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真实的梦境 雅各出了别是巴,向哈兰走去;到了一个地方,因为太阳落了,就在那里住宿, 便拾起那地方的一块石头枕在头下,在那里躺卧睡了,梦见一个梯子立在地上,梯 子的头顶着天,有 上帝的使者在梯子上,上去下来。 耶和华站在梯子以上,说:“我是耶和华─你祖亚伯拉罕的 上帝,也是以撒 的 上帝;我要将你现在所躺卧之地赐给你和你的后裔。 “花球猫舍”……小小的一间猫店,在我就要放弃寻找时出现在一个极小的巷 子里的巷子里,这店看起来就像是不久之后就要倒闭的样子。抱歉我用这样刻薄的 言词来形容,其实这种感觉完全是来自于猫店的店主——一位看来已经超过八十岁 的老婆婆,这店里陈设几乎是空荡荡的。 “咳!……我有一只猫儿……我想它应该是‘暹罗猫’吧……”为了表示专业, 我刻意加强语气说道:“它的学名应该是‘海豹色重点色暹罗猫’,我想要帮它买 些东西,我可以四处看看吗?” 老阿婆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她茫然的抬起头看了一下墙边的售货架, 好像示意要我自己找的样子。 这让人有点烦恼,基本上我没养过猫,养过“暹罗猫”的是我妈妈而不是我, 我只负责跟它打架的,以前我家那只猫专爱跟人搏斗。跟猫打架那可是门学问,你 的出手要快,要在瞬间就先抓住它的两只前脚,不然被抓到可是很痛的。 “你能建议我该买些什么?”四周看完后我想我该投降了,关于养猫,我根本 就是个白痴。 老阿婆又抬头望我一眼,一样的茫然,就好像我不该问问题似的。我在想,如 果我拿着东西不付钱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出大门这老阿婆会怎样呢?或许也不会怎 样吧!这里像是一个自助棺材店一样冷清,陈列的货物上面也有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你能建议我该买些什么?”我带着火气放大声音重复说了一遍。 就像是冰雪遇到了阳光,冷漠终于解冻了,老阿婆突然像是个复活的木乃伊, 甚至还露出了笑容。我想老阿婆年轻时或许是个殷勤的老板娘,她的笑容里有种活 力,像是我们乡下老家巷口杂货店的那为欧巴桑。她用加倍的大声还给我:“什么 猫?” 天啊!刚刚说了一堆原来都是废话,原来是这老阿婆耳朵背了不行了。于是我 调整了我的音量调到跟她同步,我大声喊着:“我有一只猫……我猜是‘暹罗猫’ ……是只‘海豹色重点色暹罗猫’,我想帮它买些东西。”我有些担心邻居会不会 报警说这发生抢案了。 “多大呢?”老阿婆的声音永远都比我大上数十分贝,看来老阿婆的年纪可能 要比我想像的年轻许多。 我用手比了一下长度,有点不放心的我又喊道:“不含尾巴是这样大,如果含 尾巴的话……”我又用手比了另一个长度。我希望我的眼力够好,因为实在我没抱 过我的猫儿,这都是用目测的。 “我是说年纪有多大?”老阿婆推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瞧着我,她似乎对我有 点兴趣了,我想这可能是因为我的表现看来像是只从没养过猫的猪。 “我……嗯……我不知道。”我感觉这店越来越冷,在这仲夏的晚上。 “猫砂、化毛膏、猫食、笼子……嗯!‘暹罗猫’……现在养这种猫的人已经 不多了,你刚刚说的是‘暹罗猫’还是‘喜玛拉雅猫’?” “我不知道……”有点头晕,突然间四周的东西都有些空荡起来,我想我应该 要回家了。 “看看这……这才是真正的‘暹罗猫’,毛比较短些,而这只是‘喜玛拉雅猫 ’,它是‘波斯猫’的一种,现在这些开猫店的年轻人常常搞错。”老阿婆翻出一 本老旧的相片簿唠叨的念着:“想当年我开这家店的时候,全台北不过也只有五家 猫店,那时……” 那相簿看来像是风吹即碎,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东西了,相片也发黄到颜色有 些失真……然后我看到我的猫稳稳的就坐在相簿里——一张发黄的照片里。没错, 那就是我的猫,千真万确,在一千万只别人看来完全相似的“暹罗猫”中我也能正 确的指出我的猫儿来。 “这只……”我用发抖的手指着照片说道:“这只猫……” “嗯!这只是‘暹罗猫’没错,公猫还是母猫?阉过了没?我建议一定要阉, 这种猫的脾气……” “我是说……是说……这只猫是谁,喔!不,是谁家养的?” 老阿婆用着害怕的眼神的看着我,她大概以为我是疯子还是什么,我自己也有 点认为自己疯了。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我想我大概真的生病了,我全身滚烫,口干 舌躁,我用双手撑住桌子说道:“我是说……这只猫现在在哪,它的主人住哪?” 我想我的声音一定是很尖锐,老阿婆像是被吓到了,她退了一大步,好像打算 说完话后拔腿就逃。她说道:“丽都宾馆……” 走出猫店,外面的空气比猫店里清爽多了,但我仍感觉身体内的血液像是要烧 了起来一样,一阵风吹来我冷的上下牙关发颤。大概真是发烧了,我得去看看医生, 我要去看医生……我要去看医生……我脑海里不停对着自己的说着…… 小小的巷子变成没有尽头似的,我突然忘记自己身在何方,旁边人来人往的说 话声好像都距我远远的,是这样的似虚若幻像似做梦一样。我想找部计程车好离开 这,但这巷子太小了,人又多又是单行道,没有计程车会傻的贸然开进来这儿的。 我蹒跚的想要绕到旁边巷子试试。 这是一条死巷子,比刚刚那条还要狭窄,但却安静多了,甚至连一个人影都没 有,我好像刚从最繁华的台北东区被空降到中央山脉里。突然的安静让人更是难受, 我转头想要回到原路。 身体越来越难过了,我需要找人帮我,我必须求救,我想我就快要死了…… 是四个还是五个人?他们走过来靠近我…… “医院……”这是我记忆中最后一句话,双腿一软然后接着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 梦中,我听到那苍老的声音说道:“不对,不对,是哪出错了?怎会搞成这样 呢?” 接着我一直作梦,一些恶梦…… 梦不断无止境的持续着……那苍老的声音一直在我耳边回旋,人与人说话的声 音在我耳边不停的吵着、争执着……梦境慢慢的清晰了起来…… “46度?不可能,不可能的,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会是免疫系统吗?有感冒的迹象吗?还是有伤口感染?” “可是验血报告上说他的白血球数量正常……” “脉搏呢?现在脉搏是……” “脉搏上升到208 ……” “天啊!给我心电图报告,快……” “心电图稳定正常,除了心跳……光从稳定上我实在看不出任何异常。”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一切看来都很稳定……但这体温跟心跳完全不对, 他为何还活着?” 这不是梦,我知道这不是梦,但为何我全身一点都无法动弹? “等等……他心跳在降了,195 ,持续降,降的很快……” “体温……体温呢……” “一样,也在降……43.8……43.7……一样降的很快……” “难道是因为细胞超速代谢?血压现在多少?” 身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这里大概是医院吧。我害怕的想着,他们在帮我开 刀吗?我试图睁开眼睛…… “该死!他醒了……” 眼睛慢慢可以睁开了,我看到一张张模糊的脸在我眼前晃动着。 “Nisentil,60mg……” “现在麻醉?”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快打针就是了……” 慢慢的我分辨出这是一直在恶梦里纠缠着我的那个苍老的声音。“危险!”两 字像是警示灯般一闪一闪的在我脑海里亮着,我挣扎的爬了起来。力气一点一滴的 恢复着,我推开了一个大概是护士之类的女人,然后滚下了床。我死命的努力挥舞 着手脚,我猜我打翻了一些东西,接着只听到金属掉落地面的碰撞声、咒骂声、尖 叫声,甚至还有分不出是男是女的惨叫声。这正合我意,这时我需要的就是混乱, 越乱越好。 在地上我滚了一圈还是两圈?虽然视线还有些模糊,但我看到了一扇门,那门 看来似乎没关死,外面透入的灯光正指引着我。我立刻用尽所有力气爬了起来,冲 出门开始往外跑…… 双脚好像链着铅球一样的沉重。我开始后悔,学生时代我总是逃避体育课,当 兵时也是这样鬼混过来。我努力的跑,用力的跑……心脏跳动的声音像战鼓般在耳 边擂着,我张大了嘴,努力呼吸着空气,我的肺跟我索求更多的氧气……眼前的视 野越来越清晰了,体力感觉上又恢复了一些,跑的速度也加快了……混乱中我不知 怎的转到了一条长廊上,长廊的末端有一道门,直觉的我相信门的那端通往着自由。 直觉驱使我向着门冲去,但不知道哪的岔路里突然冒出了两个高大的男子正对 着我跑了过来,他们是来阻挡我的。背后一群声音嚷嚷着,没有选择机会,我维持 着速度然后直直的撞进其中一个家伙的怀中。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我希望断的是 那男人的骨头,相撞的力量将我自那人身上抛过,我整个人向门那端翻滚着,正如 估计——我成功的一直滚到了门前。爬起来我想起身打开那门,这时右脚脚踝一阵 剧痛……他妈的!是我的脚断了!简直是痛到骨子里痛毙了。我倚着门撑起身子试 图打开门锁,我告诉自己:“努力、努力!门开了就自由了!”运气还真好,这门 竟然没锁,我用尽力气推着,门开了…… “不要!不要!……让他走!让他离开!”那苍老的声音像个女人般尖声叫着。 一股大力击打着我的右背,将我整个人推出了门外,火药味弥漫在空气中。 -------- 梦幻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