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轮回 “我晕,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我奇道,对于他快就要死了,我倒不怎么 在意,一来我对生死轮回看淡了,二来我觉得他不像是快死的人,可以说,他找上 我是找对了,在他讲这个故事前,我已经把责任又揽在身上了。 “我大学毕业后,就分配到县志办工作,整天面对的就是古籍,何况我出生那 天,全家嚎啕大哭,因为离这个夏巨终了只有三十二年,根据经验,雷余不是挑中 我就是我的孩子。我的父亲一度把我送给邻县的一户人家当养子来避祸,可是不久 后,那家人听说了邢家的死亡传统,又把我送了回来。” “哦,小从就承担着死亡的义务,日常确实不好过啊!”我同情说。 “一开始非常怕死的,曾哭天抢地表示老天不公,后来看了一些佛学经典,反 而悟出生命的意义:天命并不意味着人是脆弱的,知道天命,还要去做人所当做的, 这才体现了人的尊严。” “不错,是该这么想的。” “可惜我到了十五岁才悟道,后来我就一直努力学习,考上大学,并跳级读了 硕士,出了三本专著。现在我的生命快到头了,只想见见以前的老朋友。”永生淡 然一笑,“然后把我的故事跟他们讲一讲。” “谢谢你把我当朋友。不过,这个故事好离奇耶,可能没几个人会相信。” “是的”,他边说,边探头在花圃里的一朵盛开的迎春花狠狠地吸了一吸, “这花朵真美啊!他们都说我疯了,我没反驳,我倒希望我真的疯了,还好,我知 道你一定会相信。” “为什么?” “因为你我都是同一类人,相信命理。只有相信命理的人,才会对世情淡然处 之。你从小就生有异斌,你的目光能让我平静下来。” 我脸一红,笑说:“老同学,你不会死的,因为你找到了我。”我也平静地看 着他,手臂靠在他的肩上,叹息一声,“如果我早点知道你的事,你的苦会少受一 点吧!” “哦,这个后面再说吧!”他淡淡说,看来并不相信我,“我时间不多了,还 是让我讲完我家族的历史吧!” “自邢仁死后,此后,每隔117 年,我们邢家必有一个惨死在一把神秘出现的 有缺口的长刀或断刃之下。 邢达(1021一1062)邢仁第五代孙,进士,曾任宋大理寺少卿。死于汴京住所, 被一柄锋刃残缺的长剑贯胸而过。 邢纪樾(?一1296)邢仁第十四代孙,农民,死于家中。邢火德(?一1413) 邢仁第十八代孙,商人,死于山西大同。 邢选(1484—1530)邢仁第二十一代孙,明代举人,曾任过浙江东阳教谕,被 劾,遂告老还乡,有一天,邢选发现儿子的胸口上插了一把有缺口的刀倒在书房, 他儿子替他而亡,但半年后他仍然病死。 邢玉(1511—1535)邢仁第二十二代孙,当他的父亲邢选意识到雷余诅咒的力 量时,他才十五岁,此后的五年他就生活在死亡的阴影之下,后来他死于一把真实 的刀下,刀有缺口。 邢继(1632—1652)邢仁第二十六代孙。这又是一个注定要被杀死的孩子。他 的父亲五十岁得子,并不欣喜,知道这个仍然靠不住,又娶了两房妾,五十七岁时 终于又得一子。他让两个儿子都随母姓,并叫父亲为叔叔,试图混淆血亲关系,可 是雷余准确地发现了真相。邢继和弟弟玩耍时,被怨灵附体的弟弟手里半截锋利的 铁尺刺中心口,死时十五岁。 邢长庆(1732—1769)邢仁第三十一代孙,传说邢长庆出生那天,全家嚎啕大 哭,因为离这个夏巨终了只有三十二年,根据经验,雷余不是挑中他就是他的孩子。 三月的某天傍晚,他看到有人斗殴,便去劝架,被人捅死,那把生锈的长刀上赫然 有个豁口。 邢去疾(1860—1886)邢仁第三十五代孙,邢氏家族已经习惯了每隔117 年为 一个横死的男性家族成员服丧,邢去疾是被一把刀锋像锯齿一样钝了的长刀杀死的。 邢永生(1980-2003 )邢仁第三十九代孙,呵呵,就是我啦!“他淡淡一笑, 自嘲说,”可是老天爷失算了,我已经活得够了,觉得这一生值得,死而无憾。“ 我听得呆住了,说:“难道你个家族从没找巫师帮助吗?世人能人众多,一个 诅咒而已,应该可以解决的。” “关于这个问题,我祖先早在五百年前就在做了,没有法师解得了,甚至西藏 的高僧也不行。邢仁不是要挖雷余最后一口悬棺吗?后来我们又找雷家的后人,但 却像失踪了一样再找不到半个,几十个世纪下来,我们全都认命,是因果,是一命 陪一命,我们邢家欠他九条命。” “还有我呢,我也是巫师啊,我一定能帮你!你不是一直担心那把缺口的刀, 我知道它在哪里,而且对付它的,不只是我,还有个鬼仙。” “什么?” “很感谢你,让我知道了前因后果,你知道的,我一向懒散,但对那个九位一 体的神魔,实在让我感兴趣。又懒得去查,现在我终于知道了。” “什么!” “走,我们现在就去。”我越说越感兴趣,拉着他的手,就朝博物馆跑去。 我叫了一辆三轮车,两个坐上叫师傅朝博物馆快速骑去。 天还是阴沉沉的,天变得更冷了,很难想像已经快入春了。 出国民路,进入解放路,在一个大教堂旁边,有一座占地近千平方米的巨大文 庙,飞檐翘角,金碧光辉,是一座经过翻新的古庙。那就是市博物馆的所在地。我 叫车子停在文庙的后门处。 “干嘛不从前门进去?” “从前门?你疯啦,那把断刀自从陶义发神经捐了之后,已被列入国家一级文 物,是本县博物馆的镇馆之宝,连县长要看都要申请一下,现在连陶义想要看一下 都不可能了,虽然他已经没那个胆子再看了。” “那我们怎么办?” “笨啊,当然是偷溜进去了。” “行吗?” “有我嘛!”我狡猾地朝他一笑说,取出两张黄色但小巧如一张名片大小的灵 符,集中精力,将灵能汇集在符心处,轻叱一声:“天灵地灵,法咒显灵!” 在邢永生目瞪口呆之时,那灵符化为两道白光,分别注入我和邢永生的眉心, 当下我立即拉着邢永生往门里闯,边对他说: “这是四方集团的生产的隐身咒,但有效时间才一到两分钟,我们得快点冲进 去。” 不管永生如何惊愕,我连扯带拖硬是在最短的时间内,从几个在聊天的工作人 员 身帝掠过,来到文物储藏室的铁门交,右手再取出一枚灵符,轻声喝道:“法 咒显灵,开锁!” 门“咦呀”地开了,我吓了一跳,没想效果这么好,赶紧溜进去,关门,凭着 我几月前与断刃交战时产生的烙印感应,飞快地冲到一个保险箱之前。 这储藏室的保安设施远远不如陶义的陈列室,连监视器都没有,我可以放心地 做自己想做的事,只是万万没想到,那断刃竟被锁在了保险箱里。 “不知道开锁符是否打得开保险箱——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我喃喃地说着, 总不能就这么半途而废吧。 我最带来的最后一只灵符启动,灵符注入箱子内,一秒,两秒,五秒,十秒仍 没动静,我准备放弃了,对永生说,快走,不然时间就到了,我们会被公安当文物 盗贼抓起来,那刑可就判得大了。 刚说完,保险箱的密码纽自动转了起来。 “天!”我眼睛瞪得老大,醒悟到,当初那个天天想发财的方龙发明这玩意时, 根本就是针对保险箱的!几秒后,保险箱门自已打开了,我马上取出断刃,包在一 个薄膜袋中加以密封,塞入怀中,然后朝门外跑去。 邢永生追上来,紧张得气喘说:“我们不是看看吗,干嘛拿了就跑啊!” “还有时间看吗?竟然都打开了,干脆拿回来慢慢对付他,恼火起来,将它放 在火中熔了,一了百了!” “我的天啊,我们真成盗贼了!”邢永生苦叫! 这时,走廊一个工作人员叫了起来:“啊,小邢,你怎么来啦!” 隐身符时效过了,我们现身在最后的走廊上。 “哦,哦,我们县志办,嗯,要一些材料编今年的年志,要找一下张馆长。” “张馆长出差了。” “是啊,我刚知道,我先走了。” 两人走出文庙,来到一棵树下,心扑扑地跳,对望一眼,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然后邢永生猛地抓住我的衣领,发挥出他不应有的力气,将我沿着大树扯上去,直 到我双脚悬空。 “好啦好啦,下次我再不敢了,你老兄别动气啦!”我只好讨饶笑说。 “你这家伙,有这样的本事,为什么不早在中学的时候告诉我,害我吃了多少 苦头,你知道吗?哈哈,今天我终于得救了!哈哈!”那样子好像是快疯了! “是啊,”我抓了抓头皮,纳闷地说,“你不是把生死放开了吗,看样子你还 是喜欢活着呀!” “废话,能活着当然好,我要做的事还多呢,讨老婆生孩子,周游世界,要挣 更多的钱做善事,有哪个少女暗恋我,可以有选择地发生一段浪漫的婚外恋情,天 啊,我未来的日子是多么的精彩!” 晕,他真的疯了! -------- 爬爬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