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很好。”男子站起身,笑道,“我很期待,无论是你的法术表演,还是你 的身体。” 空气里再次漾起涟漪,男子瞬间便消失无踪。夷梦双手环胸,看着他消失的 地方,淡淡地笑道:“原来,他就是比利摩转世,似乎……很有趣呢。” “什么?他要你做他的女人?”小凰大惊,不可置信地看着坐在大理石桌旁 喝茶的店主,叫出声来,“他脑袋有问题吧?” “这个你倒是估计错了。”夷梦轻呷了一口上好的大红袍,笑道:“看起来 他的脑袋非常好,而且对自己的阵法很有信心。” 小凰皱起眉头沉思了一阵,道:“大人,到底什么是噬尸大阵?好破吗?” “小凰,你看过《生化危机》吗?” “《生化危机》?”小凰一听到电影就兴奋起来,手舞足蹈地说,“看过看 过,就是生化气体泄露,一座城市里所有的人都变成了僵尸……”说到这里,她 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红扑扑的俏脸刷地变得惨白,“大……大人……难道…… 噬尸大阵……是……是……“ “你猜对了。”夷梦的语气像是在谈论天气,仿佛这件事与她毫不相干, “明天正午,整个小镇的人都会变成僵尸。” “什么?”小凰霍地一下站了起来,脸色惨白,叫道,“大人,这怎么可以 ……你快救救他们吧。” “晚了。”夷梦放下手里的茶,再斟上一杯,琥珀色的液体看上去是那么的 诡异,媚惑的清烟缭绕,将她的脸模糊。“你好好看着。” 清烟越升越多,渐渐凝成了一个圆盘的形状,盘里现出一幅和谐温暖的画面, 画面里小镇的人们在静静地生活。小凰不明所以,疑惑道:“怎么了?没什么不 对呀?” “你仔细看他们的眼睛。”夷梦弹了个响指,镜头立刻切换到一个居民的脸 上,又聚焦在他的眸子里,小凰脸色突变,颤抖着伸出手,指着那人的眼睛,道, “他……他的眼珠是……红色的……” “没错。”夷梦再弹了一个响指,烟雾渐渐化作水气散去,只余下小凰那张 满是恐惧和忧虑的脸。 “小凰,他们已经中毒了。”夷梦叹气,“进这小镇的时候我就已经感觉到 了邪气,想必巫毒教的教王早就作好了一切准备,等我们主动跳进这个樊笼。” “就……就算这样他也不能用几千人的性命当赌注啊。”小凰的心中渐渐升 起一股怒气,作为仁禽,她是无法将这种残酷的行为等闲视之的。 “制作僵尸是巫毒教的传统。”夷梦站起身来,旗袍上的黑龙蠢蠢欲动,似 乎要腾空而出,周围的细小花纹也在轻轻颤动,“但噬尸大阵却不是那么容易就 可以作法的,它需要巫毒教七大长老一齐施法,并摆下十毒祭坛,非常复杂,而 且极伤元气,恐怕这次之后二十年内他们是不能再使用此阵了。到底是怎样的仇 恨,竟让那个年轻的教王下如此大的赌注?我倒是很感兴趣。” “大人!”小凰愤怒地将拳头攥紧,仿佛要捏出水来,“这般丧心病狂的家 伙没有活着的必要,让我去杀了他!” “站住!”夷梦低喝,“不许冲动!我会解决这件事情。”她转过身,望向 窗外,依稀看见小镇纵横的街道和林立的白色小楼,“在这之前,我必须得弄清 楚,这件事的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书房的门缓慢地开了,上官子君依旧躺在摇椅上,似乎从来没有挪动过。他 手中紧紧握着夷梦送他的念珠,一颗一颗地数,像在抚摩曾经的恋人,怀念逝去 的美好时光。 只可惜,这些美好,不过都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罢了。拥有长久生命的夷梦, 是不会接受任何人类的爱的。 “子君。”夷梦将心里的愧疚压下,走过去,道:“你……”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子君的声音苍老而平静,“你想知道我和巫毒教教 王的恩怨,对吧?” “是。” 子君停下数念珠的动作,眼神变得迷离起来,陷入了回忆:“巫毒教的教王 ……是我的儿子。” 夷梦心中一凛,脸色沉下来,眼神复杂。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子君似乎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继续道,“那 年我四十二岁,海地度假时认识了一个很美丽的女子,叫做摩卡。她有一双很美 丽的眼睛,就像……就像……”他转过头,看着夷梦那深邃的眸子,始终没有把 下面的话说出来,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和这个女子玩起了爱情游戏,在一座 小岛上度过了七天快乐的时光。最后我腻了,就想和她分手,照规矩给她很多钱。 但是……她并没有离开,而是跟着我到了美国。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她怀了 孕……“ “我对你的风流韵事不感兴趣。”夷梦打断他的话,脸上是一片冷漠,“我 只想知道,你到底对他们母子做了什么?” 子君的眼神暗淡下去,透着深深的愧疚:“我把她赶了出去,对我来说,他 们一文不值。但我在商场上的对手似乎并不这么想,他们抓住了身怀六甲的摩卡, 要求我用公司研发的科学材料来交换。” “他们就是之前死的那两个官员?” “是。” “那你当时拒绝了?” “是。”子君握紧手中的念珠,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我拒绝了,我想他 们母子怎能与唾手可得的巨大财富相提并论。现在我才知道,当初这个想法是多 么的幼稚。几个月后警方发现了摩卡的尸体,但始终没有找到那个孩子,原来… …他当了教王……我可是找了他二十多年啊……” “是吗。”夷梦看着这个垂老的人,突然觉得很悲哀:这么多年了,他始终 受着良心的煎熬,这或许是上天对他负心的惩罚吧。想必无数次午夜梦回,他都 会为自己当初的想法心痛不已。虽然没有爱,但那毕竟是一个爱他的人,以及他 的骨血,他还是会念着他们的。 对于这样一个人,责备显然多余。 夷梦转身走了出去,她该去作好应战的准备了。那个可怜的孩子,现在已经 变成一个十足的恶魔。 在都市的某个角落里,黑暗及罪恶在滋生蔓延。这里的人中,有的是被家人 所遗弃,或者是被拐卖的孤儿,有的是被警察从贫民区赶出来的流浪者,以及附 近红灯区逃出来的三陪女郎,他们在这个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像老鼠一样偷生。 墙角的垃圾筒倒在地上,污秽的垃圾铺了一地,臭气熏天。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蹲在垃圾堆里,双手熟练地翻动着,眼神因饥饿而变 得贪婪。但最终,他一无所获,在这个满是乞丐的地方,垃圾堆里早就没有了任 何能吃的东西。他捂着肚子,继续在街头边搜寻,可怜的胃因为饥饿而疼痛异常, 如果再不吃东西……如果再…… 他不敢再想下去,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流浪的了。只记得从 记事以来便开始和野狗老鼠争抢食物,从来没有吃饱过,有时不得不抓老鼠来充 饥。在有些地方,连老鼠都被吃光了,要生存,只得靠别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