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住口!”陶倩眼中喷射出仇恨的光,像刀子一样刺向这个垂暮老人,“我 的父母根本没有死!你以为这十七年来我什么都没做吗?我在福利院过的是什么 样的生活,你知道吗?我一直都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狠心的父母连自己的亲生女儿 都能抛弃,没想到,却是你!这个自称我祖母的女人!是你让我成了一个孤儿! 说!我父母在哪儿?“ “在这里。”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人大惊。陶倩转过头,只见夷梦穿着 一件绣着矢车菊的白色旗袍,缓缓地走进来,让到一边,而小凰扶着一个长发女 人,立在门前。那个女人穿着一件古式旗袍,白底黑花,苍白的脸上满是猩红的 鲜血。 “灯女?”陶倩惊呼,陶老夫人的脸色更是变得煞白。 “她就是你的母亲。”夷梦道,神色平和。 “什么?”陶倩惊道,“灯女不是陶雅吗?况且……还有……小凰你……” “我没事。”小凰的脸冷冷的,对她来说,被别人背叛,是绝不能原谅的事 情,“那种小伤,一下子就好了。” “小倩。”夷梦打断她们的对话,拿出一块手绢将那女子脸上的血擦干净, 现出一张美丽的脸庞来,竟和陶倩一模一样,“灯女不是陶雅,从我见到她的第 一眼起就知道了。她的毛衣后襟有一点血色的污渍,如果她是灯女,脸上和手上 沾到血,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可是后襟怎么会粘到血呢?原因只有一个,就是 她在背灯女的时候,不小心粘上了灯女脸上的血迹。当然,这个不过是鸡血而已。” “这么说……她真的是……真的是……”陶倩眼睛忽然有些模糊,嘴唇轻轻 颤抖,带着一丝期待和温暖,紧紧地盯着这个女子,可那女子的眼神却空洞而毫 无感情,眸子深处竟有一丝朦胧,仿佛整个世界只余下一片冷漠。 “她……我妈妈她怎么了?”陶倩皱起眉头。 “这就要问老夫人了。”夷梦看着从床上颤巍巍下来的陶家老夫人,她的手 中还紧紧抱着那只樱桃木匣子,“老夫人,您把自己的女儿关在地下室十几年, 难道就一点也不歉疚吗?她可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啊,你就忍心看她疯掉?” “我……我……”老夫人的脸上现出一丝悲伤的神色,但转瞬即逝,变得狰 狞,“是……是她的错,她居然想和那个男人一起离开,我们家不能没有主人的, 这里必须有人守护!” 夷梦闻言皱起眉头,眼中有了一些复杂的东西:“这里……真的就这么重要 吗?” “当然重要!”老夫人的五官因激动而扭曲,“如果我们家离开这里,就会 败亡!几千年的战乱天灾,死伤无数,只有我们家存活了下来,就是因为我们守 护着这里!祖上积攒这些基业不容易啊!我不能离开!绝对不能!” “我才不管这些!”陶倩奔过去抓住她的衣襟,“你说,我妈妈为什么会变 成这样!我爸爸呢?他在哪儿?” “他……他死了!”老夫人尖声大叫,“他要把我的女儿带走!我不能让他 们走!我杀了他!他死有余辜!” “你说什么?”陶倩眼中透出凶光,举起那把带着血的匕首。 “陶婉也是你女儿的孩子吧?”夷梦道。 “你说什么?”陶倩动作一顿。 “老夫人只有一个女儿,你怎么可能有什么堂姐?她是你的亲姐姐,老夫人 只是不希望你怀疑,才骗你的。她看到了灯女的脸,才被老夫人杀死。”夷梦神 色变得冷漠,“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灯女,这个说法是从十八年前开始散播的, 为的就是掩盖你父母失踪的真相。在这样一个居住分散的村子里,传说很容易掩 盖真相的。小倩,那盏白纸灯是你父母的定情信物,你的母亲看着你的父亲被杀, 变得疯癫,经常乘着老夫人不注意提着那盏白纸灯出来,在这院子徘徊,寻找你 的父亲。只可惜,她永远也找不到了。你知道吗?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回来是有 目的的,你曾经告诉我,你这是第一次回来,但是你却对这里非常熟悉,很轻易 就找到陶家所在,想必你曾多次回来调查过吧?” 陶倩转头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眼泪落了下来:“我相信我的父母不会抛弃 我,所以这十七年来我一直都在寻找,终于让我找到了这里,没想到……却是这 样的结局。”她咬着牙,恨恨地看向祖母,握刀的手青筋暴起,“全都是你!你 杀了我父亲!我要你偿命!” 匕首像离弦的箭,向那垂暮老人刺去,陶老夫人一脸绝望。 “孩子睡吧……孩子睡吧……”突然之间,一声低沉模糊的歌声响起,时间 仿佛在一瞬间停滞了,陶倩不敢置信地看着母亲,她的眼神依旧空洞无神,但歌 声却如此美丽,就像包含了整个世界。 陶倩觉得这歌声好熟悉,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听过这样的歌,那个时候她 还好小好小。 “小倩,还记得这首歌吗?”夷梦的声音充满了温暖,“在你还没有被送去 孤儿院之前,你母亲就是这样唱给你听的啊,那时你还是个婴儿,躺在摇篮里。 对你母亲来说,你和你姐姐,就是她的全部。现在你为了报复而忍心看着你 母亲无人照管,忍心你母亲再次遭受失去亲人的痛楚吗?“ “”,匕首落在了地上,陶倩抱着多灾多难的母亲,泪如泉涌。这个拥抱, 已等待了十多年。 夷梦看了这对母女一眼,走向跌坐在地上全身颤抖的陶老夫人。陶老夫人依 然抱着那只匣子,满是皱纹的手指紧紧地扣在匣子上,几乎要抠进木头里。 真是个可怜的女人,她的一生都被这个家束缚住,不仅失去了自己的女儿孙 女,也失去了自由。想必她的列祖列宗也都是这样过来的吧。为了守护这个家而 葬送了自己的一生,真是悲哀。 “对不起。”夷梦眉头紧锁,脸上是浓浓的哀伤与歉意。 “你说什么?”老夫人睁大那双充满恐惧与惊讶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 到的。 “对不起。”夷梦伸出手去,在她的手心,有一枚半月形的玉璜,上面雕刻 着一只飞舞的龙,做工异常精细,连龙身上的鳞片都刻得栩栩如生,一看便知道 不是俗物,“是我害了你们一家。四千年了,你们可以解脱了。” 看到这枚玉璜,老夫人布满皱纹的脸突然好像年轻了十岁,眼里是掩不住的 激动,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 她将玉璜接过去,仔细查看,越看越激动,双手不住地颤抖:“没错……是 这个,就是这个!” 说完,她伸手从脖子上掏出一枚金色的钥匙,去开匣子上那把小锁。由于兴 奋,她试了好几次才将钥匙塞进锁孔里,轻轻一旋。 盖子被打开了,里面竟然也是一枚半月形的玉璜,俊逸的龙周身泛着淡淡的 绿光,仿佛就要腾空而起。 老夫人拿出玉,和夷梦的那块拼在一起,竟接得天衣无缝,接缝处闪过一道 银光,玉璜便分毫不差地合在了一起,成为一块玉璧,再也不能分开。 “终于重逢了!”老夫人叫到,老泪纵横,将玉璧高高举在空中,“玉龙终 于重逢了!夏宫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