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雨(上) 一、地面 儿童节那天的上午,第五层被正式挖出并全部清理干净。 距离地表已经百余米。 紫光再现。 九十一岁的瓦伦德教授,正式露面。 他身高一米九一,从十四岁开始从事考古研究工作,辉煌的成就,令他成为一 名国际上知名人士,如同一般的考古工作者一样,他的一生,大部分都是在世界各 地的“荒野”中度过。他的主要成就,是花了二十二年的时间,从事大西洲遗址的 开发研究,取得了令人叹服的成绩。这之后,由于年事渐老的关系,他已经很少在 异国他乡过“苦行僧”的生活了,而是舒适地呆在家里,整理考古生涯中所做的笔 记。当然,出于学者固有的偏爱,他依然关注着大西洲遗址的开发研究,每当大西 洲考古有了新发现时,他的学生们也是第一个想到他,与大西洲有关系的一些新发 现,他也总能最早知道。 数日前,他秘密出现于王庄坟群,会晤了老教授,并以精炼的语言,叙述了自 己的经历,列举了自己在考古史上的所做出的一些鲜为人知的贡献,最终说服了老 教授。 他的元旦后接到美国佛罗里达州和北卡罗来钠州的两名记者,由国家安全局搞 到的卫星传真图片复制简件后,决心到中国研究的。中国历来以手续繁杂、办事效 率低下而著称,在引进外资方面,中国可以给予简办,尽力缩短时间和简化手续, 但在此类有关考古、科研等事件上,无论哪个国家都很慎重,中国更不例外。 “华盛顿政府、莫斯科政府、伦敦、巴黎、东京、柏林……对未来心灵战的研 究,使得北京不得不加快脚步。”瓦伦德教授告诉尹教授,“王庄墓群以及古中国 版图内的各类新发现,使得北京大为震惊,它们不属于通常意义上的考古,而是像 金字塔、墨西哥石城,复活节岛巨人像等掩盖于巨石文化下的神秘史前文化,只不 过,它们不同于巨石文化而已。但是,如同巨石文化的受益者一样,北京也从中思 索到它们对心灵战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因此谢绝了各国‘考古工作者’的合作希 望。” 外交途径失败后,瓦伦德教授以私人观光客的身份入境,并由中东某石油财团 牵线,与折戟市政府进行商谈,恳请“实地参观”。由于提出了可行性报告,并有 投资项目中的巨额允诺支持,此地又的确有石油储藏的可能性,以及其他的不言自 明的原因,“本地政府终于做出了同意实地参观的意见,但最终合作意向需报请国 务院审批。”瓦伦德说,“来之前,我见过了贵国多种身份的人,他们对我提出了 许多的忠告,我也知道,阁下是受政府以及私人团体共同保护的人,这项工程,同 样得到了政府与私人团体的共同关注。不过,我必须声明,此来只与考古有关,并 无其他目的。请您相信。” 老教授不能不相信。他也明白,即使他不信,这时候也没有任何的力量可以阻 止瓦伦德的露面。 当天上午,瓦伦德就显示了他深厚的考古水平,渊博的学识。 他指着第四层墓棺底的那些奇怪图文符号。“这是大西州文化的特点。这些符 号的意思,十分简单,准确地翻译出来,应该是:威力无比的武器。” “当然,”他幽默地说:“在弓箭刚被发明出来时,国王们都认为那是最具有 威力的武器,从此以后,就可以凭借着这种‘威力无比的武器’征服天下。事实上 是,现在看来,弓箭仅仅是原始人的武器,毫无‘威力无比’可言。” “不过。对大西洲以及它之后或之前的‘巨石文化’,我们不能忽视。那个时 期,或许真地存在着某种威力无比的武器,也不得而知。”瓦伦德耸耸肩,表示他 方才所说过的话,连他自己也不以为然,仅仅是说说而已。他解释:“在我从事大 西洲遗址研究的第十二年,就见过这样的符号,其结果是:当我们辛苦地取出了那 件‘威力无比的武器’时,发现它仅仅是一个奇怪的石头造型。我想您听过那种东 西,它是由水晶雕刻而成的一具骷髅人头,两只眼睛,在漆黑的夜间可以射出对任 何动植物和矿物都无害无益的光芒。光芒的强度,甚至还不如在其他地方发现的水 晶人头。” “但是,毫无疑问,它是大西洲遗址中最为重要的,能推断历史进程的重要组 成部分。……由于海水侵蚀的缘故,我找到的那些符号记载,大部分都已经模糊不 清,难以考证。贵国的这个墓群内符号,表示这里是武器储备、保存的场所,具有 毁灭‘天神’的威力。” 下午,老教授接到了小丁师傅的密码传真,信的内容十分简单,一是此类符号 无法破解,二是某位学者认为,符号的象形意义,表征着此处非常凶险。他把第二 条意见告诉了瓦伦德教授。瓦伦德教授表示同意。 “任何武器储备库都是非常凶险的。这种‘威力无比的武器’的储备库当然更 不例外。不过,我个人认为,这没有什么可怕。” 第五层墓穴,由一种粒状粘土构成。这奇特的土质,构成了一个人的形态。显 而易见,这个人是位“女性”。在紫光出现的地方,是“延续生命”处。瓦伦德乘 坐直升机俯视了大葬山一带的地形后,非常严肃地指出:若把大葬山至王庄这一带 的地形拍成照片,再减去一些不必要的景物,按比例缩小后,不仅也是位女性的形 体,而且与墓地女性的形态,是完全相同的。 “很明显。她的头颅非常大,而且在空中观察时,‘脸’部无肌肤,纯粹是骨 骼。其状态犹如水晶人头。这个现象,在大西洲遗址中,十分普通。” 瓦伦德教授看了看聚精会神听他讲话的考古小组成员,说:“我们知道,水晶 人头,通常认为,是古巫师用以镇压邪魔的法器。以最新的猜测而论,它是一种代 表了力量的武器。主要的作用是毁灭神经防御系统,但它不是杀伤性的攻击型武器, 而是治病救人用的医疗器械。是通过毁灭活跃于神经系统内的病变组织,达到清楚 的目的,让人恢复健康,主要针对于精神病患者——确切地说,它是用来治疗精神 病的一种医疗设备,消除人的幻觉,来达到‘驱除妖魔’的功效。之所以被人误会 为一种威力无比的武器,是因人体只有激发了脑组织内某一难定名称难定位置的神 经退化体,以及人体另几类疑似功能的组织退化体后,人体既可以患上精神病,也 可突破体力极限,达到意志力的巅峰,拥有某些令人难解的能力;而如果人们希望 拥有那种能力并果真通过某种方式拥有了那种能力后,这台大抵不完善的医疗设备, 就成为了‘可怕的、具有毁灭性的’武器。” 对水晶人头,考古小组的成员们都只知其名,知其传闻,但像瓦伦德教授所说 的这种观点,还都是首次听闻,却也无可否认,这种观点有其正确的一面。因为世 界既然没有鬼魂的存在,那么魔鬼就只能是人的脑海中的虚幻产物。“水晶人头” 既然是“驱妖荡魔”的法器,自然应该具备驱“魔”的功效,这种效应,说到底, 也只能是医治人的脑细胞,脑神经,使其不再产生可怕的幻觉;作为事物的副作用, 也的确可能因此发展成为神经武器,以做到从根本上控制人的目的。 裸露出的人形长23米,头部(不包括颈部)却足有六米。人形自颈部处有杂土, 把杂土清理干净后,可清晰地看到,这是个断裂了的人头。杂土阔达十厘米,清理 干净后将两端的断裂出摄像并交由计算机分析后,可得出完全吻合的结论来,似乎 这些杂土是后来出现的——在人头与人体分裂以后。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了,老教授谨记密信中的内容,以“需要详细研究”为名, 停止继续挖掘的工作。他断定真正的秘密必定仍须向下,故此放心地让瓦伦德教授 不厌其烦地仔细研究这具人形。 科学无国界。可是老教授越来越多地听瓦伦德提到“武器”二字时,不由得不 相信瓦伦德的确与军事有关——这是他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有的时候他真的难以 理解,为何这样的一名资高望重的学者,竟会服务于军事组织。但是,对方也是人, 也有爱国心,他只能对这不快的猜测,表示出公正的理解:总不能希望,即使是一 个外国人,也得全心全意地把“爱国”心思,留在中国吧? 当然,从瓦伦德的谈话中,老教授也了解到了一些鲜为人知的大西洲考古发现。 “大西洲存在的年代,那里的人们已经掌握了不亚于当今的文明。”瓦伦德说。 “代表一种生命进化程度的,并不是财富的多少或者有利于民众的学识,而是武器。 是能产生多大杀伤力,对自然有多大影响的武器。在大西洲的考古过程中,曾发现 了一些十分奇怪的物品,其中的一部分,可以认为是能够产生出激光的武器,而且, 一些的军用公司,也的确从中得到了一些好处,最具备说服力的,是研究那种物件 后,解决了一些长久以来无法解决的技术性难题;同时,据猜测,某些公司已经从 另一些物件中,取得了动能武器的初步理论知识。并可望在今后十年到十五年内, 研制出试验品。” “宇宙动能武器,是未来武器的发展方向,一旦取得了‘宇宙动能武器’的制 造方式,军事,就不再是一项最浪费财富的职业。”在最后一次关于武器的谈话上, 瓦伦德这样说道。 老教授对各类武器不感兴趣。他始终认为,考古工作,就是考古工作,考古的 任务和目的,并不是要挖掘出多少的古物,而是要弄清楚当时的历史、当时发生了 什么。他深信文明是逐步发展的,不存在什么文明循环,也不存在什么外星人光临 地球等荒诞故事。当然,他更不能相信,古时候的人,会创造出比现代文明还要可 怖的武器。 但很快,他对自己多年来的信念,产生了怀疑。 六月中旬,紫光大盛。二十日,大葬山开发工程的人员,意外发现了一处刻着 “禁止入内”字样的狭小洞穴。狭小洞穴内,有着六、七个石质人头,之所以难以 确定究竟是六个还是七个,是因其中一个是双头,但双头都只剩下了一大半。 在这些石质人头的周围,是一些符号。 符号翻译出来后的最终意义,令瓦伦德大为吃惊: ——时空转换器! 六月下旬,地震局发出警告:大葬山一带,将于近期发生大地震,地震的裂度, 甚至达到12度! 自通令下达的二十七日开始,震前预兆,已经越来越明显,轻微的地震,时有 发生,工程队不得不做出撤离的准备。到七月一日,地震局再次发出警告:震期已 近。大葬山岩石层剥蚀状况明显,这一带的地层也有变化,有可能会发生大滑坡。 自当天开始,大葬山一带,以每天0.1 厘米的速度,发生着大面积下降现象,奇怪 的是大葬山主峰却以同等速度上升。 地声、地光,频繁出现,地磁、地电、重力,出现异常,地下水移道,断层相 对位移,鸟兽绝迹、昆虫搬迁,七月的天气竟如同严冬般,太阳始终显得灰蒙蒙的 毫无生气,最可怕的是每当夕阳落山,最后一线阳光消散前,夕阳竟变为惨绿色, 接着募然放射出绚丽的七彩光泽,而后是一片昏暗。 大逃难开始。 这期间发生的精神异常、悲观自杀,以及偷盗抢劫砸杀等事情多不盛举,宗教 膜拜活动,根本无法制止。百里山区,顿时仅剩下一些宁死不走的老人。 王庄墓群的考古工作,依然不变,仅仅是做好了随时撤离的准备。 一切都是如此的混乱,那么,地下的人呢? 二、光路 那是条彩虹般的路。由于全是赤橙红绿青蓝紫的光泽,并且光亮是那样的强烈, 所以没有人能看出路有多宽,有多高,路上是否有危险。而事实上,在这个时候, 急于逃生的人们,也根本不会去思索和观察,对他(她)们而言,只要有路,就必 须利用,只要有机会,就绝不可放弃。 七个人跑上了那条汇满了彩光的路。 杜留的预兆应验了。在那条路的尽头,果然是辆大客车。停放着的旅游车,似 乎是在耐心地等待着他们,隶行着自己的职责:既然把你们带来了,就该把你们送 回去。 “路”看来并不长,既然可以清晰地看到那辆车,就绝不会超过两公里。但不 知怎么,他们拼命地奔跑,个个都累得不想再动时,那辆车依然像是最初看到的距 离一样,差距毫未缩小,只不过,这个时候人们已经能看到:在车的前面,的确有 一面石壁。 透过彩光,头顶的悬浮着的大圆球,已经非常清晰。人们甚至可以看到:一条 螺旋型光路,自悬浮着的大圆球正中出现,延伸向路的尽头的那面石壁之后。 跑在最前面的小铲,忽然停了下来。 “阿丁!”他仰头高声叫。 众人纷纷停下,一齐仰首。 球体的内部,一团雾状的东西聚集起来,逐渐幻化为一个长相俊美、身材挺拔, 却生了四只手的影像。 一阵狂笑。 狂笑声低沉,夹杂着嗡嗡的回音,自每一村空间向他们袭来,良久才停。 “小铲。”一种由人们自己的腹部发出的声音扩散着。 “你既然答应了我们,就不能出尔反尔!”小铲狂喊。 “答应你们?”那声音又发出狂笑,“哦?我答应了什么?” 小铲手按小腹,弯腰仰首,大口地喘气,“你对小刀、陈星、二狗说,只要… …只要,我们杀了老大,就放我们逃生,就让我们出去!阿丁!——你身为‘墓之 主’,是不能言而无信的!” “咳!——(一个重重的叹息声,由每个人的腹内传出,接着,每个人的腹内 都传出了‘墓之主阿。丁’那金属质的沧桑声音。)不错,我的确是那样说过, (小铲松了一口气,每个人也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精神一松,均软软滩倒。) 可是小铲,当初订约的时候,你在吗?和你订约了吗?” 小铲慌忙截口:“阿丁!陈星对我说,他得到了你的全权委托与承诺,而且, 你在我们出现在这里后,也说过让我们杀了老大!”其他人一起点头,“对对,你 对我们也说过的。” “哦?可我记得,我只说过,杀了老大后,你们才有机会的。而且,我对你们 说的是:陈星是负责订约的。” “陈星答应让我们大家一起出去的!”小铲急叫。 “是么?”一种轻描淡写的,无限落寞的声音响起,“我只和三个人订了约。 可是,二狗阴奉阳违,处心积虑,要选择时机通知老大,一点也不把我的话,放在 心上。小刀倒是执行了,可惜已经被老大杀了。唯一能让我隶行承诺的,并且带你 们出去的,陈星,却被你们杀了……这该怪谁呢?” 小铲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要怪,也只能怪你们,杀了陈星。” 人们呆了。 “杜留!你,为何要,杀,了,陈,星!”小铲森冷仇恨的眸光,逼视着杜留, 他的声音,简直已经是在从牙缝里挤出。五女也愤恨地望着杜留。 杜留一惊。 但他立刻冷静。 他双手展开,犹如蒲扇,周身忽然散发出一种领袖群伦、一言九鼎的“王者之 气”。 他的手中无刀,但他的目光却似斩金夺玉、削铁如泥的利刃般,盯向了周伶俐。 “周伶俐!说!——你为何要杀了陈星!” 他的脸上,突然就涌现出悲哀凄凉,面朝小铲,“我和陈星,一向情同手足, 当初他投靠老大,就是我的暗示,以期暗杀成功。如今他终于一举成功,我怎么会 害他?”他一指周伶俐,“哈!我知道了!一定是你痛恨陈星,才加害于他!”语 声再度变为柔和,“知错改错,就是好人,纵然他有天大的不是,你也不能只记恶, 不记恩!”声落,杜留的全色河南,业已笼罩为一股紫雾,大有一番紫气东来、吾 为君主的帝王气息。 也直到此时,周伶俐才有机会说话:“杜留!是你让我杀了他的!”她急叫。 可是她的发言未免实在是太迟了些。 尽管此刻在场的人谁都明白,周伶俐所言不虚,她只是奉命行事,却不知怎么, 人们脑海中驱之不散的,尽是周伶俐一掌击杀陈星的画面。至于杜留挥手命令的图 像,业已模糊的宛如儿时一梦,似有似无。 杜留冷冷一笑。 气势更盛。 这次,连小铲都有一种杜留是我最崇拜的人的情绪,生出他怎么会做出不利于 大家的事的疑问。 杜留的脸上,显示出极度的震撼表情,说道:“奇怪,我怎么会让你杀人?我 什么时候命令过你?我有什么权利命令你?谁听到了或者看到了?” 周伶俐急道:“是你……” 突然住口。 她看到了六双充满了仇恨的眼睛。 而这同时,她也记不起杜留命令她时的情景。 杜留再现笑意,却长叹,“伶俐,你,为何要杀他?” 周伶俐迷迷茫茫地应道:“是呀,我为什么要杀他呢?” 杜留再叹,“既然如此,我也救不得你了。”左手五指,颤动若蜂翅,冷哼一 声。 突然:吴小慧一步跨出,一掌劈向周伶俐;余冰双足一弹,连环飞踢;杨洋左 手握拳,沉声直捣,右手变爪,迎头罩下;关雯历叫一声,肘拳斜击。四个人配合 的天衣无缝,势头迅猛,眨眼尖已经包围了周伶俐。 周伶俐猝不及防,登时被砍了一掌,踢了数脚,中了一拳,挨了一爪,受了两 击。 她痛叫一声,四女迅速散开,周伶俐“扑通”栽倒。 “阿丁!”杜留仰首大叫,“杀害陈星的凶手,已经被处决了,快让我们离开!” 没有人答话。 甚至连“墓之主阿。丁”的影像,也已模糊。 “阿丁——”杜留再叫。 却连影像也已消失。 “——阿丁!”六人齐叫。 光路寂寂,光线茫茫,甚至连那球体,也开始模糊。 静寂。 悲哀。 绝望。 小铲茫然地望着那永远也跑不到的渐渐模糊的球体;杜留痴痴地望着那永远也 难以接近的大客车;吴小慧、关雯、余冰、杨洋、痴痴地望着那也许什么也没有的 前方。 螺旋型的,连接着头顶那悬浮大圆球的光路,开始模糊。 “快跑!”杜留突然大叫。 光路漫漫。 七月十五日。长23米、三围分别是19米、12.5米、20.7米的完整人形土质,被 分割为500 块,以大型平板车50辆吊车8 辆,人力300 名,经过十个昼夜的辛苦劳 作之后,自王庄坟群取了出来,并运往他处。 这项看来不大的“纯土方工程”,却耗资五千万人民币:出自尽可能地不失去 一克土的原因,不损伤拼合后严密性的要求,工程人员必须先在形体外喷上一层固 化塑性材料后,再以巨型钢板一点点推入、切开,尔后再喷塑后装车,当然,装车 时已经盛入焊接结实,防护层多达六层的大铁箱内。 谁也不明白为何会有此等劳民伤财的愚蠢行径,包括工程批复的各政府行政机 关的所有人。但谁都知道,既然有人投资,这种工程要不干的话,只会被当作是傻 瓜来看。 对老教授而言,无论他是多么地不喜欢瓦伦德,也不能不表示感激之心。 瓦伦德却不以为然。 “如果能再投资五千万贵国货币买下它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买下它。”他说。 “我们不能只把它看做是泥土。它是一个土质的巨人像。其价值,丝毫不逊色于复 活节岛石人像。对贵国政府以及个人而言,五千万资金,都是一笔值得慎重考虑的 较大投资。但对我们而言,只是区区的几百万(美元)。以数百万美元的资金买下 今后十年内的研究权以及展出权、命名权等各项权利,我相信,不到一年,我就能 够收回全部的投资,以后的九年世界,我至少能够赚取五千万(美元)。何况,我 还购买了那六个亦或七个石质人头做为附属,于我而言,这是一桩再也寻找不到的 有利买卖。只有傻子,才不会做。” 他的话,老教授不能不表示同意。 但正如一颗价值连城的钻石在猴子的手中还不如一只香蕉一般,对于尚未能认 识到其价值的国人和无力拿出此项巨额资金(也是因为没有认识到价值)的政府部 门而言,这具人形像,充其量也不过是价值一两万元的泥土而已。 老教授相信,若非瓦伦德的努力,她(它)只会成为地震的殉葬品,仅仅只能 是一堆的废土。 他为中国的考古研究,留下了惊人财富的行径,老教授完全相信,终有一日, 会成为考古史上的一段佳话。 但从此以后,她的名字将成为“瓦伦德女性泥土人像”,而不是“王庄墓坑人 像”的事实,仍令老教授感到伤感。 地震的迹象,似乎平息了。 但那只不过是爆发前安静的表象。 三、溜出来的鬼魂 杜留没命地向前跑着,四女紧紧跟随。 小铲却停下。他蹲下来,望向了死亡的周伶俐。 彩光静静地闪烁着,周伶俐静静地躺着。 余冰的两脚,踢在了她的左肋和右臂上,踢断了她的两根肋骨,软肋处凹了进 去,一节断骨,穿透皮肤,冒了出来,右臂上虽然看不到伤痕,但她的肩头已经凹 了进去,显然骨头已经碎了。 杨洋的一拳,击碎了她的鼻梁,那一抓,将她的左耳扯下了大半,顺便在她的 左脸上留下了自上而下的四条抓痕,血迹斑斑,隐见额骨。 最重的还是关雯的那一肘,击打在她的右后方,令她右肋断了五根肋骨,根根 穿出一寸。 看不到别的伤痕。 原本以为应该是最重的伤害——吴小慧的那掌劈砍,竟然毫无伤痕。不但没有 伤痕,连最起码的肤色改变也没有。倒似那一拳根本未曾用力一般。任何人看上去 都像是裂石碎金的劈砍,竟然仅仅是个需招。 小铲一凛。 ——杜留的“王者气、二心刀”,纵然是他方才,也难以抑制膜拜的冲动,难 以抑制立即听令的冲动,直欲立刻冲出去,扭断周伶俐的脖子,亦或一铲铲下她的 头来;吴小慧却居然能做出这种伪态,岂非更甚于杜留?! (必须小心她!) (这一群怎么看怎么普通,却是越接触越叫人为之恐惧的人,究竟都是些什么 来历?) (他们、她们,果真都是因为墓的奇异而形成的诡异?) “喀啪!”一个声音突然一响。 小铲大吃一惊,飞闪而出,而后立刻伏身。 响声发自周伶俐的身体,他松了口气,站起来。 还未走近,又是一响。 突然之间,“喀啪喀啪”声密如雨点般响起,周伶俐的身体上,闪烁出此起彼 伏的电火花。随着电火花的闪烁,她冒出的骨节,竟然一点点地缩了回去,她因为 受了重击而凹进去的地方,也一点点鼓了起来,撕裂但未扯掉的耳朵,也一点点回 复、长合,被抓出的血槽,也慢慢缩小。小铲怖然而望,怖然后退——这个已经死 去了的人,居然在复活! 王甲不相信弟弟已死。 血舌碑入体,老大所会的全部学识,均已融入王甲的脑海,他立刻明白,他的 “霸气劫脉术”,只可能伤害别人,而绝不可能伤害自己。也立刻明白:在这个 “墓”中,无论是“穴神”也好,是“墓之主”也好,“求生者”也好,所有的一 切征伐,都是“劫脉”时的应验,是“劫脉”时的牺牲棋子,都服从于他的法术调 遣。谁胜谁负,谁生谁死,从根本上来说,都在于他的控制之下。 但既然如此,王木又怎么可能会死呢? 他怎么可能让法术伤害自己的亲兄弟呢? 而且,他的风水改运术,并未做完,这霸气,又怎么可能进行到最后一步呢? 为霸者,只会伤害他人,而绝不可能伤害自己。此时此刻,王甲有理由相信,即使 当初全术实施完毕,发生了大地震,以至于大葬山从中裂开,主峰陷落,他和弟弟, 也能顺利逃生。 ——老大原本是黑道中人,“君子门下不贪行中盗墓业”,也本就是黑道中曾 经显赫一时的支流,老大本人,更兼得“穴神”之力,师傅教诲,原君子门老门主 精传,其地位,简直已经能够和后君子门门主,已经死去的高柑相提并论,(否则, 他绝不可能掌握位居黑道十大功法之二的“血咒大法”。)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 可能对简单的气脉之理判断失误呢?“风水术”纵然再神秘,但它的各类气脉之理 依然是其他学科所熟知的,正俨如加减乘除四则运算本是基础常识般,气脉之理对 诸如“风水术”、“武术”、“气功流派”、“星相算命”等学科门类而言,是基 础知识,老大又怎么能弄错? ——老大既然不会错,王甲又怎么会出错? 既然一切都不可能错,身具先天特异功能,再被地穴环境诱发精进,乃至于已 达“半神”之体的王木,又怎么会死去呢? 所以王甲说什么也不相信王木已经死亡。 可是等他看到王木遍体伤痕以及胸口正中的掌引时,就明白了王木为何会死。 ——在王木的胸前,有“自残者残人”的掌印,指印;在王木的后背,有“促 精返魂术”所遗留下的血点。 (施术者为身具“王者气、二心刀、自残者残人大法”的杜留。施术的目的在 于:让王木把全身的“精、气、神”凝聚,其后果是:人的死亡速度,加快了。) ——在王木的“精促穴”上,有一指印,肩井、涌泉、灵台、华盖、劳宫五穴, 均有血点。 施术者为异性,其目的在于“受精、受功、劫神”,其后果是:掠夺功法之气, 造成特异功能的力量消失。 ——在王木的手心,足心,均有翻裂如网的纵横血口。 说明施功时外魔袭扰,以致于气乱,走或入魔。 ——在王木的全身,均有拳打脚踢的青肿淤痕。 这一点,王甲不用融合血舌碑的知识也知道。 ——他自己,何尝不是被拳打脚踢,肆意折磨过? 现在,王木精失、气乱,神散,还有什么能证明他还活着?(没有!)还有什 么办法让王木重生? (有!) 对!“大些子法”! (卯时下、寅时发、立竿见影、神奇无比、风水术师们梦寐以求的生财、延生、 化凶、消乱、劫气、盗脉的“大些子法”!* 风水术《三元地理》中的一种法术名 称。) 但此刻,王甲却最多只能领悟到“小些子法”。“小些子法”是否能生效,他 不知道,但他必须试一试。 (只要择到了吉位,挖出洞穴,收王木发须甲衣之类齐全后,将其埋入,而后 刺破中直,滴血洞中,踏行小些子步念小些子咒语,虔诚祷告七遍,再依照小些子 延生法则把王木身躯摆正,穿着整齐即可。) “不要……!”(有一个声音。) 王甲凛然抬头四望。什么也没有。(也许是错觉吧?)他四处瞧了瞧,这才发 觉,由于墓中电磁干扰的太厉害,竟难以测算出吉位。事实上,此刻的“东西南北 上下”都是无法分辨正确的,(既然如此,就凭直觉吧。)他想着,以手遮目,半 睁半闭,使自己完全处于黑暗之中,深吸一口气,运“霹雳雷霆大法”,气流贯穿, 雷鸣般的一声巨响,他大喝一声,身形倏然凌空飞出,直直地刺下。 “通!”的一声巨响,他睁开眼。 他站在七步以外,面前的岩石地面上,迸碎出一个儿臂粗的十厘米圆洞,碎石 落于洞外。 ——就是这里了。 他转身。“不要!……不要!王甲!不要!”就在他转身之际,又一个隐约的 声音,传了出来。像是在两一个世界中发出的一样。细微而模糊。“谁?!”王甲 大喝,目光锐利如鹰,四处张望。 依然没有人。 “不要!”那声音再次响起。王甲难以置信地缓缓转身,目光终于落在了他选 出的吉位上。没错,声音正是由洞内发出的。“王甲!……不要……”那声音又响 了起来。 “什么不要?”王甲怖然大喝。 没有回答。 “装神弄鬼!——呔!”王甲沉喝! 雷霆之气,彩虹亦似贯穿而出,“停手!王甲!”在他身体内部,也传出了警 告声。“不要!……千万……”但彩虹般的雷霆之气,已经贯入了洞内。 “酷!”一声巨响,洞内石块翻飞,眨眼之间,那个洞已经深达五十厘米。 “砰!”一个东西,突然从洞内弹出,落在王甲的脚下。 王甲一怔。俯身拣起。 ——一个石杖。 那是一个长仅一尺的石杖。杖身上刻划着回环往复的线痕。令石杖有种摄人魂 魄的奇异魔力,杖头为一老人的头像,五官俱全,长须飘飘,杖底铭刻着三个符咒 式样的复字:幽冥路。石杖上的花纹,繁杂交叉,看上去眼花缭乱的,但仔细观察, 却是各不相交,起点自老人的最后一根长须(最长的那根)处,由此而下,回旋往 复,极尽曲折,转至杖底,再转至杖头,无论是老人的五官、长须,还是杖底的三 个符咒式复字,都是这条长须的一直延伸,看似烦乱异常的花纹图案,竟是一条连 贯的、绝不交叉断裂的凹线构成。 王甲呆呆地望着这枚石杖,他的手指,已经不由自主地顺着纹络回到终止点: 老人头像的正中——呼吸门/ 哑门。 他的目光积聚在老人的相貌上,他的瞳孔突然收缩。 “祖爷爷!是你么?”他大喝起来。 ——石杖上的人像,赫然竟是王甲王木的祖爷爷! “是我。”若有若无的声音,自石杖上发出。 王甲的头发都炸了起来。 ——与玄学打交道了这么多年,他从来不敢相信,竟然真的会有阴间存在,竟 然真能见到自己的祖爷爷! “祖爷爷!祖爷爷!是你吗?!”他只是无法控制地大叫着。 “我是偷偷溜出来的。王甲,快罢手吧。啊?——不要再做下去了。好不好。 你不知道那有多可怕……” “祖爷爷!祖爷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你不能毁坏幽冥机关。太可怕了。千万不要……王甲,听话。千万不要做… …” “你在说什么?祖爷爷!祖爷爷!你在说什么?!” “阿木已经死啦。他自己害了自己,他哪儿也去不成了。可你不能再错下去了。 再错下去,阿木就算是能活,代价也太大了,总有一天,你们俩都会后悔的。王甲, 停手吧!行不行?你不能害人再害己了!” “你在说什么?祖爷爷!你在说什么!不是我的错!阿木不能死!我们还不想 死呀!” “别这样。王甲。死亡也不一定不好。你停手吧。让他们都出去。让他们都活 着,你还能来阴间。不然,你也会像王木一样,哪儿也去不了了。王甲,算啦!别 做意气之争了!放了他们吧!杀孽太大了……不能这样啊!” “祖爷爷!祖爷爷!阿木在哪里?阿木在哪儿?他怎么啦?” “……我也不知道。听说,那是个可怕的地方。什么也没有。只有他一个…… 很可怜的,甲哪!千万不要啊,要是‘幽冥机关’一坏,那可太可怕了……太可怕 了……” “祖爷爷!祖爷爷!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阿丁呀。是他呀。”(什么是他?他怎么啦?)“咳……一言难尽啊!… …别问了,听我慢慢说,啊?” “人世间的轮回,你知道的,只不过是时空进行了转移。一般说,当一个时空 的生存者,因时空间的偶然误差,进到了另一个时空时,就会有‘阴灵再生、鬼魂 再现’的情况出现。我就是利用了这个偶然的误差,偷偷溜达出来的,甲哪……” 王甲于是知道: ——宇宙是在不断地扩散与收缩状态中,显示其生命意义的。“时空”亦然。 当“时空”呈现扩散状态时,由“时──空”所构成的不可分割体,就爆炸开来, 每一质点向外延伸的质点,是构成扩散场的时与空,而质点与质点间犹若光子与光 子的联系者,就构成了时间轨迹。 ——像光有粒子性与波动性一般,当“时空质点”以粒子形式构成轨迹时,就 产生了时间;反之,当“时空质点”以波动形式构成轨迹时,就产生了空间;而 “时空质点”的“无限分割性”又构成了宏观体态的“时空不可分割论”。其实, 仍是可以区分的。 ——当时空呈现“收缩”状态时,由“时──空”构成的宏观“不可分割体” 就在微观状态下产生了变异与错位。不断的“扩散”与“收缩”,每一“时”都同 时出现的扩散与收缩和每一“空”都出现的波动与静止,就构成了宇宙的基原。 “时空”就是“生命”:“宇宙”也是“生命”。任一物质,都因此成为广义上的 “生命”。 ——但正如人体各细胞是存活于人体中一般,生命都是存在于生命中的。“时 空”的交错进行,各宏观质点的不协调运动,构成了时空间的误差。正如持刀刺入 人体这一浅显道理一样,时空间的误差来源于“时空收缩状态”下产生出的“时空 质点”与“时空质点”的相互侵犯。如何正确利用这种相互间的侵犯,就是如何正 确掌握时空转换的浅白表述。此时,不同时空,位于平行状态,亦即“时空阶层”。 ——而当某一“时空质点”与某一“时空质点”在“时空收缩”状态下产生相 互侵犯的必然效应时,就是把一个“世界”带入了另一个“世界”之中。“世界” 的涵义,正是“时”与“空”的“界”。而这个世界的定义取值模糊不清时,就容 易造成争端。也就是说,其中的一个“世界”成为另一个世界的“回归者”或者 “越进者”,通俗的说就是“来自未来”或“走入过去”。产生“时空质点”与 “时空质点”定义值模糊的时空范围内的事件发生以及其相互的自我保护功能,迫 使两者不可能长久的并存,其最终的结果只有三种,即:A 被B 同化,A 成为B 的 幻想和梦呓;B 被A 同化,B 成为A 的历史中的“墓”;A 与B 产生不可抑制的大 混乱,最终导致湮灭或可以看作产生了一个完全新的“时空质点”,被两者的“时 空阶层”所共同抛弃。 这是那侵犯进来的“时空质点”中的“存在者”在同时发生着的“时空扩散” 状态下“存活”的“文明者”的大略认识,也就是说,是很久以前的古代人或者是 很久以后的未来人利用“时空转换器”进入“现代”后带来的知识。 “我们把这一‘时空’称之为‘墓’。”祖爷爷说。 ——墓之主阿丁是“墓”(即那个时空点)的守卫者;现实生活中的阿丁(即 丁大大)是偶然误差时送入现实的“精神存留体”。(亦即通常意义中所说的灵魂 附于丁大大身上,丁大大本人只是具活着的行尸,或是白痴。) ——“墓”要召唤回“精神存留体”。可是正如甲砍了乙一刀又可能也会受到 乙刺的一剑一样,现时空的存留者(即你们这所有人)也随着“阿丁”的返回,来 到了“墓”。 ——在不断的时空“扩散、收缩”中入侵的“墓”要返回,召唤“墓之主阿。 丁”的用意是要令“阿丁”启动“时空转换器”,返回原来的时空中。 ——可是犹如被吞入腹部的食物会被消化一般,现时空在“时空扩散”始开始 “消化”入侵者“墓”了。作为不择手段的紊乱点(由时空收缩状态下产生,于时 空扩散状态下显现。)王甲,又采用了顺水推舟的方式来激化事态(指做“霸气劫 脉术”风水改运法。)协助现时空加快了消化“墓”的进程,所以,“墓”发出了 “紧急集合。立刻返回”的命令以防止被消化。同时,也为了彻底消除现时空对存 在的影响,免除现时空反而进入了“墓”原在的时空中成为新的入侵者,就必须使 进入“墓”的原有现时空“精神存留体”返回或将之摧毁。也就是说,令“灵魂” 回归,远去,或者就消灭“灵魂”。 于是有了这个入墓后的诸种经历与诸种故事。 (因为没有人肯自杀,以待“灵魂”转世、轮回再生。那样一来,“灵魂”就 很有可能进入新的时空——谁都留恋自己的世界,谁也不想成为孤单的侵入者。唯 一的方式也就只能是:“墓”采用快刀斩乱麻的手段,毁灭这些人。同时毁灭加快 “消化”的紊乱点。也即王甲和被王甲带来的王木、老大等人。) “墓要通过‘墓之主阿。丁’来消灭你们。”祖爷爷说。“可是还有救。” 因为丁大大是属于现实世界的。随着“消化”的开始,已经拥有了自己的“精 神存留体”。这个“精神存留体”,在未明白道理之前,未了解真相以前,是个 “大展魔功、为仝蓉复仇”的半人半神体,可是一旦“墓之主阿。丁”真真正正地 了解了这一切的刹那,“墓之主”与“丁大大”就成为两个不同时空的存在者。由 丁大大带来的人就可以获得圆满的生存,而且既不会影响“墓”,也不会影响现时 空。 “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有牺牲。这个牺牲,也只能是你们——因为没有你们 的推波助澜,”墓之主阿。丁“会自己回来,解决这一切,当然也不会发生这一切 的事情。何况,为了推波助澜,你已经让很多的人都做了牺牲,成为殉葬品。就算 你能出去,也会内疚上一辈子。” “而如果你不这样做的话,执意要把法术完成,你就等于摧毁了”幽冥机关 “的第一重护卫;再想使阿木复活,就等若摧毁了”幽冥机关“的第二重护卫—— 一旦你发现即使阿木复活了也不是真正的复活时,为了回归,你就会摧毁第三重护 卫,到了那时,再也没有任何的力量可以防止你摧毁最后一重护卫。”关“被毁灭, 其后果就……” 但这一次,祖爷爷没有继续说下去。 石杖已经粉碎。 石杖粉碎,王甲呆呆。 ——“幽冥机关”,究竟是什么?已经被击碎了的、“破掉”的石壁,难道不 是老大所说的“幽冥机关”吗?亦或,他根本就未曾破关? ——老大宁死,也不肯破关,究竟是为了什么? ——已经是鬼魂了的祖爷爷,也称“幽冥机关”万分可怕,究竟有什么可怕? (不!根本就没有阴间!刚才只是错觉!) (不!纵然是真的,纵然再可怕,也得救回弟弟的生命!——世界若真有阴世, 弟弟真入了阴间,那倒也是种安慰,可是弟弟连阴间也不在,而是在一个“可怕又 可怜”的地方,那是:绝、对、能、容、忍、的、事!) 王甲仰头。 眉目毅然。 ——他已经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一切都可以不管,一切都可以不顾! ——我,一、定、要、救、弟、弟! “不要……” 冥冥九幽,传出了最后的一缕呼声…… 四、最后的危机 “不要……”冥冥中,仿佛又有祖爷爷的呼声,“我和王木对换……” 声音消失了。 王木挺身——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阿木!”王甲喜叫。他一个箭步,已飞跨到王木的身边。可是“扑通!”一 声,王木又倒了下去。 “阿木!阿木!”王甲大叫。 ——王木依然是具死尸。 “阿木!”王甲悲呼,“怎么会这样?你醒醒……”泪水涟涟而落,(怎么会 这样?像回声,也像是遥远的世界中另一个绝望的呐喊。而后,一切都消失了。) ——王木依然未活。 “噼啪”声响个不停,周伶俐的全部内外伤痕,都已经消失,“喀啪”声渐渐 小了,最后,一声奇怪的“扑通”之后,周伶俐忽然挺身而起,睁开眼睛。 小铲惊恐而望。 周伶俐一跃而起,突然上身后仰,右足一抬,左足上掂,倏然间划出一个优美 的圆弧于半空,随后一声清斥,雷鸣亦似的声音竟由她后背的脊椎骨内发出,一道 绚丽的电光,晖映而生;但听“波波波波波波波”七响,每一响之后,光路上必有 一色变为白光,七响之后,那七彩光路,已经是白光耀眼之路。她停了下来。面上 涌现出勃勃杀机,望向小铲。 小铲骇然后退,忽然一扭身,没命地向杜留等人奔去的方向跑去。胆怯之心, 竟不亚于面对僵尸。奔跑数步,不觉一怔:他突然发觉——那条永远也无休止的通 路,竟然只有五百米长。杜留等人,业已近到车尾!求生的心理,登时超越了恐惧 的感觉。他发力急追,身形飘忽若鬼魂,眨眼间已经赶上了杜留。 大客车业已近在杜留眼前,但见车门大开,杜留喜极而呼,一个箭步跨出,手 一伸,距离车尾已经仅一寸之遥。 远处的“头顶”,那早已模糊了的悬浮球体,再次清晰。 “车!车!”杜留惊喜地叫着,又向前移了一步,两手一齐伸出,摸想车尾。 小铲也已赶到,和他并肩而立,也伸出了手。 有马达声单调地响着,这辆车的发动机,居然正在怠速运转着,杜留、小铲, 无不大喜,竟未大决自己已经摸了一个空。吴小慧、关雯、余冰、杨洋,也已经赶 到,也已经伸出了手。 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去触摸这久违了的大客车。可是—— 都摸空! 人进车进,人退车退,明明那辆车仅仅距离一寸之遥,偏偏又总是一寸之遥。 咫尺天涯,此时此刻,竟表露无遗!人们连摸三次,连进三步,再奋力急追十数步, 那辆“触手可及”的大客车,却依然仅是“触手可及”。六人这才发觉有异。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的冷笑。 六人诧异回首,一个人正缓步行来,面含讥讽——居然竟是:已经死去了的周 伶俐!小铲心中忽然一凛,怖然发觉: ——王木!她拥有王木的功法! “周……”杜留目瞪口呆,四女惊恐万分。 “坐上车,就能返回去了,你们还楞什么?”周伶俐讥笑着,“杜留,你还等 什么?为什么不上车?” “你……”杜留犹犹疑疑,难以确定周伶俐是人是鬼。 “我还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周伶俐一脸的讥笑,眼眸深处,已经是阴含 杀机。 “你……没死?”杜留忍不住看看其他人的神色。 “有王木的功法护体,我就那么容易就死?”周伶俐面上的嘲讽之色更浓了。 “很抱歉,让您失望了。” “原来……你没死。”杜留突然镇定下来。他以一种十分欣慰的神色说道: “那可太好了!伶俐!你活着真是太好了!” 周伶俐淡淡道:“哦?没死就很好吗?有什么好?” “周伶俐!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小铲忽然大喝道:“恩怨纠葛,以后再清! 别以为你有了王木的功法,就可以肆无忌惮,再罗嗦下去,你信不信我一铲铲下去 你的脑袋?看你还能不能再活!”这几句威胁,提醒了杜留。他的和悦之态,顿时 一扫而空。深沉冰冷地望着周伶俐,淡淡道:“不错。周伶俐,如果你不想活下去, 咱们大可陪你一起死。如果还想活,就先收起恩怨纠葛。现在,咱们已经是一条绳 子上的蚂蚱,谁生谁死,都不再有什么可怕。也相互影响。你既然是已经具备了王 木的全部功法,可能已经知道了缘故。想说的话,就说出来,不想说的话,看我有 没有办法让你说出来!”四女也顿时涌现同仇共迄的表情。 “你们在威胁我?”周伶俐万万没想到会遇到这一招。她的面色变了几变, “到了这个时候,你们居然还在威胁我!”她盯着杜留,眸中涌现出刻骨的仇恨, 尖叫道:“杜留!你这个杂种!看我怕不怕你?!” “哦?!”杜留冷冷扬刀,跨出一步:“还真他妈的给个屁股就上脸了啊?你 不怕我?” “杂种!”周伶俐怒叱一声,一跃而出,刹那间已经是挥掌踢腿拳击指刺肘扫 腿飞攻击了十二招,幻出一团白影,罩住杜留。 杜留冷笑。退一步,斜一步,进一步,闪一步,四步避开十二招,一刀撩出, 刀至中途,忽然弃刀出掌,一掌就劈在周伶俐最户击出的斜肘上。“和我动武?哼!” 周伶俐肘尖一麻,全身力道顿时消失。杜留一伸手,已经揪住她残留的几缕长 发,横肘出刀,刀锋眨眼间已经逼压在周伶俐颈上。稍微一拉,一道血痕登时出现。 杜留讥笑一声,松手,撤身。四女也一脸讥笑地望着周伶俐。五人异口同声说道: “就你这水平?——差远了!” “是吗?”周伶俐反问一句,一脚撩出,“可惜……” 杜留但觉手腕一疼,短刀已经脱手而飞。 周伶俐再一腿扫出,杜留跌倒于地;周伶俐凌空一跃,接刀于手,随之一个大 劈叉,短刀紧紧压于杜留颈间,也是一拉:“……你没有机会了!”她这才把话说 完。杜留急叫:“快救我!”情势是如此的危急,吴小慧四人无暇思索,一同扑到, 个个拳打脚踢,击向周伶俐的致命要害。纵然是小铲也不觉上身微微一动,双脚扬 起,准备出招,但转念一想,稍慢半拍。 但听“波”一声,四女疼叫一声,齐齐飞出,跌于四个方向,周伶俐的刀锋已 经是一拉而收,随之收腿起身,扔了短刀。小铲收回双足,凝立不动。他已经看出, 周伶俐并无杀心。 ——杜留的颈间,是更为明显的伤痕。 “杀你?哼!污了我的手!”周伶俐飞起一脚,杜留“飞”了起来,落下,滚 了两下,而后一跃而起,做出防守姿态。但任何人均可看出,杜留已经有深深的恐 惧之意,此刻是色历内茬。 周伶俐伸脚一挑,“嗖!”一声,短刀飞向杜留。 杜留伸手接过,气势顿时为之一强。 “杜留!”周伶俐冷笑,“据说你‘一刀在手、胆气万分;一刀出手,人鬼不 留’,来——试一试。” “试一试?”杜留的瞳孔收为一线,锥子亦似的目光盯牢了周伶俐,却又缓缓 摇首。“不用试了。”他一收短刀,抛在自己的脚下,“我自认不是你的对手。想 干什么,说吧。” 但如此一来,周伶俐反而一呆。 “为何不出手?!”周伶俐尖叫起来,胸脯一起一伏,显示出心情的激动。但 她的杀机杀意,却已明显弱了下来。杜留摇摇头,“你不过是想杀我而已。杀就杀 吧。我既然不是你的对手,又何必去自取其辱?”他挺了挺胸膛,向前跨出一步。 周伶俐胸膛急剧地起伏着,突然间向前跨出一步。关雯、余冰、杨洋三人一起尖叫 起来,“别……”只觉得一个手掌在唇上按了一下,齐齐住口,但见小铲正向她们 摇头。 “我要杀了你!”周伶俐尖叫着,又跨出了一步。 众人的心情为之一紧。 杜留动也不动,目光锐利地盯着周伶俐。 周伶俐再跨一步,和杜留相距不及一米。 她仰起了手掌。 ——只要劈下去,就会出现死亡。 (只要劈下去,就能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杀了这该死一千次一万次的禽兽不 如的狗杂碎也比他强的脏东西、伪君子、猪!杀了他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可是,杀了他就出不去了,就只能是死在这里……为什么他不动手?只要他一动手, 我就有理由杀了他,为什么没人求情?有人求情我也能杀了他,为什么他不逃,他 要敢逃跑我就杀了他……) ——但杜留不动。 杜留在等。 等死。 吉位已择,洞也挖好。 王木的发、须、衣、甲(指甲和趾甲)也已备齐。 王甲小心地一一检测着,然后把四种物事按生辰方位布置妥当,填入石粉,刺 破自己的中指,滴入两滴血,再填石粉,埋好,踩实;踏“小些子”步,念“小些 子”咒语,虔诚祷告。一切准备工作均已完成,他迅速把王木的身躯按照“小些子 延生法”的要求摆正位置,穿着整齐。 但在穿完衣衫后,王甲却忽然一怔。 ——王木的衣衫,已经被火焰烧得不成样子,这且不说,他脚下的那双皮鞋, 却已扭曲变形,破烂不堪,根本就不成鞋子样。而在“小些子延生法”中,鞋子却 是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没有鞋子,就难以奏效。这一步倘若是无法完成,下面根本 就不能进行。 他迅速到自己的那堆衣衫处,寻找鞋子,但自己的那一双,也被撕砍得好无鞋 子样。 ——怎么办? 突然一阵杂乱的声音响起,一群鞋子,已经迅若电光石火般自身边奔过,鞋子 之上,什么也没有,但那一对对的鞋子一起一伏之态,却似一群散兵游勇在听到紧 急集合号令后的慌乱奔走一般,看上去既让人头疼,又觉得分外可怕。 “鞋子们”迅速地奔上光路,迅速奔向那辆出现在前方的大客车。大客车的尾 部不远处,正有人在停留着,那群鞋子一奔上光路,就显得犹如电影慢镜头般,可 是仔细地望去,更觉其速快若闪电。 这些鞋子是否鬼怪,王甲并不知晓,也不关心,他只知道,必须立刻抓住两只, 穿于王木的脚上。 他伸手去抓。 但那鞋子却似游鱼,纵然本抓于手中,也能立刻逃脱,一连抓了二十余下,那 群鞋子已经完全“过”去,上到光路之上,奔向大客车;突然,鞋子都出现于大客 车前方的石壁处,停下,排列,转回,安静——一个幽灵般的身影突然出现。数百 道紫光,募然上射。 周伶俐没有杀过人。 即使她有一万个要杀了杜留的念头与决心,即使在这个“墓”中的经历已经令 所有的人都失去了理性,杀人,对于一个从未杀过人的而言,依然是一件艰难万分 的事情。 世界就是那么的冷酷无情,即使到了这个时候,犯罪心理学,依然适合于周伶 俐。 ——吴小慧拦腰抱住了她。 ——她瘫软在吴小慧的肩上,泪如雨下。 (好一会儿之后,杜留才退了一步。冷汗涌了出来。) 也就在每个人都松了口气时,王甲看到的“鞋子”,已经迅速地穿越了光路, 越过大客车,纷纷停在石壁前,转回,排列。 有哭声传来,韦依依、安莹莹,也赶来了,两个人都抱着一个婴儿,但此时此 刻,婴儿已经是白白胖胖正常的婴儿,不再是不久前大家看到的怪胎。 周伶俐忽然推开了吴小慧,紧张道:“不好!他该出现了!” “谁?” “危机!最后的危机!” “最后的危机?!”众人均是一楞。 “对!”周伶俐紧张地望着前方的石壁,“就像是玩电子游戏一样,我们已经 到了最后一关,但最后一关,必然会出现最难对付的敌人,过不过得去,就得看运 气了。”越来越多的鞋子,排成队列,出现在石壁前。“——那些东西,就是他的 护卫。我们不光要应付他,还要应付那些东西!” 数百道紫光,募然上射。 “只要过了这一关,咱们就能出去了!不过……” 一片眩目的白光,爆炸般出现于石壁,打断了周伶俐的话。 白光消散,数百道紫光围着的最后、最中心处,一个人幽灵般地自虚无中凝聚 成人。 一个长着四只手的英俊男子。 墓之主阿。丁。 一阵狂笑。 五、守护者。观察者。复仇者 墓之主阿。丁出现,杜留立刻向后退。 枪打出头鸟。能够站在不显眼位置时,他绝不会成为众目焦点。成焦点者,固 然可以显赫一时,但在成为焦点的瞬间,这焦点就会被别的焦点伺机取代。而在未 知境遇时站于最前方者,通常就只有一个涵义:面对危险。 何况这是最后的危机? 他一向是个聪明人,否则,也不会在平素里博取众人的爱戴,令所有的同行者 都认为他是名正直、无私、勇于奉献、一诺千金、值得信赖的人。至少表面如此。 他也决不会玩弄陈星于股掌之间,令阿丁感恩戴德,甘愿肝脑涂地。 而一个聪明人,是绝不肯在最后的关头选择失败的。顺应时势,以图佳境,这 才是聪明人该做的选择。现在,逃生的希望,已经非常大,他又怎么能在希望成真 前,让其幻为梦幻泡影呢?现在,“最后的危机”已经出现了,他又怎么可能傻到 充英雄的地步呢? 所以他退! 可是无论是鞋子还是紫光,他都不明白那究竟有何可怕,“最后的危机”既然 是从前的阿丁——丁大大时,他也没有理由害怕。如果退得远了,万一有了上车、 开车、逃生的机会,他怎么能落到人后? 因此他只退了两步。 他退到了小铲的身后——一旦不存在危险时,两步之差,可以迅速弥补。 ——他一定能逃生的! 他坚信着这一点:从在紫水晶中观看到的一幕幕景象;从在悬浮着的大圆球内 看到的那景象;从事态的发展必然趋势上——他都坚信着,一定可以逃生! 小铲却退了一步。 命运中的“运”,通常是按照一定的程序运行的。 这世界上有许多的人,一直活得平平淡淡、默默无闻,既不被人重视,也无任 何的做为,可是当这种人突然绽放异彩时,往往会一鸣惊人,并且一发而不可收。 这可以说他们已经进入了吉运,也可以说他们已经抛弃了克制他们的物品。 这世界上有着更多的人,纵然是有所作为,有出众的学识,有超人的胆魄,有 惊人的技业,能够达到更高、更完美的境界,却因为另一个人比他更强,比他更出 众,而使他的才能、学识,无法发挥。纵使有所成就,也往往会被转移到他人的身 上。只有当那名比他更强更出众的运气更好的人死亡或者离开了以后,他才能真正 成为他自己替代甚至超越了原先压抑着他的人,获得青出于蓝而盛于蓝的赞誉或者 早点发现了就好了的叹息。 小铲无疑是老大最杰出的弟子。老大在时,凡事既不能由他做主亦无须他费心, 然而老大不在时,他就立刻成为这墓中最强大的人。在他的眼里,杜留的“王者气。 二心刀”根本就是儿童的玩具,周伶俐的王木功法技业最多可以切切生日蛋糕,吴 小慧等人甚至不如一只蚂蚁。如果杀了全部的人就可以逃生的话,他自信可以不受 一点伤就轻松做到。唯一令他有所畏惧的,似乎也只能是这个神秘莫测、执掌墓中 人生死存亡之大权的“游穴神——墓之主阿。丁”了。 可是畏惧归畏惧,当一件事情已经无法做出选择时,就不必选择。此时此刻, 他必须站出来。所以他站了出来。 连进两步。 关雯、余冰、杨洋,韦依依、安莹莹五个,却原地不动。有一种人,叫做无能 者。这类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不能改变其无能的本质。而若当惯了无能者并且能够 得过且过时,也就不想成为“有能者”。也不会相信自己已经改变;即使相信,也 绝不会轻易一战。而她们凑巧是那种“聪明的无能者”,这一种人大可推动局势、 混淆局势,利用时机,却不肯直接面对时役。同时,也最具备中华民族的“忍辱负 重”之“美德”,能让别人去做的,绝不会自己去做;能让别人判断事态时,就绝 不肯自己用心思索,面对突然事件,她们需要做的反应,也往往只有一条:等待命 令。 何况,她们还都有着另一种想法。 ——我是女人,识时务的女人,像那些愚蠢的男人,还能把我们怎么样?他们 想得到的,归根到底,也无非是那些……。想开些,那又有什么了。 既然如此,既然始终能站在有利的一方,又何必去自寻死路、自找没趣呢? 吴小慧呢? 她在仰头。似乎是在沉思着,但谁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在想什么。 也许,她什么也没有想。 ——但无论如何,谁也不能否认,她是一个聪明人。如果站在了她的立场上 (一个既无力量也无权势只能凭借智慧来保护自己以及自己的“姐妹”的普通人), 或许她才能称为最聪明、最有本事的人。 ——她究竟在想什么呢? 周伶俐却在步步后退着。 她始终是个孤单的人。始终被排除于一个个小群体之外。她必须时刻小心,时 刻防范。所以也时刻警觉。而人类的大脑,哪种思维位元运用得多,哪种就发达。 她因此而具备预警功能。在全面吸收了王木的功法后,她更是已经具备了特异功能。 但特异功能未必适用于搏击,阿丁的属性又恰好克制王甲王木的功法,她能深 切感受到危险是多么地强烈,她能充分感受到这“最后的危机”有多么可怕;同时 她也明白,只要度过了这重危机,她就一定能够出去,能够重见天日!然而当前她 却必须退,一面先遭其害。 所以她越退越远。 这一切的举止,其实都发生于刹那。 可是“墓之主阿。丁”已经看清楚,并立刻明白了所有人的心态——除了吴小 慧。 他放声狂笑着,摇摆着腕上的四只手。他的声音嗡嗡嗡嗡地激荡着人的耳膜, 使人听上去根本难以听清楚在说些什么,可是又偏偏一字字都听得清楚无比。 “不错!只要过了这一关,你们就能出去,可惜……可惜呀可惜,这一关无论 如何你们也过不去了!” “你们是一群小偷、强盗、乞丐、病菌!你们自以为闯进了空无一人的殿堂, 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取走任何东西,可是你们忘记了,这里有个一个守护者,那就是 我、就是我‘墓之主阿。丁’!就是惩罚你们、绝不手软的神灵!” 回音响起,“灵——灵——灵——灵——灵……” “我是——守护者!”他放声狂吼。 “我就是这里的主人!我就是墓之主!我就是把你们的一切都结束了的人!我 就是‘墓之主阿。丁’!” 回音响起,“丁——丁——丁……” “往日的熟人、今朝的仇敌!(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你们践踏我的尊严, 侮辱我的灵魂、诬蔑的我的品格,夺走我最爱的人,你们杀害她、杀害我、你们还 不满意,连她的尸体,也不肯放过!你们这群刽子手!杀人犯!——你们该付出代 价了!(高呼)你们到了血债血偿的时刻了!我就是复仇者!我就是仇恨之火怒布 的‘墓之主阿。丁’!就是……(大笑)” “——送你们去地狱的人!” 又是一阵裂石穿云的厉笑。 笑声忽然停止。 “谁、先、死?”他望向了腕上的四只手。 ——两只是他的。 两只是蓉的。 ——谁先死?谁也不想先死;甚至,谁都不想死。 小铲怕冷似地抄起了双手,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盯着狂笑的“墓之主阿。 丁”,打量着那一群放射紫光的鞋子。 “阿丁……阿丁……真的是你吗?”杜留颤声问。 “不是我!”墓之主阿。丁喝道:“是‘墓之主阿。丁’!” “阿丁!阿丁!我是杜留!”杜留惶急叫着:“我们从前是好朋友!想想我从 前是怎么对你的?而且,天地良心,我和仝蓉的事情一点关系也没有!” 一阵可怕的宛若野兽狂吼的声音响了起来,墓之主阿。丁吼叫之后,低沉的宛 若重金属音乐的声音低沉地道:“我知道你是杜留。” 他低沉的叹息了一声,继续以低沉的声音说着: “从前……在狼狼啊狗,很久很久以前的从前,我们的确,是朋友,是所谓的 好朋友,可是你是怎么样对待我的?你把过错,推卸在我的身上,让我承担着所有 的恶名,你把功劳,揽在你的身上,让你布满光环。人们——那些愚蠢的、自以为 是的人们,——总把我排斥在一边,忘记我所做的一切善事,牢记并且认定,所有 的令人厌恶令人痛恨的坏的一切事情,都与我有关……这就是从前的你、从前的你 们……狼狼啊狗,很久很久的从前,你,你们,对我所做的一切,对待我的方式! ……天地良心,是你的肮脏的魅力,驱使着陈星去保护你,是你的邪恶的让天地不 容的表演,驱使着无知的人们相信你……而后,就有了你们,最后的——抛弃!— —最后的……折磨!” “嗬嗬嗬嗬嗬嗬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仰首,发出了一阵令人恐惧 的大笑。 “我看着这一切,我观察着这一切,终于认定……你们这一群……没有一个有 资格、继续活下去!嗬嗬哈哈哈……天地良心,如果真有所谓的天地良心的话,你 们早该被良心强迫着自杀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可是又越来越清楚地占据着人们的耳朵,随着他的说 话,每个人都再也无暇去听其他的声音或动静。 他已经不再笑,不再说话。 他只是看着大家。 他那英俊的面容上,呈现出无比的邪恶,那就象是一个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 睽睽之中,笑嘻嘻、理所当然、毫不在意地偷盗、杀人、乃至于强奸者一般,明明 正在做着罪恶的行径,每个人也都明白,却偏偏都被那种的不以为然的表情所折服, 不觉中生出“有吗?”的疑问来。就是那样的一种表情,就是那样的一种邪恶,隐 藏在英俊的容颜下,隐藏于寒光迸射的双眸中。他的那副邪恶表情,邪恶目光,在 每个人的裸体上停留了一秒,才猥亵地一笑。这一笑之后,除了“怕冷”的小铲外, 每个人都忽然生出害羞之意,忍不住蹲下身子,手臂交叉,护卫住裸露的肌肤。 “墓之主阿。丁”的表情再一冷。这突变的表情,便如你是一个怕事的良民, 突然遭到街头无赖——令人闻名丧胆的街头无赖的挑衅调戏,纵然是小铲也不禁惧 然一退,已经蹲了下来的人们更是连连赔笑,又是紧张,又是恐惧,又是羞涩,却 又生怕触怒了对方。 “墓之主阿。丁”的表情再变,刹那间已是视人命如草芥,斩杀数千人而毫不 皱眉的大强盗在看着一群看不顺眼又软弱得要命,毫无骨气而言的老弱病残而且毫 无油水可捞的人一般,凶历寡情。任何人均可深深感悟到,只要他一个手势,“咔 嚓”人头落地便成定局。这一下,小铲已经扑通跪倒,杜留等人更是身抖如糠,哆 嗦个不停,纵然想叩首求饶,也难以作到。 根本就不必说话 这就是恶魔气质。 正俨如“王者气”可以令人膜拜,纵然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一般,恶魔气质大 成时,足以令天下人见之胆寒,纵有力一试,也不敢轻易冒险,至最终,往往是胆 碎——吓死。 最恐惧的居然是杜留。 此刻的杜留,不但早已叩首如捣蒜,瘫软如泥,面色也惨白如白垩。这时的 “王者气质”,已经似怕得要死的酒色昏君。这并不奇怪,陈星的“邪气霸王刀” 已经令杜留顾忌,何况已经是大成的魔气? 小铲终于叩下了第一个响头。 “你们……自、杀、吧。”一个厌倦无力的声音。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思索的余地,跪倒的人均已伸掌击向自己的喉咙,以 免遭受比痛快死去更可怕的后果。 但在这时,却突然发生了两件事: 一、一个人飞步空中,越过众人,瞬息间已“飞”过大客车,“飞”向“墓之 主阿。丁”,并抓向那闪烁着紫光的鞋子。 二、一个凄惨至极的幽幽声音,忽然响彻于这处奇异的空间「……哥……快点 出来……」 而这同时,击在自己喉头的掌,均已无功而垂——在恐惧到了极限时,连自杀 的力量也没有了。 掌垂下,自杀的人也已不再想自杀。 ——好死不如赖活着,无论怎样,也得活下去。 发音的是小丁。 八月二十八日,丙子日。大地震终于发生。 震中在大葬山,地震之后,以至于大葬山主峰也裂为两半,大葬山周围的各庄 更是一片瓦砾。大地震只持续了七秒的时间,从震前大震到主震,前后不到两个小 时,余震频繁,却无太大的声势,由震情看,距离12级裂度尚差一个等级。大滑坡 并未发生。异常奇怪的是:主震区王庄一带,震中心稍远些的王庄坟群并未发生险 情,或许,——是因为地裂的出现而消减了震势? 像是一道门户被打开了一般,地裂宽五米,其下深不见底,裂心在王庄祖坟被 挖掘的第五层墓穴愿女人形体处,方位即为她的身躯位置——如果这具“瓦伦德女 泥人像”未曾被送走的话,可以想见,必然已经四分五裂,不成形状。大地震发生 时,考古工作人员和突然到来的本地黑道角头雷震雨等人无一伤亡。 地裂发生时,已被强行送走了的瓦伦德,不但偷偷返回,而且还带来了一群奇 形怪状的外国人,不但有白种人、红种人、黑人,还有黄种人,竟是一些只知其名 甚至连名字都未听说过但毫无疑问必定资产骇人的外资财团首脑。当然,护架的是 一些无可奈何但忠于职守的特警战士,他们也安然无恙。关于他们为何如此胆大这 一疑问,雷震雨悄悄的向小丁做了解释。 “冯洛先生(即黑道四大学府总院长冯洛)认为:地震系认为造成,完全可以 控制,并可在此地发掘出价值非凡的物品。控制的关键在于你。你必须与地下的人 对话,制止局势的继续蔓延。当然,你不是没有好处。经冯洛先生的协商后,此事 件完成,你将成为身份凌驾于黑道上层,可与四大霸主、他、申林总管齐名的第七 位黑道尊领,你的酬金是一千万美金,并且此后每年可得花红五百万美金,同时, 此次出现的每位代表均先付于你酬金一百五十万,所以你现在的瑞士银行户头上, 已经有了三千万的资产,如若证实确有其物并且能够将之取出带走的话,你不但可 以得到另外八千万美金的酬金,还会受到除佛教外其他与耶稣有关的任何宗教的尊 敬。” “这是因为瓦伦德的偷偷汇报。现在,西方各国,包括中东诸阿拉伯国家,都 已经屈从于梵蒂冈教皇以及先知的压力,向我国政府递交了秘密紧急协议,各伊斯 兰国家也参与此事,所有人都认为,此处保留着他们的宗教圣物。” 然后他才注意到小丁的那双手。 从震前预兆发生的那一刻起,小丁忽然发觉自己出现了变化。她的那双手,虽 然仍是活动自如,可是已经变得坚逾金铁,发散着金黄的色泽,两掌互击,可听到 铮铮之声,宛如金属。 震前小震开始后,她那金黄的手掌忽然散发出一团绿色球状气体,浮现在掌正 中的正上方,如若她垂下两掌,那球状气体则在她的正前方亦或是正后方,球状气 体之中,似乎有个小的球体,两球体之间的夹层,有十数个人,随着小震的继续发 生,那全人的面目清晰可辨,行动迅捷无比,主震发生时,那绿色球体,忽然变得 犹如一间直径三米的惨绿色封闭小屋一般,其内的所有物品均异常清晰,画面也渐 渐变慢。 震后,球内景观已经是正常的时间。 每个人都能望到球中正在发生的事情。 却只有小丁一个人可以听到里面的声音。 现在,那长着四只手的男人出现了,吵杂的难以听清楚的说话声出现了——糟 了!有个骷髅向他扑过去了! 她立刻明白,那长着四只手的人,便是她的哥哥,也是展开杀戮的魔功大成者。 但她同时又发觉,哥哥的魔功,其实并未到大成的境界!仅仅是达到了邪魔、恶魔 境界中的邪魔境界,也就是说——气质已成,武功尚逊! 但雷震雨却在望着小丁的手掌。 此刻小丁的两手平举,“球”在上方,其余人均在仰望,唯有他注意到:在小 丁的双掌掌心,正有一团无有定形的画面在闪烁波动。 他看不清楚那团画面究竟要显示些什么。 他只知道: ——有种揪心的疼痛! (“紫兰、紫兰……是你么?”) 他不信。 他不信正被凌辱的,竟会是自己的妻子。他不信,不信遭到残杀的,竟会是自 己的妻子。他更不信,不信正被分食的,会是、竟然会是: ——自己的妻子。 黄紫兰。 (一旦动手,哥哥必然失败。) (一旦失败,哥哥必然会死。) (一旦死去,哥哥当然无法回来。所有的墓中人,也必然无法再回归,一切的 一切,必然都会成为梦幻泡影。) (不。金钱并不重要。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只能是:自己的哥哥—— 丁大大。) 她立刻发声呼喊。 可是她却不知道,这一发声,反而使“墓之主阿。丁”的魔气为之一散,兵不 刃血的杀人术,立刻实效。 其实,纵然是知道,她也必须发出声音。 因为,已经有人开始说话了。 “小丁,控制局势的,就是那个长着四只手的东西。它可以轻而易举地出来, 并且带出所有它想带出的东西。快点告诉它!” (“必须要得到这个异型人!”“必须研究它!”“对。看看它究竟是不是外 星来客,如果是的话,它来自于哪个星球,那个星球的人对地球是抱着何等的态度!” 一阵窃窃私语声。) 更多的人,却是盯紧了那球体中的球体被新出现的东西。 ——一个巨大的、闪光的十字架;受难的耶稣像! ——在这“耶稣受难像的十字架”周围,尽是大大小小浮动的球体,球体的内 部,似乎都有字迹。 “圣灵呵……” 叽叽哇哇的异国语言,发出了颤抖的声音,一群人跪了下来。 -------- 中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