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好累……”她望着蔚蓝的天空,眼底没有一丝杂质,“让我睡吧……睡吧 ……” 第二天,有人发现妃涟死在家里,形如木乃伊,到处都是她的头发,法医鉴 定为被头发吸尽精血而亡。不知为何,她手中还紧握着一把紫檀木梳,上面用朱 砂画着诡异的图纹。诚粤死在了楼下,颅骨粉碎,亦形同枯槁,据目击者称死者 为失足跌下七楼而亡,警方以意外事故结案。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名叫阅新堂的小店里薰香缭绕,身穿白色旗袍的年轻 女店主坐在红木桌旁,手执紫砂茶杯,杯中的茶呈现淡淡的琥珀色,茶香四溢。 忽而帘动,一名西装革履的英俊青年走了进来,满脸春风得意。 “朴天昊先生,听说你就要结婚了?”女店主用眼睛斜了他一眼,嘴角带笑, “恭喜你啊。” “这都要感谢你啊!夷梦小姐。”朴天昊绅士地坐在她身旁,拿起面前的茶, 饮了一口,道,“那两个女人太缠人了,爸妈又要我娶外交官的女儿,我只好出 此下策了。” 夷梦冷笑一声,自顾自地喝着茶,道:“一夜夫妻百日恩,朴先生还真是绝 情,倒像个做大事的人,娶了那位外交官千金,先生必定平步青云了吧。” “呵呵,这都多亏了小姐帮忙啊。”朴天昊尴尬地笑了两声,拿出一只精致 的皮包,打开,里面全是百元大钞,“这些是在下的谢礼,不成敬意。” 夷梦没有看那些钱,只是淡淡道:“‘指尖血’带回来了吗?” 朴天昊闻言忙笑道:“当然,当然,小姐的嘱托,我当然会办到。”说着便 从公文包里取出那把紫檀木梳。递过去,“这可是我托了很多关系才从局子里拿 出来的啊,小姐请收好。” 夷梦放下手中的茶杯,并没有去接,清丽的脸上突然漾起一道诡异至极的笑, 仿若盛开的曼陀罗,艳丽却通体含毒。 “朴先生,‘指尖血’里都是怨妇的仇恨,你以为她们会放过你这个负心郎 吗?” 朴天昊大惊,只见紫檀木梳里渗出了猩红的血液,那血像藤蔓植物般爬满他 的手臂,触目惊心。 “不——”朴天昊像受了炮烙一般将木梳扔了出去,站起身便向外狂奔。哪 知,一出门便看见拖着一头长发的妃涟瞪大了眼痛苦地望着他,枯瘦的双手树枝 一般伸向他,嘴里咕噜有声:“天昊……你好……好狠心……” “鬼……鬼……”朴天昊转过头,又见诚粤满头是血地站在身旁,双目怨毒 地盯着他,道:“朴天昊,我要你偿命!” 两人狂叫着向他扑来,他向后跌去,便见一辆大型卡车疾驰而来,刺眼的车 前灯光几乎要刺破他的肌肤。 “嘎吱——”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从门外传来,夷梦心满意足地饮尽杯中的茶, 转身从柜台下取出一本封面黛青的线装书,轻轻翻开,发黄的纸页散出陈旧的味 道。 夷梦的目光停在一页纸上,上面用俊秀的小篆写道: 天昊帝元乐十二年,姊悦诚皇后失宠,贬于冷宫。妹涟姬为妃,帝宠之,持 药至,鸩之。后噬破食指,滴血于紫木梳,遂成恶咒。妃令焚其近身之物,独梳 不焦。执事宫人恐妃怒,私藏于袖。一日妃从幸于龙阳湖,梳不慎出,妃不知梳 为后之物,甚喜之。携回寝宫,日日对镜梳之,经月发长数丈,覆地若毡。妃形 同枯槁,夜夜梦后索命,不日即逝。帝复纳上官氏为妃,宠之。梦后妃拜见,翌 年崩,与后妃同葬阳陵。 年轻的女店主合上书,深深叹了口气:“紫檀木梳上的符咒名字便叫做‘指 尖血’,任何碰过它的人都会被它吸走生命。只是这孽缘,几生几世才是尽头?” 我父亲死时说了一句古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当时便已明白了 它的含义,就在那场杀戮中,我爱上了她。我没有中毒,我的爱是最纯真的。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男子喃喃地念道,目光呆滞但仍遮挡不住眼 底残留着的一丝热情和浓浓爱意。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点 流逝,昔日矫健的身躯此时已没有丝毫知觉。 “死吧,让我死吧。”男子眼中的光华渐渐淡了下去,蒙上一层厚厚的昏黄 的膜,映入他最后视野的是那盆盛开着的牡丹,娇艳的花瓣如同血一样猩红。 他笑了。 雕梁画栋的屋檐,古香古色的装潢,精雕细琢的门栏窗格。铜制香炉内燃着 印度的极品香料,青烟袅袅,一时间,厅堂里充溢着醉人的浓香。 这是间茶楼,除了做茶叶买卖之外,还兼营着古玩拍卖。各式各样的古董, 只要叫得出名字的,都可以在这里找到。只是所有人都知道,这里大部分古玩皆 来路不正,来客也皆是知名人士。 “三百万。”台上身穿大红色旗袍,身材凹凸有致的美女司仪娇声叫道, “查尔先生出三百万,还有人出更高的价吗?” 没有人回答,谁都知道查尔是黑手党大亨,他想要的没有人敢抢。 “三百万一次,三百万两次,三百万三次,成交。”司仪将木锤往四方形的 木制台座上一敲,道,“这个宋代的青瓷花瓶就归查尔先生了。” 查尔得意地笑了,将手中的上等哈瓦那在烟缸里摁熄,挺着大肚子一摇一晃 地朝台上走去,然后从司仪手中接过花瓶,炫耀似的朝台下晃了晃,下台时还不 忘猥亵地摸一下司仪浑圆的屁股。 维斯看见这副情景,冷笑了一声,这样一个低级趣味的人,也配拥有高贵典 雅的中国古董,真是暴殄天物。 维斯是个银行家,父亲便是个中国古董迷,他从小就随着父亲学到了不少古 董知识,也养成了收藏古玩的习惯,自然而然便成了这里的常客。 “下面我们拍卖的是这幅牡丹图。”正当维斯冷眼旁观查尔小丑似的表演时, 司仪娇媚的声音再度响起,“这幅图出自唐朝贞观年间,画工堪称一绝,画上牡 丹栩栩如生,起价四百万。” 当司仪将那副牡丹图展开的时候,维斯立刻就呆住了,画中那盆鲜艳的牡丹 仿佛在一瞬间开放,艳丽的身姿宛如身穿唐装的美丽少女,猩红的颜色渗透着媚 惑的香味,像胭脂,更像少女的红唇。 他被俘虏了,眼中只有那盆盛开的牡丹。 “五百万!”他毫不犹豫地举起竟标牌,那牌子竟是中国古代官员上朝用的 玉笏。 “六百万!”查尔不甘示弱,也举起了牌子。 维斯有些恼怒,打定主意非买到这幅画不可。 “一千万。”转眼之间两人的竟标价格已飙升至千万,查尔的底气显然不足, 犹豫了一下才说:“一千一百万。” 维斯冷笑一声,道:“一千两百万。” 查尔大怒,但又不好在这么多名流面前发作,遂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作罢。 维斯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却不觉后面有人斩钉截铁道:“两千万。” 此言一出,全场大惊,几十双眼睛齐刷刷望向那语出惊人的中国女子。她还 是个少女,眼中却有着同龄人所没有的睿智和深沉,身上的白色旗袍绣着几朵红 色的彼岸花,长长的头发自然披下,光润如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