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面对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报告,分队长十分震惊。他又看了一眼前的年轻警 员。心中思绪烦乱。考虑再三,他还是决定向上报告。至于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必 须得先控制起来。如此敏感的消息是否需要封锁,是否属实,虽不可预知,但是相 关的预备动作总是愈谨慎愈好。情况好,要用人时,这可是一个上佳的人选。作为 分队长官,破格提拔一个警员的权力还是有的。情况不妙嘛,这也是一个必不可少 的替罪羊。所以,必须把这个人秘密的控制在自己的视线之内。他严肃而又和蔼的 对面前的警员开口了,言语中充满了赏识和信任:事态超乎我们的预期。我将把你 的发现向上报告。这次,你立了大功。现在,你先写一份详细的经过报告。言毕, 他当即叫来了自己的助理,要他带人下去写一份详细的经过报告。 是,长官。助理心领神会的接下了任务。 那名情绪依然亢奋的警员感激的向分队长敬礼后,跟在分队长助理身后出去了。 等到办公室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又犹豫了,右手的四个手指有节奏的 反复敲打着面前漂亮的桌面。怎么办呢?思虑再三后他还是向71区内务部报告了新 的可疑发现。 非人类似人类的基因?71区内务部。部长及其高级幕僚们都觉得事出蹊跷。女 秘书匆匆走出烟味刺鼻的办公室,回手轻轻把门带上。闻到大厅内的新鲜空气后, 她长吸了一口气。 稍事研究后,部长做出了选择。他一面命令报告发现的分队封锁消息,把物证 立即送到部里。一面加紧了对全城的搜查。在对物证做二次分析确认之前,71区内 务部决定暂时不把可疑情况上报。万一虚报了,后果可是不容乐观。 城内视频监控系统的排查,依然没有发现辣根草的踪影。这里的可能性很多。 了解监控系统的人,避开监视的可能性是存在的。辣根草出现在镜头里,而自动侦 缉系统没能识别,分析人员也没有发现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辣根草根本就不在 银城的可能性也是成立的。而新的可疑报告似乎反应出问题。但是,却无法和近卫 军方面传过来的资讯相互应证。因此,也很难成立。即使成立了,也不一定就和辣 根草扯得上关系。 就在这一团混乱之时,暗探在4 层发现了一条值得注意的线索。两个在货场工 作的目击者,上午看到过外形酷似辣根草的老人,带着两个衣衫破旧的年轻人在废 弃物堆置场附近闲逛。据此情报,进一步的侦察已经展开。是否可以导致正确的方 向,则依然是一个未知数。 时间均匀流逝。然而在你急于达成一个难以完成的目标时,它又似乎总在偷偷 的小跑。第一波次的搜查行动眼看已经接近尾声。如果,仍然没有确定的结果。大 规模的搜索行动将按计划暂时休止。内务部可不是专门帮人抓间谍的。银城各种棘 手的安全事务,还多着呢。和附近其他几个区联络的结果,似乎预示着近卫军发起 的这次搜捕行动多半又会不了了之。那里也没有这个辣根草的消息。这个老家伙仿 佛变成了北极海上的浪头,就这么在空气里哗啦一声消失了。 殷红的血顺着皮肤一趟流下去,血迹所到之处,脖子只觉得痒嗖嗖的。辣根草 拿起止血带按在了刚划开的伤口上。拿过气泵,对着手掌心试了试,觉得还行。他 揭下止血带,把气泵的针头插进了伤口。那里面有个泵针正好一进的管子。 稍一充气,左边的脸立刻鼓起来。辣根草忍耐着面颊的不适。这副埋设在皮下 的虫胶气瓤,已经30多年没用过了。现在,形势逼人。辣根草也唯有放手一搏了。 不知为何,最近一段时间,辣根草心中总是恍惚不安。有一种相士所说的那种死亡 迫近的预感。自己真的老的要回归尘土了吗?他平稳的操控着气泵,反复抽气充气。 半张脸夸张的变化着,一会儿如平时般褶皱;一会儿又丰满起来如熟透的茄子。一 联想到茄子,辣根草心中又掠过一丝阴影。突然,他产生极其真实的幻觉,成群的 内务警察破门而入,把自己团团包围。要是那样就完了。傻瓜,集中精力。他不再 胡思乱想,专心的进行易容。拔出气泵后,他让伤口露着。血还在慢慢的渗出。不 穿衣服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免这些血粘到衣服上。虫胶是昂贵的整容材料。他每年都 要购买一些。以保证自己暗藏各处的应急包裹内的虫胶是可用的。就像眼前的这包 一样。这一管胶正好够把两边脸颊内的虫胶气瓤撑起来。 打开气泵,把整管虫胶压进凹槽内,再轻轻合上盖子。扣紧时,盖子卡嗒响了 一声。调节注入量时,辣根草又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泵针插进时有种怪异的触感。 虫胶注入了气瓤内。脸颊立刻随之又圆润起来。活跃的虫胶沿着气瓤内细密的管道 扩散到每个角落。很快这些虫胶就会和管壁结合晶化。那时,新的脸形就产生了。 要再还原模样,就必须再把这些虫胶从管壁中分离并吸出才行。当然,最彻底的办 法自然是把整个气瓤取出来。无论如何,它也是个异物。 抽出泵针,气瓤便自然的闭合了。放下气泵,看着自己丰满起来的左脸。辣根 草觉得像是被人刚揍过一样。肿到变形。在对伤口消毒,敷上营养药粉后。他拿起 手术刀,开始如法炮制自己的右脸。 暗探招来了后援。根据相关的电梯使用记录,展开了对1 层的调查。看着高阔 的穹顶,暗探觉得自己似乎可以听到海洋的呼吸声。有必要检查附近所有和取水管 系相连的检修闸口。他下达了搜查各检修闸口命令。 看着自己丰满的双颊,辣根草认不出自己了。真不习惯啊!看着镜子里陌生的 面孔,辣根草感觉到自己真的已经行将就土了。他发现自己如此冲动的盗取国家财 富,从试验区窃取样本。完全是习惯动作。是从事谍报工作的后遗症。嗯,得申请 国家赔偿。他想到这儿,乐了。边乐,他边做着下步的准备工作。现在,不管他脑 子里怎么乱想。手脚上可是一点不含糊,麻利的很。 把小腿卸下来就简单多了。溶剂一刷上去,接缝就露了出来。先是左腿,再是 右腿。啊,真正的脚终于露出来了。看过这双脚的人可没几个啊。下地走两步,还 有些不利索呢。现在的辣根草比戴着假腿时,矮了一大绰。身高是个极为敏感的数 据。相差一指半拳的都会给人很大的差异感,更别说一、两个头了。 卸下了假腿脚后,辣根草更像一个特克人了。当然,特克人绝对不是侏儒。实 际上津卡玛人里也有矮子。辣根草装上这个假腿也不是为了提高自己的视野。说起 来,那还是很久以前的往事。当时,他为雅蓝人工作,是一个出色的野心勃勃的年 轻特工。当完成那次震惊朝野的刺杀任务,被组织冰藏后。他就过起了普通人的生 活。他自作主张的保留了脚下踩着的假腿脚。谁知这么一踮,就踮到了暮暮老年。 清理假腿脚时,他恍惚中就感觉自己从前曾经看见过现在的这一幕。为了到手的奇 珍异宝,为了回到家乡,亡命天涯。难道说,几十年来踮着脚踩着高跷过日子,就 是为了能在今天得到自由? 用密封袋装好卸下来的假肢后,辣根草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他有些站不稳。 习惯踮着脚踩高跷了。是的,这就是我的机会。在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会有这样一 个机会。想到这里,辣根草兴致勃勃的开始做面部的精细美容。必须要消减这些皱 纹。必须要让时光从这张脸上倒流。要完全和那个旧的辣根草说再见。 我们在货场这边发现了一艘潜艇。 暗探得到这个消息立刻赶了过去。现场灯光通明。来历不明漆色深暗的小潜艇 在水中轻轻的晃着。 进去看过吗?暗探问道。 没有,长官。 这不是辣根草的潜艇。那艘金黄色的潜艇比这艘大多了。不过停在这里的,也 绝对不是什么好来头的家伙。无论如何要先排除一下。辣根草另有艘走私艇也是可 能的。暗探越想越觉得自己心中正生起无限的希望。仔细询问过前期的侦缉和扫描 结果后,他决定亲自下艇去看看。走私犯在潜艇里暗布机关的事情是经常的。哪怕 这整个便是一个陷阱,他也不会感到意外。他纵身一跃轻松的跳到艇上。不管这是 谁的,现在都要查它个水落石出。其他人都紧张的看着。 年轻了几岁呢?可不止几岁,是几十岁!辣根草看着镜子里完全不同的自我, 情不自禁的自己都感叹起来。完全换了一个人。至于眼睛嘛,变色的隐形眼睛就免 了。有这样一双淡蓝色眼睛的人多了去了。这本身就是极好的伪装。需要变的是眼 神。要热烈一点,和善一点,最好还要有点点软弱。必须要彻底的和辣根草那个人 的所有表征截然分开。要清晰到,连最蠢的探员也不会把你和辣根草联系起来才行。 辣根草仔细的清理了一下脸部。伤口上的营养药粉抚去后,伤口基本已经看不 见了。神奇的药物,完美的皮肤。他轻轻拍着自己胖嘟嘟感觉重重的脸笑了。把血 迹,手术中使用过的器械、敷料等收拾好后。他用湿毛巾细心的擦净身体。可以穿 衣服了。 全套衣服都是新买的。脚穿在鞋子里而不是踮在套子里可真不习惯啊。都慢慢 适应吧。他得意的长出了一口气。现在,眼前俨然是一个儒雅的中年人。走在街上 和千千万万个正处在中年危机里的津卡玛男人毫无二致。 小包里的钱夹内,一应物品俱全。新的身份证,一个名叫芦苇的小商人。一点 现钞。有3500元存款的记名信用卡。当然是芦苇先生的。有8000元存款的不记名信 用卡。超市的贵宾卡。图书馆的借书证,一小片写着蹩脚情诗的废纸。甚至小时候 跟自己母亲的一张合影。这很符合一个落寞的中年未婚男人的公众形象。他把刚才 化剩的钱也放进了这钱夹里,在上衣内兜里放好。又贴身收好那张还有97万存款的 不记名信用卡。跟着,从那包里拿出其他的一系列小道具。旧手表戴上。钥匙串, 手机,手绢,一点零钱,香烟,打火机,乃至一把皱巴巴的手纸,全塞进了身上衣 裤上不同的口袋。 身上收拾利落后。辣根草从装衣服的大包里拿出了一个公文包。在商店里买走 这个包时,他注意到售货员那小心翼翼的神情。实际上,他正是看中了这包过时的 样子,和已经有些褪的皮色。它擦去了包上的浮灰,稍事整旧了一番后,便把一些 预备好的资料,废纸,私人信件,便携电脑,眼镜盒,发胶,梳子,小镜子,一片 公共储物柜的钥匙,小本,笔,旧书等摆放进了公文包里。那从柜子里取出的包现 在是完全空了。 新的身份已经准备好了。旧的痕迹则必须清除。 -------- 中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