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炎夏过去,秋风乍起,于秋田再一次踏上了“寻找纽带踪迹”的路程。“寻 找纽带踪迹”是他给自己的“行动”冠的名字,他感觉还挺贴切。 这次他是一个人。他没敢说自己出行的真正目的,那样肯定会造成不少麻烦。 至少赵莹就会不干。 赵莹现在是乐丘市宇兴经贸有限公司的常务副总经理。是董事长兼总经理于 秋田手下的第二号人物。宇兴公司就是原来的半岛公司乐丘分公司。 于秋田负伤以后的第十天,他就在病床上签署了文件,正式任命赵莹为当时 的半岛公司乐丘分公司副总经理。不久以后,邓兴远就找他商量,说为了更好地 发挥各自优势,最好还是把半岛公司一分为二,北岛部分和乐丘部分各自独立, 这样也方便管理。 邓兴远说的相当客观,但是于秋田还是感觉出了其中复杂的内涵。那就是, 随着事业的发展,那条由无数事实证明了的“同患难易、同享乐难”的历史定律, 开始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于秋田意识到,现在的邓兴远,已经不是当年几个地 痞流氓闹事,就吓的打哆嗦的小老板了。他钱多气粗,人多势壮,自我感觉相当 好。他不光不再需要于秋田给他出谋划策,反而觉得倒应该是于秋田多听他的才 对。 因为这种转变,在此前任用赵莹的问题上,两个多年的好友第一次发生了正 面冲突。 邓兴远坚决反对赵莹当乐丘分公司的副总,理由是她“年轻、没经验”。于 秋田说人家是大学本科毕业,学的专业就是企业管理,比咱俩这样半路出家的强 的多。邓兴远说那些书本知识实践中根本用不上,经商凭的是智慧、精明,把握 能力、判断能力,独到的眼光和老练的手段,赵莹什么都不具备。你从来就是甩 手掌柜,让赵莹当副手,不怕她把你的家当给踢蹬光了?于秋田说,我不怕,我 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还有个毛病,我用人凭直觉。 邓兴远如此激烈地反对赵莹当乐丘分公司的副总,个中原因于秋田后来才知 道。 原来邓兴远身边有个“小蜜”叫娄小瑟,官居他的办公室副主任。娄小瑟一 心想升上主任,再升副总,老是跟邓兴远嘀咕。但是邓兴远有个“惧内”的毛病, 就现在这样,家里的“醋坛子”还老嫌他离“那个妖精”太近,经常找茬跟他吵 闹,邓兴远如何还敢明目张胆地提拔“妖精”?可要是赵莹一步登天,从小文员 一下当上副总,娄小瑟知道了必定不依不饶。人家“于总”敢出这样的“大手笔”, “邓总”为什么就不能? 这里面的微妙内幕邓兴远实在说不出口,所以只有蛮不讲理地反对于秋田重 用赵莹。他哪里知道,于秋田让赵莹当副总,不光是看到她的精明和能力,更大 原因在于他认为那是夏之蕙的意愿。这个理由他也不能跟邓兴远说。 阴错阳差的互相不理解,导致了两个好朋友的疏远。所以,当邓兴远提出 “分家”的意见之后,于秋田当即表示同意。方案是乐丘半岛分公司剥离资产, 另组乐丘宇兴经贸有限公司,董事长和总经理都是于秋田。半岛公司的执行董事 和总经理都改成邓兴远。从规模上讲,乐丘分公司要小的多,这样平分的结果是 于秋田吃亏。不过于秋田不在乎,邓兴远也不客气,多年的铁杆“哥们”就此分 道扬镳。 这样,赵莹很快就成了“宇兴”公司的第二把手,在于秋田长期病休当中, 她也就成了事实上的“一家之主”了。 于秋田一开始力排众议用赵莹时,很多人都认为他是头脑发热,说这么个黄 毛丫头肯定压不住阵,没人怕她,也就没人听她的。老马甚至以辞职相要挟。结 果事实证明,他们都估计错了。 赵莹在半岛公司的威信相当容易就树立起来了,从某种意义上说,竟然是政 府和媒体帮了她的大忙。 于秋田负伤后的第五天,合顺市、孤湾县领导陪着乐丘市领导,带着各路媒 体来到了他当时所住的合顺市中心医院病房,向他表示亲切的慰问,并高度评价 他临危不惧、大智大勇,赤手空拳与杀人抢劫嫌疑犯搏斗,并将他们抓获的“英 雄事迹”。经过他们说明于秋田才知道,原来差点置他于死地的那个黑胖子和 “大嘴”,以及另外一个歹徒,那天晚上曾经结伙持枪抢劫曹庄一个炼油“大款”, 结果“大款”拼死反抗,他们竟然丧心病狂打死了这家的老小四口人,然后抢得 大约价值20多万的钱物仓惶逃跑。另一个歹徒因为负了伤走不动,也被他们枪杀 在荒野里了。杀红了眼的疯狂导致了这两个歹徒的过分自负,以为一切都在他们 的掌心里控制着。他们根本就想象不到死里求生的于秋田比他们更疯狂,更“残 忍”(后来法医鉴定,“大嘴”的伤势本来不至于毙命,他的死因主要是因为被 捆的太紧了,妨碍了受伤脑部的血液循环,导致大脑严重缺氧。当然这个结论并 未对外公布)。因此他们才彻底失败了,败的一塌糊涂。 面对鲜花和闪光灯,于秋田把主要的功劳归与了赵莹。特别是当他知道“大 嘴”因为颅脑重伤抢救无效死亡后,便指出如果不是赵莹用高跟鞋的硬后跟砸死 了“大嘴”,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他于秋田早就没命了。 当媒体得知这个英勇无畏的赵莹竟然是个既美貌又清纯的年轻姑娘,宣传重 点很快就自动转了向。什么“柔弱美女勇斗歹徒”、“荒野惊魂,更见靓女英雄 本色”、“妙龄姑娘大智大勇,凶残劫匪鞋下殒命”之类的标题,一时间充斥各 类媒体重要版面。她和于秋田一起,被乐丘市政府、合顺市政府先后授予“见义 勇为先进个人”光荣称号。 就是这样圣洁的光圈和显赫的荣耀,让赵莹稳稳坐在了副总的交椅上。她的 话在公司一言九鼎,除了于秋田,没有人敢不听招呼。连公司里最调皮捣蛋的员 工,也不敢在年轻貌美的女副总面前撒野,他们私下评论说:“天哪,赵莹杀死 那个歹徒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实在厉害!”“劫匪有枪有刀,赵莹就用高 跟鞋的后跟,生生把个彪形大汉的脑袋砸成了笊篱!此女太可怕了!以后见了她 千万小心。” 当然,那个惊魂雨夜的事实真相,只有两个当事人最清楚。经过了那次生死 之旅,赵莹才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男性的魅力,她对于秋田的认识 也升华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于秋田的那种处乱不惊、镇定从容、睿智多谋、果 敢顽强、大智大勇等等无数的美德,关键时候全都迸发了出来,让赵莹崇拜得五 体投地。 后来,赵莹又有了一次同样深刻的感动。那就是于秋田为了她能当上副总, 竟然和多年的好朋友邓兴远翻了脸。这最清楚不过地表示出了她在于秋田心目中 的分量。但是,赵莹比谁都清楚,于秋田这样做的动机可能有很多种,但决不是 为了“爱”。甚至可以说,他是因为不爱她才这样做的。赵莹终于明白了,没有 任何人能够替代夏之蕙在他心中的位置。 虽然在生死攸关的紧急关头,赵莹大胆地向他表示了自己的爱,但是从那以 后,她反而不敢再有进一步的表示。她觉得于秋田的形象是那样的高大,而自己 和他相比实在是太过幼稚了。她想,今后的关键,就是要以踏踏实实的行动来证 明自己的对他的爱。精诚所致,金石为开,来日方长,不争朝夕。夏之蕙永远不 可能重生,于秋田早晚也会接受这个惨淡的现实。赵莹有信心有恒心,她一定会 得到于秋田的! 于秋田知道姑娘的心,他也很喜欢她。但是,他的心里已经被夏之蕙填满了。 证实不了夏之蕙的真实下落,他的探访永远不会放弃,他的心里也不会再容纳任 何人。但是,假如夏之蕙已然安眠海底,他永远无法找到她的确实归宿,那又该 怎么办呢?于秋田不知道答案。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