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太阳之花 穿过层层树木,草木仁终于来到了声音的发源处,走出森林,眼前豁然开朗。 迎面,是一座突起的小山丘,小山丘上没有树,但种满了比别处更茂盛的花草, 花草间立着一架黄金色的竖琴,而竖琴边坐着一个豆蔻年华的美丽少女,少女的四 周围着一圈动物,动物中有兔子、有狐狸、有老虎、甚至还有狗熊! 少女正用细手从竖琴上抚出悦耳的琴声,而琴声虽美,在少女那天籁般的歌声 面前却只能做衬托红花的绿叶。最不可思议的是,所有的动物仿佛都被歌声所迷, 静坐一旁,侧耳倾听…… 这一刻,草木仁的脑袋再也无法思考,身体,也感觉不到微风的细拂,时间仿 佛静止了,一切都定格在眼前完美的画面…… “在阳光普照的大地上,小精灵们在花朵间嬉戏,独角兽与飞马在草坪上追逐、 嘶嚎。 坐在小溪边,水,轻抚着我的双脚。 与天空细语,风,亲吻了我的面额。 幸福,充满我的心灵,使我可以尽情,欢笑。“ 当草木仁再一次掌控自己的思想的时候,已经不知何时坐到了山丘上,与动物 们一起沉迷在少女的歌声里。 少女有着一头粉红色的秀发,额前两鬓常修短,远看是一个中短发式,而脑后 却有一条及腰长辫,辫尾结了一个深红的蝴蝶。少女的眼睛很大,几乎有一般人的 两倍,但最叫人心动的不是那双流转的大眼睛,而是俏脸上那甜美的笑容。那是一 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笑容,但不管在什么时候看到这样的笑容,都会使人感觉到春 天。 草木仁不是没见过美女,事实上,草木仁见过的美女恐怕比任何人还多。眼前 的少女虽美,但也不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便是最近认识的雷拉,也有着完全不输 给她的容貌。而真正叫他震撼的,是少女所散发出来的气息,那是一种生命的气息, 一种叫人如沐春风的温暖,这种气息不应该属于人类,即使妖精之森里的高等妖精 也不会有,这是一种神一般的气息,生命女神的气息! 没有刻意去想,也不需要猜测,少女的身份已经浮显在草木仁的脑海里——皇 家学院的第二美女,阳家的独生女阳光! “啪啪”一曲终了,草木仁本能的鼓起了掌,而身边的动物们也活蹦乱跳,仿 佛在赞美歌声的动听。 阳光到这时候才发现,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多了一个陌生人,一双大眼睛 愣愣的看着草木仁。接触到那双灵动的大眼睛,草木仁才想起他是溜进来打探情报 的,如果阳光一叫……他就完了。 在这种情况下,阳光并没有像一般女子一样惊慌失措,而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用她独特的嗓音道:“你好!请问你是谁呢?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一把充满磁性,带有鼻音,略有哭腔,而又无比悦耳的声音,使人忍不住 便想再听下去。虽然刚才的歌声中草木仁已经领略过阳光的声音,但因为歌声实在 太过优美,以至于他完全没办法去思考声音的原色,而且一般人唱歌的声音与平时 说话多少有些不同,所以当阳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又完全沉迷在这把声音里了。 回过神来,草木仁也露出了招牌的微笑,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被歌声所吸 引,不知怎么的就来到了这里。” 这种低级的谎话即使三岁小孩也不会相信,但阳光却仿佛没有怀疑,微笑道: “谢谢你喜欢我的歌声,我叫阳光,你好!” 草木仁感觉到阳光对他完全没有戒心,换了别人,他一定会认定那人不是脑袋 秀逗就是天真过度,但阳光却不同,他知道阳光并不是因为他的话而释疑,而是像 刚才的几只猎犬和身边的动物一样本能的感觉到他没有恶意。 “你好,阳光小姐。刚才的那首歌是《祝福》吗?你唱得真好。”草木仁转移 了话题。 “你也喜欢这首歌吗?”听到草木仁一口道出了歌名,阳光高兴道,“这是我 最喜欢的一首歌。” “你为什么会特别喜欢这首歌呢?” 《祝福》是王玫上一次独立纪念日在自由都市举行的比赛上所发表的作品之一, 而王玫所发表的几首歌曲使用了多种不同的语言,囊括了人类普遍使用的“帝国语”, 兽人与妖精使用的“神语”,魔族的“蛮语”,甚至还有许多地方的方言。 这个时代,一般人只懂一种语言,南方诸国连帝国语都用不好,所以王玫的才 华一时间造成轰动。而那些歌曲不但悦耳动听,富有内涵,还朗朗上口,早已在大 陆各个领域广为流传,成为这个时代最脍炙人口的作品。 《祝福》是用神语所写,神语据说是最早的语言,从神话时代沿用至今。但今 天人类已经发展出了自己的帝国语以及多种方言,只有光明圣殿的祭师们因为念咒 文需要才学习神语。这首《祝福》也因为使用的不是帝国语,在帝国鲜为听闻,而 阳光懂得用神语演唱,恐怕光明圣殿有些渊源。 “嗯~~”阳光把右手食指按在可爱的小樱唇上,歪了歪脑袋道,“我也不知 道……这首歌给我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但我却说不出到底是什么……” 听到阳光的话草木仁感到一阵错愕,连忙追问道:“你是在这首风格欢快的歌 里听到了一些忧郁吗?” “忧郁?对!对!是忧郁!”阳光听到草木仁的话也是一愣,想了想,兴奋得 频频点头。 草木仁勉强一笑,走到了阳光身边,道:“可以借用一下这张竖琴吗?” “你要弹竖琴?”阳光神情一滞,连满雀跃的跳到一旁,毕竟在这个重武的时 代,会乐器的男人并不多见,特别是艺术气息不浓厚的大日帝国。 草木仁在阳光原来的位置坐了下来,以一个极其纯熟的起手式随便拨了几个音, 才开始弹奏。 琴声抑扬、顿挫、自然、优美,每一个音都圆润丰满,却又连接得如流水般顺 畅。很快,阳光就被草木仁的琴技所震撼。事实上,阳光的琴技已是高绝,在全帝 都都略有名气,但与草木仁一比却相去甚远。草木仁双手仿佛并不是在弹琴,而是 赋予竖琴生命,使它活了过来。竖琴的每一根弦都在最适当的时候以最精确的幅度 发出最动人的旋律,而无数悦耳的旋律交织在一起,又组成了最美的乐章。 这是阳光所听过最优美的竖琴声,不但宫廷的竖琴师演奏不出,甚至许多成名 多年的音乐家也是望尘莫及。主旋律仍是那首《祝福》,但伴奏却和阳光刚才截然 不同,甚至连节拍都变了。里面少了几份活泼,多了几份忧郁…… 前奏完毕,草木仁以纯正的神语演唱道:“吟游诗人到处巡回,讲述许多故事, 故事里有英雄,有正义,有爱情,还有欢笑。 伴随情节的起伏,我常常会幻想:某天,我是否也能亲身去感受这一切? 也许,这只是一个永远不能实现的梦想,但我会用我的歌声,去表达一切…… “ 这并不是《祝福》的歌词,但偏偏与前奏衔接得无比自然,而且衬托出一种独 特的风格,使阳光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在阳光普照的大地上,小精灵们在花朵间嬉戏,独角兽与飞马在草坪上追逐、 嘶嚎。 坐在小溪边,水,轻抚着我的双脚。 与天空细语,风,亲吻了我的面额。 幸福,充满我的心灵,使我可以尽情,欢笑。 是的,这便是我期待、祈祷与追求的一切。 所以,请让梦想实现吧! 我,渴望——生存。“ 草木仁的声音并不悦耳,但却饱含感情,歌声有一种魔术般的感染力,直接透 入内心。蝴蝶的翅膀越煽越缓,终于停在了花朵上,所有的动物都静了下来,用心 聆听,甚至风,也改变了自己节奏,伴随着歌声起伏…… 听着听着,阳光已禁不住泪流满面了……隐藏在这首歌里一直深深吸引着自己 的便是这种感觉,在这个人的演奏下,这种感觉被凸现了出来……是那种对生命的 渴望…… 一曲终了,草木仁缓缓道:“世间传播那首,是王玫为自由都市文化祭所改编 的,而这首,才是原曲。你所寻找的便是这种感觉吗?” 阳光含着眼泪,轻轻点了点头。 “《祝福》其实是民间所译之名,在神语里,这个词也可是心愿、渴望的意思。 或许《渴望》会比较适合其原意。”草木仁神情复杂的看着阳光道:“当年王玫只 有十二岁,他知道自己得了绝症,寿命只剩下不到一年……那个时候,他写下了这 首歌……当然,后来他的病后来是好了。但你,又为什么能捕捉到这种心情呢?” 绝症?寿命只剩下不到一个年?这几个字像锤子一样撼动了阳光的心,她的手 不由自主的紧紧握住了裙子,全身忍不住颤抖起来。 阳光的每一个表情都没有逃过草木仁的眼睛,而他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心里 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光小姐~阿光小姐~晚饭时间到了~”远处传来了女仆的叫喊,草木仁站 了起来,柔声道:“很高兴认识你,善良的阳光小姐,我是时候离开了。” “我们还会见面吗?”回过神来,阳光连忙用手背拭去挂在脸上的泪帘。 “会的。”草木仁已经走到了森林入口出,把右手横在腰前,对阳光鞠了一躬 道:“很快,我便会再次出现在你的面前。再见了,我最美丽的小公主。”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阳光的话还没说完,草木仁的身影已经开始变薄, 不一会儿便完全消失在空气之中,便仿佛根本不曾出现过…… 呆呆的望着草木仁消失的地方,阳光的心情久久无法平息…… -------- 九众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