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仍是一样的火焰,咆起,又落去,仿佛海浪一般。当看的一丝奇异的东西在那 火焰上起舞时,鼓声阵阵响声。随后,火焰里传来恶叫,就像是人被抽筋骨时发出 的惨嚎。那火焰上舞的东西,跳跃起了,眼角模糊时,活像海中的采潮儿。那舞的 东西渐出形状,与火化成一片,但听的大火蓬起,一个熟悉的身形剥了出来。只那 眼睛与我一瞧,竟让我满身汗落,整个人便跌入无界深渊。我惊叫一声,醒了过来, 那马车却已停了下来,掀开车篷一看,高统领正与一个持灯的老人家正走向马车。 “怎么回事?怎么停下来了!”我问。因为是黑夜,却见不得他的表情,他见 我问话,答道:“因为修罗爷赶的急,前几个驿站没停下来换马,不晓,这马不中 用,竟半途累死了,现正在像这位老人家买马。” “那还不牵马来!”我满身是汗,不免虚声道。 “刚,刚听的修罗爷大叫,所以——老大爷,带我去牵马。”高统领把那话说 了一半,却不说完,转过去对那老头道了。我这才松了口气,松了手,让窗篷盖了 下来,静静的躺在车座上,如大病初愈一般。脑子里对那形象却仍抛之不掉,只能 默默念道:“一切与我无关,无关。”果不多久,听的车前一些悉悉声,知是在套 马,也不理会。不一会儿,那车便又飞跑了起来。车边的帘子在夜风中啪啦啪啦作 响,仿佛故意扰我的清净,让我入睡不得,我只能呆着一般,沉思着自己的往来的 所作所为 小的时候,我便生存在一个游荡的族里,非仙,非人,非魔,非妖,非兽,人 们叫我们作修罗,我们的族人凶悍无比。据最老的长老们从经文上说,我们的祖先 是一个叫作蚩尤的盖世英雄,但他败在了一个叫做黄帝的宿敌手里,从此我们种族 一蹶不振,被迫到处游荡。但所荡之处,却无一不是被聚起来的仙,魔,人或他们 的联盟所驱逐。 “这是一个万恶的种族!他们所到之处,只有血的颜色。”他们说着,并把这 些话记录史册。 “是,我们是一个万恶的种族,因为我们只有恨,只有仇。我们不会灭亡,就 是因为仇恨,仇恨让我们永远不会灭亡,永远。”年龄最大的长老奋起喊道,他率 领族人屠戮了西北大陆,把巨大的神州西北方的生灵尽皆铲除,族人与那些生灵的 白骨堆积了出了一个叫做白骨山的地方天界愤怒了,人界愤怒了,未成形的第三界 (地府)也愤怒了,他们联合起来,开始对我们的种族进行围荡,那是一场毫无疑 问注定要失败的战争。少数的族人突围了,躲入一个狭小的洞里,长老被一只金龙 打伤了,在洞里不久后他便死去,死之前,他留下了话道:“这场战斗,我们输在 没有一个大英雄为领袖,在我死之后,你们要寻找生存的族人,并立年老者为长老, 找一个隐蔽的地方生存下来,好好生儿育女,在我们的下一代里选出一位最强的孩 子来作为领袖!等到这个孩子成为盖世英雄时,便是我们荡平神州大地的时候。” 族人们把长老埋了,按了他的话,寻找着那些冲散的族人 因为白骨山死伤的人太多,尸气太重。长期对我们残余势力的寻找,使我们敌 军不少人在这里得病死去,最终他们内部发生了矛盾,瓦解了去。族人们便以白骨 山洞为住所,选了长老,在这极度残酷的地方生存着。 不久,我出生了,我并不如他们所想的强壮,他们把我扔到了荒野,但奇迹般 的我并没有被野兽吃掉,他们又把带回族里,在我懂的走路时,又时常把我抛在荒 郊。但我每一次都又爬又摔的找了回来,一次又一次幸福的享受了甜美的乳汁。虽 然他们把我抛离的地方越来越远,但我每一次都找了回来。当我五岁时,我的生活 再次改变,我被挑选成为族长候选人,在此期间,我学会了撕杀,撕杀各种小的怪 兽,大的怪兽,只到与自己一般大小的对手。我感觉到了累,感觉到了痛苦,我时 常做着恶梦。就在我快忍受不了这种生活时,族长选拨赛开始了,我的老师对我说, 这将是忍受这种痛苦的最后几战,只要胜了这几场,我便可以不在如此每天杀死自 己的小伙伴,而会反过来保护他们。 “真的么?”我问,虽然我的心已经麻木,每当一个伙伴的身体在我又手中成 为碎片时,我只有一种撕心的感觉。我不知道那是快乐,还是悲痛,可是那会让我 全身兴奋,或许,是害怕吧。我成功的杀死了我所有的对手,杀死了所有的小伙伴, 我并不想杀死他们,可是他们要杀死我,我只能出手。当第一个小伙伴的头颅被我 扳下时,我看到了那惊惧的眼神,那惊惧的眼神盯着我,虽然这双眼睛再也不会变 化,可是他死死的盯着我。我害怕了,大嚎着,乱抓着一切,我害怕,很害怕我的 身上仍是一片的汗,马车颠跛了一下。我的脑海里又转到了别处,我并没有辜负众 望。在我成年时,为了庆祝我的成年,我率领族人把白骨山一种叫作麒麟的怪兽降 伏,成为我们的驯兽,随后把白骨山所有的兽族,妖族部弱打败,成为那里的霸主。 刚巧猴子反天宫的事发生了,长老们建议我联合他们,先利用他们的力量荡平 三界,再见机行事,取的霸业。于是我去找他们,却不想那猴子不在,留了他的义 兄牛魔王招待我,牛魔王与我畅谈一番,便把我安排在了上间。在这陌生的地方, 心里总有些不适,一时睡不着,便出到院子里散步,不想听的一间房子传来坛子摔 碎的声音,我走了过去,不想门外地下也扔有碎坛子,踩了声响。 “谁!在外边鬼鬼祟祟做什么,有本事便进来跟你姐姐喝几坛。”是一个女人。 一个喝酒的女人,我并不感兴趣,但既然被叫住了,我又岂能畏首畏尾。我推开门, 进了去,本还想寻点话来解释,可一见的那女子,我便什么话也没有了 想到与白晶晶的爱恋,只觉的有几分苦,可在苦之中舔着舌头,那味里总有丝 丝甜味,或许这便是我欲罢不能的原因。 车又颠了一下,我开始有些倦了。往事啊,这些东西,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这般 明晰的在面前出现,这般想着,总觉的有什么不祥的事情要发生一样。我睡了去, 这一觉却睡的很香。如此醒醒睡睡,两日也是很快过去,当我听的海水声响时,便 想起了渔村海的声音,不想如此真切,那气息竟到了脸边。 “到了吗?”我问,却听不到回答声。我掀开车帘,高统领正回着头看向我, 他轻张着嘴,却无法说话,在看他的脸色,竟是一张白纸。 “你怎么啦?”我问。 “到到了。”他说着,身体竟往地下栽去。我慌的伸出手去拉住他,那身体却 软了,把手探到鼻息处,一点热气也没了,竟然已经死去。这时才想到他赶了两天 车马也没有休息,知道是心力交瘁活活累死。 “固执的家伙,难道就不懂的牵就一下自己。”我叹息着,把车后的盖篷下了 来,做成船状,把他的身体放了上去,任海水将之卷去。只到目送了那小船远到见 不着了,这才从车上折了块木板,劈成锐利棍子,牵了绳扎到沙滩上。这才跃身入 海,潜了半刻来钟,已到海底。海里并没有我所想的那般乱,那些虾兵蟹将也难已 见着,我潜着身体,尽量往暗处贴。我不想闹起什么,要闹起来,这海里千千万万 的虾兵蟹将围了上来,我又哪能应付的了。当年我率数万计精锐部众与他们相战海 底,也是败退了去,只身一人在这海底又能逞出什么威风来。想了,心里也有几分 底,只是偷偷摸摸的潜行。 但一切似乎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除了宫门前有几个看守外,并没有见到别的海 底士兵,因此,便借那几个看守谈话时,快速摸了过去。虽说不见的海底兵卒,但 心里还是多了个眼,左顾右晃的蹭向龙宫。过了宫前阅兵的场子,就到了宫前,宫 前站着两个侍卫,两侍卫面面而视,却不能钻身而过。四处看了,并没有别的人, 便闪电般出手,将两人打倒。随后,走了进去。龙王果然在里面,他背对着门,呆 呆的看着前方的龙椅,也不知在做着什么。 “老龙王,近来可好。”我问道。 “我不是说过吗,练兵便好好的练兵,不要来扰我。”龙王脸也不回的说道。 “好大的火气,我向你问好,你也不必如此恼怒吧。”我道。 “是你,修罗!”龙王回头一看,脸上很是惊讶。 “正是我,当是这里最不受欢迎的人吧。”我道。 “你来何事,若是劝我者,便先收了念头吧。”龙王道,扬着龙须,煞是威风。 “劝你!”我笑了道:“我为何要劝你,难道我不可以是求你。” “求我!”龙王似乎不相信我说的话,那眼里有着龙的绿色。我把来求定魂珠 的事向他说了,他竟大笑道:“哈哈,你以为你想要,我便会给你!” “你没有选择!”我道:“若你不离我这么近,又有着兵将在身边,我怕是未 必奈何的了你。可是现在,我们俩只有五步之远,你的生死便在你的一念之间。” “你莫非以为我老龙是怕死之人吗!”龙王竟也是铮铮怒目道。 “不敢,若你把定魂珠借与我,我自会离去,绝不伤你半毫。改日,飞剑侠康 复之后,我也定会把定魂珠还来。”我道。 “混账,龙宫岂是你说来便来,你说走便走的地方吗!来人”他大喊之时,似 乎明白自己身边并无人手。 “你到底借是不借。”我哪里受到了他这般辱骂,也是恶声道:“不借,也别 怪我心狠手辣,当年我族与你海族之战也算是不分胜负。今日,逼急了我,便把往 日的恩仇一并算了。” “不分胜负,嘿!你说话还真够面子,你把我族逼下海底,不敢出那岸头。又 动用修罗炼狱将这海洋分成四块,坑杀了我族无数,又怎能为一个不分胜负抹的一 干二净。”那龙王甚是恼道。 “好,你要跟我提那么多是吗,还记的白骨山吗,那一仗,你们又杀死我族多 少。就连我们长老也是死于你之手,若算起这些渊源,你又敢说你的仁慈善良吗。” 我道。 “万恶之族,人人得而诛之。”龙王却是一字一顿道。 “好,看看谁死谁生。”我再也无法忍受,伸手向他抓去。可是,手到之处, 一片闪亮,只让眼也睁不开,就在那迟疑间,手已抓空。反身而看时,那龙王站到 不远处拿着一颗发出耀眼光芒的珠子,那光芒直冲到宫外去。 “夜明珠!”我暗叫道不好,那光芒冲天而出,定会唤的大量兵卒而来,要是 那样便根本无法奈何的了他。心急之中,回手攻去。他仍是摆动夜明珠,让他刺我 的眼,但这次我却是向着亮光抓去,一抓到底,连着他的手一同扣住。他的手在那 瞬间露出锋利龙爪,好在曾与龙战将交过手,知道那爪的厉害,手滑前几分,捏到 手脉,用上力去,他吃痛,那龙爪在手中抖着,也用不出力来。随后又将他另外一 只手格住,全部反靠了去,让他双手互剪。 “好了,玩够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我既然下来,也不怕用命陪你。” 我说道,外边果然拥了一片密密麻麻的虾兵蟹将,纷纷拿着武器。随后从里挤出一 只龟丞相,他拿手向我指道:“还不快放了大王。” “你又是谁,跑来大呼小叫。”我喝道。 “我,我,我龟千岁是也,你,你”那老龟被我一喝,脸竟涨的紫了。 “少罗嗦,别在那你你我我的!”我怒道,一边将龙王的胡须狠狠一拉,听的 龙王疼叫后道:“是生是死,就你一句话了。”龙王喘了喘气道:“把我的手放开。” “谅你也逃不了。”我道,把他两只手拍开,他把身子一展,那些小子们便要 围过来。龙王却吼道:“干什么,还不退下。”他们有些迟疑,虽没有继续围过来, 却也不往后退去。 “全部给我退下,违令者,斩!”龙王又道,那些虾兵蟹将这才退了去。 “随我来!”龙王把衣服整了整,将那夜明珠收了腹内后对我道。我随着他从 后门进了去,又过了一条仿佛透着阳光的柔水处,他开了暗门,我随之进了去。 “还魂珠便在那女人身上。”龙王道,我隐约感觉背后有人,回身一看,见那 柔水处轻轻碎揉着,并不见的人影,想是那块水质特别吧,也不多想。可不想回头 一看那女人,大是一惊,那不是梅花仙,精灵的母亲,又是谁!但见她双眼紧闭, 躺着碧水棺里,知是死了,正用定魂珠保助魂体。 “怎么会是她!”我暗惊道。 “你认识她!”龙王疑惑道。 “是!”我点头承认。 “她死了多久?”我问。 “嗯,一年,差不多一年了。”龙王道。 “如果我现在把定魂珠拿走,她会怎么样。”我问。 “身体腐掉,无法辨认。”龙王道。想起精灵——她做梦也梦到自己的母亲, 心下里不禁有几分苦。盯着那尸体看了许久,竟左右不能,茫然间见那珠子从她身 体出了来,她在瞬间便成一堆枯骨。 “这是我娘么?”精灵便在那枯骨里这样说着,我刚想去安慰她,她忽然面带 凶光的看着我道:“原来是我的师父,我的师父让我的母亲变成了一堆尸骨,哈哈! 你是我师父吗,母亲不在了,你便可以不受她的所托了,你与我从此可以再无师徒 关系,一干二净。”她说着,枯骨的眼里流出了血,鲜红的血,那血流向我,似乎 要将包裹。我把手一摆,幻觉化去,可内心里总有着一条黑色的带子,终是不忍取 出定魂珠。 “走吧!”我叹道。 “你不拿珠子了吗?”龙王有些惊疑。 “是,不要了,不要了。”我有些疲惫的说,龙王愣在那里,居然不肯走动。 我回头盯着他道:“走啊!” 他这才恍过神道:“你走便是,何必还要叫上我。” “嘿嘿!你到有些好笑,我不带着你,我如何出的这龙宫。”我鄙笑道。他无 话,领我往回穿过了柔水处,走到宫前,又不肯动了。 “又想烦躁什么!”我有些恼道。 “慢,稍等一下。”他说着,用手捂着嘴,手里竟又多了颗珠子。 “你的珠子倒挺多的。”我认出那是避水珠。 “龙宫本来就是天下间最大的宝库。”龙王不禁有些得意的道。但见他口中念 念有词,海水从两边劈开,一条与地面无异的路面通向岸去,我与他便从中踏步走 去。 “果然是个好东西。”我赞道。他并没有说话,只是带着我朝前走去,很快便 到了岸边,我跳身上岸合手道:“多谢!”他仍是不多话,转身就往回走。我忽的 想起一个疑问,忙问道:“你为什么把定魂珠用在梅花仙身上,她是你什么人吗?” “受人所托而已。”龙王头也没回道,只往深海里走去。 “受人所托!”我暗自思量,已猜定是那太上老君。我回头去找那马匹,但哪 里还有,想来,可能是有小人见着了,起了贼心,藏了去。可是,如此一来,我并 未觉的气愤,倒觉的短暂的轻松。想起那定魂珠,只觉的自己太过于妇人之仁了。 可一思量到精灵那无助的眼神,及对她的太多的误会,心里始终压的重重的,一时 间她仿佛就在眼前,正寒寒的看着自己,自己的心里就如塞了一块冰块一般。 但没有定魂珠,飞剑侠又怎么办!金蝉子未醒,西王母已死,燕山雪晕迷,菩 萨救济世人,正苦等仙露降雨,断不会用大量仙露来救护飞剑侠而牺牲万计的人民。 这些有能耐的人均自不能兼顾,又如何救护飞剑侠了。这般想着,头脑里乱乱的, 连着心也翻成一片,当真心乱如麻。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又有什么事情难的倒我修罗了。”我自念着, 努力让心情平静下来,可是那潮水哗哗的噪声总以它特有的节拍适时的打击着我, 我的心情便如蛇一样被打了七寸,转头看着那太阳,已经要西沉下去了,心里面十 分恹郁。这海的气息原本是我所喜欢的,可是此刻,凡见到眼里的,听到耳里的, 嗅到鼻里的,都是极度的惹人。就这样,无心的呆立了近半个时辰,忽见的海面冲 起一条浪,蓦的看去,浪里腾起一个虾兵,那虾兵脚轻踏着浪,腾云般飘起身子落 到岸上。 “好身手!”不禁暗暗赞道。想不到龙宫在这些年里,当真逞强了不少,就连 一个小小的普通虾兵也有这番身手。那虾兵见到岸上的我,也是一惊,但很快那脸 色便从容了去,并不与我搭理,径自向长安城处走去,走不多时,便小跑了起来。 看着他的动作,感觉有几分怪异,但心里自有几分乱,也不去怎么想,倒也察 觉不出什么。可不曾又过了些时,那海面有几分浮腾,虽不见的再有什么人上来, 但也猜到是海底闹了什么。心下里烦闷,当真也想倒海里清凉清凉,正图个热闹, 或者能碰出个办法来,也不多思索,扎了个猛子,潜下海去。果真见的海底密密麻 麻的虾兵蟹将在四处搜索着什么,他们见的我下来,极快的向我围了过来,一边听 的其中有人喊道:“小偷在这里!” 我慌忙把身体藏到水底,贴入水草里,并不想去惹那他们,这些无穷无尽的家 伙。他们围了过来,并没有发现我,其它的虾兵也围了过来,他们乱糟糟的叫道: “人了,人了。”随后又听的有人道:“赶快去宫里看看,那家伙有些能耐,可能 又溜到龙宫里了。”一阵相和之声后,当真散了去,见的人空了,我抢身出去,跟 着一个落队的虾兵问道:“老弟,龙宫里闹了什么事啊。” “你不知道啊,刚有人偷走了定魂珠!”那虾兵头也不回道。 “哦!谢了。”我道,一边暗道,明白了。便把身子往上钻去,远远听的那虾 兵莫名其妙的道:“咦,怪了,谁跟我说话了。” 我记起那先前溜上岸的虾兵,他走路的姿势成着人形,显然是一个变化形状, 并非真的虾兵,也难怪他有那般身手,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来偷那定魂珠。但想 不了这么多了,既然定魂珠已经被他偷出,也管不着那份心情,抢来便是。 我顺了他走去的路,一路狂追。那小子或许是料到万无一失,倒也没怎么耍技 巧,追不多远,果真见的那虾兵正在路间站立不动,让那快落山的日头照在额头上, 双眼盯紧日光,默念着咒语,正要变化成人形。 “哼,先看看你是谁。”我想既然已经追到,也由他变化回来再说吧。不一会 儿,他的虾兵模样去了,竟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年青人,到不由的让我吃了一惊,竟 想不到这三界里什么时候又多了这号青年人物。 “把定魂珠给我。”我说话了。 “你不是不要了的吗,怎么,我拿到手,你就又要来抢了。”那年青人先是一 愕,随后说道。 “原来是你躲在那里!”我记起柔水处的异样。 “是,我早就在那里了,还正愁着不知如何打开那扇暗门,想不到你们便来了!” 他说着,面上十分得意。 “你这个混账,谁叫你动那珠子的。”我想起梅花仙的身体已经腐掉,无法辨 认,大怒。 “这我可管不着,这珠子不用来救活人,难道还要专供在死人身上,真是莫名 其妙,今天心情好,也不跟你计较了,走了。”他说的轻巧,转身就要走。 “想走!”我叫道,跳到他的前面拦住他道:“把珠子给我。” “速度还挺快的!”他吃惊道:“不过我可没有理由把珠子给你。” “初生牛犊不怕虎!”我怒道,伸拳打出,但不想这个人把身子一幻,竟打了 个空。 “糟糕!”我暗叫,这小子竟懂的遁地术,却听的耳边“哈哈”的笑声,知道 那人已到了我的身后,心里面窃喜。果然,耳边生风,我反手挠去,与他的手相触, 磕动手指,重弹他的手掌,整个人又向后靠去,用后背靠向他的身体,随即紧贴, 让他无法闪动。随后手化为爪,顺其手捏去,约莫摸到手腕,紧扣,但听的他一声 惨叫,一用力,便将他整个人从后面甩到前面了。 “放开我!”他大叫道,整个身体仍在挣扎,却被我用力将手腕一捏,唉哟叫 着软下身去。 “不服吗,懂一点地遁术,也只够逃生而矣,如何能够算的真本事。”我笑道。 “我就是不服,要不然,你再放了我,我的本事还多着了,刚才只不过是轻敌 了,碰巧让你抓了。”他仍是大叫道。 “好,我便放了你,看你如何取胜于我。”我笑道,一手在其背部一拍,另一 手便放了开。他倒也是反应快,借我手拍之力已经冲出几米之外,随后便消失了去, 再见时,已到了数十米开外,但见他欢笑着道:“到多亏了你的提醒,遁地术本就 是逃生的本事,现在我们相距了这么远,看你如何耐何我。”那神情甚是得意。 “咳!”我摇头道:“碰到你这样的人,也真够呛的。” “哈哈,先走一步了,留你慢慢反想吧!跟着来也行,我悠着点儿跟你玩,如 果,看的乐意,用过了定魂珠还可以借你一用,呵呵。”他道。 “我可从没有求过人!”我苦笑道。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他把双肩一耸笑道,转身便要走。但很快他回过头, 两眼直愣愣的看着我,好久才道:“你,你——把珠子还我。” “不是要悠着跟我玩吗!不过,我没时间。”我笑道,不理会他,径从他的身 边走过去。天很快黑了下来,不过,今晚的月光很好,在月光下赶路,心情较为舒 坦,只是不愿意看天上星宿变化。知道,看了,也是烦心。 很快,夜发了冷,海湿汽也重了,脚步走的也不那畅快,随后,夜静的奇历害, 我知道,是黎明快要来了,回过头去看,那年青人仍是跟着我,但他也识趣,并不 敢过来争抢。 月光淡了,是被东方喷晓而出的日光冲的淡的。 “好天气。”我赞道,疾奔起身子,眼前的东西如影闪到后去,而我,于它们, 亦是一道影。难得的好天气,这么好的天气,不舒展一下身体,又待什么时候了。 如此奔了半日,那太阳也是正当头顶了,长安城门也在视觉之内了。我停下身子, 回过头,那小子确实有番能耐,居然跟了过来,见我停了,他也停下,却气喘不过。 “我们还真是有缘啊,走了这么远,还能一块儿见到!”我嘲笑道。 “能否能否把珠子给我,我确实有急用。”他大喘着气道。 “可以啊,你不是喜欢人陪你玩吗,你便去长安神坛上不眠不休的给我站上三 天。或许,我看的乐意了,用过了珠子也会借你一用。”我捉弄着他,把他的话尽 数还给了他,说完之后,也不理他,径向城里跑去,料他也无力气再追。 日落时分,我已赶到臣相府。魏征见我一人来了,又看了看我身后,仿佛想问 点什么,但终没有问。我把珠子给了他,他拿了珠子进了飞剑侠的暗房里,我随了 进去,见他把珠子放入飞剑侠嘴里,随后合上,难后便静静挨在那里,看着飞剑侠 的起色。不多时,飞剑侠的身体发出了金光,像佛光一样,随后他的身体透明了起 来,渐渐的,身体像液体一般。仔细的一看,却是烟雾般的东西正贴附着他的身体, 而那珠光太过于闪亮了,便产生了有液体流动的幻觉,或许那便是他的七魂六魄, 这原本无形的东西,在定魂珠的作用,现了其态。魏征起了身,点了一柱香后道: “等香灭了,便可把珠子取了出来。” 我点了点,仍是仔细的看着飞剑侠身体的变化,烟雾般的东西各自飘动,仿佛 互有融合一样,像山峦在半夜起的雾气一般。 “这是什么香。”我终于觉的那香的味道有些怪异,问道。 “摄妖香。”魏征道。 “香气撩人,摄人魂魄,就是这种香吗。”我问。 “是!”魏征道:“其实那是不知者对这香的误解罢了。” “哦!误解。”我颇为吃惊道。 “是,如果单指香味而言,天下间最普遍的香味莫过于花,几乎各色的花都有 着独自的香味,而原因便在于各色的花均有着各自的花仙子在照看,换句话说,花 的香味是来自女人,不同的女人,让这花有了不同的味,所以花的香也不足为奇。 其实天地孕育万物,万物也皆孕育了自己的味儿,这些味儿本也无香臭之分,只是 我们按了自己的喜欢分出香臭,又分出了香臭的层次。其间非花的香,又当以百里 香当为焚香之首,至于摄妖香,它其实便是提炼于百里香。” 我大惊,质疑道:“据我所之,百里香与摄妖香可是截然相反的两种香味。百 里香,香气飘然,不管是人是物,对此香都是极为迷恋。摄妖香却令毒蛇猛兽惶惶 然,为恐避之不及。” “其实这并无玄妙之言,就如喝酒之人一般,爱酒之人当然能享受琼桨玉酝, 美酒佳肴。但那不爱酒的人,任给他们什么好酒,也是枉然。这是其一,其二,喝 酒的人又讲一个‘度’,能有千杯不醉的酒量,喝了好酒,当然便知其中的千般滋 味,如果酒量浅者,一喝就醉,又如何品尝好酒其中的美妙。摄妖香与百里香也是 一般,百里香为万众之香,其香味当然在常人常物所喜的品味中,但由它提炼的香 之精华——摄妖香,其‘度’却又大过了百里香的‘度’,因而不能受其香的人自 然便远避而之。只有当一些过人之人及那过人之物方能享受这等香之精华,方才能 受益于此香,得其药性。飞剑侠为人中之龙,不用此极香之香为其薰体护体,又还 能用什么香了。”魏征捏须而道。 “臣相心纳万物,同也是此香的知音雅客。”我不由惊赞道。随后,两人又谈 了些关于薰香的学问,忽的见臣相不语,顺眼去看那摄妖香,那香不由的快要焚尽 了,飞剑侠身上浮飘的烟雾般的东西也淡若无了,知是已入体仙。等那香焚尽,臣 相便将飞剑侠嘴里的定魂珠取了出来,交还与我,静观飞剑侠的变化,他伸手探了 飞剑侠的鼻息,面色却是凝重。 “怎么,不对吗?”我慌问。 “不应当如此啊。”臣相面上有几分惊疑。 “莫非定魂珠不起作用。”我道。 “不会,唐王曾经梦里受了惊吓,七魂六魄也是如飞剑侠一般,虚脱在身边周 围,随时便会游离了去,也是用这定魂珠定住了魂魄,保住了性命。”魏征道,面 色仍是沉重。 “怕就怕飞剑侠可不是受了惊吓那般简单。”我叹道。臣相听我这样说,倒也 是半晌无语,我走了过去,把手贴在飞剑侠鼻翼端,竟微感呼吸,忙道:“已有起 色。”臣相一惊,忙把手探了过来,也是惊喜道:“我还怕真的估错了。”见他伸 手去擦额头,随后又探手去把飞剑侠的手脉,把了一伙才道:“魂魄已经定住,身 体已无了安危。” “那他什么时候能够醒来。”我问。 “这便要看他自己了。”臣相道。 臣相看出我的疲累,差人带我住进了一间西厢的房子,那仆人说,这是间好睡 觉的房子。他并没有说谎,那一觉,我睡的很好。也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中自己从 床上爬了起来,感觉自己不该如此贪睡,一睡睡的天晕地暗,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何 许时间了。我感到口渴,或许刚曾做了梦,也是那如火般的东西,可是总不大鲜明, 或许真是这房子好睡觉的原因吧。我很少感到身体的疲劳,特别是休息后有这种感 觉,这种感觉更像大战后的感觉。被琉璃盏分化自己,被金蝉子的血重蚀身体,被 破日打伤身体,那几次的感觉似乎叠加在我的身体上。 “为什么会这样!”我浑身难受无比,我找到了水,刚喝了两口,感觉不尽爽 快,便把头埋入水缸中,拼命的喝着。我坐在水缸边,歇息着,想可能是之前太过 于累了,睡上了觉,睡的太厉害,把平日里的毛病睡了出来。 “歇息一会儿就会好的。”我想,可是我的感觉有了几分可怕的偏差,当以为 身体确实有几分好时,便去动身体,结果一动,方知道自欺欺人,全身仍是连着骨 头也酥了。那碎身裂骨的感觉如何让自己还感乱自动弹,到也只能老实的做立着。 不多久,竟又睡了去,这一睡,便如顺着河水漂一样的感觉,浑然不可捉摸。 等我醒来时,睁开眼一看,光线明亮,自己竟睡在床上。 -------- 春秋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