞唱歌,而我欢喜地站在她的旁边观看,拍手跳动着。 那瓜子脸,那大眼睛,我像找到自己的大姐姐一样开心,对她说: “大姐姐,陪我玩好吗?”接着场景变了,我和奶奶在许愿樟下祈愿,然后我 听到一阵清脆的笑声,我抬头看到那女孩,她坐在树干上,双腿悬空一摇一摆,然 后跳了下来,跑进一片草丛中,我就大叫:“奶奶,我看到那个大姐姐啦!” 奶奶骂我不要乱说话,但我不理奶奶,向女孩落下的地方跑过去,但她已不在 了,只看到一棵非常漂亮奇特的青草。 奶奶说这是树神给我的礼物,叫我挖回家种。 此后,那个大姐姐经常在我身边没人的时候出现,拉着我到野外去玩,她教我 看书、吟诗、跳舞。一年年过去了,我一天天的长大,而她还是那副十五六岁的模 样。 场景变到我奶奶出殡时,在合棺上钉之前,阿妈突然抓住我,用剪刀将我耳边 的一束头发剪下来,包在一块白布中,放在阿婆遗体旁边。阿妈说:“尘归尘,土 归土,有了你爱孙的头发陪伴,以后就不要再来找他了吧!” 我看到绿衣大姐姐来到奶奶身边,然后我看到奶奶灵体随她站起来,朝天上飞 去,我大哭着喊:“奶奶,南灵大姐姐,不要离开我呀!” 然后我陷入无边无际的疼痛和黑暗之中。 “痛苦和黑暗走了,剑心醒来,你的周围一片光明。”我听到晓月的声音,只 见一道金光,我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我想起来了,奶奶去世后,我生了一场大病,是脑膜炎,回到城后,原来的 许多事都给忘了。”我大声说道。 “我知道那位绿衣少女是谁了,她原来就一直在你身边,从未曾离开过。”晓 月说着,流露出淡淡的哀愁。 -------- 爬爬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