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很快,于秋田和夏之蕙陷入了热恋之中。虽然都已是人到中年,但那种相见 恨晚的感觉,让他们觉得象是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青春时代。跟那个时代不 同的是,他们已经不再需要花前月下的卿卿我我,不再需要狂放热烈的海誓山盟, 他们的爱厚重、醇美而成熟,达到了息息相通、心有灵犀的美妙境界。 这天是周末,于秋田开车带着夏之蕙来到郊区白峰山水库去钓鱼。时值夏初, 艳阳当空,风和日丽,正是游人踏青的好时光。水库边的草地上,树林里,到处 可见出来游玩的人们。于秋田和夏之蕙找到一处游人稀少的岸边,支好鱼杆后, 两人在绿色毛毯一样的草地上坐下,夏之蕙拿出矿泉水给于秋田,忽然看着他问 :“哎,说说,你今天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于秋田奇怪地反问:“有美人相伴,我高兴还高兴不过来呢,哪有什么不顺 心的事?” 夏之蕙撇撇嘴:“你忘了我是医生了?别看我是社区门诊的,我经验可丰富 了,而且看人跟看病一样的准。你就别强颜欢笑了,怎么,不相信我啊?” 于秋田苦笑:“哪啊,其实真没什么大事。”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实话。 于秋田的那个“半岛外贸代理公司”,最近从澳洲进口了一批羊毛,一共二 十个集装箱。因为港口压船,延误了交货日期。这批羊毛是供应紫州市毛纺厂的, 不能按期供货的话,半岛公司要承担巨额违约金。邓兴远昨天来找于秋田,和他 商量能不能先筹集一笔资金,临时采购原料以解紫州毛纺厂的燃眉之急,等到他 们的货物一到,就可以周转开了。可进这批原料的时候,于秋田就已经办了抵押 贷款,很难再凑出这样一笔周转金。虽然按照他俩的协议,于秋田可以不管公司 的具体业务,但毕竟利益悠关,他昨天晚上一夜没睡好觉。今天他虽然尽力不去 想这件闹心事,可夏之蕙还是从他的神情上看出来了。 夏之蕙问:“那你们到底怎么办啊?甘心认罚?” 于秋田说:“邓兴远还在想办法呢,实在不行,全当今年白忙活了呗。” 夏之蕙故意说:“就是啊,挣钱没个挣够的时候,想开点不就得了。” 于秋田说:“我本来挺想的开的,没用多少心思在挣钱上。可是这些日子我 特想赶紧多挣点钱。咱们乐丘气候不大好,我想以后在北岛买套房子,夏天可以 去避暑。北岛现在地价可贵了,在前海地段买套像样的房子,怎么也得百八十万 的。” 夏之蕙说:“也许,我能帮你想想办法。” 于秋田赶紧摆手:“你别当回事,没关系的。做生意就这样,哪有一帆风顺 的时候。我们总会有办法的。” 夏之蕙笑笑,仍然固执地问:“你说就是,到底需要多少钱?” 她的认真让于秋田很有些好笑:“我说不用你操心啊。再说这不是小事,做 生意动不动就是几万几十万的资金,杯水车薪没用的。” 夏之蕙仰脸想了一下,说:“国际市场的羊毛行情最近看跌,紫州毛纺厂规 模也不大,按一个月的原料储备周期计算,200 万人民币够了吧?” 于秋田很有些吃惊:“你还懂这些?” 夏之蕙不答,接着又说:“象这样规模的毛纺厂,供货渠道肯定不止一家两 家,也就是说,你所要做的,就是把一笔资金打过去,先顶你的货物就行了,对 不对?” “对,一点不错。”于秋田说,“我们现在就是想法在搞这笔救急的资金, 有120 万就足够了。” 夏之蕙拿出手机,很随便地说:“你告诉我对方的银行帐号吧。” 夏之蕙象是闹着玩,于秋田却真的大吃一惊。他了解夏之蕙,她不可能拿着 自己的忧心事来开玩笑的。 “之蕙,你,你哪来的钱?” “你别管,120 万够不够啊?你用完还我就是,利息优惠。”夏之蕙笑盈盈 的样子。 “不不,别开玩笑。你肯定是跟别人借。你不用费心,我们能有办法。”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罗嗦啊。钱是我的,我愿意借给你用,行了吧?” 夏之蕙告诉于秋田,她手里也有一家公司,也在北岛。全称是中惠置业有限责任 公司,主营房地产、建筑材料等。公司既不是以她的名字注册,法定代表人也不 是她,但这个公司百分之百是她个人的。最简单的证明办法就是,她只要一个电 话,就可以把中惠公司的120 万元巨款划到于秋田指定的帐户上去。 于秋田张着嘴,半天合不上。他之所以这样震惊,是因为他知道北岛房地产 类的公司没有小规模的,一般说来,单是注册资金也得有上千万人民币! 经过夏之蕙的解释,于秋田才明白了这个公司的来龙去脉。 原来,中惠公司的创始人是夏之蕙的表舅王韶华,也就是说,夏之蕙的母就 是王韶华的姨家表姐。王韶华是一位美籍华人,在加拿大有一家航运公司。后来 他回到祖国发展,在北岛设立子公司“中惠置业”投资房地产。王韶华没有子女, 最近的亲属之一就是夏之蕙。十年前他得了重病,夏之蕙到处为他求医问药,悉 心照料了他一年多。王韶华深为感动,病逝前留下遗嘱将全部的财产赠与了夏之 蕙。夏之蕙说她跟于秋田一样,对经商挣钱一点兴趣也没有,而且还特别讨厌抛 头露面。好在王韶华早就为她想到了这些,他安排了海外的一家管理公司打理具 体业务,不用夏之蕙亲自操心。她只需要定期去趟北岛,听取一下管理人员的汇 报,签一些重要的公司文件就可以了。上次她去北岛,就是去办理公司业务的。 看到于秋田听后默默无语,夏之蕙轻轻打了他一下:“你怎么了?我以前为 什么不愿意告诉你,就怕你听到真情变成这副样子。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一点没 有不行,多了也没意思。我还是我,你还是你,别让物质的东西干扰咱们之间的 感情,好吗?” 于秋田点点头。他说:“当然,道理我都明白。可我怎么也想不到你是这么 富有。我看你过的挺清苦的,你住的房子也不大。” 夏之蕙说:“物质享受代表不了精神意义上的幸福。哎对了,你说说,对你 来讲,什么是幸福?” “这个题目挺大呀,我当然有我自己的幸福定义,你真想知道?” 夏之蕙把身体靠了过来,笑嘻嘻地说:“洗耳恭听。” 于秋田伸手拦住夏之蕙的细腰,做出了一付特憧憬的样子:“我说了你可别 骂我。我这个人,跟别的人不大一样。我对幸福的理解特别简单又特别复杂。总 而言之,我觉得人能够爱自己所爱的人,简简单单不受约束没有烦恼的生活就是 幸福。” “这还简单啊,你这种简单简直就是高不可攀!” “我的要求高吗?” “当然高了。人又不是神仙,人的一生怎么能做到简简单单没有烦恼呢?” “你还别说,我从小的时候就向往着当神仙,可以到处游逛,为所欲为地做 好事,长生不老,青春永驻。想多了我姐姐她们都叫我‘小神经’。长大了以后 也是恶习不改。我讨厌去管理别人,也讨厌别人来管理我。就希望过一种随心所 欲、无拘无束的生活。我在部队,原来是作战参谋,人家都说在司令部工作提拔 的快,我就讨厌。我自己要求调到后勤处去当军务助理。为的就是后勤没那么紧 张,早上不出操睡懒觉。局里去年就准备提拔我当纪委书记,我不肯干,我就觉 得当总务科长挺舒服。你看我这人是不是没出息啊。” “彼此彼此吧。”夏之蕙说,“我在空军医院的时候,好几次的机会能当科 主任,我都不干。转业了这里的大医院很多要我的,我也不去,宁肯呆在社区卫 生室。我们是医保定点单位,来看病的几乎全是来拿药的慢性病号。多舒服啊, 简直一点责任都没有。” “是啊是啊,”听夏之蕙这样说,于秋田如逢知音,欣喜若狂,“我说咱俩 就是有缘嘛。可惜啊”他叹了一口气。“简简单单神仙一样无忧无虑的简单生活, 可遇不可求。人家神仙长生不老,咱们可不能做到真的无忧无虑,咱们还有生老 病死呢。” “去!不吉利,说的好好的,怎么到‘生老病死’那去了。”夏之蕙打了于 秋田一巴掌,于秋田嘻嘻笑着,更紧地抱住了夏之蕙。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