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佞禽疫 坐了五个时辰的火车,在离松兹市七十公里外的鹰城车站下车。这时,阿新的 车子停在车站外接我来了。 “兄弟,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了!像是刚从非洲刚果的战场过来,或是刚被绑 架了一样。”我看到阿新的样子,吓了一大跳。两个月没见,这家伙变得面黄肌瘦, 双眼红肿,头发蓬乱得像个鸟巢,原本光滑的下巴,胡子密麻密麻地长了起来。 “所以我才向你求救来了。”他双眼噙泪地望着我,令我全身乱起鸡皮疙瘩。 乘上阿新的警车,行使了两个时辰,就到了松兹市的城效。离城市还有两公里, 而外围荷枪实弹布满了军队的哨岗和铁丝网。层层关卡把关,军队严阵以待。和上 次在安雄镇的戒严的松散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令我的呼吸也急促起来,精神也变得 紧张而亢奋。 由于阿新有特许通行证,我们在层层关卡中顺利过去,并抵达最外围。这时, 城市的水电脸政党供应,但所有的生产和经营已经全部停止,街道上只开有政府的 宣传车,高音喇叭要求市民呆在自己家里不要出门。 据说,市政府长官也在闭路电视里演讲,也要坚守在岗位上,决不离开,要与 市民同甘共苦,共度难关,因此整座城市的秩序还算保持着稳定。 阿新首先带我到市防疫站了解目前疫情的最新情况。防疫站里挤满了政府官员, 他们拿着各种消毒工具在不断地进进出来,有的是拿着各种数据在相互传达。可以 说,在近二十年来,防疫站还是头一次这么被重视过,而陈旧的办公大楼,就显得 与其重要性有些不对称。 “已经有三千二百十五人感染疫情,全市大小病院已经住满,但各街道办事处、 各社区居委会,每天都在输送感染者达三十人以上。”阿新身边一位防疫站的负责 人沉痛地说,“我是不相信鬼神之说的,但从古到今,民间都有疫与恶灵的传说, 而我自己的家乡,每年都有烧花船送疫神,加上我是阿新的好朋友,他的巫术我看 过了,这只说明确有特异功能,我只希望你们的特异功能能解救二十五万松兹百姓。” 我点点头,看着这沉甸甸的数据,想着一路上,街道两边的惨淡和不断从民居 中传来的恸哭声,我的心被揪得紧紧的,早已下定决心,在彻底解决这次可怕的疫 情,不客是神魔也好,还是人类本身自作孽也罢,都要尽自己最大的力。 当即,我问了松兹市最高的建筑后,就飞身从窗外跳出大街,在那个防疫站干 部的目瞪口呆中,如一只巨鸟般轻盈快捷地向市北飞去,我隐约听说后面的杯子摔 破的声音。 位于那里的最高建筑,就是松兹广播电视大楼。时间就是生命,每流走一个时 辰,就有一个人生命受到伤害,危在旦夕。我已经顾虑不了那么多了,管化什么惊 世骇俗。反正阿新也会用精神分裂、压力过大产生幻觉之类的话题来善后。 在广电大楼的天台上,我冥神探测着方圆二十多平方公里的城区,一块接着一 块,逐区逐巷。我发现,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片茫茫然不可测知的黑冥之中,但却 很淡,而且是浅红色的,非常均匀,更显得异常妖异。我这才感受到问题的严重性, 感受到阿新身受的压力。 是的,这是有魔怪有意为之的,那个魔怪,一定是通过这座城市的天然阵式, 将属于病疫的黑冥散布在城市,一方面让它为所欲为,另一方面增加它的隐蔽能力。 不知不觉得,天渐渐暗了下来。 作为一个巫师,我头一次感觉到压在肩头沉重的责任,晓月既然不在,那就只 能靠自己了。好在我已经学会了上次晓风修习的“五帝尸解神杖法”,就是真的中 招了,还有一命可逃。但还是小心为上,不敢托大。 一轮圆月升了上来,“那时明月在,曾照彩云飞”,想起以前多少次在晓月相 依在高山上赏月,就倍增我的思念之情。而现在的月,不是外面的月了。此时的月 是红色的,而天空黑蓝得像无底的深渊,在月光四周,飘散着若有若无的紫色妖雾。 一切以小命为准,于是在身上画了三道金光符,“腾腾金光速现,护体真神, 急急如令!”金光咒立即化为一道金光,然后老实地戴上帽子、口罩和手套。 我已经探知,在城西的一片住宅区里,有一股强大的怨灵突然从我的感知中出 现,在缓缓地移动,像一只巨大的怪兽,正一栋楼一栋楼地吞啮着那里的生命。 已经是八点多,住宅区及居委会的小巷都没有熄灯,但每一扇房门都关得严严 实实,楼道里一片漆黑。四周飘着一点点苍白色的小点,这些由魔物带出来的冥光, 若非我开了天目,平常人是看不出来的,幸好这些冥光,让我知道了它的行踪。 我小心翼翼地绕开这些有灵性的小白点,一路小跑着奔出了我所在的小巷。夜 凉如水,整座伫木场的空地里杳无人迹,透露着几分荒凉的味道,这让我一阵小凉 和孤军作战的不祥之感。 一个人形出现在前方。刚开始感觉是一个有四只手一只脚的家伙,但用肉眼看 时,却是一个穿着黑衣的人,眼睛射出妖邪的暗紫色的光芒。 他一边走着,一边念念有词。 我预感到自己就快发现鸡疫传播的秘密了,一颗心开始扑通扑通地跳动,急忙 撒开腿追了上去。无数的小白点在夜空中飘荡,穿过一条条小巷,从四面八方汇集 到居委会的游乐场上。我惊异地发现,操场的正中间站着一个黑黝黝的人影,数以 万计的小白点在他周围飞腾着汇聚着…… 那个人张开双臂,仰天大叫一声,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但无数小白点从他的 身上散落下来,像成鸡状的灵体,将他的身体——不,是灵体扩大数百倍,变成一 个庞然大物,这些无生命的运输车将带着鸡疫病菌飞快地传遍松兹城每一个角落。 似乎发现了我的灵觉在跟踪它,忽然他一回头,手一指,数以亿万计的百头光 点汇成密密麻的白色灵鸡体,朝我铺天盖地地袭来。 我敏锐地感觉到他身上的妖气,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这场鸡疫果然是有魔物在 作祟!我连忙默念着《心经》,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金光符,念动咒语一扬手向他 贴去,那些小白点感觉到主人受到威胁,奋不顾身地拥上来,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 它们化作绚烂璀璨的火星,冉冉消失在夜空中。 那个鸡疫的传播者缓缓转过头来,露出一张狰狞恐怖的脸!他缓缓抬起右手, 伸出食指指向我,那些白点幻化为一只只巨大的公鸡,张着血眼朝我扑了上来。我 吓了一大跳,转身想要跑开,却已经来不及了,立即凝起灵能,挥起神拳上下飞舞, 迸射出夺目的光华,冲在最前面的冥鸡,顿时化作了一滩血水。 黑衣少年踏上半步,张开血淋淋的嘴巴,无声嘶叫着喷出一大片白点,源源不 断地朝我当头罩去。我的金光咒和护体灵光的威力惊人,将这些致命的病菌灼烧成 灰烬,但他催动邪恶的黑巫术,几乎招来了松兹城所有的病菌,我苦苦支撑了半个 时辰,终于心力交瘁坐倒在地。 我额头上渗出黄豆大的汗珠,光华越来越弱,眼看就要被鸡疫病菌吞没。 就在病菌蜂拥而上的一瞬间,我全身的白光突然发生了异变,在我丹田处,一 股力量如长江般的激流涌出来,开出无数灿烂夺目的金光花。我的体内充斥着取之 不尽用之不竭的法力,我缓缓站起身来,心中异常激动,我随方龙在魔界间层煅炼 出来的阴阳互动,生生不息之术,终于在她最危难的时刻从沉睡中苏醒过来,显示 了无穷的威力! 我取出灵符,好咬破食指,将鲜血点在一道五雷符,然而无数道扭窜摇曳的电 光,自半空中闪过,准确无误地击在黑衣少年身上。 少年有些不可思议地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双眼射出无比的怨毒,身子瘫软下来, 迅速化作一滩脓血。鸡疫的超级传播者一死,然而,在血堆中,一道紫光却在我松 懈之时,随着那些尚未消亡的小白点却汇集在一起,随着晚风向南门外飘去。 我追击未及,只好跺脚叹气。同时,也为刚才的危机抹了一把冷汗,我还是头 一次面对如此危险的魔怪,当时只在沾上一点的疫光,就可能万劫不复。我头一次 为自己还能活下来庆幸不已。 在空中,我发了一个信号,然后独自一人来到新虹桥头,默默凝视着黝黑的四 景河水,不由轻轻叹了口气,岁月就像东去的流水,从不为谁停留。而生命在这时, 才显得如此珍贵和美丽。 这时,阿新如飞般赶来了。 “怎么样,我感受到妖气消除了。” “不,还没彻底消除,我刚才只是消灭了它所寄的人体,它的元神已经随着剩 余的鬼疫逃向了南边,好在它被我的金光咒打成重伤,又伤中逃脱,一时绝不可能 再做恶了。” “那就好了,现在我们怎么办?” “追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会逃回老巢去。那里是疫情最早发生的地方, 你赶快查一下。” “是虎山县禽顶乡。我已经查到了。”阿新握紧拳头,信心十足地说,“就在 松兹县南方一百公里的地方。今天太累了,我们睡一晚再去。” 我点了点头,心一松,全身脱力,头冒金星,竟晕倒在他的跟前…… -------- 爬爬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