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离开巴比伦 你们离开吧!离开吧!从巴比伦出来。不要沾不洁净的物;要从其中出来。你 们扛抬耶和华器皿的人哪,务要自洁。 你们出来必不致急忙,也不致奔逃。因为,耶和华必在你们前头行;以色列的 上帝必作你们的後盾。 我的仆人行事必有智慧,必被高举上升,且成为至高。 许多人因他惊奇;他的面貌比别人憔悴;他的形容比世人枯槁。 这样,他必洗净许多国民;君王要向他闭口。因所未曾传与他们的,他们必看 见;未曾听见的,他们要明白。 ——以赛亚书52章11~15节—— 「那台洗去晶片记忆的掌上电脑是假的……」爸爸虽然依旧带著微笑,但那声 音却明显的尴尬起来。他说道:「那只是为了让你放胆去做事情,那个机器不但不 会洗掉记忆……嗯……反而会回报你晶片上录下的所有记忆,不然你以为我们是怎 样掌握你行踪的?当然,你利用「精神超能」结婚的事情我们并不知道,因为你的 虚体并没有带著晶片。」 「他妈的!」我低声骂了一句。骂人的同时我想起小薇,要是小薇在这她就要 骂我说脏话了,我好想好想她。 「听我说,我是你的父亲,同时我又不是你的父亲……这很难解释,但我会努 力试著解释的,你到过我梦中,也看到了那些怪异的景象。」他吞吞吐吐的说著。 我开始不耐烦了,有事就直说吧!老这样要说不说的,我问道:「你到底想说 些什麽?为何老是这样吞吞吐吐的?你害我跟小薇的时候要是这样就好了。」 「我是Z52型机器人,你知道Z52型吧!」他闭起了眼睛,脸上不停的抽 搐著。 「天啊!」 机器人?我面对的这个人怎麽可能会是一台机器人?它的一切怎样看都像是个 正常人类啊!我还叫它爸爸?这台混蛋不知耻的烂机器,它竟然还要我叫他爸爸? 「Z52型是一种生化机器人,人跟机器首度成功的结合在一起,起初是希望 用在主席团领导人身上的。基本上我们全身都是机器,只有我们的脑部才是真正的 人类,是人脑与机器的完全结合体。」他说话时始终闭著眼睛,像是怕看到我一样。 「那你的脑子是我父亲的?」我猜是的,不然他为何一直说他是我父亲而又不 是我父亲。 「虽说这里面有主席团领导人的私心,但Z52设计基本上是为了整个新人类 更进一步的进化所设计的,基因改善实在是太慢了,而且又遇到病毒突变的问题。 刚发展成功时是让科学家们兴奋了一阵子,但是技术上出了一些不能突破的困境— —排斥问题,所以我们的身体虽然是不死的,但是脑部却只能拥有两年的寿命,两 年後的「我」就等於是死了。」他继续解释著。 「你是说Z52只有两年寿命?但是电视新闻主播「安丽」播报新闻也不只两 年了啊!而且她也并没有像你这种跟人一样的外观。」他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外观是假的,怎样的外观无法制造呢?我们这样说吧!Z52本身是永恒的, 它只是脑部死了而已,所以死了一个脑子再移植一个不就好了?这就是维修了,脑 部只是一个会耗损的零件。对Z52来说「我」是不死的,但对现在的「我」来说 ……」 我在他的语气中听到一种绝望,这跟我在他梦里所体会出来的一样。现在伴著 事实显露出来,我看出他不只是绝望,沮丧,他情绪里还带著一种恐惧,他正在害 怕。 这很讽刺,人脑成为零件,而机器却是永恒的……这些年来我一直以为机器会 成为人体的零件之一,比如人工心脏、人工肾脏等等,但我听到的事实却是——正 好相反。我想到爸爸永远的微笑,怪不得他总是这样笑著,这或许是因为他所寄生 的Z52机器人正好只有这一个笑容模式。 「那你还剩下多久的寿命?」问这问题时不知怎的我也开始害怕了。 「一个月。」他的声音里带著颤抖,我想要不是他的身体是机器所组成的,他 早已经抖的不成人样了。他接著说道:「时间真的很快……两年前我认为两年其实 还算是个满久远的时间,但一转眼就这样过去了,只是一转眼而已。」 「那你为何要接受实验?难道你被他们给骗了?他们骗你可以永远不死?」我 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的生气,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些什麽。 「遗传,孩子,是因为遗传,因为先天的遗传我一直无法升等,我第一次告诉 你的话其实并没造假。你该知道这苦闷的,我没法阻止自己喝酒的欲望,所以…… 後来他们问我是否有意愿一次解决掉这困扰,於是我决定答应他们放手一搏,我赌 或许他们会来得及在两年内发现解决排斥问题的方式,不过看来我是赌输了。」 「对不起。」 我突然感觉心底好难过好难过,我想是因为他已经证实了他并不是不关心我… …可是这个证明又有什麽意义呢?他最多只剩下一个月的寿命而已,他为何不乾脆 不要跟我坦白还要好些。 「废话少说了……孩子,你们必须要立刻逃走,就是今晚,他们在明天就会要 拿掉小薇跟你的孩子了。」他在说到孩子时语气中有种温柔的祥和,他继续说道: 「千万记住,尽量不要再使用你的「精神超能」了,这能力不只是会伤脑部,并且 他们已经知道你具有这种能力了,小心其他超能者会伤害你。」 「其他?还有多少超能者?」难道新世纪里充满了像我一样的人? 「还好,在这指挥所里只有两个超能者而已,你见过的,跟我们一起来的那两 个年轻小鬼……可是你千万要注意,他们随便哪一个能力都要比你强上太多,尤其 你只是用这个阳春型的家用「虚拟实境器」来做媒介。」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台掌上 型电脑交在我的手上然後说道:「这个是专业型的「精神超能介面器」,它比你用 的这种家用型要强太多了。但是记住,这东西很伤身体的,一定要必要时才可以去 用它,我相信他们到时一定会使用超能者来捕捉你们的。」 「这不会也是假的吧?」随即我後悔了我语气中的刻薄,我知道他害我其实并 非故意,而是不得已的。我低下头後悔的说道:「对不起……请给我一点时间来适 应这一切转变。」 「没关系,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唯一重要的是要怎样把你们弄出这儿。」 爸爸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注意听我说的每一句话,小薇那我等等就会通知她,今 晚体检结束时我会带著她来这跟你会合,接著我们立即离开,我想我能购制造出大 概十分钟左右的空白。我不知道我们能走多远不被发现,但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除了相信他我还能怎样?而我这时候是诚心诚意的完全的信任他,我相信以前 他应该是因为被监视的关系所以没诉说出他的感情。 「为何要绕这样一个大圈子?为何这个计画会需要到我?你们早知道小薇是你 们要找的人是吧!那为何不去自己抓?他们有的是人,派两台Z38不是简单明了?」 这是我一直想问的问题却没任何人回答我。 「小薇是很重要的,这点我其实也不清楚,我只清楚她重要到我们不能贸然的 就去随便抓她。根据我的观察,甚至对她要用邀请的……我不知道小薇有没有跟你 说些什麽,但我说的是事实,她不是个普通女孩。」他停了一下接著说道:「在经 过长时间对小薇监控时他们突然发现了你跟她开始有了接触,还记得那次攻击事件 吧!如果不是监控救援怎会这样快就到了?接著因为你的关系我就被指派担任这个 任务。」 我注意到,无论是爸爸或副执行长都提到小薇是很特殊的。如果说她基因特殊 这我能理解,旧人类在基因上并没刻意去控制,所以可能因为某些因素突然出现极 大的转变。但如果说身分?怎样我都是相信小薇的,我相信这必然是一场误会,小 薇的身世背景都很简单的。 「所以所有的一切,包含网路上说她爸爸是领导人这些都是假的?只是为了制 造一个陷阱好吸引我去注意她?」 「嗯!你很聪明。」他笑著说,已经没有刚刚那样沮丧了。他继续说道:「我 本来希望你能全身而退的,没有人期望你会爱上她……其实你本来在我们得到小薇 後就失去利用价值了,也就是说你会被消灭,是因为我坚持,我说要是没有你小薇 心理上必然会受到极大创伤,同时也会影响到她合作意愿。」 「而你也没料到她会怀孕?怀了你的孙子,然後一切就失控了。」 他笑的更是开心,他说:「是啊!我是一点都没想到我会有孙子,只可惜我没 法看到孩子的出生了。唉!」 突然我们都安静了下来。我想上去拥抱他,想告诉他不要担心,一切都会没事 的……但是我做不到,我们失去爱已经太久了,现在除了用死这种实际行为外我们 已经找不出其他表达方法。 我很诚恳的说道:「谢谢!谢谢你!」我想我的眼泪已经爬满了整个脸颊。 他拍了拍我肩膀,点了点头,我想他知道我所有的情绪就像我了解他是一样的。 我们都说不出「爱」这个字,但是彼此都知道我们是如何珍惜著对方的感情。他需 要我,我也需要他,我想在那麽多新人类中我是最幸运的了,我有父亲。 爸爸走後我仔细检查了这台携带式「精神超能介面器」,它基本上是一台极为 精密的掌上型电脑,但是其主要功能还是用在让人可以发挥最及至的「精神超能」 能力。文件里有著详细说明,我将设定的「精神指数」调到最高模式,虽然电脑发 出严重警告,红色警告标志说明此种模式极容易导致重大的脑部伤害。我想我最好 我不会用到最高指数,如果万一需要用到那必然是面对比我强大许多的超能者,他 们为了保护自己必定会选择普通指数,我这样冒险正是死里求生,这也是我唯一的 机会了。 我想到爱,也想到死,这两样东西好像是永远相互牵扯不休的。我想到爸爸, 他要怎样去面对他的死亡?人们在死亡前要怎样才能够无畏的坦然?新人类缺乏死 亡的恐惧,旧世界的人们自出生开始就随时被死亡的阴影掌握著,比较起来新人类 的人性里就少了一种所谓爱的元素了。 我一直紧张的看著时间,又希望时间能走的快些,同时又希望不要去面对这个 关键时刻。我不怕死,但是接下去谁也不能保证会发生什麽事情,谁又能保证我们 会成功呢?或许我该让小薇留在这儿,起码在这她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我在想, 要是失去我小薇会怎样?她会想我多久呢?人都是善变的不是吗?所以就算是新世 纪里也保留了婚姻制度,这样制约了我们善变的心。 她的爱会是永远的吗?今天她肯定会愿意为我死,我也是一样的,但是错过这 个机会呢?热情会消失吗?我想或许永远都不会有答案了……我手上一直紧握著那 台「精神超能介面器」,到时一定免不了要面对超能者,我想我是不可能活著跟小 薇白首皆老了。 ------ 卧虎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