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各自的归宿 正文` 七十四章各自的归宿 无相朝众人投来一瞥,眼神中尽是彻骨的冰冷,当目光扫过月璃和卡拉时,似 乎微微地停顿了一下,卡拉想出声唤他,无相却转过了头,旋即化作一道黑色的旋 风朝着封神殿的方向投去,一瞬间消失得无影舞踪。 前方渐渐出现了魔军的影子,曾曾叠叠,分布在封神殿四周,虚空走到里特身 旁,凑到他耳边说道:“剩下的时间不多,已经来不及把他们全歼了。” “恩。”里特点了点头,随即发布命令:“全军突击!务必要打开一个缺口, 银鹰骑士团跟着我一起冲入封神殿!” 话音刚落,里特就要拍马冲出,虚空拉住了他的手臂:“里特陛下,你还是留 在神殿指挥部队,冲锋的事还是交给我吧。” “不,我怎能让您去犯险,自己却躲在后面呢?这可不是您一个人的事,所有 的人类都有责任。” 虚空沉声道:“我能看到未来,你会死你相信吗?” 军队已经发起了冲锋,铺天盖地地卷向魔军的阵列,里特正视着虚空严肃的目 光,微微一笑:“战士的宿命本来就是战死沙场,假如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也没有 什么可遗憾的。” 说完,里特一甩缰绳,座下的马长嘶一声急冲而出,宛若一道匆匆划过天际的 银色长虹。 “看来,我也不能再软弱了。”虚空凝视着自己的手心,“即使再次让双手沾 满血腥,我也绝不能再留下遗憾。” “好熟悉的气息啊,充满了憎恨和绝望,实在是太美妙了。”太玄兀自叹息着, 他已经感到了某种力量的接近,并为此兴奋不已。相比之下,一旁的路西法却充满 了不安。 “这种黑暗的特质和卡西娜斯十分相近,到底是什么?” “啊,那是我可爱的小徒弟,”太玄若无其事地笑着,“他已经成为了毁灭与 虚无的化身,再加上即将觉醒的卡西娜斯,两个破坏神加在一起,会发生什么有趣 的事呢?我真是好期待呀。” 太玄慢慢把脸从正对着卡西娜斯的角度转过来,路西法再次见到了令他毛骨悚 然的邪恶笑容。 “他来了……我感觉得到,他已经来了!”艾琪娜双唇翕动,发出颤抖的声音, 不知是出于激动还是兴奋,她猛得站起身来,黑色的双翼从背后向两旁伸展开,掠 过雷斯身侧冲出门外。 无相降落在昏暗的封神殿内,两旁的石壁上跳动着火光,在岁月的侵蚀下,青 色的地砖已经爬上了裂缝,无相踩着阶梯拾级而上,一道黑色的光影缠绕着他的身 体,犹如一条毒蛇缠上它的猎物。 无相忽然停下了脚步,前方产生了剧烈的空气流动,一阵强风迎面吹来,紧接 着映入他眼帘的是艾琪娜的身影。 无相微微抬起头,冷漠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在他面前的是个根本不认识 的人,一件没有生命的死物。 艾琪娜一句话都不说,劈面就是一记毒爪,爪劲搅动气流,发出嘶嘶之声。 无相连手都没有抬就挡下了她迅猛的一爪,确切地说,是缠在他身周的黑因影 替他挡下了攻击,这东西仿佛拥有生命和自我意识,能够对外界的威胁自动作出反 应。 艾琪娜感到吃惊,无相的力量比起梦幻都市一役更加强得出乎她的意料,然而 令她惊讶的还不止这些。一阵剧烈的疼痛感使艾琪娜发现,她的右手在与黑影接触 的同时消失了,就像是被蟒蛇的巨口活生生吞掉一样。 这个时候,艾琪娜才清楚地发觉,缠住无相的黑色光影竟然呈现出一条龙的形 状,巨大而狰狞的龙首悬在无相头顶,张着血盆大口,仿佛随时就要把他吞吃。 艾琪娜的右手很快又长了出来,圣魔石赐予她超强的再生能力,在魔界里作用 更加明显,可是她却不能保证,如果被那股神秘的力量整个吞掉的话还能不能保住 性命。然而艾琪娜却仿佛无所畏惧般朝无相猛扑过去,尽管这无异于飞蛾扑火的自 杀行为。 无相终于有了反应,艾琪娜只觉得眼前一花,手腕就被死死扣住,一股撕裂心 肺的剧痛随即电流般贯穿大脑,艾琪娜的脸上瞬间显出极为痛苦的神色,她感到自 己的生命正被快速地吸走,迅速枯萎的肌肤也证明了她的判断。 尽管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煎熬,艾琪娜仍控制着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她绝不能在 这个人面前示弱,即使是死,也绝不能受他的嘲笑。艾琪娜倔强地以喷火的双眸盯 视着无相,后者的眼中却幽暗的如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没有得意,没有怜悯, 一丝一毫可能的感情都没有,目光寒冷得让艾琪娜几乎打了个寒噤。 “不要,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艾琪娜拼命筑起的心理堤坝终于崩溃了情 绪失控地叫喊起来,她宁可被无相仇恨、厌弃、甚至鄙夷,也不愿意承受他毫不在 乎、完全无视于她存在的目光。 狂怒之下,艾琪娜竟然挣脱了束缚,却被强大的反震力抛了出去,砰的一声撞 破了神殿的墙壁,随即被落下的碎石压住了身体。 无相一步步朝她走过来,每一步都在青石地板上响起沉重的脚步声。 “杀了我吧。”艾琪娜从地上坐起来,正视着无相。 无相缓缓地抬起了右手,黑龙猛得发出一声咆哮,凶狠地朝艾琪娜扑来。 艾琪娜看着黑龙的獠牙离自己越来越近,却没有一点试图反抗的意思,只是纹 丝不动地坐在原地,用眼角的余光捕捉无相脸上的表情,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可是她立刻绝望了,直到黑龙至她面前时,无相的脸孔依然维持着冰冷的表情, 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情感。 “我就要这样死去吗?作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艾琪娜感到不甘心,于是 本能地将身体往后缩了一下,这并不能使她脱离险境,黑龙的爪牙依然凶狠地噬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黑影突然从瞳孔中闪过,明艳如火的红色短发告诉了艾琪娜来 者的身份,雷斯。 黑龙毫不留情地贯穿了雷斯的身体,将他的生命强行夺走,之后,似乎是已经 满足了食欲,黑龙没有继续攻击艾琪娜,径直折回了无相身边,无相看也不看雷斯 和艾琪娜,径自走上了阶梯,他的眼中只有一个执念:太玄。 “为什么……为什么我背叛了你,你还要为这样的我牺牲生命?”艾琪娜的泪 珠不断掉落在雷斯的脸上,嘶声质问着他。 “你第一次为我哭呢。”雷斯缓缓地抬起右手,轻轻地拭去少女眼角的泪珠, 眼中兀自含着微笑:“不必为我感到难过,我的生命本来就是为你而存在的,为你 而死我觉得很幸福。”他抚摸着艾琪娜的脸颊,以十分平静的声音说道:“其实我 原本应该陪弟兄们一起上路的,但是我不放心……留你一个人在这世上……” 雷斯的声音渐渐变得微弱,开始断断续续起来,看的出来,他的意识正在离他 远去,红发骑士的发色也开始干枯,从一团火般的鲜红转为柴草燃烧后灰烬的颜色。 “对不起……”艾琪娜痛苦地把头伏在雷斯胸口,从心底里说出自己的歉意, 然而在这个时刻,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再多的愧疚和悔恨也挽救不了逝去的生命。 “不用责怪自己,弟兄们的死并不是你的错,一切的责任都在于我,都是因为 我没能保护你,你才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只有一个愿望……希望……希望……” 骑士的呼吸越来越显得急促,声音也出现了明显的断层,她微张着嘴,竭力地 想要说出这最后的交代,艾琪娜望着他没有血色的面孔,哽咽着说:“你说吧,无 论什么我都答应你。” “……不要再逃避自己了。”说出了最后的遗言,像是终于卸下了一副重担般, 雷斯露出轻松的微笑,阖上眼睛陷入了永久的睡眠,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安详。 艾琪娜停止了哭泣,静静地将雷斯的遗体平放在地上,默然站立起来,在这一 刻,她的神情庄严而肃穆,像极了以前的那个圣女。 前方的烛火映出了一个影子,有一个人不知何时已来到她的身后,艾琪娜没有 回头,她只凭猜测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帮我一个忙,带他离开魔界回到阳光下的世界,好吗?”艾琪娜对那人发出 了措辞恳切的请求。 “我会的……如果这个世界还能存在的话。”菲月吐出了低沉而冰冷的声音, 走上前抱住了雷斯,双翼一展,向着窗外飞去。 “希望你的灵魂能够回归光明。”艾琪娜对着消失在天空中的黑点发出了衷心 的祝愿,然后转身走上了通往神殿顶层的阶梯。 里特冲入了敌阵。 四周的魔军犹如一条蟒蛇般将里特和他的战士们围在里面,疯狂地挥舞着战斧 和铁锤要把他们撕碎,然而后方的军队很快从外圈打破了包围,千军万马潮水般涌 进来,成为里特的坚强后盾。魔军只得往后撤退,堵在神殿门口,把方圆百米内的 区域围得水泄不通,希冀以死守来阻止人类联军的突进。但是在人类众志成城的决 心、排山倒海的攻势下,这些生长于黑暗中的战士渐渐失却了信心,斗志也随着里 特一浪高过一浪的冲锋下迅速削弱,人类几乎快要赢得了这次战争的胜利。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发生异变,无数奇形怪状的妖魔破云而出,俯身冲向地 面。这些残忍的凶兽不分敌我地进行着残忍的屠杀,无论人类还是魔族都纷纷葬身 于它们的利爪和獠牙之下,它们是一群饥饿的野兽,炼妖壶中千百年的牢狱生活没 能洗涤它们的魔性,反而激发了它们凶狠暴戾的本性,现在,凶兽出笼了,它们要 吞食生命,吃掉眼睛所能看到的一切东西,即使是天空和大地也要成为他们果腹的 食粮! 虚空的手慢慢捏紧了,他下定了决心要摧毁这些残忍的魔鬼,即使他明知自己 需要保存力量去应付最后的敌人,也不愿再让勇敢的战士们遭到残忍的屠杀。 正当虚空将要有所动作的时候,伴随着一声清叱,一道光柱撕裂云层,从苍穹 的深处笔直地投射下来,大部分的妖魔都被这股庞大的力量绞成粉碎,余下的也发 出了惊惶的叫声。 一个人影的轮廓从光柱的中心显现出来,逐渐变得清晰,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张 能令世间所有美丽的事物都要黯然失色的面庞。 伊芙妮斯手执神罚之剑,六片洁白的羽翼向两旁张开,更令人为之目炫的是那 一头灿烂的金色长发,犹如耀眼的太阳般为黑暗的魔界带来了光辉。 “女神降临了!”所有人都忘记了身处的险境,激动地欢呼着,纷纷跪下来顶 礼膜拜,虽然他们之间没有人见过伊芙妮斯,但能引发这种神迹的,不是神还能是 什么呢? “这家伙,每次出场都这么酷。”虚空苦笑着把准备了一半的法术撤消,发出 了从表面上听去有点嫉妒的感叹。 “吕望!”伊芙妮斯对数十万人狂热崇拜之情视而不见,只把视线单独投向虚 空,大声叫唤着他其中的一个名字。 几十万人的视线刷地全聚集在某个吟游诗人脸上,虚空顿时产生了一种被聚焦 熔化的感觉,他有些尴尬地举起了右手应了一声“哎!”,然后轻巧地纵身一跃, 就在人们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人已到了空中,与伊芙妮斯照了面。 “又是那个小妞,真麻烦。”太玄皱起了眉头,脸上浮起一层杀机,他对站在 旁边的阿契里斯说道:“外面就快要挡不住了,你去帮帮他们吧。” 打算牺牲我吗?阿契里斯的嘴角浮起了一丝冷笑,同时面对伊芙妮斯和虚空, 即使是他也难有胜算,太玄分明是要他去做一颗送死的棋子。 不过也无所谓,只要理想能够达成,纵使就这样牺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希 望太玄那个家伙不会辜负我。 这样想着,阿契里斯露出坦然的笑容,一甩衣袖,大步朝殿外走去,经过路西 法身边时,他在后者的耳畔轻声地说了四个字:“小心太玄。” 路西法一惊,猛得转过头来,阿契里斯的身影却已经出了大殿以外,逐渐消失 在过道里。 路西法正思忖着阿契里斯那句话的用意,一股恐怖的气息突然扑面而来,他仓 皇转身,只见无相眼里燃烧着黑色的火焰,挟着斥满毁灭性的死亡之力以雷霆万均 之势冲来。路西法在那一瞬间竟然惊吓得忘记了反应,呆呆地僵在原地。 劲风擦过他的耳畔,几蔟头发飘然落下,路西法木然地站立着,斗大的汗珠从 额头滚滚而下。 无相的身影化作了一条龙的形状,与缠绕在他身边的黑龙完全合为一体,如同 一道划过虚空的闪电,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高速冲向背对他的太玄。平和的生活,亲 切的师兄,温情的师父,曾经的岁月是多么令人怀念呵,可这一切却都被眼前的这 个人夺走,再也回不来了。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依稀的,从他的嘴里发出了嘶哑的吼声。 无相贯穿了太玄的后心,从前胸穿出。然而太玄的身体却突然消失不见,只有 一张符纸无力地飘落到地面,那只是一个用法术做出的傀儡。 符纸在落地的瞬间烧了起来,一个六芒星法阵同时出现在无相脚下,他立刻就 被数不清的闪亮符文包围了。 黑龙的力量并不是绝对的,在它被创造出来的时候,一种能够克制它的法术也 宣告诞生,无相的身体和力量完全被拘束住了,他双腿一软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一阵金色的细砂在虚空中洒下,慢慢集合成太玄的身躯。太玄蹲下来抱起了无 相,脸上的表情恢复成从前的慈祥:“我的弟子啊,你始终摆脱不了痛苦的束缚, 这样即使我如你所愿将一切全都还你,可是如果你没有一颗心魂来接受的话,又有 什么用呢?” 太玄抱着无相,慢慢地朝着卡西娜斯的圣像而去。 “你要做什么?”路西法突然产生了一种不详的预感,这种感觉犹如提示危险 的警讯一样使他感到强烈的不安。 “我的目的快要达成了。”太玄仿佛没有听到路西法的询问一样,一边脚下不 停地走向圣像,一边自言自语似的述说着。“我将这可怜的孩子逼入绝望,唤起他 对我的仇恨之心,以此解放了沉睡的黑龙。我从没想到维持一张邪恶的面孔竟是如 此痛苦,那中感觉就仿佛是内心时时刻刻被魔狼撕咬一样……”说到这里,太玄轻 轻地甩了甩头,露出一种像是解脱了一般的微笑,“现在,终于可以结束了,只要 让黑龙吞食掉卡西娜斯的力量,完整的三界破坏神就会诞生,到时候不论是诺利斯 还是轩辕,神国或是魔界,所有的生命和非生命的存在都将归于虚无的混沌,不管 是痛苦还是悲伤都将随着世界一起消失,我也可以好好安息了。” “你在说什么?”路西法露出惊愕的表情,“你不是说,只要借用卡西娜斯的 力量粉碎现在的秩序,这个世界就可以得到重生吗?怎么会是这种彻底的破坏与毁 灭呢?” 太玄以背对着他的姿态给出了明晰的回答:“这个世界的秩序与法则是与世界 本身并存的,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是火和热一样彼此不可分割。只要世界和生命存 在,弱肉强食的规则亦无法更改,若想消灭一切的丑恶与不公,惟有进行终极的毁 灭。” “你疯了……”路西法喃喃地说着,投向太玄的目光充斥着惊讶和不可思议, 世界上竟然有如此无法理喻的人,为了消灭痛苦竟然想要毁灭包括自己在内的整个 世界。 “我不会让你成功的,我才是魔界的主人,所有人都听我的,我现在就去下令 停止战斗,和人类一起来阻止你疯狂的企图。” 路西法正要行动,一双手臂猛得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身,把他紧紧地扼制住, 那双手臂是如此地有力,使得路西法完全无法动弹一下,只能任凭自己被慢慢地提 离地面。 虽然因为被抓着的缘故无法转身,路西法却也猜得到制住自己的人是谁。在这 个世界上,除了阿契里斯和孔武有力的战神阿瑞斯以外,只有一个人才拥有这样一 双强而有力的手臂——昆仑十二仙之首,东方最强的武神燃灯道人。 “老朋友,你就安心地休息吧,用不了多久,一切都会结束了。”这是他在意 识离体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春秋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