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于秋田在离那个“研究中心”工地不远的度假村住下了。整天无所事事,他 除了睡觉就是上网,然后每天分三次或者两次像个“工程监理”一样,到那个工 地去转悠一圈。他也说不上自己守株待兔一样等在这里要干什么。表面看起来, 似乎主要目的是为了等罗长发。但是等到了他又能怎么样呢?其实对于他的疑问, 罗长发一句话就能把他打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奉命。 话不好听,但是道理一点不错。别看他放着“董事长、总经理”那些好听的 头衔不叫,非要当那什么“CEO ”,实际上他的头衔是什么并不重要,哪怕他叫 “UFO ”(不明飞行物)呢,他也是为别人打工。以前为夏之蕙,以后为王韶志。 不是等周长发,那自己是在等什么?于秋田说不上来。 邓兴远回北岛的第二天,赵莹来过一次电话。 于秋田原以为赵莹又要催他赶紧回去,不料赵莹这次说的完全是公事。她说 跟山西陆伟群合作的煤炭储运项目开展得很顺利,由于货源稳定,到达量很大, 宇兴公司在搬倒和短途运输上的经营效益相当可观。但问题是随之而来的管理工 作量也很大,赵莹有点顾不过来。因此她想再提拔一个副总,看好的是经管科的 小胡,问于秋田有什么意见。 于秋田既然已经在公司宣布过赵莹的“一把手”责任制,她当然有权做出人 事安排。不过于秋田觉得跟赵莹比较起来,小胡在各方面都稍逊一筹,一下升任 公司的副职多少有点勉强。赵莹说这个我当然有数,但是小胡有一点是别人望尘 莫及的,那就是他对公司的绝对忠诚,或者说是对你于秋田的绝对忠诚。符合这 个条件的人,在你的宇兴公司可能没几个。用了小胡,起码能有效地防范你周围 可能出现的“娄小瑟”,至于能不能给你挣到更多的钱,似乎还是次要的吧。 见于秋田同意了,赵莹说既然这样,我就先宣布了,等以后开公司董事会的 时候再追认。你就安心在外面呆着吧。 很可能是他莫名其妙的“行为艺术”让赵莹不高兴了,反正从那以后赵莹就 再也没有来过电话。加上于秋田起居无节、出入无常,手机又经常忘了开,一段 时间里,他似乎真的被所有人都遗忘了。 于秋田不管那些。他知道自己荒唐,知道自己行事的不合情理,甚至也觉出 来自己的神经可能真出了问题,但他就是不离不弃,就是那样契而不舍地坚持着。 到第九天上,于秋田终于等来了奇迹的发生! 那天天气很好。虽然北方已经是数九严寒,这里的温度却在十七八度左右, 暖风拂面,空气清新。 于秋田以往经常睡懒觉,可那一天他异乎寻常地很早就醒了。在床上折腾了 一阵再也睡不着,看看外面曙光微露,他干脆爬了起来,简单洗漱一下就到海边 去跑步,跑了一大圈以后,又信步去了那个建设工地。 天色还早,工人都还没有上班。工地上显的有些冷清。但于秋田发现一辆银 白色的小轿车停在已经拆除完脚手架的大楼前,有个年轻俏丽的姑娘正从大楼的 一侧出来。她身边还有一个戴着安全帽的中年男人,一边走一边指着大楼的四周 跟那姑娘说着什么。 于秋田猛然发现那女孩子的身影十分熟悉,他赶紧疾步跑了过去。 可能是听见有声音,女孩转头朝于秋田跑来的方向看了一下,随即简单跟那 个男人说了两句话,转身快步走向自己的汽车。 这时,于秋田越来越近地看清了那个女孩。他的心脏狂跳起来,他不得不用 右手紧紧捂住前胸,唯恐那颗受过伤的心脏会从胸膛里跳出来。 那应该是夏之蕙! 没错,那苗条秀美的中等身材,洁白如玉的肌肤,尖尖的下颌跟秋波荡漾般 的双眼,都是属于夏之蕙的。只是她太年轻,看上去不超过二十岁;她上身穿一 件红色的夹克, 下身是一条深蓝的牛仔裤, 脑后一束马尾,显得那样的朝气蓬勃, 青春靓丽。这一下,于秋田又有些拿不准了。 女孩迅速拉开车门,只要几秒钟时间,她就将在自己的视线中消失。于秋田 不顾一切地喊了起来:“夏之蕙!你是夏之蕙吗?” 女孩没有回答,她就像没听见一样,很快地钻进汽车,一溜烟开走了。 戴安全帽的男人看看于秋田,瓮声瓮气地说:“你认错人了吧,她不叫夏之 蕙,她是来投资的外商。” 于秋田赶紧问:“那么,她叫什么?” 男人说:“她叫凯罗琳,代表我们这个项目的投资方。你呢,你是干什么的? 怎么常见你在这转悠?” 于秋田说:“我?我从山东来的,来这……度假。” 男人用不大相信的眼神盯了他一眼,转身进那个大楼去了。 于秋田转身望着刚才那汽车消失的方向,泥塑木雕般停在那里,凝思了好久。 尽管事实是那样的不可思议,但是于秋田却认定,那个女孩应该就是夏之蕙。 除了面目相似,主要原因是她的表现和反应不合常理。 她又没有什么急事,为什么要象逃跑一样匆匆离开? 假如她不是夏之蕙,她应该礼貌地对于秋田说: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我不叫 夏之蕙。 或者她会很感兴趣地反问:你是谁?你喊的夏之蕙是谁?难道我象她吗? 后者更像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应有的表现。 就算她是外商,听不懂中国话,她起码也该问问那个男人于秋田在喊什么。 她更不会这样不顾起码的礼貌,一声不吭就绝尘而去。 除非,她就是夏之蕙。 这可能吗?难道夏之蕙真的还活着?可是,就算夏之蕙活着,她今年已经四 十五六了,就算她当年不很显年纪,也不会如此的年轻啊?或者,她刻意化了妆? 于秋田紧紧盯着树在路边的那个写有工程说明的巨大标牌,准确地说是盯着 上面的“天惠”那两个字。他怎么看怎么象是“田”和“蕙”。 于秋田思前想后,直到太阳升起很高了,晒的他身上冒了汗,他才象霜打的 茄子,垂头丧气地走了回去。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