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他只有十岁,可是却已经多次违心地充当过有钱人泄欲的工具。他很清楚, 那些道貌岸然的有钱人在他面前是怎样的一副嘴脸。每次他都拼命忍住要吐的冲 动,即使再痛苦,即使再恶心,他都必须忍耐,只为了不饿肚子。 他要活下去! 那天晚上,他去了一个满身癞疮的中年男人的家。一直到深夜,他才拖着蹒 跚的步子从那个恶心的房间里走出来,手上攥着少得可怜的度夜资。 他必须去吃东西,否则恐怕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一家卖热狗的店铺前,他被一群大个子拦住了去路。他们也是孤儿,只 是年龄比他大,长得比他壮而已。 拳头雨点般落在他的身上,剧痛袭来,令他全身颤抖蜷曲。他死命护住那一 点点用肉体换来的钱,这是他活下去的最后希望,他不能放弃,绝不能。 但他的身单力薄,最终让他失去了那些浸满他血泪的钱。一个大个子从他手 上把钱夺了过去,一边数一边分给旁边的同伴,嘴里还骂道:“妈的,就这么点。” 怒火在他的心中燃烧并开始蔓延,他第一次生出了想杀人的冲动。这种想法 越来越强烈,一发而不可收拾,像火舌一般舔食着他的肌肤,令他无法自拔。 他终于站了起来,浑身迸出凛冽的杀意,整个身体包在黑色的火焰里。一阵 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来,当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站在一片血泊里,地上满是残 肢,浓重的血腥味令他痛苦难当,跪在地上不停作呕,仿佛要把胃呕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一只手,那只手伸到他的面前,用恭敬的语气道: “我终于找到您了,我们伟大的神祇。” “你是谁?”他问。 “我是巫毒教七大长老之一。”那人道,“我来接您,我们的破坏之神。” 教王睁开了眼睛,眼前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圆形黑祭坛,上面画着十芒星, 十个角上分别放着一种不同的虫子和植物,艳丽的外表,一看便知道有毒。 在祭坛的周围立着七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每人手中执一只不知用什么做成 的黑色蜡烛,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道。 为什么?为什么他又会想起那些事呢?教王托住自己的额头,那么久的事情 了,他早该忘记才对啊,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 是的,都是那个男人,与他有着血缘关系的男人,这一切都是他造的孽,他 必须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年轻的教王眼中射出森寒的光,多年等待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明天正午他就可以完成复仇计划了。教王抬起手,看着手心里的血色玉蝴蝶, 冷酷的笑从他脸上一浪浪溢开,那个女人不可能破解噬尸大阵,他仿佛已经看到 她在自己的身下呻吟的模样了,那一定是件很快乐的事情吧。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遥远的天边喷射出来的时候,夷梦已经站在了花园里, 这里种满了各式各样的百合,浓郁的香味令她仿佛置身梦中。她仿佛又回到了那 个她和他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那里四季如春,漫山遍野都是盛开的百合, 在这百合丛中,有他的笑,他的吻…… 夷梦的眼睛突然酸痛起来,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啊,很久很久…… “大人。”一声呼唤,将她的思绪从遥远的过去拉了回来,转过身,原来是 穿着一身红色旗袍的小凰,胸前的圆形绣花里点缀着几只漂亮的蝴蝶,栩栩如生。 “你怎么也穿旗袍了?”夷梦露出一丝笑容,“不是嫌它过于古旧吗?” “这个……”小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因为……我觉得这样会更亲 近大人一点……” “亲近我?”夷梦不禁在心里偷笑,这个傻丫头,要亲近她可不是那么容易 的事啊,“好了,不贫嘴了,昨天晚上休息好了吗?” “嗯。” “那开始吧。” 小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十指在胸前捏成一个诀,嘴里喃喃有词,随着念 颂声越来越快,她的双手也渐渐分开,分别从身体两侧划出一个半圆,汇合在头 顶上空。她的身体漾起红色的霞光,一点一点弥漫开来,将天空映得通红。在她 高举的双手之间,渐渐出现一朵灿烂的火红色莲花,那莲花闪着异样的光,仿佛 用火红色的水晶组成,在空中急速旋转。 小凰的表情严肃起来,她抬起头,大喝一声“开”,那莲花立即破开,碎成 无数颗细小的碎片,向别墅四周泼洒开去,降成一个规则的圆形,一时间光华流 转,在别墅的四周升起一层晶莹的膜,淡得仿佛没有颜色,只能看见钻石剖面般 晶莹的光泽,将整个别墅罩住,红色的光暗下来,四周芬芳四溢。 “完成了!”小凰兴高采烈地看着那一层漂亮异常的膜,叫道,“好久没有 做这样的结界了,很久以前我可是很擅长做这个的。” “干得不错,小丫头。”夷梦满意地笑笑,“接下来,就要看我的了。” “大人,你准备怎么做?” “自古以来,要破阵法就必须找到全阵之眼。”夷梦转过身,看向蔚蓝的天 空,那一片勾魂摄魄的蓝与带着微微红色的结界叠成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诡异颜色, 妖异十足。“我打算到巫毒教的十毒祭坛去。” “什么?”小凰大惊,“你要到对方的巢穴去?” “全阵之眼就在那里。”夷梦笑得很深沉,“我必须去。” “那……那全阵之眼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夷梦闭上眼,面色从容,“也许是一个人,也许是一棵树, 也许是一栋房子,这就要看教王将阵法之气聚在什么地方了。” “那……你贸然进去岂不是很危险!”小凰着急地道,“那个卑鄙的男人很 有可能设好了陷阱,等你去跳呢。” “呵呵,小凰。”夷梦眼中突然露出一丝森然的气息,笑容诡异,“陷阱是 肯定的,若是没有陷阱我还嫌太无趣了呢。小凰,放心吧,我……也不是那么好 对付的。” 小凰的心中腾起彻骨的寒意,也许,夷梦大人比那个教王更可怕呢。 十毒祭坛的上空降下一道金色的光,那是从屋外引来的太阳光,在天井处汇 成一束,喷射在祭坛正中的青铜圆柱上,打下一个漆黑的影子。 那影子正在渐渐缩短,七大长老齐齐盯向它,眼神里充满兴奋和不安。终于 来了,这盼望多年的一刻,终于来临了。 倏地,影子缩进了圆柱里,与圆柱合为一体。众长老一震,齐齐抬头,大声 道:“教王,正午已到。” 教王握紧手中的血蝴蝶,眼中喷出红色的光芒。他纵身跃到圆柱上,将双手 一收,十芒星上的毒物纷纷爆开来,鲜血浓汁将十个角染成了不同的颜色。 七长老高高举起黑色的蜡烛,口中念动巫毒教千古相传的毒咒。那污秽的十 个角上升起一缕缕清烟,在空中汇成一个骷髅的形状,森然的眼睛宛如两个巨大 的黑洞,骇人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