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于秋田把自己关在家里,整整三天没出门。 悲伤欲绝的痛苦过后,他冷静下来,仔仔细细回忆了自己跟夏之蕙相识、相 知、相爱的全过程,最后他断定,夏之蕙绝对不是自杀。也许她遭遇了意外,也 许事情里面还另有隐情。 第三天的下午,有人敲门。于秋田开门一看,原来是赵莹。 赵莹一见到他,眼圈立刻就红了。反而是于秋田的心境已经平和了很多。他 看着明显憔悴的赵莹,心里忽然升起一种温情。赵莹是夏之蕙最怜爱的人,于秋 田觉得自己有义务接替夏之蕙,关心她,照顾她,让她好好地生活,只有这样才 能不辜负夏之蕙的嘱托。 他坚持让赵莹坐着不动,自己到厨房下了面条,精心做了海虾鸡蛋火腿汤。 吃完饭以后,赵莹去涮碗,于秋田心里一动,悄悄找出家里的一本相册来,放到 了茶几上。 果然,赵莹走回来的时候,对相册发生了兴趣。她翻开相册看着,不断提出 一些问题问着于秋田。 “这是你们全家啊?你那时真年轻啊。” “我现在老了吗?”于秋田故意逗她。 “不是啊,不是。我是说你那时更年轻。”赵莹的脸上一红。 于秋田忽然发现,赵莹害羞的时候,显的最美。 “这是谁啊?……你父亲啊……,这个呢?……你姨父长的好高,得有一米 九吧……,这是你们毕业照?这个应该是老师吧……。这个呢……,哈,你这两 个表哥真好玩……这老人是谁?……哦,你岳父很威武的样子,当过兵吧……。 哎,你怎么了?” 赵莹发现于秋田走神了,赶紧问他。 于秋田莫名其妙地点点头。他刚才拿出相册让赵莹看是有目的的,这目的就 是为了证实一件事。 一般人看别人的相册,就是应该象赵莹这样来提出问题。那一天在济南的家 里,夏之蕙看相册的时候,开始也是这样问的。关键是到了后面,在她看到于秋 田爷爷那张照片时,她提问的口气忽然变了。 于秋田记得很清楚,当时她问的是:“你爷爷?他叫什么?他是哪的人?” 这之后她又重复了一遍:“你爷爷叫什么名字?他去世的时候多大岁数?” 很简单的问题,在于秋田看来,忽然成了很复杂的问题了。夏之蕙为什么这 么关心爷爷的姓名、年龄呢?刚才赵莹一边看照片,一边也问了不少,但她的问 题却没有也不可能涉及这些事。她根本就不可能问你姨父叫什么,你岳父多大岁 数之类的事儿。恐怕换谁来看这些相册,都是不会问那样问题的。 那么夏之蕙为什么坚持要问这些呢?而且她知道答案之后,竟然还会发病。 于秋田假设她那次“发病”不是偶然,那么就是那“答案”深深刺激了她! 可是,如果说连于秋田都没见过的爷爷于奉东,会跟远隔三个省的夏之蕙之 间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联系,打死于秋田他也不会相信的。 赵莹显然从于秋田的神色上看出了异常,她固执地要知道于秋田在想什么。 于秋田没有瞒她,他把自己的疑虑告诉了赵莹。 赵莹紧皱眉头做深思熟虑状,然后,她说出了一个看法,让于秋田十分吃惊。 “我早就有个感觉,可是我不敢说,也没人可说。于总我现在最信任你,我 就跟你说了。我老是觉得……,夏姨这个人,特别特别的神秘,她跟我们,好像, 好像有些不大一样。” 赵莹一边说,一边有些提心吊胆地看着于秋田,显然是怕于秋田听了生气。 不料于秋田却起身坐到她身边,鼓励道:“没事,你接着说,反正就咱俩知道, 你说什么都没关系。” “真的?我要是说错了,你不生气?”赵莹还是不放心。 “怎么会呢?她对你,恩同父母,对我,那就不用讲了。既然这样,咱们之 间就没有什么可避讳的。” 于秋田说的意思,单单是指“对夏之蕙的看法”这个特定的话题。赵莹也明 白,但是她没法不让自己朝别的方面去理解。她的脸一下子变的绯红。 于秋田这才发现自己的话里有着很大的语病。他十分尴尬,连连道歉:“对 不起啊赵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就夏之蕙来讲,我们俩什么想法 都可以说,没关系的,因为我们之间的感情是共通的,……不不,也不是,我我, 我的意思是……。”越解释越糊涂,于秋田的头上都冒汗了。 赵莹的心里却甜蜜无比。那里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她从一开始就喜欢上 这个成熟稳健而且潇洒健壮的男人了。 也就因此,她愿意看着于秋田发窘,愿意按照自己的意愿,来理解他逻辑混 乱的那些说辞。 不过毕竟于心不忍,赵莹及时地纠正了他的混乱:“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 于总。那我就跟你说了,这不过是我自己的感受,也可能是片面的、有误差的, 不过咱们可以深入探讨,最后总能达成共识的。是吗?” “对对,你说,你说。你概括的好,尽管有点象外交词令。” 赵莹的第一个感觉是夏之蕙特别成熟。那种成熟可以说是无与伦比。第二, 是夏之蕙的阅历无比丰富,到底丰富到什么程度赵莹说不出来,因为那只是她的 感觉。第三,夏之蕙聪慧异常,她甚至需要经常装糊涂,这样才不会让人觉得她 太特殊了。第四,是夏之蕙的医术极其高明,赵莹在军区总医院治病的时候,听 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教授对夏之蕙赞不绝口,说只要夏之蕙愿意,他就能说动院 领导,以最优惠的条件调夏之蕙来总院工作。对了还有,夏之蕙相当年轻,看她 的皮肤,简直就如同青春少女一般的“吹弹可破”,如果不是无法解释,她那眼 角的皱纹和少量的白头发,简直就是化妆化出来的。因为那皱纹和白发,与她整 个人的实际身体状况一点也不协调。 还有很多赵莹总结不出来了,一言以蔽之,她简直是个神仙一样的人物。确 确实实,在赵莹的心目中,她就是完美的天使! 于秋田对赵莹总结的最后一条很感兴趣,同时他马上也联想到了那次车祸。 当他救出夏之蕙给她擦掉脸上的泥水时,她的脸一下变得那样光洁,一点皱纹也 看不见了。这样说来,她脸上的皱纹,倒真的有可能是经过特殊化妆的效果。于 秋田的妻子生前是化妆师,这方面他多少懂一些。可为什么赵莹说,夏之蕙要是 真化妆了就“无法解释”了呢? 赵莹笑话他,这你还不懂,女的化妆,很大目的是为了显的年轻,要是哪个 女士化妆的目的是越显老越好,那岂不是神经有问题了? 赵莹的这些感觉,给了于秋田极大的启发。甚至都可以说,是她的这番话, 改变了于秋田今后的人生之路。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