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站在灯光昏暗的电梯里,辣根草觉得奇怪啊。这样长的时间是要到哪里去呢? 按这个速度,早出地下城了。难道说真要到地面上去。这些人可是不简单。长期暴 露在宇宙射线下,有胆气。他相信这里不会有撒根岛上的瞭望台那样的防护措施。 谁也不会把视线关注在这些穷人的身上。 几个坐着的乘客在那里小声的说着什么,不时还乐上一阵。刺藤突然的就打了 个喷嚏。好嘛,电梯里顿时阿嚏声声。空气确实污秽了些。刺藤当然不知道是为什 么。辣根草却知是空气调节器的效率低下造成的。陈旧的设施,恶劣的自然环境, 缺乏关心的人文环境,注定了4 区即将终结的命运。 人们生活的环境可以说明他们所处的整体状态。而衣着和身体的修饰则可以直 接反应出个人的处境。看着身边衣服上污迹斑斑,一绺绺撕破的衣料就那么大方挂 着的人,刺藤完全理解了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这里一定是个很偏远的地方。城烂 人穷。中年人为什么带自己到这里来呢?回想起几天前那气势磅礴的城堡,很难想 象自己眼前看到的都是事实。差别也太大了。在他研究身边的这些外星人时,口袋 里的小机械人也冒出头来,转着绿豆大的小眼睛看个不停。刚才差点摔到地上,可 把它吓坏了。 得了1 块钱的小孩站在辣根草和刺藤中间,不说话也不东张西望。他略微低着 头,眼睛茫然的盯着脚下的电梯地板。实际上在他的视线所及的位置是另一个人的 双脚。 那个子不高面色晦暗的壮汉一直暗暗留意穿着体面,手提棕色公文包的辣根草。 从这对父子一下车,他就一直盯着。但是,到目前为止,他还不确定对方是什么货 色。 当电梯停下来,门打开时,刺眼的光线让电梯里所有人都眯起了眼睛。那小孩 非常自然的牵起刺藤的手,走进了热闹的街市。 你们要去哪里呢?走到不妨碍别人行走的街边后,小孩抬起头看着辣根草问。 刺藤觉得身边的这个小孩子好可爱。他牵着我的手,跟另一个人说话,好像我是他 的什么人似的。想着这些,刺藤脸上浮现出笑意。 我们原本是打算去城里的。辣根草看着这里繁华的市面有点茫然。 人差不多都在这里了。见雇自己的先生还是转不过来弯,小孩又说:这里离地 面还有好厚的岩层呢。安全的很。他说话还朝刺藤笑了笑。他比较喜欢这个穿的想 飞行机师的大哥哥。 是这样。辣根草见小孩选来驻脚的街角挺好,便在小孩身边蹲下来,小声问: 你听说过一个外号叫鬼影的人吗? 那小孩一听鬼影,脸上也立现神秘之色,他贴近辣根草的耳朵兜起一支小手小 声说: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我知道的鬼影。侧着身子说话的小孩一条腿也跟着翘了 起来。说完话后才重新在刺藤身边站好。他的手一直和刺藤的手牵着。刺藤也怪喜 欢的。在他的映象里,自己还从没这样牵过小孩呢。在他看来这些事情只有幼儿园 阿姨有份。大男人谁牵小孩子的手啊。可是,在这个人地两生的星球上,他不再这 样想了。 小孩的话一时把辣根草说愣了。这孩子太多让他意外的地方了。小小年纪却如 此机灵,长大了一定可以干一番大事业。犹豫片刻后,辣根草选择按眼前这个线索 找下去:就是他了。这个世界上哪来的两个鬼影呢? 我想也是。小孩又凑到他耳边兜着小手翘着腿说:这里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他, 但是见过他的人很少。 你不知道他在哪里吗? 这里最大的酒吧是他开的。去哪里应该可以找到他。 我们就去那里。 我只能把你们领到酒吧附近。然后,你就要给我剩下的1 块钱。 好的。辣根草看着面前的小孩笑了。他觉得眼前这孩子长的好秀气,跟个女孩 子一样。如此句句不离钱,可见生活艰苦。 4 区以前是呆过的。可这里是什么地方却没有映像。辣根草边走边搜索着记忆 的残片。煤矿。可能是一个答案。以前就听说在4 区的上面有矿区。估计就是这里。 如今被利用起来住人。无论如何还是很有创意啊。只要别塌下来。辣根草这样想着 便抬起头来看。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人潮如涌。所以当被人撞到肩膀时,辣根草并没 有在意。可紧跟着手里提的公文包便被抢了。等他转身要去追时,那个跟他迎面撞 到一起的男子却抱住他的肩膀问他:怎么了?怎么了?辣根草心里跟明镜样的,一 抬腿,膝盖就结结实实顶在了对方的裤裆上。那伙计缺德事干得多了,这样的亏可 是头次吃到。当时就手脚一软瘫倒在地上。辣根草磨身就朝着那小个子壮汉追了过 去。 你在这里等。刺藤说话放开小孩,也撒腿撵了下去。小孩被刺藤叽里咕噜的说 话搞愣了。可当他明白过来情况的时候,也跟着跑起来。怎么说也还有1 块钱没拿 到手呢。 抢包的小个子男人扭头看时,跑的更快了。街上顿时腾起一片怒骂声。一点没 提防的路人被撞的东倒西歪。辣根草在后面也不喊,只管闷头追赶。那小子看不见 自己的伙伴有些紧张了,刺溜窜进了一条小巷。他知道后面有一道矮墙,翻过去不 远就有一条暗道。溜进去就安全了。外人可是怎么也发现不了的。 脚步似乎迟缓下来。辣根草感到老态将显。路边一根扭曲的细铁棍进入了视线, 他立刻过去俯身拣了起来,边跑边扔了出去。扭曲的铁棍飞旋着直奔小个子而去, 正好打在了腿上。这一下可不是疼那么简单,棍子搅到两腿之间还有一绊。 唉呀。小个子惊呼一声扑倒在地上。不等他爬起来,辣根草已经一脚跺在了他 脖子上。小个子甩开包和辣根草厮打起来。 自从到了这个星球还没跑过的刺藤这会儿已经气喘吁吁了。他在小巷子口停了 下来,双手撑在自个腿上,专门在那里搞呼吸。心里则更难受。怎么这么不顶事呢。 这会儿可不光是胸闷,肚子也跟着搅合。这难受劲什么时候有过啊?唉,想不起来 了。刺藤看着在前面干架的中年人,真的是刮目相看了。想不到这样一个文绉绉的 人也这样猛! 小个子已经不反抗了,躺在地上只告饶。辣根草也觉得累得慌。不过他呼吸控 制的比较好,一般人看不出来他体力透支的状况。过去捡起地上的棕色公文包拍了 拍,辣根草心里才多少舒服了一点。见外星小子也跟过来了,他心里些许有点感动。 没事吧?他扶了把还手撑双腿哈着个腰喘气的小外星人。刺藤摇了摇头,那意 思是自己还好了。其时辣根草说什么他也听不懂。总是神态上觉得是在关心自己了。 那小孩这时也跑过来。见已经把被抢的包夺了过来,他两眼放光佩服的看着辣 根草。那倒霉的偷儿,本来准备捡起地上的棍子也丢一盘的。可见那似乎不行的小 子却一直拿眼盯着自己,便放弃了。他爬起身,不敢原路回来,而是按着自己原定 的逃跑路线翻过矮墙溜了。辣根草循着小外星人的视线扭头看去只看见墙头上人影 一晃。 酒吧真大。站在大门外都能听见里面震耳的音乐声。辣根草看到了那熟悉的标 志,一只龙虾。这可不是普通的龙虾。想当年可是刻在格木的战船上威风八面呢。 现在成下酒菜了? 可是先生,你给的钱多了。小孩拿着5 块钱的现钞不知该怎么办。 拿回去给你妈妈吧。辣根草笑道。 我没妈妈。要不,我再给你们带路吧。我等你们出来。 不用了。多的钱给你了。辣根草心里可是喜欢上了这孩子。他慈爱的摸了摸小 孩乱糟糟的头,转身走进了酒吧。刺藤也跟着摸了把孩子的头,笑着走了。小孩到 现在都还在奇怪呢,不知道刚才大哥哥跟自己说了些什么。这个大哥哥奇怪的很, 一点也不像津卡玛人。 酒吧里乌烟瘴气。里面居然还有一个偌大的舞池。音乐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辣根草一直往里走。早已经有人把他两个盯上了。辣根草一直走到一个有人看守的 小门前。他估计着面前的这些人应该可以帮助自己见到格木。但愿他活着。别的谁 也行。千万不要都死了,全换了新血。这帮兔崽子可比我年轻,负责任的就应该还 活着。他靠近过去,祈祷着这个过程别太痛苦,祈祷着能有个好结果。 我想见鬼影先生。他挨近了椅子旁的壮汉。 那人看着他没吭气。旁边的三个男人也都冷冷的看着他。就像刚刚吃饱的人看 着迟迟才端上来的喷油烹虾一样。 我是辣根草的朋友。是辣根草叫我来找格木先生的。 听到面前这个唧唧歪歪的家伙居然叫出头的名字。壮汉左眉毛一挑瞪起了眼。 心里想,这是哪来的鸡杂,居然随便打个名号也要见首领。辣根草是什么东西。壮 汉在鄙夷之余,也不敢太冒犯。 见自己的名号在这里完全叫不响,辣根草就有些泄气。刺藤站在他身边跟个木 头人一样。除了眼睛可以看人,耳朵可以听,鼻子可以闻,身体可以感受外,脑子 完全是只能猜啊。 那壮汉明显是这群人里的头目。他把手往旁边的桌子一指后,便又坐回了自己 的椅子上。深更半夜的在这里守门也就罢了。偏偏还碰上这样的杂碎。等着吧。 辣根草没办法走到靠墙的桌子边,把唯一的空凳子让刺藤坐了。开始刺藤坚决 要他坐。可是辣根草能说话啊。他却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作声。末了只好是坐下。 这一坐下,他就又觉得肚子疼起来。疼了一会儿,又觉得上眼皮重了,想睡。 等待在这种时候是最难熬的。辣根草越来越烦躁起来,他来回的踱着步子,眼 看着就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要发作起来。 -------- 中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