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欧阳大夫,碧纱姑娘的情况如何?” 头戴方巾,长须垂胸的老大夫沉吟着摇摇头:“禀告王爷、夫人,萧姑娘中 的蛇毒十分特异,是老夫生平所未见。这……老夫委实没有把握。” 阙王听得焦急不已,萧碧纱乃是萧王的掌上明珠,虽是庶女,却十分得宠, 倘若有什么万一,他真不做如何向萧王交代。 “这……这该如何是好?王府中怎么会有此等怪蛇?” “老夫也感到纳闷。王爷,请恕老夫直言,那蛇不但王府中不该有,恐怕整 个中原也不该有。” “那怎么可能?欧阳神医,您说这话……那岂不是说蛇是有人故意带进来的 吗?”阙王妃脸色一变:“难道王府中有人蓄意想谋害碧纱姑娘?” “这……”老神医略感慌张地摇摇手:“禀王妃,老夫不敢妄作如此想,只 不过……只不过那蛇的确不是中原之物。” “好了,不用多舌!” “夫人,这件事不是神医的错,你何需动怒?” 阙王妃冷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出了这种事情其实正合了她的心意,但是如果 依照老神医的说法,那么就是有人蓄意谋害。如此一来萧王府的人,怎么可能会 轻易罢休? “小王爷回来了!”门外的家仆惊喜地冲进来禀告:“王爷、王妃,小王爷 回来了!” “彦生回来了!?”阙王妃大喜过望,连忙往门口急奔:“在哪里?” “父王、母妃。”阙彦生风尘仆仆地进门,下跪行礼:“孩儿回来晚了,请 父王、母妃恕罪。”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阙王妃高兴地拉起儿子,有些心疼地碰碰他的脸, “怎么这次去了那么久?娘可担心死了。” 阙彦生原想立刻将受人伏击,以及桃白若相救的事情通盘托出,却看见愁眉 苦脸的欧阳神医,郁郁不欢的阙王,他心中一凛。 “神医,你怎么会在这里?王府中有人染疾吗?” “这……” “彦生,你快到西厢去看看碧纱吧。”阙王叹口气说道。 “碧纱来了?”他心中一震,要是碧纱在这里,那事情就更麻烦了。 谁知道阙王妃也跟着叹口气说道:“是啊,她来了好一阵子,本来是想等你 回来的,谁知道昨日竟被一条莫名其妙的蛇给咬了。” 阙彦生大吃一惊。若是寻常毒蛇,以欧阳神医之能,没道理会如此满面愁容; 如果连欧阳神医也无能为力,那碧纱岂不是…… “我去看看她!” “阙大哥怎么去了那么久啊?” 小桃红在小偏房中不耐烦地来回踱步,阙彦生已经去了一个时辰,到现在却 还是没有消息。难怪人家说一进侯门什么深什么海,连走几步路也要花上一个时 辰。 “小桃红,你坐下来好不好?我让你走得头都晕了。”乔木也有些不耐烦了。 他们几百年都生活在山野之间,自由惯了,如今被关在这种地方,四周一片 静悄悄的,连鸟叫虫鸣的声音也没有,真教人有些难以忍受。 “对了!梅庄不就在对面而已吗?我溜出去看看。”小桃红兴高采烈,正想 出去时,却被桃白若唤住。 “为什么?” “你也不想人家笑我们没有规矩吧。” 小桃红听到这话,虽然不喜欢但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来。原本她是不 会在乎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事,凡人对她的观感也没什么要紧的,但是想到阿姊的 未来,她也只能忍下来了,谁教阿姊喜欢上一个凡人呢? “我们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又过了半个时辰,阙彦生还是没有回来。小桃红真的忍不住了,她跳起来往 外冲:“我去找他!” 小桃红才冲到门口,便与推门进来的人撞个满怀。“哎啊!” “白若!”那人正是阙彦生,只见他满脸惊惶地冲进来,抓住桃白若的手便 往外冲。“快来,想办法救救碧纱。” 桃白若怔了一下:“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他们说昨天在花园里,碧纱被一条怪蛇给咬了一口,到现在 还没醒过来。” 阙彦生慌慌张张地拖着桃白若在王府里到处乱转,不一会儿便转进西厢房, 昏迷不醒的萧碧纱正躺在绣帐之中,整张脸已转为铁青色,看起来十分骇人。 “父王、母妃,这位便是孩儿跟您提起,精通岐黄之术的桃姑娘。” 桃白若敛首为礼,还来不及向他们请安,便被阙王一把拉住推进床畔。 “那些繁文缛节有时间的时候再说。人命关天,桃姑娘请想想办法救我侄女。” 桃白若在床边坐下,轻轻为碧纱把脉。只见她满脸铁青,眉间却有一点朱红, 她蹙起眉,审视着萧碧纱指尖被蛇所咬的伤口,一看之下脸色丕变。 “怎么样?”阙王心急如焚地问道。 “那蛇是否全身细如游丝,色如赤红,头上长有两支似角非角的青绿肉冠?” 在旁张侍的婢女愣了一下,连忙点头称是。 欧阳神医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眼前的少女年纪不过十七、八岁,怎么可能 一看便知被什么蛇所咬中? “白若,你知——什么蛇?” 桃白若深吸一口气,眼睛转向窗外——她当然知道,那种蛇名为“红笛子”, 只有在炉颜山里才找得到。由于数量非常稀少,外地的人可能连听也没有听说过 这蛇的存在。 传说红笛子又名“曼陀罗蛇”,千年前已修炼成精,但因生性凶残,不为天 地所容,于是遭谴罚生生世世都不能转化为人。此后的曼陀罗蛇毒性更强,被咬 的人无一幸存,就算能活,曼陀罗蛇的毒性仍将如影随形,无药可解。 “白若?” 桃白若咬着牙,眼神不由得黯了下来;红笛子怎么会在阙王府出现?两者之 间相距数百里,难道这蛇还能自己爬来? 就在此时,一名侍女进门通报:“禀王爷、夫人,梅府的梅老夫人和似雪姑 娘来访。” 桃白若猛然惊跳一下。果然不出她所料,她们追来了。她们不但追了过来, 而且……早已先下手为强。 小桃红在屋子里等了半晌,没想到阙彦生和桃白若竟然都没有回来,她真觉 得无趣极了。 “乔木,我们出去走一走好不好?”她轻轻扯扯乔木的青衫哀求道:“好么, 人家真的也闷死了。” “这……万一白若回来找不到我们……” “哎哟,一下子便回来了。你以为我找你去那个什么天、什么海角的啊?” “是天涯海角啦。”乔木哭笑不得。 小桃红近来大慨很受打击,四个人里有三个全能出口成章,只有她连几句成 语也用不好。不过愈用不好,她愈要用,说起话来比以前更不伦不类,教人啼笑 皆非。 “管他什么涯什么角的,你到底陪不陪我去?” 乔木也无心留在这分寸之地,自然点点头答应:“不过不能走远,我不想留 白若一个人在这里。” “你不想留?哼!”小桃红倏地打开门往外走,心里虽然很不以为然,却也 不忍心开口点破。 乔木当然不想留阿姊在这里,问题是他说不留便不留么?到时候阿姊住了进 来,留不留又岂是乔木所能左右的? 走出小旁厅后,乔木和小桃红漫无目的地在王府之中乱逛。这一逛之下才发 现这阙王府还真大。 假山流水,楼台亭阁一应俱全。四处雕梁画栋,精美绝伦,占地之大,居然 和也活林不相上下。要是没有人带路,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哗!这么大的地方,要想找个人或传个话什么的,岂不是要找上老半天?” “这叫富贵荣华啊。” “富贵荣华?”小桃红似懂非懂地晃着脑袋,也算不清楚那四个字到底有什 么意义?在她眼中,这阙王府迷宫似的广阔,还比不上快活林的一片桃林。 “你真的知道富贵荣华是干什么用的吗?”小桃红好奇地四下张望,眼前正 好有一间屋子,看样子里面似乎没人,她毫不思索地推门进去。 “富贵荣华就是……喂!你怎么乱进人家的屋子?”乔木吓子一跳,想阻止 却已经来不及了。 “有什么关系?里面又没人……” 那屋子的布置十分简单,除了几张桌椅和书柜外别无长物,唯一特别的是墙 上挂了幅十分巨大的人像画。 “哗!这人不是真的长成这样吧?” 画像中的男人穿着坚固的盔甲,闪闪发亮的甲胄看起来相当威风神武,但是 男人的相貌却十分丑恶。一张鬼脸和魁梧的身材倒也相得益彰。 “呃……鬼面将军,御赐画像……”乔木近看画上的字,也搞不太清楚它的 意义:“也许是皇帝送给阙王避邪的画吧。” “避邪?”小桃红觉得十分有趣,她回过头来指指乔木和自己:“嘿!那我 们两个还在这里做什么?不是早该吓得逃走了么?” “唔……”乔木搔了搔头,想想也觉得好笑:“对喔,要真能避邪,该先避 避我们两个才对。” “嗯……这画像顶有趣的。有机会真想看看画里的人长得什么模样……”小 桃红凝视画像,念着念着,手一挥,那画像便轻飘飘地到了她的手上。 “喂!你干什么?”乔木吓了一大跳。“你怎么可以拿人家的东西?那是… …那是梁上君子所为。” “什么梁上君子?”小桃红将画卷好,偌大一幅画给她三卷两卷便卷得无影 无踪。“我也没爬上梁,也没说我是君子啊。” “不是啊,梁上君子的意思是指小偷。” 这次轮到小桃红觉得好笑了。她回过身瞪着乔木:“你明明就骂我是贼,为 什么不直说就好了,还什么‘梁上君子’呢?我问问你,这些凡人每每遇到桃树, 谁不去拔两颗桃子下来啃啃?又有谁问过我们肯不肯呢?那可是桃树的血肉之躯 啊。我现在拿他一幅画有什么不对?了不起还他两个桃子,当做交换便是了。” 说着,她自怀里掏出两颗硕大,鲜红欲滴的蜜桃放在桌上:“哪!这就不叫偷, 而叫‘换’了。这样你懂不懂?” 乔木辩也辩不过她,只好拉着她往外走:“算了,算了,快点走吧,要让人 看见就不好了。” 正要跨出门口却见一行人正往他们的方向走来。乔木一惊,连忙把脚缩回来, 将门关上。 “有人来了,别出声。” 小桃红虽然没出声,却十分好奇地将眼睛揍在门上仔细地看着。 “梅太夫人,梅小姐,这边请!” “是梅庄的人哪?哼!我倒要看看长得什么神仙模样……”正说着,一院梅 香随风飘了过来,乔木和小桃红的脸色不由得一惊。 “糟啦,是老妖婆追来啦。” 乔木连忙掩住她的口,惊惶地躲在门下:“千万别出声,要让她知道我们在 这里,大家都没命。” “萧家小姐的伤好些了吗?”苍迈的声音传来,他们一听便知道是梅婆的声 音。 小桃红的心思转得飞快,刹那间已经猜到事情的始末;她眯起眼睛,忿忿地 往窗外看,果然看到梅婆和梅似雪的身影已转进这条回廊,眼看便要走过来。 “哎!萧姑娘也真可怜,听说连贵府的神医也束手无策是吗?哎……年纪轻 轻的……” “老妖婆!” 乔木怎么也没想到小桃红竟然猛地推开门,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跳起来,只 是霎时也手忙脚乱,竟然不知道要如何反应。 在前方为梅老夫人和梅小姐领路的佣仆也傻住了。不知道大少爷的房里怎么 会突然冒出一个出言不逊的少女和一个楞头愣脑的男人? 又见小桃红笑嘻嘻地,上上下下打量着梅婆,态度十分熟稔似地开口:“哟! 老妖婆,穿上人皮还顶像那么回事儿的嘛!” “白若?怎么样?碧纱她……” 桃白若放下萧碧纱冰冷的手,轻叹口气道:“‘红笛子’奇毒无比,想救她, 自然不容易……” “不容易?”阙王焦急中带有一丝惊喜:“桃姑娘说不容易,那就是还有救 了?桃姑娘,只要你能救活碧纱,你想要什么,本王无一不允。” “王爷!”阙王妃连忙阻止:“王爷,您说这话也未免过重了,也不想人家 桃姑娘受不受得起。” 桃白若只是淡淡瞧了阙王妃一眼,并没接话,她的眼光只在阙彦生身上,她 轻轻问:“彦生,你真要我救她?” 阙彦生想也不想,立时点头:“白若,碧纱与我情逾兄妹。” “我能使萧姑娘保住性命,但是……” “如何?” “萧姑娘复元之后,一生一世都要受蛇毒之苦,无药可救;那痛苦非常人所 能忍耐,萧姑娘将来不见得感激你救了她的性命,说不定,她会性情丕变、怨恨 于你。” 桃白若说得轻描淡写,但听在他们耳中,却无比地惊心动魄。救活了,可能 再也不是原来的萧碧纱;可是不救,难道眼睁睁看着她死?那是什么蛇?竟毒如 斯? 阙王的眼光转向儿子,碧纱是他未来的妻子,这件事该由他决定。 “彦生,你怎么说便怎么做吧。一切无须忧心,后果自有父王为你担待。” “彦儿,你得想想清楚,一生一世的苦,碧纱可受不受得了?你不可不慎。” 阙彦生的面孔闪过无数个表情,忆起小时与碧纱一起度过的欢乐日子、想起 碧纱总是跟在他身后,既刁钻又任性的娇俏模样——他不能让碧纱死!踪使将来 碧纱真的恨他一辈子,他也不能让碧纱死。 桃白若望着阙彦生——他的表情愈来愈坚决,眼中终于闪烁着充满决心的光 辉时,她轻叹一声,心中百味杂陈。 “白若……” “我知道了,你们请出去吧,今夜子时之前谁也不许进来。彦生,你去替我 找小桃红与乔木,请他们来为我布阵。” 阙彦生忧心地注视着她,她的身体未愈,这…… “放心吧,”桃白若柔柔朝他一笑:“我一定将碧纱姑娘救回来。” “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在阙王府胡言乱语!来人!快去叫侍卫来拿 下她!” 王府的仆妇挡在梅夫人面前,恶狠狠地瞪着小桃红。谁都知道王妃爱煞梅府 的人,要是她护卫不周,得罪了梅夫人,王妃怪罪下来,她怎生承受得起? 小桃红哪里肯理她?她轻巧一跃,来到梅夫人面前,笑嘻嘻地啾着她:“怎 么?老妖婆,穿上人皮,连话也不会说了么?” “小桃红,别在这里惹事,快点走吧。”乔木紧张得全身都冒出冷汗,生怕 她们真的一言不合,在这里大打出手,那可怎么得了? 几名侍女急急离开去找侍卫,只留下仆妇与梅家祖孙。梅似雪搀着梅老夫人 的手,轻冷地说道:“婆婆,咱们走吧。” “走?你们想走去哪里?老妖婆,你在快活林打伤我乔大哥的那笔帐,也该 算了吧?” 一直没开口的梅老夫人,终于眼睛一眯,冷冷说道:“桃丫头,你有恃无恐, 当真以为老太婆不敢收拾你?” “梅老夫人,请息怒!”仆妇已快吓昏了。在王府几十年,哪里见过这针锋 相对的场面?她上前一步,想推开小桃红,谁知道脚步才动,整个人竟然停在当 场,像个雕像一样动弹不得。 “死丫头!想坏婆婆的好事?你还早得很咧!”梅婆身形一晃,原本雍容华 贵的白发老妇,竟成了目光如豆,面容凄厉的老太婆。 “乔木!你还不快去找我阿姊!”小桃红大喝一声,双手化为两道火红桃焰, 笔直地朝梅婆的胸前而去—— “小桃红,”梅似雪冷冷开口:“用不着我婆婆动手,今天我来招呼你。” “更好,瞧我教训你这没脸的贱蹄子!” 乔木在一旁又气又急,想离开去找白若,又担心小桃红一个人会吃大亏;正 在左右为难之际,远处人声鼎沸,去找侍卫的侍女已经领人快步而来。 乔木立刻转身面对梅婆:“婆婆,你要不想似雪姑娘的终身大事毁在这里, 就立刻叫她们住手。” 梅婆冷冷地瞧他一眼。她自然知道几似雪的功力,论起来和小桃红也不过在 伯仲之间,一时半刻想取小桃红的性命着实不易,但要为了小桃红而把苦心布置 的一切全都付诸流水,她更是心有未甘。 “似雪,算了,今天且放过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吧!” 梅似雪原来和小桃红缠斗在一起的身影登时分开,双手优雅地垂在身侧: “是。” “怎么?不打啦?呵!老妖婆算你识相。” “小桃红!”乔木真是气极了,他上前拉开小桃红,压低了声音骂道:“你 是怎么回事?当真不要命了?就算你不想活也别连累白若。” “你这混帐王八蛋!”小桃红被他骂得也气得很,她恶狠地唾口回骂道: “该死的东西!你心里就只有我阿姊。” “什么人那么大的胆子竟敢在阙王府撒野!” “快拿下他们!” 侍卫与家丁吵吵嚷嚷地赶了来,将整个庭院围个水泄不通。 梅婆婆淡淡挺身,模样又恢复了先前的雍容华贵,她在那呆立的仆妇脸上摸 了一把,那仆妇登时忿地嚷了起来。 “就是他们,快拿下他们!” 小桃红没好气地双手猛一插腰,那双美得惊人的杏眼往那些人呼地一瞪: “怎么样?王府里不许认错人么!你们谁有胆量,上来碰姑娘一下试试看!” “王爷,我看那位桃姑娘恐怕和彦生关系匪浅。”阙王妃忧心地叹口气,也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碧纱的事儿都还没解决,现在竟又出现了一个桃白若。 那桃白若大概也不是什么名门大户的淑女,要不然怎么只身和彦儿一同回府, 还当着他们的面称呼他为“彦生”? “王妃,你也未免太多心了。桃姑娘是彦儿的救命恩人,医术然如此卓绝, 就算她与彦儿之间暗生情愫那又如何?男子汉大丈夫,谁没几个妻妾?” 阙王一点也不在乎地挥挥手,其实他挺喜欢桃白若的。哪个男子能不喜欢桃 白若?她艳若桃花,媚似春风,一双翦水双瞳里焕发着似水柔情,若让他年轻个 二十岁,他也要桃白若这个美人。 桃白若不似梅似雪那般端庄冰冷,又不似萧碧纱那种刁蛮娇俏;说真的,他 反而艳羡儿子的不凡际遇呢! “王爷,妾身也希望彦生能有三妻四妾,为咱们阙家多添些人丁香火,但彦 生现在连王子妃都没有策立,这……” “那还不容易?等碧纱好了之后,立时为他们成亲不就是了?对了,去通报 萧王府的人回来了吗?” “回来了,回报说萧王的人这两天就到了。” “那就好。”阙王伸个懒腰:“本王也累了一天一夜了,我先回去休息。” 阙王妃起身:“送王爷。” “不用、不用……对了,”阙王走到门口时又想起什么似地回身,那双铜铃 似的大眼淡淡地瞧着他的妻子:“夫人,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千万不要太过费心。 长弓近期内会回来一趟,孤王想等他一回来,便正式立他为世子,他成亲之后便 继承本王的王位,到时候咱们两老四处游山玩水,不问世事,岂不很快活吗?你 万万不要自寻烦恼。” 阙王妃微微一笑,敛裙为礼:“妾身明白,多谢王爷提点。” 阙王走后,阙王妃冷冷地抬头……他自然不要自寻烦恼,他自然要尽快将阙 长弓策立为世子,只不过,她不会死心的。彦生是她的儿子,彦生才该是真正的 世子,真正未来的阙王。 这是她毕生的梦想所求,任何人也拦阻不了她。 阙彦生与欧阳神医站在萧碧纱的窗外,只见房内纱幕低垂,桃白若坐在床上, 正替她运功疗伤。 “小王爷,那位桃姑娘的医术很高啊,连老夫也自叹弗如。” “神医,您千万不要这么说,您对王府里的人都有恩惠,这几十年来,王府 之中哪个病痛不是让您治好的呢?” 欧阳大夫叹了口气,苦苦一笑:“老啦,这阵子王府接二连三地出事,老夫 却一点办法也没有,看来老夫真的不中用了。” “王府里还有其他人染症?”阙王府的人个个身强体壮,怎地会染上什么奇 症? “前一阵子,阙福突然疯了。老夫苦思多日,却依然不得其解,那阙福年青 力壮,竟说疯就疯;一天夜里狂性一发,几个人也抓不住他,给他逃出府去了。” “阙福疯了?”阙彦生十分错愕,那阙福在王府内长大,与他一同学艺,身 材壮硕康建,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疯了? 欧阳神医再度叹气:“老夫至今还是苦思不解,没想到萧公主又出了事…… 哎!老夫真没有脸面再待在王府了。” “神医,您千万不要自责。阙福断不会毫无理由便疯了,小王一定替您查个 水落石出。” 欧阳大夫却只是叹气,缓缓离开。 阙彦生看着老神医的背影,心中疑虑渐深—— 好端端的,阙福突然疯了,王府里出现听也没听过的怪蛇?这是怎么回事? 他才离开没有多久,怎么王府会出那么多事? “彦生,快去找小桃红吧!她没事了。”房里的桃白若突然悠悠地叹口气道。 “白若,你还好吗?你的身体还没有好,千万不要太勉强了。”阙彦生焦急 地趴在门上往里直喊。 “我没事……阙郎,阙福不是突然疯的,他是给逼疯的。” “逼疯?你怎么知道?你都听到了?” 房里的桃白若幽幽叹息。 “阙郎,快去找小桃红。要记得,你会遇到一个老太婆,千万别看她的眼睛, 也别让她靠近你身边……对了,你身上可有皇帝御赐的物品?” “皇上御赐的物品?”阙彦生莫名其妙地在身上翻找,终于找到一块玉佩。 “有,一块龙玉。” 桃白若点点头:“嗯,你把玉佩挂在胸前,等那老太婆走了方可取下。” “为什么?” “别问了,快去吧!他们正在你兄长的房前。” 阙彦生听得一头雾水,但桃白若叫他快去,他自然也不敢耽搁,很快地转身 往阙长弓的房间方向走去。 果然还没走到,已经先听到小桃红气忿的声音嚷道:“你们真的捉我?瞎了 你们的狗眼了!那老妖妇才是坏人,你们捉我干啥?还不快放下我!” 阙彦生急急忙忙赶过去,阙长弓的房门前围了一大堆的家丁与侍卫,庭院中 间有几个人正抓着小桃红,他很快拨开人群,大喝一声:“放肆!桃姑娘是小王 的客人,你们竟敢对她无礼!” “小王爷,小王爷来了!” “快放手,快放手啊!你不想活了。” 家丁与待卫听到他的声音,人人吓得面无人色,自然不敢再捉小桃红和乔木, 连忙放了他们,在一旁垂手而立,连眼睛也不敢抬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 仆妇有些惊慌地上前:“小王爷,是这位姑娘先对王妃的客人无礼的。她口 口声声骂梅太夫人为……”那三个字她是打死也不敢说出口的,只好面有难色地 吞吞吐吐。 “老妖妇。”小桃红却笑嘻嘻地替她说下去。 “小桃红啊!”乔木真的快晕过去了,他哀叹一声,不敢去看阙彦生的表情。 阙彦生在心里叹口气,这小桃红虽然天真烂漫,不过也实在太过胆大包天, 竟然当着这么多人面辱骂王府的客人。 “小王爷,你听你听,这位姑娘实在是……” 阙彦生冷冷地瞪了仆妇一眼,她登时住口,不敢再说下去。 阙彦生回头,无可奈何地看着小桃红。 她只是笑嘻嘻地耸耸肩说道:“认错人了嘛,骂两句也不会少块肉,贵府的 人太大惊小怪了。对啦,姊夫,你帮我瞧瞧,前面那位姑娘,与我们认识的那个 人是不是长得好像啊?” 她一声“姊夫”喊得在场的人全都楞住了。连梅似雪也不由得微微一震,哀 哀怨怨地抬起眼望向阙彦生。 阙彦生搞不清小桃红为什么要这么说?他莫名其妙地看向小桃红,忽然接触 到梅似雪的那哀怨的目光,他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梅姑娘!” 小桃红嘻嘻一笑:“我就说像吧。” “这……这是怎么回事?梅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想来这位便是小王爷了。丫头,还不给小王爷行礼?” 一个老太婆的声音传来,阙彦生这才注意到梅似雪身边的老夫人,他正想上 前一步问个究竟,心头却响起白若所说的话,而耳朵旁边也紧跟着也响起了小桃 红的尖叫声。 “别看她的眼睛!” 阙彦生直觉地别开脸,手也不自觉地拿到脸上想遮住眼睛,而那玉佩正巧握 在他的手中,这一抬手,玉佩正好便甩到了梅婆的脸上。 “呀!”只听到梅婆和梅似雪两声惊恐凄厉的惨叫声蓦地同时响了起来。 回头一看,梅太夫人和梅似雪竟同时晕了过去。 -------------- 转自维妮小书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