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舞影 出现在影面前的小舞显得很疲惫, 他的活力和精神经过一夜的的沉醉都消耗光了。 头好疼,舞在暗自骂自己不是喝酒的料。不象小影,无论喝多少酒好象都不会 影响他清秀乖巧的神态。 而此时,看着小影只用一条浴巾裹住出浴后光洁纤白的身体走出来时,舞的心 怦怦地跳了起来,他喜欢小影,自从那个绝望的夜晚接受了小影的吻并跟着他走入 黑暗世界后,他就把小影当成了自己的偶像来崇拜了。 影看着他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身体,立刻红了脸,骂道:“色狼,看什么 看,转过身去。”小舞尴尬地笑笑,不甘心地转过身子。嘴里还强辩着:“有什么 了不起的,我又不是没有。” 影一边麻利地穿着内衣,一边随口逗他:“是啊,是啊。小舞什么都不缺就是 嘻嘻。小了点。” 舞不服气地叫着:“谁说的。有种拿出来比比。保证比你大。” 影不再接他的话,一直以来两个人调笑惯了。却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接触,不知 为什么,从那天认识小舞开始,在影的心里就一直当他是小弟弟一样的关爱着,也 许是自己过得太失败了吧。影只想用自己的能力帮这个可怜的男孩一把,在帮助小 舞的同时,影感到了一种心理上的满足。他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却能够让小舞免 于恶运。这就够了。 “怎么样?小舞,我的风哥哥人还不错吧。” “哼,还凑合。影哥说好,我敢说不好吗?”小舞嘻笑着转过身来,“影哥好 漂亮啊。来,让弟弟啵一个吧。” 影抬手堵住凑过来的嘴巴并并轻轻把他的脸推开,没好气地说:“去你了,色 狼样儿,又犯贱了。忍不住的话,明天告诉老大,你去出台好了。别这儿跟哥哥起 腻了。”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我困了,要睡觉了。你乖一点,别 扰和我了。” 小舞抓着影推他的手不松,一边“哼”了一声:“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啊。我 们俩站一块,人家都说我比你大啊。以后你叫我哥哥得了。” “嘿,臭小子,反了你啦。来劲啦。”影把手抽回来,“回头醒了再收拾你。” 说完一头扎到床上,扯过被子蒙头大睡。小舞感到几分没趣,发了一会呆,便又去 扯影的被角,同时死皮赖脸地把身子挤进了影的被窝,央求着:“好影哥,别生气 啦,我昨天也没睡好,一起睡好不好。” 影“哼”了一声,没理他,只是把身子让了让,分出一半被子给他盖。 小舞得了默许,便乖乖的调好睡姿,把被子裹好,同时把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 小影的腰上。 舞一向是住宿舍的,但自从影把自己房间的钥匙给了他一把后,小舞就常借故 跑来过夜,影的内心中也是害怕孤独的,因此两个男孩常常象小猫一样抱在一起入 梦。也许说来难以另人置信,两个却从没有发生过什么,对于小舞来说少年时的那 一次创伤打击太大了,因此恐惧让他不能越雷池一步,对于影,则是经历得太多太 多了,纯真的舞就象另一个自己一样,让他不能去想更多的事情。 然而今天,却似乎有一种不同于往日的气氛在空气中浮动着,上午的阳光从窗 子里射进来,让两个人都有一种温暖的朝气在心中澎湃。影背对着小舞,努力使自 己的气息均匀,刚刚从对往事回忆的哀伤中回到现实,让他有一种对温存相依的渴 望,那是青锋走后所一直欠缺的,也是影一直躲着不敢去想的一种感觉。 他感到了小舞在身后的被子里翻覆着,便知道他也有些浮躁了,终于,小舞把 头凑了过来,撒娇的哀求着:“影哥,我头疼,你抱抱我好不好?” 影转过身抱他入怀,一边替他揉着额头,一边嗔怪道:“该,不会喝酒就少喝 点啦,装什么好汉啊。风哥又不会灌你酒,一定是你自己逞强吧。” “哼。”小舞象蛇一样扭动的身体。“又是风哥,又是风哥。” “怎么了?” 舞突然很用力的抱紧了影,呜呜地哭了起来。 “怎么了?小舞。谁欺负你了?”影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了。 舞一边哭一边抽搐着问道:“影哥。你喜欢风是不是?你真的爱上他了。是不 是?风哥也喜欢你,我看得出来。影哥你会跟他走,不要我了吧。” “胡说什么啊。你又犯什么病了。我可真火啦。”影慌乱地想把他推开。 但是舞却更紧的抱住了影,同时整个身子都紧紧地贴了上来。一直以来影都把 舞看作一个无依的小弟,此刻才注意到小舞其实比自己要强壮很多,影挣不开他的 臂,只能对视着舞含着泪花的眼,他看到了那眼中汹汹燃着的爱欲的火焰,他突然 明白了。小舞虽然没有出过台,但在这个黑暗的染缸里他学到的东西远比自己想象 的要多。 “你,别,别闹了,我可要……”然而舞却不让他说下去了,他的唇深深的印 在了影的唇上,这一吻是如此的滚烫。这是舞一直渴望的吻,自从那个寒冷的夜里, 影用冰凉的轻吻温暖了他的心后,他就一直渴望着这种感觉,但他不敢,不敢妄动, 因为他害怕影会生气,影是他心中的偶象。是他心中所执爱的人。 他终于忍受不住了,他爱影,真的爱影,他一边紧紧的抱着影,一边热烈的吻 着影,一边将两个人的身体从衣服的束缚中挣脱出来,他知道影是不爱自己的,影 爱的是象风那样的大哥哥而不是他这个在影的眼中长不大的小弟弟,但他顾不了这 许多了。因为他爱他,这就足够了。 影的凄凉的心被唤醒了。他一直知道自己不会爱上象小弟弟一样的舞的。但此 时这一切是那么的不足道,为了情而不是为了钱而献出的吻是那么的甜美。影也是 渴望这一切的。看到舞光洁麦色的肌肤裸露出来,在阳光下闪着青春的光泽,影知 道他投降了。他放弃抵抗了,他的身体是属于春天的,他的心也是会萌动的,敏感 部位的亲密接触让两个大男孩,都兴奋起来。在这个充满阳光的正午,发生什么都 是无可指责的。 舞明白自己的热情得到了影的回应,他的心花为之开放了。然而他又感到了忧 伤,他一边去除了身上的最后一丝羁绊,一边将眼泪滴在了影的脸上:“哥,自从 那个人以后。我没让别人碰过我。现在我把自己给你,好吗?我以后不会再让你代 我受苦了,我不会再拖累你了。” 在亢奋中的影突然明白了这句话的意义,一瞬间,这句话象倾盆之水扑灭了影 的欲望之火。他一把把舞推了开来。瞪大了眼睛:“小舞,你说什么?” 舞颓然坐在床上,垂下了头。他知道自己这句不合时宜的表白破坏了所有的气 氛。 “我,刚刚去老大那儿算帐时,他说如果我再不出台的话就要让我走人了,哥。 我真的没办法了。我妈的病一直不见起色,你知道我需要钱。” 影轻轻地吐了口气,扯过被子盖住小舞赤裸的身体。淡然一笑:“别怕他,他 在吓唬你呢。哼,他明白我会和你一起走的,那么他的损失会很大,现在很多熟客 是冲着才去夜舞霓裳的,他们这一行竞争也很残酷的。他不会因小失大。” 舞轻轻地倒入影的怀里,两个人的体温传达给彼此一种心理上的安全感。 “可是,哥。我不能,不能总是这么累着你啊。” “哼,傻瓜,你没有累着我啊。你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在赚钱。我出台不是因为 你啊。认识你以前我也一直过着这种生活啊。”影轻轻的揽着小舞的肩,一只手抚 弄着他金黄色的头发,象握着一缕初春的阳光,这阳光是如此的温暖与纯净。他, 一定要尽力维护住这阳光的本质。就象是很久以前别人曾象自己许诺过的一样,可 惜…… 然而,舞却转过头来埋在影的怀里哭了起来,肩膀轻轻的抽动着,呜咽着: “影哥,你别瞒我了。刚刚老大已经都告诉我了,其实只是跳舞,只是跳舞根本就 赚不了那么多钱,我每个月,每个月的收入里都有一半是你出台的钱,呜呜,影哥, 影哥,你,你干什么对我这么好,我,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为什么,为什么要, 要这么对我。你爱我吗?影哥,你爱不爱我啊?”影的手僵在了空中,是啊。他为 什么要这么关心一个陌生的人呢。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只是在那个凄冷落 漠的夜里,在那个落花飘飞的夜里,他看到了舞也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帮助舞的 同时,仿佛他也救赎了他自己的心灵。他爱舞吗?他有时候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但是难道有人会爱上镜中的自己吗?有吗? 影,转过了头,不敢正视舞的双眼:“小舞,别胡闹了,你真的没有累着我, 反正,我也不缺钱花。我们不是好兄弟吗?当然要帮你了。” “不,我不要这样了。”舞一把推开了影搭在自己身上的双手,狠狠地瞪着他 看:“我不要作你的好兄弟。我要作你的爱人,影哥,从你第一次吻我时我就爱上 你了。你知道吗?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是你爱的人,但我爱你,我也希望你过得幸 福。我知道你喜欢风,风也喜欢你,昨晚你当着风的面答应替我出台时,我就从你 们两个的眼神中看出来了,我真恨我自己,我恨我自己没有勇气当场拒绝你。影哥, 你有了自己的爱人,你再出台的话。我知道,风哥是不会接受的。我不能再那么自 私了。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了。反正我已经不干净了,干什么还要自命清高,也 许真的是老大说的对,我是想当婊子还要立牌坊,是吗?其实,出台也没什么了不 起的,对吗?” “不,”影发现了小舞眼神中涌动着的一股暗流,那是可怕的预兆,就象多年 前自己下那个可怕的决定一样,他一把抱住了舞,紧紧地抱住了他:“不是这样的, 小舞,你是干净的,你是干净的,不要这样想好吗?如果你不希望再看哥哥替你出 台的话,我们都不作了,好吗?钱的事会有办法的,真的会有办法的。我不知道拉 你进这个圈子是对是错,但我知道你不能下海,真的不能。答应哥,不许出台。不 许出台。不许出台。” “可是,哥,你爱我吗?告诉小舞,你爱我吗?” 望着舞泪眼迷离的双眼,影战栗了。他张开了嘴,轻轻吻去了舞眼中的泪,腮 边的泪,那苦涩的兹味是如此的真切。“哥喜欢小舞,真的很喜欢小舞。”看着舞 的眼中漾起了笑意。舞回应着影的拥抱,并热烈的吻住了影的唇。两个人的身体再 一次重叠在了一起,这一次,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秋风在窗外回旋,卷起一地的残 花,如蝶在濒死前舞出一篇凄美的诗。在这个秋日的正午,人们是否怀念起了春的 影踪。 影感受到了舞旺盛的活力,就象他的舞蹈,在春水中起伏浪转,舞感受到了影 的温存娇软,缠绵得象一曲悠扬的歌。这一次,真的到了世界的尽头。好累啊。影 在梦中梦到了小时候躺在床上,听着奶奶摇着蒲扇,哼着催眠的曲。却没留意到一 滴冰冷的泪落在了腮边的枕上,连同那最后一记凉凉的吻。 影是被风的敲门声惊醒的。 看着风一脸焦虑的站在门外,影的心中有了不详的预感。 “你真的是住在这里的啊。小舞呢?也在吗?” 舞?他什么时候走的呢?影摇了摇头,诧异的问道:“风哥,你怎么知道我住 在这儿?” “是小舞刚刚打电话告诉我的,他还说什么希望我好好照顾你。我听着不太对 劲,就赶快赶过来了。你们,出什么事了吗?” 影环顾室内,发现了床头桌上的一纸留言: “影哥,我知道你不爱我,‘喜欢’不是‘爱’,小舞不是傻子,真的不是, 但我很高兴,把我心目中的第一次给了我爱的人,我相信,影哥的心中也是当我这 是第一次的。我想我自己的负担真的要自己扛,没有了我的拖累,影哥就不用再在 这个圈子里混了吧。我作主把你的地址告诉了风哥,希望你们幸福。影哥,我真的 很爱你。可是却不想再见到你了。真的。答应我,不要,不要来找我了。” 最后几行字已经被泪水冲得模糊了,影猛烈的抽泣起来,风揽着他的肩,静静 地说:“别急,我们马上去找他,我是接到他的电话就赶来了,还来得及的。”影 整个身子都依在了风的肩上:“哥,我错了。我真的伤了小舞的心了。” “不,你不会的。”风笑了,一边麻利地替影穿上外套:“现在几点了?” 影抬头看到,壁上的钟指到了晚上七点钟。 真的还来得及吗? 再一次来到“夜舞霓裳”风依然不能习惯这里狂烈的气氛。 令人眩晕的灯光,如群魔乱舞一样张扬的人群。以及DJ师高亢得近乎蛮野的叫 嚣: “摇啊摇,摇啊摇,摇啊摇啊摇摇摇。” 笼中艳女,长发飞旋如湍急的涡流,模糊了下面一张张浓妆艳抹的脸庞。 每一声击烈的鼓点,都好象打在人的心上一样,引起强烈的共鸣。 风的眼睛极力透过仿佛笼了一层雾气一样的舞台看过去,却发现前面领舞的是 两面目陌生的小男孩,舞不在其中。 “咦?小影,你不是不来作了吗?” 迪厅领班在吧台后面伸出一只手,拍在了经过的小影的肩上,影回头对着她那 张粉白的胖脸笑了笑:“丸子姐,听谁说的啊。” “小舞啊。你们搞什么啊。吵架了?” 影的眼神一亮:“怎么,他早来了吗?现在呢?” 丸子鼻子里“嗤”了一声,媛昧的笑了。眼神往斜上方一溜:“甭跟姐这儿装 蒜,他攀高枝能不跟你说?切,上去了。老大今天要开导开导他吧。以后影儿可以 省省劲啦。嘻嘻” 影的脸色蓦然间变成了灰白色。“老大来了?什么时候?” 丸子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依然笑嘻嘻的说:“刚上去一会儿。这会儿正爽着 的吧。呵呵。老大今天来的邪忽,小舞这家伙也忍不住了啊。小影。你?…… 哎,你去哪儿?啊……“看着影疯了似的往楼上冲时,丸子才想到了什么,张 大了惊恐的嘴巴,一时愣住了。 影的身子象黑猫一样灵巧的避开所有的人流,窜上了二楼的单间,在幽暗的灯 光下,一扇门关住了身后大厅里的嘈杂。这里是比外面的世界更加阴暗与污淖的地 方。在不长的走廊里只余下零星的赤红色的小灯珠在壁上闪烁。影象走在了深深的 森林中,寻觅着野蔓荒草中初绽的蕾。 “不,我,不要。我……” “嘿,舞儿,别逗我了,老大保证轻一点。你还是第一次吧。嘻嘻。” “我,我不要了。别,求你了。老大。” “嘻嘻。哥哥就喜欢你这小浪货装纯,嘻嘻。还蛮象那么回事。好光滑的皮肤 啊。真带劲。嘻嘻。” 黑暗中几声猥亵的对话上花格玻璃门后传过来。 影压住心中的火焰,“怦”的一声在门上拍了下去。 门内立刻陷入了死静。 良久传出一声咆啸“谁,他妈的,这么不开眼。找死啊。” “老大,是我,小舞在里面吗?” “小影啊。”老板在里面低低的咕噜了几句咒骂的话,方才冷冷的说:“没有 没有,快走快走。” 影把牙齿咬出了咯咯的响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老大,卖弟弟一个面子, 放过他吧。” “去你妈的,小婊子,你算哪根葱,滚,乱了老子的好事。别怪老子不客气。” 影刹那间昂起了头,冷冷的说道:“舞儿,你快出来。我就说一遍。” 屋内传来低低的啜泣声:“哥,你别管我了,我……”话音刚起就被什么东西 塞了回去,“滚,他妈的,反了你了。怕老子整不了你吗?” 影没有再说什么了,他在屋外沉默着,听到了屋内一阵阵喘息声中夹杂的床铺 的呻吟声。影觉得自己真的很累,他想放弃了,他想退缩了。但当他转过身时,看 到了走廊尽头的风,风淡淡地看着他,目光定定的,象是平静无波的海,又象是茫 茫深沉的夜色,那里面包容了好多好多的东西。将他的心,他的情,他的一切过去 与未来都收容了进去,他明白了风眼中的承诺了。他知道无论他作什么,今后都将 不再孤独了。 影转回身来,重重的一脚踢在了门上,门在惨烈的撕鸣声中洞开了。 床上的两个人都受到了极大的惊扰。老板象犬一样跳开了,匆匆扯了一床被子 遮住了下体,眼光则象狼一样恶狠狠的盯着影,影毫无畏惧地闯了进去,径直奔向 赤裸如婴孩的小舞面前,舞愕然地坐在床上,拼命地用双手去遮盖身体上的隐密部 位。口中惶恐且哀鸣着:“哥,我……”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一声清脆而响亮的耳光印在了他的脸上,这声脆响打 懵了小舞,也震住了要大怒咆啸的老板。甚至也让在门口的风愕然了。 影并没有管这些,第二击耳光又响了起来,舞的两边的脸上印上了清清楚楚的 五道鲜红的指印。 “贱货。” 影象泼妇一样骂出了这样刻薄的字眼:“刚刚跟我上过床就来勾引老大了。哼, 真有你的。成心给我戴绿帽子是不是?” 小舞被他的这几句辱骂惊呆了。只是傻傻地把手去护着自己的脸,眼泪哗哗地 淌下来,委屈的说:“哥,你不是不……”影又抬起了手:“浪货,你还说。”吓 得舞真的哑了口。终于穿好衣服的老大突然冷冷的哼了一声,走过来一把抓住了影 的手,把他推了开去,问道:“嘿,新鲜了,你们俩什么时候成了bf了?我——怎 么不知道。” “切,老大,这种事没必要跟你报告吧。他是我的人,老大也要沾一手,不太 合适吧。” 老板不甘心的哼了一声,回过头去盯着小舞:“舞儿啊。有了bf啦?” 舞呆呆地低下了头,口中闷闷的嗯了一声。虽然很低但也听在了每个人的耳中。 老板讪讪地笑笑:“臭小子,跟人作了还装纯耍我啊。老子和你没完。” 影冷哼一声:“还恋床找死啊,快穿上衣服回家去,回去再算帐。” 舞傻傻地接过了衣服,一边哭一边穿着,这场突如其业的变故打得他晕头转向, 一时还无法适应。 老板“嗤”的一声冷笑:“你们俩的事我先不管,自说自话的溜了可休想,今 晚的活儿谁干。” 影讥讽的笑了,指着舞脸上的红印道:“怎么,老大,你指着他这样子上台吗? 不怕哄了你的场子?” 老板愣了一下,心头有了被愚弄的感觉。 “哼,真有你的,他走他的。你得给我盯着。该陪酒陪酒,该出台出台。今晚 卖力点,不然,别怪老大不客气啦。” “你放心,今晚我来了。就,不走了。”影淡淡的说,目光向门外望过去。但, 他什么也没有看到,风不在了。 一种淡淡的惘然涌上了心头,影拉着舞走出了房间,舞紧紧的抓着影,象溺水 的人抓着救命的草:“哥,我不走,我在下面,看你跳舞好吗?”影看了看黑暗中 舞的眼睛,往日里那里曾闪烁的青青与生命的光芒,而此时却只剩下依依的哀鸣了。 他用手轻轻的抚着舞的腮,心疼的问:“疼吗?” “不,哥,你真的当我是你bf了吗?我好开心,”舞的的眼里有了笑,脸上也 有了笑,“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哥,我以后都听你的话。” 影在灯光扭动着身体,这一夜是如此的漫长,影把一切痛苦与愁烦都喷发在了 狂热的音乐与舞蹈中了,借助摇头水的药力,他把头颅摇到了极至,将整个身体都 化成了无形的舞韵,在疯狂的节奏一次次的撞击心灵的时候,他的目光焦灼的望着 台下,但,风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多么希望这一夜永远不要结束啊,那么至少影不必担心又一次出卖自己的肉体 了。 但终于结束了,影精疲力尽地走下了舞台,他看到舞的影子在眼前恍惚的晃动 着,舞的声音也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哥,下班了,我们回家吧。” 影惨惨的笑了。他知道他不能回家,因为领位的小弟拿着单子走了过来。 “好啊,小弟,今天几张单子啊。”影邪邪地笑着,听到自己的声音怪里怪气 地从喉中发出来。舞抱住了影晃动着的身子:“哥,不要啊。我替你去吧。” “切,去你的。少在着跟哥抢。”影一把推开舞,拉把凳子坐下来。抓起桌上 一杯不知是谁喝剩的啤酒,猛灌一大口,目光转向小弟:“说啊?几个?” 小弟讨好的嘻笑着:“影哥好福气,就一个,人家包了你的台。别的单子进不 来了。” “哦,切,是好福气。嘻嘻。又一个款,嗨。我倒想看看。”影转动着含糊的 目光搜寻着,口中色色的嘻笑着,然而他的目光却突然呆了,亮了,身子猛地站了 起来。 因为他看到了风,淡淡的,定定的,温和的笑着向他走来。 “哥,是你?”影的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风的笑里依然是那么从容:“你身价好贵啊。幸好我今天刚发工资。不然真的 比不过别人啦。” 影,哭了。他低下头,轻轻擦去泪水,一甩额前的乌发,浅浅地笑了:“如果 哥哥觉得亏的话,再加一个人伺候哥哥好吗?”风也笑了:“那要看是谁啦。” 舞象个孩子似得挤了过来:“我呀,我呀,哥哥不喜欢吗?” 风一手一个将两个少年揽住,三个人并排走了出去。 风起了,一朵黄花从空中落下,风,影和舞同时伸出手去,那朵黄花稳稳地驻 在了风的手里,三个人的目光同时望过去,才发现,那,只不过是一片落叶而已, 风轻轻的笑了:“一直以来,我当它是秋天里开过的,最美的花儿。” 看着那落叶复又从风的手中被夜风吹起,盘旋着腾上了空中,天,冷了,风好 大啊。 铃声响起时,三个人同时去取腰间的手机,想不到三个人用了相同的铃声:“ 是我的。”风把手机凑到了耳边:“喂,谁啊。” 一个清脆的嗓音跳入耳膜:“哥,哥,生,日,快,乐。”一个字一个字崩了 出来,活象六只可爱的小白兔闯入了风的视野,风才猛地想起,今天是我的生日, 呵呵。好久不过了啊。他开心的笑了,“死陶陶,还记得哥哥啊。” “当然记得啊。哥哥的生日嘛,没打扰哥哥的好梦吧。现在是凌晨两点,嘻嘻, 我们要作第一个向哥哥祝寿的人啊?” “没错,除了你这个捣蛋鬼,谁会半夜给人家打电话祝贺生日呢。” “嘻嘻。天亮后我和小星要去当面捣蛋,哥哥欢迎吗?” 风对着小影与小舞笑道:“看来,一会儿会又有两个小弟弟要加入呢。” 影幽幽的说:“可惜我们没有礼物给哥哥了。” 风紧紧的握着他的手:“最好的礼物我已经收到了啊。” 夜,是如此的漫长,如此的寒冷。 人的心也许可以随着时间、世态及人情的冷暖而不停的变迁。然而日落日出, 月缺月圆。却永远不会有片刻的更移。哪怕黑暗中人多么期望光明,光明依然不会 早来半分半秒。 风站在阳台上久久地仰视夜空,宛如那深蓝色的穹顶会因为自己的凝视而变得 近一些,再近一些,近得能触摸上面缀着的点点繁星。 故老相传,世上有多少人,天上就有多少星,每一个人对着一颗星,人死了, 那颗星也会随之坠落。那么哪一颗星是我的呢? 风在偷偷地搜寻着,也许属于自己的那颗星暗淡得已不足以把他的光投射到地 球上来了吧。风自嘲的想着,想着,想得入了神。 “哥,风哥哥。”舞的叫声把风从荒谬的暇思中扯了回来,“你在想什么啊? ” 他回过神来去看身后的小舞,心里不禁几分尬尴,快三十岁的人了,居然还会 有童话一样的痴想。 “没想什么。你,怎么还不睡?影呢?” “影哥在冲澡,风哥哥。我想和你说会儿话。行吗?”影象个孩子一样半是撒 娇地半是求肯的表情让风忍不住发笑:“呵呵。别说得这么可怜好不好? 小弟有话说,我哪敢不听啊。只是外面挺凉的,我们回屋说吧。“风揽着小舞 的肩膀想拉他进屋。 “不,我就想在这儿说。”舞坠着身子不动。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风, “哦?看来还是很严肃的话题吗?”风收起了嘻笑的神情。“什么事呢?” 在风的注视下,舞突然拘紧起来。他垂下眼睑,似乎不敢看风的眼神了。“怎 么了? 这可不是我们小舞的风格啊。“风双手自后扶住了舞的双肩,轻轻的摇了摇。 舞期期艾艾地说:”哥,你告诉我,影哥,影哥爱我吗?“ 风轻轻地笑了:“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他啊。” “可是,可是,我问过了啊。他说,他说过他喜欢我,喜欢和爱有分别吗?哥, 你知道吗? 今天在迪厅,影哥打得我好疼,可是他打我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真的。我 听到他在老大面前承认我是他的人。是他的bf. 我,我真的,真的开心死了。“ “那么,你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可是,我真的很害怕,我怕他是为了不让我出台,故意那样说骗老板的。哥, 我真的很害怕,而且我心里总是有个声音告诉我,这只是为了救我而编造的一个善 意的谎言而已。可是我,我真的想说服自己让自己相信影哥是真的爱我的,是因为 爱我才为我作这一切的。我不想失去他。真的不想。我爱他,我好爱好爱他啊。风 哥。”舞呜呜地趴在阳台上哭了。风看着他起伏的双肩,金发如菊一样在夜风中绽 放着,修长的身体象刚刚抽绿的小树,此时此刻,这个少年充溢着令人无法抗拒的 青春魅力。年轻真好,就象在青青的草叶上滚动着的露珠一样的澄明,那样的纯, 那样的亮,怎么可能让他受到一丝的伤害呢? 风扳起了舞的肩,让他的脸展露在自己的目光下,口中低低地说:“傻小子, 别瞎想了。影是爱你的。好好把握住自己手中的幸福才是真的。有些事情是不必想 得太多的,想多了反而会打碎你心中的完美。既然你是那么的爱他,就记住哥哥的 话:现在,青鸟停在了你的手上,你要作的是如何尽力留住他,而不是追问他为什 么来,从哪儿来。明白吗? “舞揉着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哥,我听你的。“风在心里听到了一声叹 息。他松开搭在舞肩上的手,转过身去看那无涯的夜色,他看到,一颗流星自天边 飞过。流星,刹那的光华,终结前的璀灿,是如此的迷人。 舞在回屋前又问了一句:“哥,你呢?你爱影哥哥吗?” 风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他突然想到,这些天来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爱影吗? 风在心里问自己。一瞬间,初见小影的一幕象淡墨疏影的画卷一样缓缓展开: 那夜色里飞舞的黄花,那路灯下孤独的身影,那黑发如琴弦的拨转,那明眸如春水 的温柔。 黑暗的楼道里自己曾抱过他啊,那凉凉的体温此时竟有盈然在怀的感觉。窗帘 雕镂过的月影中少年的泪是否滴到了自己的心头呢? 我,爱他吗? 我,爱他吗? 风没有答案,他并不回头,只是淡淡地说:“小舞,我记得,你以前问过这个 问题,我给过你答案。也许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是爱了。”沉默了一会儿,他又说道 :“我很高兴有了你和小影这两个小弟弟。你们会永远记得我这个哥哥吗?” “哥,你真好。我想我们会的。”小舞突然跑过来,在风的脸颊上轻轻的印上 了一个吻。风被吓了一跳:“啊? “他用手摸了一下脸,愣了一下,旋既调笑道:”小坏蛋,不要勾引我啊。哥 哥意志不坚的。“ “是弟弟的吻啦。”舞的脸红了。 “哦?是吗?呵呵。要不要再来个哥哥的吻呢?”风半真半假的作出一个强吻 的动作。小舞咯咯的笑了,一把推开他:“哥哥好坏哦。我要睡觉去啦。”转身跑 进了屋里。风的眼前只留下了他泪痕未干的一张笑脸的影子,风长长的出了口气, 突然有了一分轻松的感觉。一切都决定了。一切还是老样子。风回望夜空,只见满 天星光闪闪,月色如银,不觉很怀疑刚刚看到的流星是一种错觉。 风将卧室和床让给影与舞,自己则只能屈尊客厅了。他抱着被褥送到屋内时, 舞已快活得象个过节的小孩子一样,口中连声说:“不好啦,不好啦,让哥哥睡外 面,还是我们睡客厅好吗? “风笑了:”少来这套,哥知道,现在就是让你睡地板你都没意见啦,不过小 影可是累了一夜。你只是沾他的光而已。“舞呵呵的傻笑着:”哥哥就知道气人家。 “恰好遇到刚刚洗过澡的影走进来,从风的手里接过被子,目光象针一样在风的脸 上扫过,淡淡地说:”谢谢哥哥“风突然觉得他说”谢谢“两个字时声音很刺耳。 他空着手站在那里,看着影,看着仅穿了内衣的影,心里突然怦怦地跳了起来,影 真的好美。影的身材绝对是属于纤巧瘦弱的那一种,他的黑发很长,象一朵墨染的 芙蓉一样直开到了眼睛上,于是他的双眸便成了在黑发间闪动跳跃的精灵。那眼睛 的神采是如此的清灵幽幻,使得整张白净的面孔都化成了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梦幻。 尖尖的下颏低垂到了胸前,让人忍不住想拥在怀中抱一抱,亲一亲,让他成为自己 一生的梦幻。影把被子铺到床上,小舞早早钻了进去。影回过头来看到了风凝视自 己的目光,心里突然有一种刺痛的感觉,他想到了那个目光如剑的人。 “哥,晚安。” “睡个好觉,作个好梦。” 熄灯了,一切沉入黑暗。风退出了卧室。眼中留下了两个少年相拥共枕的一幕, 他们真的很相配啊。 悦耳的手机铃声把风从梦中唤醒,才发觉这一觉睡得好沉。迎着阳光睁开双眼, 恍忽间看到壁上的挂钟已指到11:00整了。 看看卧室紧闭的房门,就知道两个小家伙还在拥枕高眠呢。也难怪,昨夜是一 个令大家心神俱疲的夜。 风慵懒的把手机划到手中,漫不经心的问道:“谁啊?”心中倒是挺感激这个 把自己叫醒的人。 “哥,是我。”另一边硬绷绷地扔石头一样甩过来几个字。“陶陶在你那儿吗?” 是小星。这家伙,说话一向很冲,却是一个很直率的男孩,没有什么心机。 “没有啊。怎么了?” 小星沉默了一下,闷闷的说:“没什么,哥,我挂了。” “唉。等等。又吵架了?”风直觉地意识到其中必有蹊跷。 “嗯” “有毛病啊。你们可是人见人羡的最佳拍档啊,不要总是为小事吵架好不好啊?” “是他有病。哼。” 风笑了:“是啊。没病人家怎么会跟你那么久。” 小星“哼”了一声,“哥,你别老气我好吗?” “好吧。怎么回事呢?” 小星在那边吭哧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就是 我们本来说好今天等他上午下课后去给哥哥过生日的。我上午去买了礼物,看还有 时间就在门口的网吧里上了会儿网,结果刚一进聊天室没说几句,他就跟个鬼赛的 站我后面了,吓我一跳,他倒好一句话不说,脸拉老长,转身就走了,我以为他回 家了。结果到现在也没见着他。” “你是不是答应过人家不上聊天室啊。”风一语中的问道。 小星立刻不好意思地闷闷的“嗯”了一声。旋即又气哼哼地说:“你知道他管 我多紧吗?还让人活不活啊。不让干这个,不让干那个,烦死了。我又不是故意要 去的,是有个朋友在qq里聊天特慢,他就让我去聊天室聊,我又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他也太……” “好啦,好啦,还是你不对啊。说话不算话,还被人当场抓住,呵呵,理亏在 你啊。还不出去找找人家,回来道个歉好了。” “我不,我不去。管他呢。爱回不回。”小星仍然气鼓鼓的。风都能猜出来他 现在高高地撅着嘴,皱着浓眉赌气的样子。风笑了:“那你还来不来哥哥这儿呢? 还等着看你的礼物呢?” “嗯,我一会儿就去。哥,”小星顿了一下,又不好意思地说,“陶陶要是去 了你那儿,告诉我一声啊。” 风“嗤”地一声乐出声来。小星“嘿嘿”傻笑了几声。 “告诉哥哥,小星,你还爱陶陶吗?” “干嘛问这个啊。” “回答我啊。” “要不爱他能一块过这么久吗?人家又不是没人要。” “那你告诉过他吗?” 小星沉默了。 “答应哥哥,见到他时,告诉他你爱他,好吗?” “嗯”小星若有所思的挂上了电话。 风放下电话,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慨,为什么当幸福在手中时,人们却总 是要挑剔不休呢? 卧室的门打开了,小舞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客厅里的风,不好意思地笑了: “没想到睡这么晚啊。哥哥,影哥呢?” 风微微一怔:“怎么,他不在屋里吗?我还以为你们都没起呢?他不是和你一 起睡的吗?他起来你会不知道吗?” 小舞挠着头咧着嘴尴尬地说:“嘻嘻。人家睡得死啊。有什么办法。哥不是也 不知道吗?” 门铃响了。小舞抢着跳过去开门,口中一声“影哥”还没叫出口,就吞了回去, 门外站着的是个清爽利落,黑黑短发,桃花眼神的小男孩。 那男孩也是一脸地迷惑,看着小舞发愣,又瞧了睢上方的门牌,确定没有走错 门,才微笑着说:“风哥是住这儿吗?” 风一边骂着小舞的莽撞一边急急地套上外衣冲到门口,才“呵呵”笑着:“是 陶陶啊,快进来啊。” 陶陶勉强地笑笑:“哥哥有客人,我就不进去了。”一边从身侧的小包里取出 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来。托在手中递了过来,“哥哥,生日快乐。” 风一把把盒子接过来,同时也把陶陶向屋里引:“跟哥哥客气什么啊,有过门 不入的道理吗?”陶陶看了看小舞,坚决地摇了摇头:“哥,我是真的有事得走, 来这一趟是因为答应哥哥要来的,不能说话不算啊。”风听出了他言外之音,不禁 哭笑不得,只好顺势道:“好吧,我送送你。” 陶陶低下了头,任由风揽着他的肩膀走下了楼。 离开了小舞的视线,陶陶放弃了礼节性的笑容,脸色阴下来,嘟起了嘴。 风叹了口气,感慨道:“你们啊。闹什么呀,不累吗?” 陶陶淡淡地说:“他告诉你了?”不等风回答又冷冷地道:“就知道,恶人先 告状,一定又说我小心眼了吧。” 风摇了摇了头:“这回我可不觉得小星有什么大错,你是有点小心眼了。” 陶陶冷笑:“我就知道,你们都会这么说,我,我其实不是气他去聊天室。我 是气他说话不算,他前两天才睹咒发誓地答应我不再进聊天室的。我真的挺感动的。 哼,没想到。哼。他就是这样,自己作不到就别答应人家啊。说话不算数,哼。” 风拍拍他的肩:“别想那么多啊。虽然他一直都是这样,你也一直都在喜欢他啊。 何况这也的确是一件小事啊。我也相信在他答应的那一刻是真心想作到的,想要你 开心而说的。并不是有心要骗你啊。” “我知道。” “他还是个孩子啊。管不住自己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其实有时想想他这种有口 无心的性格也很可爱的啊。” 陶陶苦笑了:“孩子,哥,我和他一样大啊。为什么你就总是强调他是个孩子 呢?” 风被问住了。他看着眼前的陶陶,无奈地笑了笑:“真是的,不知为什么,你 和小星在一起时,我总觉得你更加,更加……” “更滑头一些是吗?”陶陶接过了话头。 “别说那么难听啊。是觉得你待人接物上更成熟老练些而已。” 陶陶叹了口气:“哥,我没怪你。是的。我自己也知道,自己想的很多,也很 世故。但是,”他仰起头,看着天空。“哥,你知道吗?我真的,真的很爱很爱他, 可是我快毕业了,而且我是不可能在这里找工作的。我会被学校定向分回老家的。 你知道吗?别人眼中我们是那么恩爱的一对,可是我知道这种时光很快就要 结束了啊。我知道我永远也不可能再有机会和他象现在一样相守了。我真的很 珍惜这段短短地时光,可是,他为什么不珍惜呢?为什么不等到我走以后再去什么 聊天室找新的朋友呢?他,他真的好心急啊。我想他不爱我了。他迫不及待地为自 己的今后打算了。可是,我相信今后,今后他再也找不到象我这样爱他的人了。“ “别这么想,他是爱你的,真的。”风急急地为小星辩解。 陶陶冷笑着:“哥,你不用为他辩解。他如果真的爱我的话,为什么不对我说 呢?” “你呢?你如此爱他,可你对他说过吗?你有没有告诉过他你对他的感受呢?” 陶陶呆了呆:“我爱他,他还感觉不出来吗?”他摇了摇头,“算了,哥,你 别劝我了。我有个想法,在他厌倦我之前我想先离开他,我要让他日后永远后悔, 我相信,我真的相信在未来的日子里,当我们永难相聚时,当他经历了更多的离合 时,他会后悔的,因为我真的相信他再也不会找到比我更爱他的人了。” 风重重地在陶陶地头上敲了一下:“该死。你不明白这是一个危险的想法吗? 你想过没有,你这样作只能伤了爱你的人的心。如果小星不爱你的话他怎么会后悔 呢?既然时日已不多。你们却还要为这种无聊地小事而浪费时光,你们,你们真的 太蠢了。” 陶陶诧异地盯着风,不明白风为什么会动这么大的气。风却扳着他的肩一字一 句地说:“知道吗?你让我很伤心。你知道我的故事,当我真心地爱上一个人时, 我在意地只是能不能和他在一起,即使在明白这只是一个游戏后,我在意的依然是 为什么我不能用自己真心的爱感动他,而不是去指责他或是想办法惩罚他。因为我 真的爱他。你们呢。明明有爱在手中,却千方百计地去破坏。我,我真的无法理解。” 陶陶的眼眶湿润了:“哥,你别说了。我,我不是有意惹哥哥伤心的。我也不 想。” 风叹了口气,忧伤地看着他说道:“我不劝你们了,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提 出分手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你,不,爱,他,了。知道吗?知道吗?没有其他 的借口,绝对没有。真的。” 陶陶垂下了头:“我知道,哥哥。” 风陪着陶陶走到车站,心里却并不知道他是否听进了自己的劝告,但是自己真 的很希望看到他们恩爱地走完这最后一段旅程,虽然,离别的伤感已经罩在了他们 的心上。 车来了,小星从车上走了下来,陶陶面向着他,侧过了头去,风看到了他的眼 圈红红的。小星沉沉地叫了一声:“哥。”也站在了他的对面,闷闷地说:“你先 来了啊。怎么也不叫我一声啊。” 风看着陶陶还忍着不说话,立刻打了他后背一下:“哼,在哥哥面前还耍性子 啊。听话别闹了,给哥一个面子。一起去我那儿吧。呵呵。哥哥介绍两个帅哥给你 们认识啊。” “是吗?哥,什么帅哥啊?”小星嘿嘿地笑着搭讪。 陶陶立刻“哼”了一声:“帅哥怎么啦。你动心了?” “哪有啊。我就是问一声嘛。” “呵呵。陶陶吃醋了。”风打趣。 “谁呀。才不呢。哥哥欺负人。”陶陶红了脸。 风拉着他们向回走,却在楼梯口遇到了满头大汗的小影,他手里提着一个硕大 的圆盒子,在楼下打转,风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了?不上楼呢?” 影红红的脸在秋风里冒着热气,不好意思地笑了:“哥,我迷路了。不知道你 住哪个楼洞了。”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天,你可真是个超级大路盲啊。” 影嗔怪地嘟起了嘴:“你还笑,人家不是好心给你买蛋糕去了嘛。都要累死了 啊。” 陶陶立刻上前去接他的蛋糕盒子。风也忙着给大家介绍。 三个男孩年龄相仿,几句话就投合得成了莫逆。 回到家里,才发现小舞一个人已经急得跳脚啦。 小星一进门就急急忙忙地从背包里拿个了盒子出来:“给,哥哥,生日快乐。” 风笑了:“今天你们吵架便宜了我了。可以收两份礼物了。” 他从衣兜里取出了陶陶给的盒子,才发现两个盒子竟然是一模一样的。 “不会这么巧吧。你们会送我一样的东西吗?”风看了看小星,又看了看陶陶。 看到他们两个也是一副奇怪的表情,可见并未事先串谋。 小舞早已急火火地打开礼品盒。 摆在大家面前的真的是两个完全一样的小雕刻品。红红的玫瑰花围绕着的爱情 之心下,两个小情人正在甜甜地拥吻,他们吻得如此投入,如此深情。大家都被这 温馨的一幕打动了。在风的眼中,看到了舞的痴笑,影的羞涩。以及陶陶和小星偷 偷互送的眼波。他想,这,真是两件完美的礼物。 小影打开了蛋糕盒子,嘻笑着说道:“哥哥。切蛋糕吧。” “哥哥,生日快乐。” “哥哥,生日快乐。” …… 这个下午,人人都很开心,都忘记了忧伤,忘记了痛苦,忘记了烦恼。 尽管它们还在黑暗中窥恻着每一个人。 在晚上分手时,小星突然不经意的问了小影一句话:“你的名字真好听,我北 京有个哥哥叫鸣,前一段时间一直在找一个也叫影的男孩。该不会是你吧。” “是吗?”影的嘴唇蓦然间抖动了一下,挂出了一丝苦笑,“是吗?真巧,可 惜我不认识北京的朋友。” 鸣,听到这个名字,风的心里也有了一丝波动,这个名字真的有点耳熟啊。是 谁呢? 夜深了。 风好凉好凉地吹在脸上。 风和影并肩走在无人的街头,落叶在一片片地飘落。 偶有几片拂过两个人的衣衫鬓角,影伸手去捉时却早已委然坠地了。 “象蝴蝶,”影突然说道,“记得小时候很喜欢去捉蝴蝶,喜欢他就想把他留 在身边,却总是在最接近的时候惊飞了。后来,终于有一天捉到了一只,没想到很 快就死了。”影轻轻把身子倚在了风的肩上:“哥,为什么很多我喜欢的东西偏偏 不能真正拥有呢?” 风在静默里体会着被小影相依的感觉,心中有一股淡淡的温馨,象寺庙里燃起 的檀香,在余烟袅袅中给人心灵上的安宁。“别想这些了,你不觉得这夜色很难得 吗?”风的话象是来自悠远的地方,听来有些虚无,但影真的安静了下来。 两个人就这样无言地走着,影悄悄的把手伸到了风外套的衣兜里,与风揣兜的 手握了起来。风感觉到影的手冰一样的冷,好一只我见犹怜的小手,凉得让人心碎, 冷得叫人心痛。风紧紧地握住了它,两个人的手指交结在一处,紧得手心出了汗。 风感觉影的整个身子都靠在了自己的身了,这夜路好长好长啊,但我希望他永远不 到头。 落叶踩在脚下,沙沙地响着,风把它们一片片地折落,一片片的捉摸,一片片 的铺设,让这路上尽染了重重的晚秋情色。 “我舞影凌乱 我歌月徘徊 我思情依依 我念人悠远“ 影的口中开始反复重复着这个曲子,风仿佛又回到了两个人初遇时的夜晚。唉, 那一次的邂逅值得人一生去回味了。风缓缓地驻了足,他扶住了影,抱紧了他的双 肩,注视着他长长的发,挺秀的眉,奕奕的眼,突然说道:“有一件事,我第一次 见到你时就想作了。”然后他便把唇印在了影的唇上,影感觉到风有力的双臂紧紧 地箍住了他的身体,熔了熔了啊,熔了心熔了骨,熔了心神,这一吻全都熔在了夜 里,熔在了风中。 风感到整个世界都旋转起来,风舞落叶在身边旋,夜弄月华在身边转,天在转, 地在转,这宇宙都转得没了踪影,我只爱你,我的影,我只爱你我的影。风在心中 一遍遍地重复着,影纤弱的身体成了风的全部,成了风的灵魂。转吧,转吧。转到 人生的尽头…… 这不会是梦吧。一个念头突然跳进风的脑中,现实中的我们怎么会这么大胆而 恣肆呢?风想到这一点时,他睁开了眼睛,果然,这是一个绮丽的梦。映入眼中的 是早晨的一缕阳光及床头案上未尽的一杯红酒,酒未干,梦方酣,为什么要醒呢? 风也醒悟过来, 影,舞,陶陶,小星在昨天与自己共祝生辰后,大吃一通就各自回家了。风谁 也没送,因为风醉了。 电话铃响了,风把听筒拢到了手中。 “你好。哪位?” “哥,醒了吗?”是影的声音。 “还好,刚刚睡醒,怎么了?小舞呢?” 影在那边沉默了片刻:“他回家了。哥,我刚刚作了一个梦。” 风心中一动:“梦?” “哥,我想你,能过来一下吧?” 风呆住了。这,不会又是一个梦吧。他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旋又被自 己这幼稚的举动逗笑了。 …… 影孤单单地站在门边,由于只穿了贴身的内衣,使得身材更显的纤弱。风感觉 自己的脸上有点发热了,口中忍不住打了个哈哈掩饰着:“小家伙,穿这么少来开 门,冻着事小,如果门外是个色狼怎么办啊。” 影也笑了,用力打个风一拳,嗔道:“死哥哥,还有比你大的色狼吗?”一边 双手抓着风的一只胳膊把他扯进了屋,“哼,知道外边冷还不赶快进来,成心想冻 死人啊。” 风忍不住顺势揽着他的腰微微用力抱了一下:“我是色狼?呵呵那可就要作点 色狼的事啦。”作势要吻他的脸时,影把身子一缩逃回床上,快得象只小狸猫。风 把外衣解下来挂在门后的挂勾上,目光一扫屋内凌乱的陈设就知道这家伙昨晚睡前 一定又和小舞打闹了。不觉淡淡一笑,真是两个长不大的小孩子。口中则道:“小 舞呢?是不是让你给浪跑了。” “哼”影从被中探出头狠狠地瞪了风一眼,“不许这么说我。你才浪呢。舞回 家看他妈妈去了。” 风张开嘴“啊”了一声:“我错了错了。小弟别气。”一边转来转去想找个坐 的地方,影嘻嘻笑着把身子缩到了床里面道:“哥哥别找了,屋子太乱啦,你坐这 来吧。” 风笑了笑,坐到了床边,他的心里突然剧烈地跳了一下,因为小影的身子轻轻 地粘在了他的身上,他感到小影的体温带着一股少年人特有的淡淡的汗泽香袭入自 己的鼻中,风觉得整个身子都收紧了,口中勿自开着玩笑说:“怎么,这么挑逗人, 我可不是君子啊。”他想要让开一下,却又很清楚这并不是自己的本意。影轻轻地 靠着风的肩,突然说道:“哥,你说过你不喜欢mb,这次,我不要你的钱,别当我 是mb,好吗?” 风的心中突然感觉很痛:“影,别这么说,我的弟弟不是mb,我知道。” 风回过身轻轻地将影拥到怀中,他突然想起了那个梦,这不会也是个梦吧。 “梦。”影轻轻的说,“不是梦,真的不是梦。” 风讶异地看着他,影羞涩地笑了:“哥,我刚刚作了一个梦,梦见你在第一次 相见地方吻了我。” 风惊呆了。他看着影的眼,想从那眼中看出是否其中藏着神密的精灵。影的眼 黑黑的,深不可测,风看不透,真看不透。他只看到自己的脸在那眼中闪动,影眨 了一下眼睛:“哥,小舞说得对。我,喜欢你。真的。可是为什么很多我喜欢的东 西偏偏不能真正拥有呢?” 风真的被这句话惊呆了。这是梦吗?人生有很多很多的梦幻,梦中还有着梦, 醒后又会作梦,而现在呢?是梦还是醒? 风顾不得这些了,是梦也好,真也好,他想抓住这一刻的温柔。他紧紧地拥着 影,轻轻地贴向了他那冰凉的唇。 影闭上了眼睛,他感到风的手抱得自己好紧,紧得让自己透不过气来,他突然 很怕,怕这一场不记后果的情欲的暴发,但是,过了很久,空气似乎凝滞住了,什 么都没有发生,影睁开眼睛,看到风呆呆地看着自己,耳中突然听到风的唇中吐出 两个字:“羽衣。”影的心立刻凉了,他一把把风推开了一边。 风也不知自己为什么此时此刻涌起了羽衣的名字,然而他就是那么自然的念到 了他的名。象是一个符咒,在适当的时候发挥了灵效。 两个人静静地对望着,影的泪一滴滴地从眼中滚落:“影,我的名字是影,所 以一生只能作别人的影子是吗?作清儿的影,作羽衣的影,也作了小舞的影。” “我,”风张开了口,却不知该怎么说,他只觉得心中似有什么东西在翻腾: “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当你是他的影子啊。可是,我……” 影抬手抹去自己的泪,轻轻的笑了:“可是,哥哥,你还是忘不了他,对吗?” “是的。我曾经那么真切的爱上了他,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如何将他抹掉。 真的,不知道。”风苦笑了。“我真的很没用。是吧?想着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 唉。” “不,哥,你很好,真的。”影的笑容里扬着淡淡的哀怨,我只是难过为什么 没有早一点见到你。 急促的电话铃声,把两个人的谈话打断了。影从风的手中接过话筒。 “喂?” “小影,你行,真有你的。”老板的声音恶狠狠的撞在听筒上。 影呆了呆:“怎么了?” “妈的,少跟老子在这儿装,你和小舞说不干就不干,成心晾我的场子是不是?” “怎么?舞和你说什么了吗?” “他妈的,你装什么糊涂,你们家的小舞刚刚打电话给丸子说你们都不干了。 算什么玩艺,当老子是吃闲饭的吗?我告诉你,想涮老子你们还嫩着点。” 影的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冷笑:“好啦,老大,是小舞没说清楚。他是我bf了, 我不想让他干了。我还是要作的啊。行了吗?” 老板在那边重重地“哼”了一声:“少他妈给老子玩这套,今晚的场子九点开 始。别给我耍花活。” 说完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影把话筒交到了风的手中让他放回原处。口中无奈的笑道:“小舞真的很幼稚, 他以为我们真的能找到别的工作了。他并不知道他母亲的医药费真的是个天文数字 啊。” “他的母亲?”风诧异的重复着这几个字。 影轻轻叹了口气,道:“是一个值得尊重的母亲。真的。” 风无言了。 很久以来,他第一次这么深深的感到了,金钱,在这个世上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小舞蹦蹦跳跳地走在街上,轻快的脚步仿佛是在踩着鼓点。 他的心情象此时的月色一样的美好,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按着自己希望的方向 发展着。 母亲的身体好象大有起色了,也许很快就可以复原了。 “舞儿,不用总来看妈妈,要安心好好学习,工作时也不要偷懒啊。咱不能让 人家看不起,挣了人家的钱就要好好干,不然人家会说你没家教的。” “唉,都是作妈的没用,要儿子养着,妈真想早点好起来啊,就可以不用我的 舞儿去工作了。你这个年龄还是应该好好学习啊。别象妈妈一样到老来什么都不懂, 什么都不会。” 妈妈还是那一套自责与感伤的唠叨,但看得出来她的气色好多了,人也胖了一 点了,那个小保姆还说今天陪着妈妈出去转了很长时间呢。 想着妈妈絮絮不休的唠叨,小舞心里很好笑,如果妈妈真的知道了自己工作的 性质一定受不了,不过现在好了,自己再也不想作那种工作了,一定要改变一下, 为了妈妈也为了心爱的影哥。以前曾有朋友邀请自己和他们一起去跳商业性的韩舞, 听说收入也不错啊。明天就和他们联系一下,最好叫上影哥一起去,应该没有问题 吧。 想着前几天给夜舞霓裳的老板打电话辞工时,那老板气急败坏的声音。小舞心 里顿时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轻松感。 “他妈的,小烂货,你给老子等着。今晚的场子你敢不来老子有你的好看。别 忘了你提早领老子一个月的工钱。” 舞才猛的想起,的确,在月初因为妈妈病势有变,急需住院一段时间,而不得 不向老板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 不过,那又有什么,自己和影哥为他赚的钱何只十倍于此。 “哼,告诉你,小爷不干了,你爱怎么着怎么着。钱,小爷有了会还你的。哼。” 说完小舞“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那一声轻响在小舞的耳中回响了许多天, 一直让小舞为之振奋着,鼓舞着。连接下来一连几天的考试都让他轻轻松松的过了 关,在这期间只给小影通过一次电话,小影说自己也在找工作让舞安心学习,考完 了再和他联系。 今天终于轻松自由了。小舞没有给影打电话,他想给影哥一个惊喜。也许今晚 还是一个非常美妙的夜晚吧,单从如此皎洁的月光就能看得出来。嘻嘻,月光光, 心慌慌。哈哈。 沉浸在忘形的暇思之中,小舞走得飞快,直到他发现月色暗淡下来时,才醒悟 自己贪近误入了一条阴暗的岔路。同一刻,对面斜巷匆匆冒出来三个漆黑一团的影 子,那影子来得是如此的快捷,不等他回过神来,就被其中一个人重重的撞了一下, 那一下撞得很急也很猛,差点把他撞翻在地。 “他妈的,兔崽子,没长眼睛?”那个人不等小舞发火,竟抢先咒骂起来。 “你才没长眼呢?明明是你闯我啊。”小舞话还没说完,对方一记耳光重重在 打过来,在苍猝的躲闪间,小舞的头上重重的挨了一下。 “这小b ,欠揍,哥们儿修理修理他。” 黑暗中,三个小流氓一拥而上把小舞推搡着,拳脚雨点般地落下来。小舞被这 突如其来的挑衅吓蒙了。 “你们。你们想干什嘛?” 月光从云层里探出一点儿头来,照在一个脸上有道斜疤的痞子头上,映出他脸 上一副懒洋洋的冷笑:“他妈的,对不住啦。你小子得罪了道上的朋友,我们也是 听钱说话而已,要怪就怪你自己瞎了眼冲撞了真神吧。” 另一个痞子早就不奈烦了:“老大和这倒霉蛋废什么劲,早点打发了完活。” 说着话一拳打到小舞的脸上,小舞身子被后面的人按住,无法躲闪,脸上一热,鼻 血流了下来,他拼命的扭着身子,想要挣扎出来,肚子上又重重地挨了一脚,顿时 一股酸辣的绞痛把肠胃扯得离了位,小舞的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几个人见小舞瘫 在了地上,一时住了手,一个声音说道:“行了吗?行了吗?别把这小子打死了。” “他妈的,哪儿这么容易死了。别是给老子装蒜吧。” 一个大脑袋凑上来观察情况,小舞攒足了最后一分力气,一挺身跳起来,一头 撞在了那小子的小巴上。 “哎唷,妈呀。”那家伙被撞得七荤八素,向后仰倒,小舞则顺势蹿了出去, 三个人在身后破口大骂着,紧追不舍。 小舞用手捂着绞痛的腹部,摇摇晃晃的逃着,那三个人毫无顾及的追着,此时 还不算太晚,路上尚有三三两两的行人目睹了这一幕,但没有一个人上前拦阻,人 们远远地躲避着,猜度着,或许还有人怀着猎奇的心理观望着。 小舞的心中突然又想起了那个让自己失去童贞的夜里,多少年过去了,无助的 自己依然是如此的无助,这世界依然是同样的冷漠。他的心冷了,他不呼救了,他 也不逃了。因为没有人会来救自己的,逃下去只能让自己更早的力竭,自己是逃不 过这三个家伙的。妈妈说过:不求人,孩子,我们从不求人。要活下去,只能靠自 己。 此时,小舞靠在一座大桥的护栏上,看着桥下静如死夜的黑水,心里突然静了 下来。没什么好怕的,真的没什么好怕的。 那三个家伙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时,口中勿自骂个不停,但他们看到小舞的神情 时,一时竟愣住了,一个家伙轻轻的俯在头子的耳边嘀咕着:“老大,别闯出人命 来。这小杂种要跳了河就坏啦。” 那刀疤脸的汉子用两道寒森森的眼光在舞的脸上刮来刮去,一时没有说话。 最晚赶上来的显然是被小舞撞烂了下巴的那家伙,疼痛让他象条疯狗一样不顾 一切地扑向了小舞,小舞则象一只受惊的小兽一样弓起了身子,准备迎受这一击。 然而,突然间一辆纯黑的奔驰车停在了桥口,两只前灯象探照灯一样雪亮地照 在了三个痞子的身上,同时一个有力的声音大声道:“嘿,干什么哪?” 三个痞子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住了,那头子看到车上接连跳下三四个人来,心里 一虚,打了声呼哨,带人掉头逃走了。 小舞混身的汗毛孔都张开了,汗水、血水和泪水杂混着淌下来,他的整个身子 依然紧崩着,颤抖着,无法自控。恍惚中,他看到车子上的人走到了面前。一张似 曾相识的脸在眼前晃动着。 “呀,真的是小舞啊。小舞,小舞,我是陶陶啊。你还记得我吗?”陶陶急急 上前拉着小舞的手。但小舞的身子却是僵硬的一动不动,陶陶看着他呼呼地喘着粗 气,眼睛大大地瞪着不出声。吓得哭叫起来,“小星,鸣哥,清儿哥哥,好吓人啊。 你们快点来帮忙啊。” 小星也和另外两个青年跑了过来:“哎呀,陶陶还真认对人了。怎么啦,怎么 啦。” 小舞眼前浮出几张满关切的脸来,其中有一张竟和小影如此的相似:“影哥, 影哥,你来了。”刹那间地松驰立刻让他软倒在了那人的怀里,失去了知觉。 “先给风哥哥打电话吧。”小星急切地说。 一个小时的狂舞下来,影感到几乎虚脱了。他从领舞台上走下来,伸手从小服 务生手里接过的一杯冰啤一口灌下肚去,目光又自然地扫向了风曾经坐过的那个位 置,虽然他明知道风不会来了,但每次间歇时分他都要看那里一眼,好象他的舞只 是跳给那个座位的。事实上他也不希望风再出现在那里了,因为除了更强烈的痛外, 两个人都不能给对方什么了。 摇变的灯光下,看着丸子姐拿着单子走过来,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今 晚又不能回家了。 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手机,里面竟有四个未接来电显示,号码都是风的,影愣了 一下,他立刻意识到出事了。不然风不会这么急着找他的。他急急地拿着手机走到 了吧台后的角落里,拨通了风的手机。 铃声在一遍遍地响着,没有人接。 影不甘心,耐心地等着等着。 “喂,”听到风的声音时,影几乎跳了起来。 丸子晃着手中的单子站在影的面前,瞪着他,不耐烦地说:“小影,你扯什么 呢。躲什么躲啊。客人点你的单子不少啊。” 但是她突然看到影的脸色变成了青白色,平日温顺得象个小弟弟一样的影突然 咬紧了牙,他把手机按键用力地一按,恶狠狠地一甩垂在额前的黑发,然后一把从 丸子手里抢过所有的单子。丸子眼看着那些单子在小影的手里变成了碎片,才恍然 大悟地叫起来:“你疯啦。老大来了啊。” 影冷冷地回过头去,狠狠地瞪着老板,老板被他这种眼光盯得发毛了:“他妈 的,你吃错药啦?犯什么疯。” “小舞被人打了。老大,是你干的吗?”影无畏地盯着老板一字一句地说。 “切。”老板突然嘻嘻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一件很开心的事,“是吗?你认 为是我干的吗?有证据吗?可不能血口喷人啊。”他的咯咯地笑声象一只被踩到脖 子的母鸡短暂而又急促。 小影手中的碎纸狠狠地砸在了老板的脸上:“老大,道上的人我也认识。这几 年谁也不是白混的。我希望最好不是你干的。” 说完,他抓起服务生递上来的外衣,一个箭步闯了出去。 老板被他这种公然的顶撞激怒了。 “他妈的浪货,你有种,走着瞧。” 回头看到丸子傻傻地站在那里发愣,立刻怒冲冲地大喝道:“还不快去退单子。” 丸子似笑非笑的耸耸肩:“遵命,老大。别冲我发火啊。”转过身一扭一扭地 走开了。 赶到医院时,影被早就等在门口的风拉着往病房跑,风一个劲的安慰他:“别 担心,医生都看过了,都是皮外伤,没什么大毛病。” 然而一看到病床上被绷带裹了头脸的小舞时,影还是抑制不住难过的心情,稀 里哗啦的痛哭起来。一旁的小星和陶陶劝也劝不住,小舞一见到影这个样子,刚刚 止住的泪水也涌了出来,牵动了伤口,又痛的呻吟出了声。风连连责怪他们:“别 哭了,别哭了,医生刚刚说过,哭坏了伤口,,发了炎,就会毁容啦。”这句话果 然有效,小舞立刻用力忍住了,又委委屈屈地说:“影哥,我变难看了。你就会不 要我了吧?” 影被他这句孩子话逗得破涕而笑:“不会的,不会的。小舞怎么变也是大帅哥 啊。影永远喜欢我的小舞。” 小舞象个孩子一样咧嘴笑了,又疼得哎呀一声叫了起来:“这鬼伤口,哭也疼, 笑也疼。” “那你就乖一点啊。不要乱动了。” 风看着他们两个的样子,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失落,忙转开话题说:“对了,你 还是应该去谢谢陶陶和小星啊。不是人家,小舞可能没能这么便宜啊。” 小星不好意思地笑了:“哥,瞧你说的,都是朋友啊。有什么好谢的。不过还 是我们家宝贝儿眼尖,我可没看出是他来。还以为是流氓打架…………” 陶陶嗔怪地捶了他后背一下:“说什么呀你。我们可没帮什么忙。都是北京来 的两个哥哥把流氓吓跑的啊。” 影听了抬起头来,忙问:“是吗?他们人呢?” 风笑笑:“去帮小舞交医药费了。我带的钱不太够。” “影哥,对了。他们的哥哥中有一个人很象你啊。我差点……嘶……”病床上 的小舞不甘寂寞的插嘴说话,旋即又疼得说不下去了,这家伙活泼好动的脾气是改 不了了。 影忙去扶他躺下,一边说道:“那可真该谢谢人家啊。”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不用谢啦。都是朋友啊。” 影听到这声音,身子震住了。他吃惊的回过头去。 看着门外进来的两个人,影张开了口:“鸣。是你?” 那个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的青年尴尬地笑了:“是我。我总算找到你了。小影, 你还恨我吗?” 影,低下了头:“鸣,你说的都是对的,我从没恨过你。都过去这么久了,你 还找我干什么?” 鸣不自然的笑笑:“其实,其实也不是我要找你。真正想找你的人是他,清儿。” 听到这个名字,影受到的了更大的震动 “清儿。”他不由自主的抬起了头,口中艰难地念出了这个名字,这个曾让他 心头流血的名字。 清儿,是清儿,让青锋朝思暮想地清儿,让影作了镜中人的清儿。一个多么美 好的名字啊。影在梦中不止一次念过清儿的名字,的想象过清儿的样子,恨过清儿, 也怨过清儿,然而还是要感谢清儿,因为有了清儿才有了青锋对自己的那段痴狂如 梦的爱。 如今清儿站在了影的面前,影反倒怕看见他了。 清儿,笑了。笑得很甜,风也好,舞也好,鸣也好,都自心中发出一声轻轻地 感叹。太象了,清儿和影从外貌上到穿着上真的一点也不象,但是当他笑起来时, 每个人都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影的影子。 “我一直在想,让我的青锋昼夜难眠的影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我看到了,真 的,影,你真的很可爱,我都无法再吃你的醋生青锋的气了。因为我也忍不住要喜 欢你了。” 清儿的话让影报之一笑:“谢谢你。清儿哥哥。”然后,他张了张嘴,似有话 似无话的呆了呆。但他终于问出了口:“青锋,还好吗?” 短短的一句问候,让影的泪决堤而出。 风适时扶住了影的肩,同时让他轻轻地靠在了自己的身上。 沉默,沉默中清儿低下了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这句抱歉也许来得太迟了,但无论迟早。有用吗? 舞睡着了。熟睡中的舞把身子蜷成了一团,两只手握起拳头曲在胸前,象是随 时在提防着外来的伤害。 风看着他,忍不住生出心疼地感觉,他轻轻地帮他把被角掖好。同时用手探探 他的额,还好,烧已经退了。小舞在睡梦中抓住了风的手紧紧贴在脸上,口中咕哝 着:“好影哥,别离开我,别离开我。我好怕,好怕。”风叹了口气,把手缓缓抽 起来,轻轻拢了拢他金黄的头发。又听他在迷朦中说道:“别告诉我妈妈,别告诉 她。” “唉。这孩子真懂事,多可爱的小弟,那群混蛋真下得了手。”鸣的声音从身 后传过来,风回头看了看他,见他的眼中也充溢着怜爱之色,不禁淡淡一笑:“在 那些人眼里,除了钱以外,没有什么是可爱的了。”顿了顿,又感慨地说,“其实, 在大多数正人君子眼里,舞和影这些男孩子,都不会算得上是可爱的吧。”鸣尬尴 地笑了:“风,你真不愧是他们的大哥,说话真厉害。” 风听出了他言外之音,也笑了:“别误会,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但是,我一开始真是很看不起影的。”鸣叹息道,“当年硬把青锋骗到那种 声色场所的人是我,包了影的台的人也是我,我原以为可以用一夜的欢娱消解一下 他对清儿的相思。想不到,唉。”鸣无可奈何地低下了头,“想不到会弄到后来的 局面。重创了影的心,也伤了清儿和青锋的感情。有些事,真的很难让人想象的。 我一直不相信象影这种人能有真正的感情,直到影无声地离开了青锋,我才真的发 现,我错了,青锋发疯一样的寻找着影的踪迹,找遍了北京的每一个迪吧和舞厅, 也找遍了每一个同志场所,直到清儿一次次电话相催,几乎起了疑心,青锋才恋恋 不舍地离开了北京,临走时嘱咐我一定要找到他,这,成了青锋无法原谅自己的一 个心结。也让我承担了深深地负罪感,有时候我甚至怀疑自己的判断,青锋在清儿 和影之间,究竟爱谁更多一点。” “那么,现在你们找到了他,接下来呢?”风谨慎地提出了这个关键的问题。 鸣愣住了,他呆了半晌,摇头苦笑着:“不知道,这正是我们的悲哀,一直以 来我只知道一定要找到影,给我更给青锋一个交待,如今真正面对影了,下面的事, 我不知道了。也许清儿会有办法吧。毕竟这是他们三个人之间的问题。” 他回过头去看着门外,风同他一样的忧虑着,他们都不知道清儿和影在外面聊 了些什么。 影一个人走了回来,风直视着他的脸,想从中看出些什么来,但影只是恬静的 笑着,象是夏日的睡莲,任凭水面如何的浮动荡漾,莲花依然是静静地开,静静的 谢。 “鸣,清儿在车里等你,陶陶明天有课,他们要走了。” 鸣笑了笑,站起身来和风与影告别。同时充满歉意的握了握了影的手,转身离 去了。 “哥,你也先回去吧,我今晚要陪陪小舞。” 风再一次正视着影的眼:“清儿和你说什么了?” 影显然没有想到风会这么直接的问他,怔了一下,苦笑道:“他要供我出国上 学,用一个光明的前途来化解他们欠我的情债。” 风听出了影话中的讽刺意味:“你拒绝了?是吗?”影垂下了眼睑。 “为什么?” “哥,别逼我,我不想……”影坐在舞的床边,把头深深的埋进了膝盖里。 “好吧。我不逼你。”风叹了口气,“不过,别再怨恨了,在这件事上,其实, 青锋和清儿都没有错的。我想这一点,你比我明白。” 影缓缓地抬起头来:“哥,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风点了点头。他紧盯着影的双眼,直看到影眼中的冷意逐渐的熔化了。影笑了 :“哥,你真是个好人,你能原谅羽衣,当然也能原谅青锋了。” “你也一样,我们一生中,遇人良多,爱一个人比恨一个人要容易许多。” 影若有所思地再度低下了头。 手机铃声响了。 这么晚了,是谁打来的呢? 风看着影接听电话的脸色一度变得凝重起来。 “怎么了?” 影勉强笑了笑:“没事。是领班打来的,她说今晚有一个客人因为退单的事不 满闹了起来,叫几个小弟砸了吧台。老板火大了,叫我明天一定要去当班。” …… 迪厅里,老板踩在满地狼藉的碎玻璃上看着刚刚放下电话的丸子:“他怎么说?” 丸子耸了耸肩:“他说小舞什么时候出院他什么时候来上班。” “妈的。又是小舞。”老板的脸色变成了铁青色,咬牙切齿地说,“这两个小 滥货,我饶不了他们。” 丸子嗤地一声笑了:“怎么,没有小影,你还作不成生意啦?” “你懂个屁,这儿一半的客人都是冲着他来的。妈的。”老板淫笑着,“小影 就是够味,哼,他是唯一一个不是处男和我上过床的。”这句话仿佛勾起了他的情 欲,若有所思的回味着。“够味,够味,除了他以外就是一年前的那只猫了,可惜。” 他猛地把话收住了。 丸子的眼睛在一瞬间闪过一线凄厉的光,但在老板的眼光扫向自己的一刻立时 换上了一副春意盎然的神情,她自后面轻轻拢住了老板的脖子,用甜的发腻的声音 嗔怪着:“怎么?有我够味儿吗?老大?” 老板感受到了丸子甜甜的口气吹在后耳上,吃吃地笑了,猛地一回身把丸子胖 胖的身体压在了吧台上:“那就,尝过再说吧。” 幽暗的灯光下,两个身体叠在了一起,丸子迎合着老板的挑逗,足尖却用力踩 在了一块玻璃上,发出一声刺耳的碎裂声。 …… “哥,我作不到你那么豁达,真的作不到。”影难过地看着风,紧紧地抱住了 风,把头埋到了风的怀中,发出了呜呜的低鸣:“我真的很累,我真的很累了,我 不知道该怎么办啊。”风也紧紧地抱住了小影,感受着小影对自己的信赖,他明白 小影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一种心灵上的依托,只有在两个人单独相处时,小影才能够 这么痛快地,自由的哭泣,有时候,能无所顾忌地放声痛哭也是一种享受吧。 可是,自己真的能作他的依托吗?除了空言的安慰外,自己甚至不能帮他解决 任何一个实际的小问题。风的心被沉沉地坠了下去。他漫无目标的扫视房内,从旁 边那张空着的病床缓缓游移到小舞的床上,突然他注意到小舞的眼皮轻微地抖动着, 一颗豆大的泪珠从缝隙中滚到了面颊上。 小舞醒了。 “我该走了。”风儿轻轻推开影,发出了告别的声音。 “夜色情调,很美的名字,不是吗?” 清儿用一句淡淡的赞美开始了今晚与风的对话。 风此时正坐在清儿的对面,象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欣赏着对面这个出色的青年。 高贵,优雅。风在心里暗暗地说道。的确,清儿给人的感觉象是十六世纪英国的贵 族青年,举手投足间流露着一股彬彬有礼的宛约与风度。让每一个和他相对的人都 有几分自惭形秽的拘束。 他并不知道今晚清儿通过小星他们约自己在此会面的真实意图,只是隐隐地在 心中有了几分预感。第二次坐在“夜色情调”酒吧的雅座里,听着悠悠扬扬,委宛 低回的曲子从乐台传过来,风不由得回忆起上一次与小舞在这里对酌的情景来。 “怎么?不太适应这里的环境吗?”清儿见风没有回话,不免误会了风的心思。 风回过神来,立刻歉意地摇摇头:“不,不是的。对不起。我走神了。” 他指指案上光焰轻摇的红烛,低声道:“蜡烛真的象在哭。” 清儿近距离地看着风,对他这句回话感到很意外,静了片刻,突然冒出一句话 :“真看不出你比我们都大,感觉上你好象并不太……”他迟疑着,似乎想找一个 更为礼貌的措词。 “成熟,对吗?”风笑了,“有点不合年龄的幼稚,是吗?” “sorry ”清儿神色有点窘迫,“我不是这个意思,保持心理上的年轻未必不 好。” 风依然是笑,伸手给清儿的杯子斟上红酒,一边说:“我很乐于听到这个评价。 真的。我,是一个不想长大的人。永远不想。” 清儿也笑了:“的确,是这样的。”这句话似乎触动了他的心事。“我也不喜 欢长大,可是有时候却不得不长大,象有人在扯着你的颈子拔呀拔的,不长大是不 行的。” “拔苗助长,”风眨动了一下眼睛,开口一笑,“会营养不良的吧。” 清儿真被这句话逗乐了。 空气中持续着的那份紧张与拘束被这句玩笑冲淡了一些。 “喝一口,好吗?”风举起杯子示意,看着清儿含笑举杯,感受着那股酸甜的 液体在喉间滚落下去。风切入正题:“能告诉我这次会面的真正用意吗?” 清儿把酒杯缓缓地放回桌上,目光却依然盯着摇曳的酒水出神。 风静静地等待着。同时注意到烛光也在清儿清亮的眸子里跳跃着。 “你是影的哥哥,看得出,影, believe in u.我们之间的故事,I think.你 一定很了解了。ok?我真的很为难,这件事很难办,very,very difficult.“ 风笑了,点点头,同时淡淡地说:“用中文好吗?我不习惯听这种杂合的语言。” 清儿的脸红了一下,“ok,sorry.哦,抱歉,我尽力好吗?对不起我,我有点 紧张。” 风看着清儿有点窘迫的样子,突然有些自责:“没什么,我有时说话太直白, 让人受不了,也请你多担待。就当是体谅一个不成熟的老人吧。好吗?” 清儿嗤地一声笑出声来,连连摆着手,同时不得不承认:“看来我真的没法在 你面前保持礼仪和客套了,你是一个很有趣的哥哥。” “我一向善于充当哥哥的角色吧。”风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的苦涩,“其实我 明白你想说什么了。你想帮影,但又不想再被影拒绝,对吗?” 清儿再一次认真的盯着风的脸,点了点头,说道:“你真的很厉害。” 风笑笑:“影告诉我了,你们要接他出国上学。但,我不明白,你不怕青锋和 影旧情复燃吗?你真的对青锋有足够的信心吗?” 清儿也笑了,风看到他的眼睛象星光一样的亮起来:“是的,我有信心。”他 自豪地点点头,“我的锋只爱我一个人。影在他心目中只是我的影子。我很清楚这 一点。我这样做,只是要帮他清除掉心中那份内愧的阴影,我相信只要给影一个光 明幸福的前途,我的青锋是可以坦然地面对影的。” 风很叹服清儿对爱情的信念,却无法掩饰对影的忧虑。 “那么我就无话可说了,只是你想过吗?让影在异域独自面对昔日爱人与他人 的亲昵,也是一件残酷的事呢?” 清儿愣了一下,眼中的光彩暗了下来,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是啊。可我,没 有其他的办法,青锋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里都在为自己的负情而不安,他开始还 一直瞒着我,但我清楚地感受到了那份隐霾,我是从鸣那里知道一切的。如果不能 让青锋相信影得到了幸福,他就永远不能卸下悔罪的十字架,我们也永远无法真正 快乐起来。本来这次公司的业务是无须我自己出面的,我留下青锋,独自回来的真 正目的就是要亲手解开这个结。” “我明白了。”风看着清儿,心中涌起一个念头:他真的对青锋的爱情有足够 的信心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不让青锋和他一起回来呢?也许青锋本人的 说服力才是最强的。 清儿在风的注视下,举杯,饮酒,然后无奈的笑了:“可惜,我没想到影是这 样一个出色的男孩儿,他的倔强让我无路可走了。幸好,陶陶告诉我,他有一个很 会劝人的哥哥。” 清儿审视的目光投向风,同时带着几分欣赏与恭维:“我现在认为,陶陶的话 很有道理。” 风只有苦笑:“我怎么觉得这句话讽刺的意味大于称赞呢?” 清儿露齿一笑:“不,是真心话,喝酒,好吗?” “好。”风也举起了杯子。 夜色,就在这悠然的对酌中加浓了。 分别时分,清儿握住了风的手:“我明天要先回北京办理一些业务上的事。大 约一周后回来,希望能有好消息。” 风无言,他甚至不知自己是否真的该管这件事,能管这件事。影真的会听自己 的劝告吗? “哥,别再劝我了,好吗?我不会接受他们的任何施舍的。”影孤傲的个性第 一次在风的面前突兀而出,他的眼中蒙上了一层冰棱,与风死死地对望着,似乎要 把风一起冻在里面。 风在第三次被这么生硬的顶撞后,发出一声无力的哀叹:“你这家伙,难道你 不明白现在你和舞面临多么大的经济困难吗?” “我不怕,我有办法解决。” “办法?”风愤怒了。“我知道你所谓的办法,再去出台。是不是?” “是啊。不行吗?”影仰起脸来,目光斜斜地瞟着风。 “行,行,你还年轻,很漂亮,有很多主顾。还可以卖好多年,是不是?是不 是?”风怒吼着。 影依然强硬地睨着风的眼,两个人僵持着,对望着。然后影突然扭过了头,恨 恨地走开了。 他削瘦的背影在寒风中一步步地远走,黑发被吹得纷乱地张扬着,落叶一片片 地打在他的头上。脚步却越来越缓,直到最后完全停了下来。 风突然心中一痛,追了上去。自后面抱住了他:“为什么?为什么要死守住这 个面子啊。你可以接受我的帮助。为什么不能接受别人的呢?” 影转过身来抱着风,低声说:“因为。你是哥哥。他们不是。” 风不再说话,拥着影的肩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走了很久,很久,他依然无法找到劝服影的话语。 “小舞,明天该出院了吧。” “是啊。” “老板这几天没有找你们的麻烦吗?” “没” “你见过小舞的妈妈吗?” “见过。” “她得的是什么病呢?” “不知道。” …… 夜深了。 雪 不知不觉地飘落下来, 没有任何的预兆,零零星星的小冰晶飞到了脸上,凉丝丝的。 风迷着眼抬起了头,依稀看到太阳还在天上挂着,怪,晴天飞雪。 “下雪了。真的下雪了。”风脱口说道,似乎还有些不自信。 影也深深地吸了口气,伸手去捕捉那微雕细琢的六瓣雪花,口中轻轻叹道: “冬天来了啊。” 两人此时正站在医院的门口,小舞今天出院。 “真的下雪了吗?”小舞的眼也象雪花一样亮晶晶地闪了起来,“我看看,我 看看”他飞也似地跑到病房的窗前张望,“不会吧。什么也没有啊。”说着话就要 开窗户。影急忙把他拦住了:“小心着凉,现在雪挺小的,没什么好看啊。赶快穿 好外衣回家。”影一边帮他穿好外套,一边把目光投向了窗台上那一大捧娇艳怒放 的鲜花上,漫不经心的问道:“谁送来的,真漂亮。” 舞裂着嘴嘻嘻笑了:“是鸣哥,他这两天常和小星他们一起来看我,昨天还送 了好大一捧花来,好看吗?” 影笑笑,淡淡地说:“当然好看了。他们挺关心你的啊。” 舞并没有听出其中微微的醋意,继续接口说:“是啊。鸣哥的身材挺棒的,嘻 嘻。你知道吗?他在北京是健身教练啊。他还答应我,以后可以教我们啊。” 影依然笑笑:“是吗?真好。别乱动,系好扣子。我帮你围上围巾” “哦”舞乖乖地站了不到三秒钟又突然想起什么来,突然道:“对了,我住院 的事没告诉我妈吧。” “没有,我让小阿姨对她说你还没考完。正在学校临时抱佛脚呢。嘻嘻。” “我才不用抱佛脚呢。哼。”小舞自信地仰了仰头,向进来的风告状,“哥, 你瞧瞧影哥,就知道在我妈那儿毁我。” 风也笑了。他已经办完了所有的手续,站在门边看着两个小男孩恩爱的样子, 心中涌起一股温暖地感觉。 “快走吧,要恩爱回家再说,公共场合要注意影响啊。”风低声笑着打趣他们, 小影的脸红了,不知为什么在风的面前他总是极易红脸:“说什么呀,哥。” “说什么啦?可以让我听听吗?”一个明朗的声音带着一阵浓浓地花香闯了进 来。 “是鸣哥。”小舞笑着迎了上去。 的确是鸣,他手里满满一捧硕大的百合花束引得满楼道的人都把目光跟了过来 :“还好,还好,没有来晚。车子在外面等着呢。小病号。祝贺你早日恢复。”舞 乐得嘴巴到了耳根子。影则轻轻皱了皱眉,轻声嗔怪:“鸣,干什么啊,这么招摇。” 鸣颇有绅士风度微一躬身:“知罪知罪,去去晦气嘛。能让小兄弟开心就好啊。” “你没有和清儿一起回去吗?” “呵呵。我又不是清儿的跟班。本人可是自由人哦。”鸣嘻笑着回答着影,目 光却灼灼地盯着笑容灿烂的小舞。同时把花儿推到了小舞的怀里:“喜欢吗?舞?” “喜欢啊。”舞笑得真的很开心。 影无奈地与风对望了一眼,两个人也都哑然失笑了。 鸣来得的确很适时,外面地雪花已经成了飘遥的鹅毛,天色也阴晦起来,今年 的头场雪啊。来得无声无息,却显然要下上一整天了。舞开心得不得了:“真好玩, 影哥,明天帮我堆雪人好不好。” “好啊。”影也被这清新的雪意感染了。 “我可以参加吗?”鸣嘻笑着插话。 “当然欢迎。风哥,你也来啊。” 风呵呵一笑:“我?呵呵,太,孩子气了吧。” “什么啊。就你扫兴。”舞孩子似地嘟起了嘴。风明确知道他这是装生气,也 不太在意。只是淡淡地笑着搪塞,同时感受着小影黑黑的眼珠从黑黑的额发后面狡 黠地瞟着自己看笑话,风觉得这种感觉妙极了,因此也就不再理会什么,只是深深 地吸了一口清爽的空气,这雪真的很及时啊。 突然间风感到有些不对劲了,因为另外三个人都停住了脚步,停得很突然。同 时,舞口中轻轻地说:“小宇?”而鸣也在同一时刻叫出了另外一个名字:“羽衣?” 风在听到鸣的声音时感受到一颗心猛地收缩成了紧紧地一团。目光也立即投向 了他们所喊地同一个人。 看得出,那个男孩在鸣的车旁等了一段时间了,羽绒服上已经沾了一薄层的雪 花,显然他也被与鸣同时出现的小舞吓了一跳,一时间张大了嘴巴,愣了片刻才结 结巴巴地说:“舞,你怎么在这儿?” 小舞嘻嘻一笑:“我今天出院啊。你来接我吗?不会吧。” 羽衣不自然地笑了笑:“不,不是的。我是来。来等人的。”说着话他的目光 无声地扫过众人的脸,最后盯在了鸣的脸上:“鸣,我找你有点事。” 鸣看着羽衣,又看看小舞,尴尬地笑笑:“羽衣,有事以后再说好吗?我今天 有朋友在。” 羽衣垂下了头:“好吧。”复又将目光在众人脸上淡淡一扫,转过身默默地走 了。 鸣看着羽衣一步步消失在雪中,无奈地耸耸肩:“你们,你们别误会,我和他 只是网友而已,没见过几次面。只是每次我来天津,他,他总是缠着我。有时也挺 烦的。真的。”然而他却突然发觉其他人似乎都没有真正认真在听他的话,不由得 愣住了。 风紧缩的心一点点舒张开来,听着雪在一片片地落在身上,似乎听到了“沙沙” 地响声。影的小手悄悄地伸到风的风衣兜里紧紧地握住了风的手,五指交错,掌心 相贴,风感到了心与心相通地暖意,不由得喃喃自语道:“真可笑,他居然根本没 有认出我来。我给过他照片。我们甚到曾经……” “他并没有你想得那么优秀,对吗?哥?”影轻轻地说。 风微微合上眼睛,尽力去回忆刚刚呈现在自己面前的羽衣的样子。微胖的身子, 圆圆地脸,短短粗粗地眉,大大的眼。的确,他不是自己一直在心中想象的羽衣, 真的不是。风感到深埋在心底的一样东西在这纷扬的雪中破碎了,也象这雪花一样 散了,飞了,化了,无了。多么无奈的一段情啊。多么无聊的一段情啊。多么无稽 的一段情啊。可笑,可笑,可笑。风轻轻地笑出了声。舞悄悄地说:“哥,你没事 吧。” “没事,真的没事了。”影替风回答了小舞地话。 小舞吐吐舌头:“我还以为哥受不了刺激失常了呢。” “去你的,小混蛋。咒哥哥啊。”风重重地敲了舞的头。大家都笑出了声。 “没事就好,大家上车啊。”鸣也如释重负地笑着说。 车子在雪中悠闲地开着,鸣的谈兴很浓,想出很多新奇的话题逗大家开心,小 舞更是乐不可支,影和风则是静静地听着,静静地笑着,在这一刻,风突然有了一 个奇妙地念头:如果小舞能和鸣在一起,那么…… 手机铃响了。风,影和舞又同时去看各自的手机,同时三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抱 怨,早该更换铃声设定了。 舞的手机,舞笑嘻嘻地说:“是我家的号码。一定是这么久不回家老妈想我了。 嘻嘻。幸好没告诉她我住院的事。不然还不把她吓死。” “嗨,妈。啊。是小铃啊。”小舞吐吐舌头,“我妈呢?” 听到小舞喊错了人,众人都笑出了声。影也忍不住说道:“该,也不问清楚。 这下小阿姨也成你妈了。嘻嘻。” 然而他的笑声却嘎然止住了。 因为小舞的神色在骤然间变成了惨白色。持手机的手象浸入了冰水中一样不住 地抖动起来:“什么?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他虽然不停的追问着,但他的神色 却表明他已经听到了对方的话。影轻轻的搂住了舞,低声问:“怎么回事。” 舞的眼光有点发木,呆呆地说:“影哥,她在胡说,她说。她说。她说……” 舞的嘴唇也剧烈的抖个不停,始终无法把下面的话说出来。 影的心也沉了下去。他用双臂拥着舞,柔声说:“别着急,她说什么了?慢慢 告诉我。” 风伸手去接舞的手机,舞毫不反抗地递给了风。影搂着发呆的舞看着风把手机 贴到耳边,稳稳地说道:“我是小舞的朋友。他家里出什么事了?” 然后,几乎车内所有的人都听到另一端传来一个乡下女孩声撕力竭的哭喊: “阿姨死了。刚刚死了。俺怎么办,俺该怎么办啊。” “不,”舞的口中突然发出一声凄厉地尖叫,“她胡说。我妈没死。我妈没死。 影哥。我妈没死啊。呜呜。”他趴在影地怀里号陶大哭起来,“不会的,不会的。 我上周看她时,她明明好了啊。她能下床了,她能出门了。她说,她说要看我跳舞 啊。不会的,不会的。妈,妈,我的妈啊。” 影紧紧地抱着舞,脸贴着他的脸,两个人的泪水流到了一起:“小舞,别哭, 小舞。别哭。小舞,别哭了。”但是他自己也忍不住的泪又怎么能让小舞忍得住呢。 “哭吧。哭吧。影,你让他哭吧。”风低声说,同时转过头去安抚电话另一端 的小保姆。 “影哥,影哥。我没有妈妈了。我没有妈妈了啊。我以后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啊。 我真的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啊。影哥影哥。我没有妈妈了啊。我一直想让她过上最好 的日子,我一直在努力啊她为什么不等我啊。为什么啊。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 妈妈都没有离开过我啊。为什么,为什么走了啊。妈妈,妈妈。影哥,我该怎么办, 我没有妈妈了啊。我真的没有妈妈了啊。”舞的泪象潮水一奔涌而出。 风感到自己也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泪了。他转过头去,看着阴晦的天空,看着浓 浓飞扬的雪。心中闷得要炸开了。难道,这就是无可抗拒的命运吗? 鸣低沉地声音问道:“舞的家在哪儿?” …… 在这个冬天的第一场落雪中, 舞的母亲真的走了。 这个同命运抗争了一生的女人终于还是没能经受住命运的折磨。她走得很突然, 也有点离奇,当一个人想要放弃生命时,真的有很多我们无法猜度的理由与方法吧。 她走的也很平静,很凄凉,很冷清。为她送行的亲人,只有她的儿子舞,舞的 哭声显得是如此的单薄与孤独。 孤儿寡母,是命运为他们的作的注脚。 在这场洁白无瑕的大雪中,舞与影相拥在了一起。风与鸣静静地看着他们,什 么都没有说。茫茫的天地之间,这两个孤独的孩子相互依偎着,信赖着,相守相恋, 也许是将一生一世。 本来这应该就是一个结束了。但命运的安排往往是出人意料的,在影伴着小舞 回到家里,整理妈妈的遗物时,小舞却从妈妈床边的小柜里找到了妈妈的遗书。 那是一张对折的信纸,上面的字迹已被泪水浸染得有些模糊了,但每个字都象 舞妈妈的性格一样坚强的挺立着,每一笔都深得几乎要把纸划破。 “舞,我的儿子。你是世上最好的儿子,是妈妈一生中唯一拥有的珍宝。可惜 你却投错了胎,找了一个世上最无能的妈妈。妈妈一直在努力,想让我的儿子过得 好一点。可惜妈妈错了,妈妈只能给你带来一次又一次的不幸。妈妈一生都没有作 过一件亏心的事,却一直在亏欠着我的儿子。想不到最后还是妈妈拖累了你,妈妈 不怪你。都是妈妈的错,妈妈早该走了,如果妈妈早想到这一点,多好。答应妈妈, 堂堂正正地活下去。没有了妈妈的舞要好好的活下去。妈妈爱你,妈妈爱你。这一 生妈妈办不到了,下辈子还作妈妈的儿子吧,妈妈一定让你过得比别人都好。好吗? 妈妈爱你。 再见了,我的小舞,别难过,妈妈只想我的舞作个真正的男人。“ 舞哭了,他终于明白,妈妈的死既不是意外,也不是偶然,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他跪倒在妈妈的床头:“妈妈,妈妈,为什么,为什么啊。你是世上最好的妈 妈,妈妈,你知道吗?小舞不要你死,你知道吗?你没有欠舞啊,你没有拖累舞啊。 无论多苦,小舞还是只要妈妈啊。你为什么不问问小舞呢?为什么啊。小舞要妈妈 啊。小舞不要妈妈死啊。你知道吗?你知不知道啊。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狠心啊。 妈妈,小舞真后悔,后悔没有多陪妈妈,小舞想妈妈啊,真的想妈妈啊。妈妈。” 影也看到了舞妈妈的遗书,他敏感地觉察到了什么,他一边安慰着舞,一边把 目光投向了盛放遗书的柜子,果然,柜门里面还放着一个被小舞忽略的白色信封。 他轻轻地拍拍小舞的肩,空出一只手去抽那信封,想不到信封是开口向下的, 几张照片从里面纷乱的散落出来。当小影蹲下身子捡起其中一张时,他的整个人都 僵住了,白白的一张脸在刹那间涨得通红了。 那是一张什么样的照片啊,照片照得并不很清晰,但可以辨认出是两个雪白的 肉体在床上滚动,其中面向镜头的是小舞,另一个人的影象则被小心作了马塞克处 理,但小影依然认得出来,那一定是老大。 他急急地把地上的照片收起来,其中除了几张是小舞衣着暴露地在迪厅跳艳舞 外,剩下的竟都是不堪入目的床上裸照。 “天。”小影狠得牙根紧咬,“这个狗娘养的,他的在那儿安了摄像头。” “什么?”痛哭的小舞抬起红肿的眼睛回过头来。 “不,没什么。”小影猛地回过神来,想把照片藏起来,但小舞已一把抢了过 去。 “小舞,你?”影的心慌乱地剧跳起来,他惊恐的伸出双手扯住了小舞,但小 舞已什么都看到了,他的脸在突然间成了血红色,影看到他金黄的头发象火焰一样 燃烧起来,舞的牙齿发出咯咯地响声,他一张一张地反复地看着这些照片,看了一 遍又一遍,看了一遍又一遍,他终于明白妈妈为什么要选择死亡了,他终于明白妈 妈为什么要在遗书中说自己早该走了。一切的一切都明白了。 “妈,是我害了你啊。”一生凄厉的低鸣从小舞的喉中崩裂出来,然后他的身 体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小舞,小舞。”小影哭喊着抱住了他。 那白色的信封飘落到地上,露出背面写的一行小字:“如是一周之内不来上班 的话,这些东西会出现在你学校的每个角落。”这行小字写在了信封反面右下角, 被所有的人忽略了。 “哥,有点事告诉你。” 小影用手中的吸管轻轻搅动着杯子里的可乐,漫不经心地说。 他说这句话时,风正在撕开一袋番茄酱,他并不清楚小影单独约自己出来的目 的,甚至在小影告诉他鸣已经把小舞带出去玩时,心里仍然感到有些不妥:“你应 该和他们一起去。”风象个大哥一样的告诫小影,“我不觉得鸣对小舞是认真的。” “我不想去,我去了也会扫鸣的兴的。”小影淡淡地说,“鸣确实很花心,但 他很会玩,小舞和他在一起时很开心,现在能让小舞开心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以 后我会注意的。”说了这些话后,小影突然反问道:“哥,你现在有点讨厌我了吗?” 风愣了一下,忙道:“想什么呢?怎么会这么说呢?你是我最喜欢的弟弟啊。”小 影低下了头,开始继续搅动手中的可乐。风也不再追问,继续和手中的小袋子较劲, 然后他就听到了小影开头说的那句话。 “什么事?天,这袋子没有留撕开的口儿。”风并没有在意影的话,问得也很 随意。 “明天,我和小舞要回迪厅上班了。”影轻轻的吐出了这句话,同时也轻轻地 吐了口长气。他尽量把声音说得很平和,很轻松。但风依然被震住了,他的手在一 瞬间剧烈的抖动了一下,袋子一下子扯了个大口子,里面红红的番茄酱撒了一手, 鲜红鲜红的,象血。 影把餐巾纸递给风,风却愣愣地忘了接:“为什么?”风极力把自己的话说得 轻松一些。 “不为什么?”影勉强的笑笑,开始用手中的纸巾擦拭风手指上的红色液体, 在他的眼中这浓浓的红色变得很刺眼,象是人死时流出的血,“反正象我们这种人, 不做这种工作也干不了别的吧。” 风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把纸巾从影的手里接过来,赌气似的自己擦了两下,重 重地扔回了餐桌上,吐出了几个字:“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 影空着的一只手在空气中呆了几秒钟才尴尬地收了回去:“我知道。哥会看不 起我的。可是,这是我们小舞一起决定好了的。”然后他又抬起头来用一种满不在 乎地笑容回应着风的凝视,“让哥失望了,也没办法。我们,本来就没有哥哥想的 那么好的。” “为什么?”风又问了一遍。 “真的不为什么。”影坚持着,“如果真要个理由的话,大概是我习惯了这种 生活吧,不想改了,这样也挺好的。真的。” 风看着他的微笑,心在隐隐的疼着,他感到有好多话想说,但他一句话也说不 出来了。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说:“我不喜欢mb,从来就不喜欢。”说完他站起身 来,默默地穿上了外衣,转过身子走了出去。 影看着风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视野中,眼圈红了:“哥,原谅我。我不想要你 看着我们毁灭。真的不想了。”他趴在桌上无声地哭了。 也不知哭了多久,他突然感到了一股温暧的气息。那种感觉让他有了一种熏然 欲睡的渴望。然后,一双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一个熟悉的声音贴着他的耳 边响起:“乖弟弟,不哭,谁欺负小影了,说给哥哥听。” 影抬起了头,闪闪的泪花中映出了风脸上柔和的微笑。 “哥,你。” 风叹了口气:“我走在街上,听到光秃秃的树枝在风里呜呜的哭,我想,也许 我弟弟也在这里哭呢。” 影带着泪花笑了:“哥,你就会气人。” 风伸出了一只手:“别哭了,和哥哥逛逛街去吧。” 影也把细细的手指放在了风的掌中,感受到了身边的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 影却愈加昂起了头,和风依偎着走了出去,风却依然有些不适应,他试图让让身子, 使两人保持一点距离,但影反而更加紧密地贴在了他的肩上,风无奈地笑笑,摆出 一付慷慨就义的姿势接受了这一切。 两个在大街上散步,在所有的商场摊贩前流连,尽管什么都没有买,却象采购 了很多东西一样的满足,华灯初上的街头,留下了两个人无悔的身影。 影看着高高的天塔出神,风看出了他的心思,轻轻地拥着他问:“怎么?上去 过吗?” 影摇了摇头:“没有。” 风笑笑:“我也没有过,因为总觉得票价太贵了。呵呵。” “是啊。是不值。”影也点了点头。 风却在同时招手叫住了一辆夏利。 “去哪儿?” “天塔。”风干脆地说,然后回头对呆呆发愣的小影说,“也许这次是值得的。 因为我们都是第一次。” 影象个孩子一样的甜甜地笑了。 高高的天塔上面,很冷清,俯瞰着这个被黑暗笼罩着的城市,风和影一起寻找 着那些灯光最盛的地方,猜测着具体的位置。风发觉对于这个居住了很久的城市, 自己和小影一样的陌生,也许,在月华初起的夜色中,白昼的很多东西都变了样吧。 那些在阳光下绚烂绮丽的事物此时此刻都成了灰黑色的魔怪,夜,究竟是诚实的还 是虚伪的呢?夜里的一切是本质的还扭曲的呢? 风不想问了,也不想说了。 他只看着影在开心的笑着,在月光下,在星光下,影的眼睛是如此的亮,这世 上还有比小影的眼光更亮的东西吗? “哥,你在看什么啊。” “我看星星。”风轻笑着。然后很自然的,他拥住了影,象那梦一样,把唇轻 轻地压在了影的唇上,那个秋夜的迷梦啊,在这一瞬间是如此的真实。影的唇象秋 夜的霜露一样的清凉。 风抱着影,在月光下,在这高高的天塔顶上,在这无人的夜色中,影偎着风, 在这空旷的寂静中,在这无语地对视中,影哭了。 “怎么了?不高兴了吗?”风松开了吻他的唇。看到影洁白细密的齿在小巧别 致的唇间隐没。 “没什么,哥。挺好的。”影低下了头,乌黑的发在夜风中轻扬。 风沉默了。 “我明天还要去迪厅跳舞。”影终于又提出了这个敏感地问题。 “我知道。”风淡淡地回答,似乎是在评论一件很正常的事。 影呆住了。 风笑了,笑得很平静:“我想过了。我的小影不是不知自重的人。你这样作一 定有一个理由,只是你不愿意告诉我。是吗?” 影看着风的笑容,眼泪一滴滴地落下来。 “傻弟弟,如果不能信任你。怎么作你的哥哥呢?”风轻轻叹了口气,“你不 想说,我就不问了,不过,我自己会去找答案的。” 影无言。他本想劝风不要再寻找下去,但既然说了风也不会听。那么就一切由 天吧。 又一个夜降临了,影挽着小舞的手走进了夜舞霓裳的大门。 老板出人意料地好说话,丝毫没有提照片的事。 倒是在化妆间的小兄弟担心地看着影:“影哥,你胆子真大,怎么还敢回来啊。” “怎么了?”影诧异地问。 “你真不知道吗?前两天公安局的来人了。说有人举报老大在这儿买摇头丸的 事,差点要封了迪厅。” “有这种事?”影心中一惊,“后来呢?” “后来?”那个小弟冷冷地一笑,“哼,老大是谁啊。找道上的人摆平呗,现 在到哪儿不是钱说话,破财免灾呗。不过,”他小心地向门外看了看,才贴着小影 的耳边说:“听说老大怀疑是内部人报的,气得不行,你小心点吧。” 影心里暗暗发冷,嘴上却毫不在乎地说:“和我有什么关系啊。又不是我报的。” 小弟“嘿嘿”一笑,眼光看得小影发毛:“人家可不这么想。反正你小心点吧。” “快上场了,还磨什么牙啊。你们?”丸子突然冒了出来,把影和那个小弟吓 得直吐舌头。 “对了,小影,老大刚刚说小舞家里刚刚出事,怕心情不好出错,让小新顶他 的位置。他今天先熟悉一下,明天再上吧。” “我呢?”小影怔了一下。 丸子双手一摊:“老大没提,你还照老样子上吧。” 小影愣愣地怔了一会,才“啊”了一声,转过身对小弟说:“六子,你快去叫 小舞过来一下。” 这时候,场子里音乐声大作。 丸子催道:“快上场啦。” 轰鸣的乐曲声中,影和另外三个男孩儿出现在雪亮的灯光下,紧身的皮衣把身 体的曲线浮突在所有人眼中,雪白光洁的肌肤在半遮半露中引诱着人们原始的欲望, 台下的观众席上暴发出一阵阵尖叫声和口哨声,影知道一切生活又回到了圆圈的起 点。他高高的昂起头,迎着那刺目的强光,闭上了眼睛,毁灭吧,一切都将毁灭。 黑暗中,小舞坐在角落的一个座位上发呆,他一手握着一瓶啤酒,轮番向口中 灌着,苦涩的啤酒让他有了一种麻醉的感觉。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醉,他看着台上的 小影,心里止不住怦怦乱跳起来,老板突然不让他上台的决定让他意外之极,同时 心里也有了几分窃喜,难道是天意让自己的计划实现吗? 不能等了,小舞对自己说,真的不能等下去了。他空出一只手轻轻地伸到自己 羽绒服的内兜里,握住了那硬绷绷,冷冰冰的木柄,那是一把磨得很锋利的匕首。 同时妈妈遗书上的一句话跳进了脑子里:小舞要象个真正的男子汉一样活着。 是啊。妈妈。小舞是个男子汉,小舞不再是那个只会在屈辱时哀号的小可怜虫 了。小舞要象个男子汉一样报仇了。 鸣绝对不会想到小舞昨天撒娇吵闹着要买这把匕首的真正用意,甚至在小舞非 要把它开了刃时,鸣依然只当是小孩子调皮捣蛋,无非逞英雄摆架子的无聊之举。 不过鸣是宠着小舞的,无条件的满足了他的一切要求,只要小舞开心的笑,鸣不在 乎为他作任何不合常理的事。想到这儿,舞有些惭愧,他知道,自己利用了鸣对自 己的爱意来实施自己的复仇计划,一定会伤了鸣的心的。但,只能这样了,也许是 天意吧,鸣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并带自己去逛那家刀具店。 影哥?小舞又去注视台上灯光下伸展着肢体的小影,他知道,小影在每一个转 身的瞬间,目光都在急切的扫视着观众席。他在找我,小舞把身体向黑暗中又缩了 缩。 影哥,我的想法瞒不过你,是吗?当我坚持着要回到这里来跳舞时,你看我的 眼光是那么的无奈与凄凉,影哥,你猜到了我的心思是吗?你知道你无法说服我, 所以你除了伤心沉默外,你一句劝我的话也没有说,但我知道你想阻止我,所以你 也坚持着一定要陪我一起回来跳舞。你知道只要你守在我身旁,我就只能作一个乖 乖的小舞。对吗?也许你是对的,如果让我看到今晚你又要被哪个客人包走出台的 话,我,会疯掉的。所以,我只有今晚一次机会了。只有今晚了。你收起了家里的 一切可能作凶器的东西,可惜,你没有想到鸣会给我一把更锋利的武器。 舞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匕首的木柄,那上面还雕了蛇一样的花纹啊,扭曲的纹 路,同自己的舞蹈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这,也是一种凝固的舞吧。 “哈哈,舞儿,躲这儿啦。难怪找不到你。一个人儿玩儿呢?”一个再熟悉不 过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舞的身子僵住了。他的手立刻从怀里闪了出来。不用回头他 就知道身后是谁了:“老大,有事吗?” “切,舞儿,我好心让你今天歇歇场子,养养精神,怎么连句谢谢都没有啊。 太不够意思了吧。” 老板嘴里叨着颗雪茄,悠然自得地出现在小舞面前,小舞强抑着心中的恨意, 抬起头来向着老板作了一个生硬的微笑:“是,谢谢老大。”然而一看到老板洋洋 自得的面孔,母亲去世时那张苍白瘦削的脸容也同时涌现出来,小舞心里一翻,恨 不得一拳捣在那张长脸上。他急忙低下了头,顺势把一瓶啤酒推了出去:“我请老 大喝酒。” 老板嗤嗤一笑:“这才象话。”大咧咧地坐在了小舞的对面,“小子,喝酒有 种,象个场子上的人。怎么样?老娘过去了,心里不痛快吧。” “嗯。”小舞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切,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嘛,想开点。年轻轻的,还是多找点乐子吧。”老 大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另人作呕,说话的语调更是怪怪的。 “老大说的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小舞假意应付着。“现在也好,没什么 牵挂了。挺自在的。” “对头,小老弟,早该这么想啦。嘻嘻。”老大举起了酒瓶子,“干一个?” “好。”小舞也举起瓶子,“铛”的一声脆响,两个人对饮起来。 台上的乐曲已进尾声,小舞忍不住侧过头去,看到小影的目光对扫过来,显然, 小影看到了舞以及与舞对饮的老板。脸上的神情紧张起来,嘴轻轻张了张似乎要对 舞说点什么。 舞心里也跳了起来,他知道小影一下台子一定会来找自己的。怎么办呢? “嘿,影快完事儿了。”老板在一旁看出了端倪。冷笑道,“这小浪货儿,管 你管得挺严啊。他自己倒是没少傍家儿啊。” “喔,”舞下意识的应了一下,突然醒悟到老板话中挑拨的意味,心里突然跳 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是啊,就是,光顾他自己乐了。哼。也不知挣了多少了。” 他故意作出愤愤不平的表情。那种气愤的神情却是不用装的。 老板盯着舞的脸,出了会神,似乎也想到什么事情。突然他的表情变得暧昧起 来:“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哦,”舞看到老板脸上浮出那种色迷迷的诡笑,恨意在心里翻腾起来,脸上 却稳稳地作出了一个委屈的表情,“人家又不会啊,这种事,怪别扭的。” “切,学嘛。床上的事,有人点拨,一学就会。嘻嘻。”老板的笑容与语音都 明显表露出了他的目的。 “影哥快下场子了。让他知道,就……”舞的话顿住了。 老板突然把身子凑了过来,酒气直喷到小舞的脸上,舞却毫不在意的作出一个 欣赏与向往的微笑,他心中的恨意强烈到了顶点,脸上的表情却变得亦发柔媚起来。 老板忍不住在舞青春的腮上亲了一下,然后轻轻说道:“我有地儿,5 分钟后, 我在车里等你。” “真的啊。不许耍我。”舞欣喜地回了老板一个吻。 老板“咯咯”一笑:“小骚货,也挺够劲的。”手在小舞脸上抹了一把,转身 离开了。小舞的牙间发出“咯”地一声轻响。转过头去,看到影作了舞蹈的最后一 个结束动作,目光直直盯向这边。舞冷冷地,又有些得意地笑了。他知道影哥一定 会急着来阻止自己了。他急匆匆地站起身来。口中哼起了“东北人都是活雷锋”的 曲子,欢快地从吧台前经过,顺势和那里的丸子打个了声招呼,蹦蹦跳跳地跑了出 去。 影的心象沸水一样滚动起来,他知道要出事了。他必需阻止,他急急地从后台 绕下来,他知道自己的预感是对的。但他没有想到一切会来得这么快,快得令他措 手不及了。 “影,有人点你的台,去陪人家喝几杯吧。”丸子拦在了影的面前。 “啊。”影呆住了。他循着丸子的手指看过去,看到一个一身黑西服的男人坐 在迪厅的一角。眼中闪着几分诡邪的光。“我有点不舒服。丸子姐,帮我退了好吗?” 丸子淡淡一笑,耸了耸肩:“小影,我帮不了你。这位爷有点来头。” 影还想说点什么,黑暗中一左一右伸出两只粗壮的大手,紧紧攥住了影的两只 胳膊。那是两个匪气十足的混混:“怎么,我们老大出了钱,还请不动你这个小帅 哥吗?” 影怔住了。他突然发觉自己似乎落到了一个精心置好的陷阱中了。舞呢?舞会 怎么样呢?影的心沉了下去。 风又起了。夜风好冷,是冬天了啊。无声无息的,冬就来了。 风在阳台上发呆,冷风刮在脸上象刀割,风不动,也没有想到去关上阳台的窗 子。他听着风声,感受着风的冷。 今天,是今天,小影又回归了那种黑暗的生活中,风没有办法挽留,也没有办 法阻止,风感到了深深的失落,好冷的夜风啊。风在想,心在一阵阵地疼。我能作 什么?我能为他们作什么?还去包小影一夜的台吗?风不知道,风第一次感到无助 了。也许就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吧,回去睡吧。那个夜那个落花之夜,只当他是个 梦吧。 风想着,风穿上了外套。今夜太冷了。影会冻着的。无论如何,今夜会发生很 多事情吧。风想着,风出了门。 风在街上走着,街灯好暗,多少盏街灯毁在了无知的人手中,街是黑的。路也 是黑的。好冷,风走着,不想打车,多远的路也能走到啊。 影呆住了,他感到了寒意从足下升了起来,直凉到了心底。他无奈地跟着那两 个人走过去,那个黑衣汉子曾来过这里几次,影心里的印象也随着与他距离的拉近 而渐渐清晰起来,他是道上的人,没错。有几次老板遇到麻烦都是请他出面摆平的, 老板曾让另外两个小弟陪这家伙过夜。这是个SM的变态狂,每一次都会让别人在心 灵与身体上遭受到剧烈的羞辱与痛苦,而他则从中获得异样的快感。影明白等待自 己的是什么了,他的心慌乱起来,一遍遍地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 舞坐在老板的夏利车里,看着街道两旁的路灯象幽灵一样从两侧掠过,他也同 样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也在问着自己:怎么办?怎么办?两只手紧紧地攥出了 汗。老板的一只手却悄悄地象蛇一样爬上了自己的膝头,并开始蜿蜒蠕动起来。舞 的身子渐渐地绷紧了。厌烦恶心的感觉是如此的强烈,使得他忘了自己想要扮演的 角色,将身子轻轻地向外让着,扭动双腿想躲开老板的骚扰。 老板却误会了舞的反应,以为是少年羞涩的本能使然,这愈发挑逗起了他的情 欲。五指放肆地向小舞大腿上部挺进。另一只手则握着方向盘在坑洼的路面上行进, 嘴里愤愤地咒骂着:“他妈的。养那帮修路的工人都干什么吃的。”路面的颠簸让 人很无奈,老板的手也不得不回到方向盘上。 小舞轻轻舒了口气。手偷偷向怀里探入,触摸到了那冰冷坚硬的刀柄。车子猛 地一颤,转入了一条更为阴暗的道路,旁边是修了一半的立交桥,交错纵横的水泥 板和钢筋铁架参差不齐,月色与风声在大大小小的孔洞间跳跃着,撕扯着,每一样 事物都变得狰嵘可怕起来。小舞深深地吸了口气,心忍不住也战栗起来。老板却在 此时放慢了车速,一只手八爪鱼一样地侵袭过来,小舞窒息了。感到那令人厌憎的 五指开始象蛇虫一样在腿上粘着翻爬,探寻着少年的隐私与羞耻。 老板感觉到了小舞的异常,他侧过脸来色迷迷的睨视了小舞一眼,看到了那金 发纷披的少年紧张不安的脸色,微合的眼,轻蹙的眉,略略扭侧的颈子,这一切都 让老板心动不已。“干,小骚货!”老板狠狠地在心里啐了一口。一脚踩死了刹车, 在小舞还没明白过来的时候老板的整个身子都从驾驶座上斜侧过来,象蟾蜍一样压 向小舞瘦弱的身躯。小舞“啊”地一声惊呼,倏然感受到了老板腥臭的体味,咸湿 的指爪也同时侵到了舞的腿间。舞挣扎着从老板的身下跳开,口中大叫着:“你干 什么。老大。”老大悻悻地淫笑着,盯着小舞苍白受惊的脸:“嘿嘿,怎么?后悔 了?”小舞醒悟到了自己此时的角色,心也为之一跳。极力将厌恶与惊怖的表情掩 藏起来,支支吾吾的说:“你,你说的地方不会是这里吧。” “切,”老板不屑地哼了一声,不得不尴尬地笑笑,“不会不会,呵呵。不过, 这里也挺有情调嘛。嘻嘻。”看到小舞不满的神情,老板只得心有不甘的干笑, “逗你呢。呵呵。上车吧。老大带小宝贝儿去开房。” 小舞的心却跳个不停。他不敢再回到车上了,愣了会儿神,才吞吞吐吐地说: “等,等一下行吗?我,我想上厕所。” 老板淫淫地笑声肆无忌惮地响起:“咯咯。这会儿哪找厕所啊。你随便找个旮 旯解决吧。嘻嘻。不是刚刚上火了吧。要不要老大帮你泄泄火啊。” 小舞急急地退后了两步:“老大,别逗了。”他目光开始搜寻四周的情形,这 未完的工地,是如此的荒芜,黑暗里四处闪着瞳瞳的鬼影,杀意随着惨白的月色升 腾起来,舞的心也变得象严霜一样的森冷起来,他回过头去,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 神情:“老大,你陪我去吧。我有点怕。” 老板嗓子里发出呵呵地声响:“好啊好啊。小毛孩子,怕鬼啊。老大陪你。” 他把车子熄了火走下了车。 看到小舞已急急向黑暗中行去。 “嗨,你他妈倒底是真怕假怕啊。还是让尿憋的,慢着点儿啊。我还没锁车呐。” 小舞却低着头只管走,嘴里支应着:“你快点啦。我急嘛。”一只手已伸到了 怀里,握紧了蛇纹的刀柄。 …… “哗啦”一声脆响,影经过一张酒桌时,不经意地一甩手,带翻了桌上的啤酒, 腥黄的酒水泼溅出来,好象是手忙脚乱的缘故,小影在伸手去扶那瓶子时,反而把 其他几瓶啤酒也碰翻了,酒瓶子滚落到地上发出一连串的破碎声,混乱在瞬间发生, 桌边的客人大骂起来:“瞎了眼啦,怎么走路呢?” “哦,小姐,对不起,对不起。”影脸上浮出最温顺与虔诚的笑容,向那个浓 妆艳抹的半老徐娘表示歉意。显然,这起意外的事故让身后的两个打手措手不及, 等到明白过来时,那个妇人已一把抓住小影不放,嘴里一边漫骂着,一边让小影赔 偿她那溅上了酒水的华美披肩。 一个打手沉不住气,破口骂道:“别管这娘们,快走,我们大哥等着呢。” 小影等的就是这句话,笑嘻嘻的对那妇人说:“小姐,小姐,对不住了。您多 体谅着点。那边有贵人等着,等小弟招呼完那边,再回来给您赔罪成不?” 那妇人却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刻把脸转向了那个说话的打手,深紫色眼影衬得 一双杏眼圆鼓了起来:“贵人?贵个屁,你算哪根葱,他妈的老娘的事儿没完,谁 也别想走。” “呵呵。臭娘们,找搂啊。有爷们管吗?”那打手恶狠狠的抑手作势威吓着。 妇人发出一声尖利的高叫:“唷,兄弟耶,有人敢在这儿打你姐啦。”她这声 尖叫穿透力极强,甚至盖过了震耳欲聋的音乐,使得整个迪厅的人都瞧向这边。 妇人更一甩头发,戳指那打手道:“他娘的,也不打听打听老娘是谁,有种你 就动动手试试。”那打手也是个愣头青,一把掌打过来,妇人脸上顿时起了红印。 “啊”妇人一声尖叫滚倒在地。同时三个染发穿耳的小伙子急冲冲地从舞池赶 了过来。“于姐,于姐,怎么啦?” 于姐大骂且干号着:“问,问个屁,人家打上门啦。还不给大姐出气。白养你 们这帮废物啦。” 那两个打手显然没料到这女人会有人保着,惊愕之间回头向二楼的黑衣汉子张 望,却发现座位已经空了。两人愣神的功夫,那三个小伙抄起酒瓶子砸了过来,一 个打手躲闪不及,血从额上流了下来,一场混战由此发生。 迪厅本来就是一个混乱的地方此时更象是在滚沸的油中泼了水一样的暴乱起来, 一时间,近处的客人四处躲逃,远处的客人则拥过来看热闹,保安们在人群里拥来 拥去,呼喝着作出劝解拉架的姿态,却没一个人敢真正上前。认识于姐的都知道, 这女人是圈子里有名的泼辣货,手底下有买卖有弟兄,倚着和局子里的一位局长关 系暧昧,打起架来不要命,也没人敢惹。 影则在混乱中挤出了人群,冲向门口,不料刚到吧台附近,就看到黑老大象个 幽灵一样倚在通道的把角处,叼着香烟,阴霾地扫视着大厅的人流。 好黑啊,黑暗中的桥洞象妖怪箕张的大嘴,吞没了月光,吞没了风声,也吞没 了小舞,小舞的眼睛成了黑暗中唯一闪亮的焦点。也许还有一个焦点,那,就是小 舞轻轻抽出的匕首。萤萤的刀锋,寒冷的心。 老板叽里鼓鲁地嘟囔着走过来:“你个小浪货,撒个尿跑这么远干什么。” 小舞屏住了呼吸,感受着老板的喘息声贴近了自己的后背,同时传来淫秽的嘻 笑:“小浪货,尿完了吗?要不要老大帮你提裤子啊。”一双手搂到了少年的腰上, 小舞哼了一声:“完了”猛一转身,匕首带着一股冷意刺了出去。杀人的感觉,好 吗? …… 一只胖手一把将小影拉到了角落里:“傻瓜,黑老大堵着门你去送死啊。”是 丸子,影诧异地看着这个胖胖的女孩:“丸子姐?” 丸子的脸随着变幻不定的霓虹灯光不停地变幻着色彩,眼睛也在明灭不停地闪 着:“你还不明白吗?老大早就认定你是举报他卖药的内奸了,黑老大就是他找来 办你的。” 影点点头,轻声道:“我猜到了。舞呢?丸子姐,小舞呢?” 丸子大睁着眼看着小影焦虑的神色,忽然冷冷一笑:“看来你真的很关心小舞, 都这时候了,还只想着他。” 看着丸子深隧的眼神,神密的笑容,小影一把抓住了丸子的手,肯求道:“丸 子姐,你知道他们去哪儿了,是不是?求求你,求求你告诉我。” 丸子叹了口气:“我就算告诉你,你现在能出去吗?” 小影呆住了。 丸子忽然轻轻地笑了:“我刚刚打了110 ,警察快来了。” 小影的眼睛在黑暗中亮了起来:“谢谢你。” 丸子垂下了头:“不用谢我,我只想向你打听一个人。这个人一年前应该作过 这个迪厅的领舞,但现在,却没人知道他了。” 听到丸子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小影好象想起了什么,吃惊地瞪着丸子的脸,似 乎刚刚才认识她。耳边响起了警笛声,110 来了。 那只手,那只手与其说是手,不如说是豺狼的爪子,紧紧地扣住了小舞的颈子。 挤压得小舞喘不过气来,唯有充满恨意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黑暗中被月光映得发绿 的长脸。 “他娘的,小骚货,敢跟老子斗。”老大的眼神象狼一样的闪着蓝光。“从你 他妈的一跟我犯骚,我就知道你小子在跟老子耍心眼。好啊。好啊。你犯骚,老子 就让你犯。老子还没这么通快地玩过呢。真他妈的刺激。” 他另一只手握着从小舞手里夺下的匕首,贴近了小舞的脸颊,让阴寒的锋芒刺 激着少年脸上的每一个毛孔。 “你当老子很傻是不是?切,今儿让你明白明白,他妈的,照片是老子拍的, 也是老子让人送出去的,本来只想吓吓你和你老娘,没想到你老娘想不开,死了。 哼,死了就死了吧。你他妈的还想报仇。”他用刀面轻轻拍打着小舞的脸,“也不 撒泡尿照照,凭你这小浪货,想报仇,想跟老子来劲。儿子,你还嫩点。”老板嘿 嘿地笑着,充满了得意的神色,“小影那浪货没有告诉你猫咪的事吧。哼。真是不 应该啊。起码能让你学乖点,那小子也象你一样臭狂,你知道结果怎么样吗?结果 老子把他最骚最浪的床上照贴到了他们宿舍的大门上,让他们全学校的人都看他被 人操的b 样,哼。他死了。听说是吊死的,是吊死的。你想学他吗?嗯?还是先让 老大修理修理你。”老板的眼里浮出了恶毒的凶光,他把刀锋轻轻一侧,舞的脸上 出现一道鲜红的血痕,血滴象珍珠一样渗了出来,舞感觉不到疼痛,他只感到了冷 与恨,恨得他的牙齿也咯咯地抖动起来,被反绑的双手拼命的挣扎着。老板则又一 次咯咯地轻笑起来,他一把将刀抛到身后:“扭,扭,小浪货,真够劲,你不是想 跟老子学学功夫吗?咱们就在这儿学吧?保证让你爽。”他粗壮的身子死死地压住 了小舞,一双手则撕扯着小舞的衣服,揉搓着小舞的身体。在这冰冷的夜里,小舞 快要被冻僵了,他拼命地反抗着,抵挡着。“影哥。影哥。你在哪儿啊。”这时候 他多么希望小影的出现啊。 “切,你还想着影吗?”老板把嘴巴贴在小舞耳边吃吃地笑,“告诉你。老子 没亏待他。这会儿黑老大的十八种刑具不知用了几套了。嘻嘻。你的小影哥早就爽 歪了吧。” 听了这句话,小舞的身子一下了瘫软了。绝望了。他明白这次是真的要毁灭了。 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影哥,影哥,我错了,是我害了你。” 风停了,风静静地驻足于月下,好一轮满月,若大的一片夜空,似乎只剩下这 一轮孤凄的月儿了。而这街头,却并未因有一轮满月而明亮多少,反到更加透出了 几分阴森与煞气,这是一段施工路段,未完工的立交桥象一只丑陋的巨鳄张开黑洞 洞的大嘴吞噬着一切。而在那巨鳄的口边却恰恰停着一辆夏利和不远处的一架摩托。 风本不是一个多事的人,但这隐含了无数阴霾的夜却让他好奇起来,他缓缓地走了 过去,向那鳄口深处瞟了一眼,刹那间,一股冷气从心底里冒了出来,在幽深的黑 暗中,阴风嘶嘶吹起,一只长长的手臂凌空伸展出来,宛转着盘旋着向他招着手, 仿佛地狱的灵魅在发出勾魂的邀请。饶是一向胆大的风也心寒了,但他知道这是不 可能的。他定了定神迈步走了过去,才发现那只是一条长长的围巾挂在了铁架上, 无力的随风挣扎着。原本大红的颜色在这遮盖一切的暗夜中也成了灰黑色。然而风 所惊异的绝非于此,他想起了与舞初次见面时的样子,白衫的舞,颈上围的就是这 大红的围巾,那强烈的色彩反差带给风更加强烈的火热气息,曾让风暗暗咋舌。而 现在,这红红的色彩,也是从舞的颈上失落的吗? 舞知道自己走到了尽头,老大的手紧紧的箍住了他的颈和身体,而那脏污的肉 体则紧紧的压在了自己的身上,舞明白,无情的命运又将重演自己生命中最可怕的 一幕了,不同的是,这一次自己再也不会无谓的嘶鸣哭叫了,因为他的心中感到的 不是恐怖也不是悲哀了,只是恨,深深的恨。他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有机会解恨, 所以他不再无谓挣扎了,只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咬紧了牙。 老板似乎感受到了这一点。口中嘶嘶的笑着:“怎么小宝贝,知道听话的好处 了?嘻嘻。放心,老大一会保证让你……………”他的话在骤然间断开了,口中同 时发出一声野兽频死的低嚎。撕扯小舞的爪子也在瞬间失去了力气。 小舞在感受到轻松时睁开了双眼,刹那间他的眼睛睁得很大,惊喜莫名的叫出 了声:“影哥?” 影的脸被覆额的乱发遮没了一半,但舞仍然清楚地认出了那尖尖的,苍白的下 颌是属于他的。 小影一步步的向后退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似乎也让他感到无比的惊慌,老板 的身体并没有倒下,而是缓缓地立了起来,舞在他转身面对影时,看到了他背上插 入一半的匕首,闻到了延着刀柄扑面而来的血腥气,舞浑身都颤抖起来,他不敢让 自己再想下去了。 影一边倒退着,一边不得不面对嘴边渗出血来的老板,此时的老板就象一具不 死的僵尸,狰嵘地逼近小影,他的脸上同时现出一种绝不相信的讶异与凄厉神色: “小影,是你?是你他妈的,居然,想杀了我?”在说出这一句话后,他的身子便 软软地瘫了下去,而他的口中则依然在喃喃自语着:“他妈的,怎么可能,怎么可 能。” 丸子的声音在夜色中象幽灵一样飘了过来:“为什么不可能?你也会死的。你 没想到吗?” 老板挣扎着抬起头,看着丸子尖尖的红皮鞋停在自己的面前,这一瞬间,他终 于意识到了死亡的可怕,他一把抱住了丸子的腿,喘息着,呻吟着:“丸子,丸子, 救救我,救救我,快,快叫救护车,快,快。” 丸子冷冷地笑了,圆圆的脸上浮出一种冰冷的快感,她慢慢地蹲下身子在老板 的耳边轻轻地,甜甜地说道:“老大,有个秘密我一直没告诉你,我曾经有过唯一 的一个弟弟,在东北老家,姐姐们都叫他小猫,可他来这里上学后,却被人叫作猫 咪。” 老大的眼睛猛地睁大了:“你,你是?????” 丸子的眼中涌出了泪水,她的手紧紧地握住了老板背上的刀柄,口中只说了一 句:“小猫上吊时,为什么没有人去救他。”便把刀子再度深深地扎了下去,老板 的口中发出了最后一声绝望的哀号,却被丸子另一只手紧紧的捂住了,看着老板僵 直的眼睛渐渐失去了生机。丸子笑了,又哭了:“小猫,小猫,你就是死,都不肯 告诉姐是为什么,你想让姐还当你是最有出息的乖小猫,是不是?可是,无论你作 过什么,姐都不会怪你的。姐知道,你只是不想让姐再受累了,姐不怪你,姐真的 不怪你。小猫,姐的乖弟弟。姐说过,一定会给你报仇的,小猫,我的小猫,你看 到了吗?姐,做到了。为了这一天,姐什么都不要了,姐真的作到了。小猫。你回 来了吗?你看到了吗?”她在这寂寂夜里呜咽着,哭声低低的,沉沉的。 小舞在影的怀中依然在止不住的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影把唇吻在他的额上,脸 上,轻轻地说着:“没事了,小舞,真的没事了,小舞。”舞的口中才呓语一般地 说道:“我们,我们真的杀了人。影哥。怎么办啊?” 丸子止住了哭,鄙夷地回过头来看着他们,口中冷冷地说:“男人,都是你们 这样的孬种。你不是本来就想杀了他吗?现在他死了,还不用你们担罪,不是很好 吗?” 舞呆住了,这就是那个平日里胖胖的,笑咪咪的丸子姐吗? 影静静地抬起了头,轻轻地说:“丸子姐,刀子是我插进去的,我不会让别人 担罪的。” 丸子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她从衣兜里取出一个白色的大信封扔在了小影的面 前,淡淡说道:“小影,好好和舞过吧。这是那个混蛋偷拍你们的照片和底版,从 此你们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说完,她弯下身子伸手握住了刀柄。 风中送来了风低沉的声音:“如果我是你,就不去拔它,会让血溅出来的。” 丸子和小舞小影都惊呆了。 风缓步走到小舞面前,把围巾搭在他的肩上,叹了口气:“可惜,我来晚了。 不过,为什么,一定要杀人呢?”影和小舞都沉默地低下了头。 丸子则冷冷地说:“我不用你来教训我,我知道自己在作什么。” 风盯着丸子那充满怨恨的脸,又回过头看着小舞与小影两个小小的少年。他知 道按常理自己应该劝他们去自首,但,那样作真的是对的吗?他低下头对着地上的 尸体沉吟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杀人,总是不好的。因为,代价,会很大。”这 句话,他说得很轻,但小影却直觉地感到似乎是风对自己一个人的表白。他抬起头 来看着风,这一瞬间他从风的镇静与从容中领受到了一种无可捉摸的悲哀。 “你们谁和他一起出来的,有没有被人看到?”风突然把头转向了舞和影。 舞愣了一下,说道:“没,没有,老大说被别人看到不好,我们是躲着人先后 出来的。”风点了点头,“很好,而且,这里也没有溅上什么血迹。”他继续思索 着道,“影,小舞你们帮我把尸体运回车上去?丸子你先去车旁看看有没有人经过。” 丸子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了风的意思,眼前微微一亮,说道:“车子后备箱里 有抹布。我顺便拿来把这里的血点擦干净。”风点点头:“也好,动作要快,不用 太在意。这里因为经费不足停工了,今冬不会复工。只要一两天内不被注意到就无 所谓了。” 老板下车时很苍促,并没有锁车,这使得一切进展的比风预料得还要顺利,当 他坐进驾驶室时,回过头来郑重地交待小影:“步行到两个路口以外,马上打车去 医院挂急诊给小舞看脸上的伤,不必隐瞒,就直说是你们两个吵架动了手,用刚买 的蒙古刀划的。而丸子立刻骑摩托回迪厅,散布带小影出来找到小舞后,两个人吵 架的消息,吵架的时间、地点和原因我想不用我教你们了,统一好口径就行。” 丸子深深地看了风一眼,道:“行,我们听你的。” 风回过头来,再一次注视着影的眼睛:“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影猛地感受到了一种分离的痛楚,他紧紧地抓住了风的胳膊:“哥,不要啊。” 风笑了,他回过头来轻轻拍拍小影抓着自己的手,象安慰小弟弟一样柔声道: “傻小子,哥不会作傻事的。你也一样,对吗?不要让哥哥的努力白费。” 然后,影的手收了回去,车窗的玻璃缓缓地摇了上来,风的影子渐渐地模糊了。 影真切地感到了分别的痛,这一切,值吗? 影忍住了哭,扶着小舞,说道:“走吧。” 起风了,起风了。 风驾着车子远离了都市,远离了人烟,他知道自己在这辆充溢着死亡味道的车 子里越久,越危险,但对于小影来说,则会越安全。因此,这样做是值得的。 曾记得在上学时常常和同学们迷侦探小说,彻夜讨论过很多小说中的案件细节 及疏漏,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真的会用到那种思维。很奇怪,此时,风的心中并不 感到恐惧与慌乱,反而有了一种安宁的感觉。也许,这是自己早就想为影做的吧。 “小影,你杀了我?你杀了我?” 老板那狰狞可怖的脸孔占据了影的整个视野。漆黑冰冷的夜如深渊一样将两人 一同陷落,小影绝望的伸出双手,触摸的却是无尽的虚空。 伴随着一种揪心的振颤,小影从恶梦中醒来,却听到身边的小舞不停在喊着: “不要,不要啊。走开啊。影哥,影哥,救救我。”他死死地勾着影的脖子,身子 如麻花一样地扭动着,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渗出,眼珠在紧闭地眼睑下快速的转动着, 他也在发梦。影用力地摇醒他:“小舞,小舞。醒醒啊。是作梦啊。”舞睁开了眼 睛,定定在看着面前的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影哥,我好怕,我真的害怕, 他会找我们来的。”他把头埋在影的身上哭了起来。影轻轻抚摸着他脸上包伤的纱 布,慢慢地说:“别怕,小舞,过去了,都过去了。” 然而恶梦真的过去了吗?还是,才刚刚开始。今后的每一个夜里,这个梦魇都 会象恶鬼一样的降临吧。 影感到无助,感到虚弱了,他好想也这样把头埋在一个人的怀里哭一场啊,这 种压力还能承受多久呢?他想到了青锋,也想到了风,青锋已随清儿远去,风呢? 风此时在哪里呢? 门铃把他的思绪拖回了现实,舞止住了哭,怯怯地说:“影哥,有人来了。” 影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天,已经是下午三点了。谁会来呢? 门外并没有人,影诧异之余,四顾周遭,才看到地上放着一个厚厚地牛皮纸信 封,他把信封捡起来,掂了掂,感觉沉甸甸的,打开口一瞧,立刻变了脸色,惊慌 失措地关上房门,转身回屋。舞看着影喘着粗气回来,吃了一惊:“谁啊?” 影摇了摇头:“不知道,你先看看这个。”他从信封中取出了小舞的蒙古短刀。 小舞脸色一下变白了,象看到活鬼一样,大叫:“不要,快把它扔了。我不要了。” 影却镇定一些了,他从信封里抽出了一张信纸,匆匆读道: “小影,这把刀上的血迹已经处理过了,不要害怕,即使警方拿去作血液分析 也没关系。不过你还要想办法染一些小舞的血在上面,万一警方查问就直说小舞脸 上的伤是用它误伤的,记住能说真话就尽量说真话,只有这样才能尽量减少漏洞, 千万不要和我联系了,切记。” “是哥哥。”影心中一阵惊喜,跑到窗前一把扯开窗帘向外张望,却见人影萧 条的大街上死一般地沉寂,除了北风在嘶鸣外,哪里有风的影子。 难道真的不能再和风联系了吗?难道这就是风所说的很重的代价吗?影黯然神 伤。 老板的尸体和车子是在离市区数十公里外的效野水渠中被人发现的,由于浸泡 过久,现场已很难取证,警方确认了被害人身份后,传询了有关人员,其中自然包 括丸子和小影,小舞等迪厅人员,幸好丸子和影舞对好了每个细节,同时,由于迪 厅距离案发现场即使是驱车来往也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因此,三个人都不具备作 案时间,初步排除了嫌疑。但在进一步调查时,小舞挨打,及迪厅被举报卖摇头丸 的事却浮出水面。举报人因为是匿名,始终无法查出,而迪厅的伙计们却知道老板 一直认定是小影作的了,打小舞的几个小流氓也交待了是受老板的指使。因此从作 案动机上小舞和小影依然是嫌疑最大的,因此被警方扣压了身份证件,短期内不得 离津,舞的情绪很反常,幸好有丧母之痛作为掩饰,暂时没有发生太大的纰漏。这 件事成了影和舞两个人心中久散不去的阴云,恶梦夜夜降临,舞的神经都要崩溃了, 而影也在渴望着风的到来,只是他明白,风不来,是对的。 只有鸣一往无前的频繁拜访,甚至公然带两个人出去逛街游玩,也幸亏有这一 份亮色的慰藉,才使得小舞在灰暗的日子里撑了下来。一切都在冥冥中隐忍着,涌 动着,日落时分,影总是一个人站在窗前发呆,看着冷冷清清的街道,思念着那一 个风中落花的夜晚。 夜来了,天气真的变冷了,冷得让人几乎忘记了春天的样子,甚至怀疑连时间 都被冻住了,冬天也许就此长驻下来了吧。 一个气质优雅的青年从黑色的奔驰车上走下来,进入了“夜色情调”酒吧。 看到桌上摇曳烛光下的红酒,他笑了:“风,你好象很喜欢红酒。” 风也笑了,他把对方的酒杯满上,含笑说道:“清儿,你好象很喜欢迟到。” “不用这么计较吧。我先罚一杯好了。”说完,他托起眼前的杯子,一饮而尽, 风赞叹地笑笑:“象个朋友的样子。” 清儿放下杯子,细细地看着风,翘起嘴角,似笑非笑的说道:“象?只是象吗?” “对不起,应该说是,算我高攀个款哥儿吧。” 清儿的脸色微微黯然:“风,我当你是朋友,就不要开这种玩笑好吗?” “对不起。在你面前我也许有点自卑。”风坦然承认。 “我本以为象你这样的人不会在意这些。” 风笑笑,笑容中有几分无奈:“那是富人才能说的话。” 清儿也沉默了。 良久才说:“你找我来,不是只想谈论金钱的意义吧。” 风点点头,他抬起头来,认真而郑重地注视着清儿,一字一句的问道:“能告 诉我,你要接小影出国的真正理由吗?” 清儿的笑容凝固了。他叹息一声道:“真厉害,你真厉害。我早知道是瞒不过 你的。实话实说吧。青锋在国外的表现让我很担心,他总是在牵挂着影,怀念着影, 我很想相信,他只是因为愧咎才忘不了影,我本来也相信这一点了,但当我真正见 到影时,才发现,他是那么的可爱,那么的完美,象落花一样的让人眷恋。我,我 甚至感到了这美的威胁。我不知道青锋对他的思念中有几分是道义上的,有几分是 情爱上的,是不是真的如我所想爱我胜于爱他了。” 风听着清儿的表白,心里更加疑惑了,他迟疑地问:“那你,为什么还要接影 出去呢?你不怕这会破坏你和青锋的感情吗?” 清儿带着浓浓的忧郁苦笑着饮了一口酒:“你还是不明白我,我是一个追求完 美的人,我用生命换来的爱人一定也要同样的视我如生命中的全部,假若我的眼中 揉进了一粒微沙,我一定要把他摘出来,否则我宁可放弃我的眼睛。青锋是爱我的, 这爱一定要象钻石一样的纯正。影是我们情爱的一种挑战,我不能逃避,也不想逃 避,相反,我欢迎这种挑战,我一定要把他带到青锋的面前,真正的爱是不怕挑战 的,对吗?如果影真的动摇了我们的感情,我也绝不后悔,不过我依然相信我自己 的胜算是大的。” 风看着清儿决绝的神情,感到这文秀的青年骨子里有着一股可怕的烈性,一旦 爆发出来,将是毁灭性的。这一点似乎也是小影所共有的。风是带着欣赏的目光来 看清儿的,清儿是一个真正挚情的人,执着得近乎苛刻了。 清儿也被风的这种注视弄得不好意思的笑了:“对不起,我也许有点失礼了。” “没什么。是朋友啊。”风宽容地笑笑,清儿总是能象个绅士一样注重着那种 彬彬的礼节,这一点让风既叹服又不太适应。 “对了,还是让我们步入正题吧,你这样急着邀我从北京赶过来,一定别有原 因吧。” “是的。”风谨慎地思索着适当的措词,“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和你商量。” “是关于影和舞的事,还有迪厅老板的案子,对吗?”清儿一语道破,又解释 道,“别忘了,鸣是我的朋友,你不说,他也要我过来看看了。” 风初是愕然,复又哑然失笑:“不错,鸣是个不错的风信子。” “哈哈。”清儿被风的比喻逗笑了,“鸣可不是我的风信子,应该说是他是逐 水流情的碧桃花才对,他喜欢所有漂亮的男孩子,他比你还要着急的想帮助影和小 舞。不过,”清儿收起笑容,郑重的问风,“你能否告诉我,这件案子和他们两个 有没有关系?” 风沉默了,他把目光转向雅间的门口,静了片刻:“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我 只想说,他们,最好能早些离开这里。” 清儿的神色也凝重起来,他闷下头去,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过了一段时间,才 缓缓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要我把小舞和影都接出国去对吗?” 风回过头来,把两个人的酒杯全部加满,淡淡说道:“是的,这是我对你的恳 求。也许,我没有说这话的资格。” 清儿笑了,这一瞬间他的眼睛象烛光一样闪亮而火热:“不要这么说,我们是 朋友,对吗?我会尽力去作的。这,本来也是我的心愿,加个小舞并不算什么,那 也是个很可爱的男孩。” 风也释然了,两个人含笑举杯,朋友之间的以心相交的信托,便溶在这血一样 鲜艳的酒水中了。 临分手时,清儿才把他的担心说出来:“如果影还不肯接受我的帮助,怎么办 呢?” 风的眸子里隐着淡淡的离愁:“我想,他会接受的。只是我担心警方……” 清儿笑了,信心在笑容里滋长:“那就没什么问题了,金钱的力量在有的时候 是绝对神奇的,尤其是有了鸣这个黑白两道上的万事通。” 风轻轻的舒了口气,几天来,压在心头的巨石被移开了,但是却并没有轻松的 感觉,另一种深深的哀伤涌上了心头。 清儿看出了几分蹊跷,关切的追问:“你呢?没什么事吧。” 风的笑容有几分苍凉与落漠:“能有什么事呢?我只是风中的过客而已。” 他知道清儿的聪慧已足以让他猜出自己与这个案子有着或多或少的关联,那么 就让两个人在沉默中保留这份秘密吧。 信任一个人,其实也很容易。 人都说时间是抹平一切伤痕的良药,但对于影来说,每一个日出月落却都是一 次离别的煎熬,看着月儿在漫漫天际无言的游荡。广袤的宇宙,是如此的空洞,影 感到心也是空的,梦也是空的,思想也是空的了。他一遍遍地问自己:我这是怎么 了?难道我真的爱上风了吗? 我是爱小舞的,是的,我爱小舞,他对着自己,也对着冥冥中的神灵说。我, 爱小舞吗?影第三次问自己时,却迟疑了,他到了镜子中的自己,依稀间,镜中人 变成了小舞,小舞和多年前的自己是多么的相象啊。小舞的命运呢?是自己造成的 吗?如果那夜凉的街头,小舞不曾与自己相遇,会是怎样的呢?为什么自己要把小 舞引进来呢?是,因为爱?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在那个杀人的夜里,当他看到小舞被那个恶毒的家伙压在身下时,影清清楚楚 地感受到了焚心炙骨的愤怒,仿佛受辱的不是小舞,而是另一个清纯无瑕的自己, 冲天的恨意让他忘记了一切顾忌,他捡起了地上的刀子,清清楚楚地插入了那家伙 的后背,至今,仍能感受到刀锋入骨的振颤与报复的快意,杀人的感觉,竟是如此 的通快。如果让他重新作一次选择,他仍然会毫不犹豫地这样做的。那一瞬间,积 蓄在心底里的恨意的喷发,终生难忘。 然而,杀人的代价,是很重的。这是风的话,当时风一定想到了离别的滋味, 风真的很在意与自己的离别的吗?风爱我吗?风,爱我吗? 影想知道,他突然感到自己内心之中,其实是很强烈地期待着答案的,然而在 与风相处的分分秒秒中,却从没想到过要去问他,仿佛这个问题是不需要问的,仿 佛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不必知道的,仿佛这个问题的答案早已留在了两个人的心中, 然而,在漫漫的分别与等待中,影突然发觉,自己很傻,真的很傻。因为,他,爱 风。真的,他,爱上了那个在落花的夜里抱过自己的男人,那个为了一个遥远的声 音而痴痴付出真情的男人,那个在杀人现场唯一一个从容镇定为自己脱罪的男人。 风声在窗外留连,风声在耳边回响,风声在心中歌唱。 影拨响了风的手机: “哥。是我。” “天,小影,你疯了。”风的声音明显有些慌乱,但影却觉得那其中还有一分 淡淡的喜悦。 “是的,哥,我是要疯了,我想见见你。” 风沉默了。 “哥,我想见你。一会儿也行啊。” “小影,别这样,你很聪明也很懂事,你应该明白,这时候让警方觉察到我们 的关系是很危险的。” 影,哭了。 “不,哥哥,我不聪明,也不懂事了,我想见你。” “不要这样,我挂了。” “不,哥哥。我今晚10点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等你,哥哥,我就想当面和 你说句话,你来好吗?我会小心不让人发现的。” 风在那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冷冷道:“不必了,有话以后再说吧。我不会去 的。” “不,你会去的。我等你。”影大声说,但回应他的是滴滴的盲音。风把电话 挂断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里滚落下来,影咬了咬下唇,对自己,也对心中的风说 :“哥,你会去的,一定会的。” 舞和鸣的笑声从楼道中回响起来,影知道他们回来了。这几天,舞在鸣的呵护 下,已渐渐从悲哀与恐惧中解脱了出来,倒底是个孩子啊。影急急地抹去腮上的泪, 迎了过去,舞的笑声出乎意外的明朗,好似久阴的天空露出的第一缕阳光。 “影哥,有好消息告诉你呢?” 影淡淡地笑了:“什么好消息,让舞儿这么开心?”会有好消息吗?他在心里 默默地反问。 风挂断电话的同时,眼眶也湿润了。这个小影啊,再一次加深了自己心中的痛, 他甚至看到了,电话另一端,影流泪的双眸,星星会眨眼,星星会说话,星星,也 会流泪吗? 对不起,影,哥哥真的不能去。 他耳边又回响起了此前清儿的电话:“风,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舞和影可以出 境了,事情本来有点扎手,毕竟是个杀人案子啊。不过,据说他们又发现了另一个 线索,那是一个在舞厅作领班的小姐,刚刚查出来举报老板卖摇头丸的是她。本来 她是老板的情妇,谁也想不到她会去举报,但警方发现她的所有证件都是伪造的, 现在那个小姐已经失踪了。虽然她也没有作案时间,但警方怀疑是买凶杀人,所以 正开始全力通缉她。这样一来,两个小弟的嫌疑就很小了,花了点钱,找了找内部 的朋友,一切OK了。我会尽快为他们办好出国手续的,在这方面金钱的威力就更明 显了。哈哈。现在的关键就在小影自己是否同意了,看你的啦。” 风不知道自己听到这一消息的感觉是什么,一时间紧张与欣喜交错着涌上来, 他知道清儿所说的领班小姐一定是丸子,清儿并不知道一旦丸子被找到的后果,危 险距离小影和小舞不是更远了,而是更近了。隐忧象阴云一样压了上来,现在最重 要的是时间,时间就是两个少年的新生。 风知道自己回答清儿的声音急促得太异样了:“清儿,我只求你快,尽可能的 快,好吗?” 清儿在电话的另一边愣了一下,但聪明的他没有问其他不该问的问题,只是郑 重的回答:“我全力而为。”就放下了电话。 风其实很羡慕清儿,他知道清儿作这一切的理由只有一个,他爱青锋,他要为 青锋赎罪,青锋欠小影的,他要亲自百倍千倍地补回来,同时也以此来证明青锋对 他的爱,是否同样纯粹。一个人,可以为自己的爱人作些事情,这本身就是一种难 得的幸福。 那么我呢?风明白,自己要作的,只有一件事了,逼小影出国。 是谁迷乱了我的魂, 是谁偷走了我的心, 是谁,在漫天花飞的黑夜里, 拥吻了我的唇 是谁为我在风中歌 是谁为我在月下舞 是谁为我采集了花间的露 是谁抚平了我的眉 我为谁苦 我为谁累 我为谁相思 我为谁梦回 我为谁,在午夜街头,迎风流泪。 影,是朵夜合花,夜合花,在夜里开,在风中等,等着月儿东升,等着星儿西 落。 “哥,你会来的,会来的,是吗?”影用力地跺了跺冰冷的双脚,把手紧紧地 揣到了衣兜里,北风是如此的猛烈,象片片的飞刀,刮着影的脸颊。但影心中想着 的是风紧紧的拥抱,风曾抱着自己,在高高的天塔上,吻过自己,满天的星星都看 到了,是吗?他抬起头来,象个童话中的孩子一样地去问他们?星星冷漠地闪着, 躲避着影的问题。 夜深了,影知道,夜真的很晚了,哥哥,你一定会来的,是吗?你是爱小影的, 是吗?泪水蒙住了影的双眼,我知道我很傻,可是,哥哥,你不会忍心让小影在这 里等上一夜的,是吗?夜真的深了。影觉得手脚都象失去了知觉,但他不走,他知 道,风会来的,风一定会来的。 风,真的来了,他象影一样,在街角的阴暗中呆呆地站着,他知道,影看不到 自己,影看不到自己,就会回去了,对吗?他和影一样的冷,他知道影会受不住冷 的,影会失望而归的,影会走的,是吗?他的心象盛满了冰锥,又冷又痛。原谅哥 哥,如果不能让你死心,你是不会离开的,对吗? 但夜真的很冷啊。影忍不住蹲下了身子,把背靠在了路灯柱上,好冷,好困啊。 哥哥。你会来的,我一定要等你来,只是好想睡觉啊。影朦朦胧胧合上了双眼。朦 朦胧胧影感到了温暧,那是风到来时特有的感觉,哥哥,你真的来了啊。影睁开了 双眼,看到身上披上了风的 大衣。 “哥哥。你来了。我知道你会来的。”影笑了,笑得脸上的泪花抖了下来,却 有一种冰冷锥骨的痛。 风微微皱起了眉:“笨蛋。不是告诉你我不来了吗?这么冷的天气,你还敢睡 觉,真的会冻死的。” “呵呵。我知道哥哥会来的,不会让我冻死的。”影依然在笑,似乎风只是迟 到了两分钟而已。 风呆住了,他看着影明快的笑意,象个得了奖赏的孩子。他无法开口说出伤害 他的话了。风抬起手想把围巾解下来给他围上,但影把他的手按住了。他感到了风 的手也象冰一样的冷,颤颤地说:“哥,你早来了,是吗?” 风转过头,不让他看自己的脸,口中冷冷地说:“不听话的弟弟。你会害死我 的,快说吧,想说什么重要的话非要这么闹人。” 影感到了风语气中的冷淡与斥责。在这种语气下,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问风这 个问题。 “哥,你生我气了?” 风知道自己始终狠不下心来骂他,他叹了口气,转头脸来注视着影,说:“影, 你想说什么?” 影抬起了头,他突然有些憎恨自己的懦弱了,他不想再一次失去这个表白的机 会了。小影大声地,清清楚楚地对风说:“哥,告诉我,你爱我吗?” 风被这个问题吓住了,一向温柔内向的影,会这么直接坦白地示爱是风从没想 过的。他呆住了,看着影被寒冷冻得雪白的面庞此时竟象枫叶一样的绯红,那是一 种令人心碎令人怜爱令人忍不住想把他珍藏在心底的美。一个声音在心底里猛烈响 起来,告诉他,告诉他你爱他,你就会得到他了,他会留在你身旁了。留下,是的, 他一定会留下的。风在得出这一个结论的同时作出了回答:“不爱。” 影看着风的眼睛,深深地,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直看到他的心:“你在骗我, 是吗?你想让我出国,所以骗我,是吗?舞告诉我你想让清儿把我们两个带出国去, 对吗?”风摇了摇头:“你错了。不是因为我想要你出国才说不爱你的。而是因为 我不爱你,所以才会放要你走的。” “不,你骗我,哥哥。为什么要说假话?鸣告诉我警方已经不再怀疑我们了啊。 我为什么还要出去呢?我不明白。”影的声音开始发颤了,“我清楚我的感觉,哥 哥如果不爱我,不会为我作那些事的,对吗?” “你错了。小影,我是一个重情的人。这种情并不只是爱情,我一直当你是我 的小弟弟,一个最可爱的小弟弟,但,我不爱你。真的,一点也不爱。我只是在帮 我的弟弟而已。也许这让你误解了,对不起。” 影依然死死地盯着风看,似乎想从风的语音和神态中看出什么来,他突然打个 一个冷战:“哥,是羽衣,对吗?你爱的还是羽衣,对吗?” 风苦笑了,他仰首看天:“羽衣,这个名字,我不会忘了,永远也不会了。第 一次,我爱上了一个人,也是最后一次我爱上了一个人。” 影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他喃喃地说:“我比不过他,我,比不过他,我,比 不过他。” 风的心一阵抽搐:“不,你比他强百倍,但,有一种爱,付出了便不能收回。 你明白吗?” “可是,他是在骗你啊。” “我知道,其实,我爱的并不是真实生活中的羽衣,我,爱上了自己梦中的羽 衣,他不在这儿,在天上,在云里,在梦中。”风象呓语一样,痴痴地自语。 影僵硬了,他把身上风的大衣脱了下来,还给了风:“哥哥,你真傻,傻得让 我好恨你。” 风笑了,在这沉沉地夜色中,风居然笑得很轻松,很明朗,象是御掉了一个大 包袱:“可你还是我弟弟,对吧。” “是的,永远是,我的哥哥。”影把哥哥两个字咬得很重。 “所以,最后,为哥哥作件事吧,走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回来了,只要你还在 我身边,只要我还能看到你,我就忘不了那个杀人的夜里我们作过的一切事。那种 负罪感太可怕了。哥哥求你了。” “因为这,你才一定要我走的,是吗?”影抬起头来,静静地说。此时的他又 回复到了那个内向文静的影。风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但他必须坚持下去:“是的。此外,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说过一句话:我, 不喜欢mb,一点也不喜欢。” 风这句话说得很轻,却象炸雷一样砸在了影的心上,刹那间,影的心碎成了千 万片:“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说?” 风无语,凄凉而怜悯地看着影。 影惨白的脸将永远映在风的心里:“哥,我听你的。” 然后,他转过身飞也似地跑了。脚步声在静静地夜里如此响亮,一声声地击在 了风的心上。风感到脸上有泪,冰冰的,垂落下来。 影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家的,只感到了心中一片空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 了。只有舞了,只有小舞还在家里等着他。 当看到舞哭得象个小孩子时,影感到了温暧。 “影哥,影哥,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开手机啊。”舞紧紧地抱着影,“我以 为,以为你不要小舞了呢。影哥,小舞毁了容,小舞变丑了,你不喜欢小舞了是吗?” 影轻轻托起小舞满是泪水的脸,吻了他脸上那道浅浅的疤痕:“舞,我们,永 远在一起。我只有你了。你也只有我了。对吗?” 夜深了,风定了,灯熄了,两个年轻的身体拥在了一起,温暧是共同创造的。 无论何时,珍惜你手中的爱。 “哥哥,我听你的话,也许是最后一次听你的话了,我就要走了,也许不会再 回来了啊。可是,原谅我,我还是不相信,不相信哥哥是不爱我的,不相信我的感 觉欺骗了我,我记得哥哥看我的眼神,我记得哥哥吻我时的心跳,我觉得,哥哥, 是爱我的,别怪我任性,我真的想有一份真正属于我的爱啊。 我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一定要赶我走,难道我的存在真的会让哥哥痛苦吗?永 远不见小影真的会让哥哥好过一些吗?狠心的哥哥,你会让小影痛苦一辈子的。 我憎恨羽衣,是他抢走了哥哥的心,我想争回来,真的想,可哥哥不给我机会 了。我好苦。多少个黑暗的夜里,我追寻着属于自己的那份爱,却一次次地被人遗 弃,记得我们初遇的那个夜晚吗?那是我离开青锋一周年,在那个夜里我独自流浪 于街头,我想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献祭,来追悼那份奢华的情爱。我想找个人来关心, 找个人来拥吻,哪怕他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哪怕他是一个只图肉欲的人,只要他能 抱抱我,亲亲我,让我重温一下逝去的梦。 冥冥中,让我遇到了哥哥,我不知道这是我的幸还是不幸,我,爱上了哥哥, 爱上了哥哥啊,却让我尝到了又一次被遗弃的滋味,我走了,带着空空的心,空空 的梦走了,哥哥,我只想说,如果你是爱我的,就不该让我一生都是苍白的,如果 你不爱我,就不该引我又作了情爱的梦。 狠心的哥哥,我要走了,你会来送我吗?哪怕只是哥哥,也让我们见最后一面 吧。小影等着你。“ 风的手颤抖着,把信纸卷成了一个纸筒,凑到打火机上燃着,刺目的火焰炙烤 着风的手指,也燃烧了风的心,那背负着小影的爱与希望的纸化成了灰,象黑色的 蝴蝶在风的掌间飞,风知道自己不能留下任何与影有关的线索,只有这样自己一旦 出了差错,才不会连累上他们。 清儿看着风所作的一切,明亮的眸子中闪着洞视一切的灵气:“我觉得,也许 我作错了。风,你爱影,对吗?” 风冷冷的笑了:“不要妄猜别人的心思,清儿。” 清挑起了眉毛:“不要太自以为是了,风,也许你有不能言明的道理,但我只 知道,爱而不得的痛苦,才是人生最大的痛苦。无论你出于什么理由,你可能扼杀 了小影对爱的信念,也许你救了他的人,但你已经杀了他的心。” 风愣住了,他怔怔地看着清儿:“清儿,告诉我,爱,是人生的全部吗?” “是,”清儿干脆的说,“对于你或其它人也许不是,但对于象我和小影这样 的人来说,是。我相信小影也会这么认为的。” 风看着清儿,心在剧烈地跳动着,这瞬间他想到了很多,他甚至想要放弃自己 的努力了。 清儿继续道:“小影在把信交给我的时候还说了一句话,他说:他梦想在最后 一刻会有奇迹发生。我不知道他梦想的奇迹是什么,是你吗?” 风呆住了,他明白了影的话,他知道无论自己如何选择,也许都是错误的。风 自虚无中来,风向空灵中去,风的来去,没有对错之分,只有意愿,牵引着风去, 牵引着风回。那风中的落花呢?也甘愿随着风的魂,无悔地四处飞吗? 影真的要走了,他站在通道口最后一次与送行的鸣,小星,陶陶道别,脸上淡 淡地笑着,心却在流泪,恨心的哥哥啊。你,真的不来了吗?影不想走,他把目光 一次次地投向人流,不是,不是,每个人都有一张陌生的脸,不是风,风真的没有 来。影咬紧了下唇,他的笑容终于僵硬了,疲惫了,不想再装下去了。因为他的快 乐,他的梦永远被那阵狠心的风卷走了。 “影哥,你在等风哥吗?他真的不会来了吗?”舞不知深浅地问。 影凄凉的笑了笑,轻声说:“也许,他太忙了。” 陶陶接碴道:“是啊。我们来时打电话问过哥哥了。他说他今天加班,来不了 了,他祝我们一路顺风。嘻嘻。” 影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冷冷的讥笑:“谢了。”别人却没觉察出 小影的异样。小舞只留心到了陶陶话里的语病:“我们?你也要走?” “是啊。你不知道吗?我一会也要从北京直接回家了,放寒假了啊。哈哈,所 以哥哥的祝福里当然也有我了。” 小舞笑了:“是吗?难怪小星一直不开心呢?嘻嘻。还以为是舍不得我们呢。 原来是舍不得陶陶啊。” “是啊,我们小星可舍不得我呢。嘻嘻。”陶陶一脸幸福状。 “谁呀,你快点给我走吧,我早就盼着你早点滚了,我可自由啦,自由啦。” 小星大声笑闹着。 陶陶急了:“好,小星,这可你说的。我告诉你甭想得美,你要是敢背着我玩 瞎八,瞧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嘻嘻,不让你知道就行啦。”小星呵呵笑着逗他,陶陶自然不会当真,却依 然和他笑骂个不停,沉浸在幸福中的人儿,当然不会注意到影那一丝隐隐的忧伤。 “影哥,我想去洗手间。”舞突然提出了这个苍促的要求,影愣了一下,目光 向大厅扫视。 鸣接口道:“我知道在哪儿,我领你去吧。”把手伸向了小舞,舞点点头,抓 住了鸣强劲有力的大手。回头不好意思地向小影笑笑:“影哥你去吗?” 影摇了摇头:“快点啊。”明显有些失神的目光却不知望向何处。 小舞从卫生间出来,看到鸣象个保镳一样直挺挺地站在门口等他,样子很滑稽, 不由得嗤嗤地笑了:“鸣哥,谢谢你,你对我真好。” 鸣看着舞阳光灿烂的笑脸心里甜甜的,因为工作的关系,他曾和许多漂亮的男 孩交往过,每一次都象焰花一样,璀璨过后,唯余清烟。鸣相信自己不会被这种情 感所困扰,也鄙视那些爱得死去活来的痴人,但这些天来,他却发现,让舞欢笑成 了自己最大的心愿,看到舞最后一次的开颜,鸣有些迷乱了,以后还会看到这个男 孩的笑脸吗? 鸣突然冲动起来,他一把把小舞扯到了怀里,在舞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抱 紧了他,并强索了他的吻,舞的笑容刹那间在脸上凝固了。 “你?”他一把打向鸣的脸,却被鸣有力的握住了手腕。 “小舞,别气。你先听我说。”鸣急得双眼冒火,声音响得吓人,“你真的决 定要走了吗?” 舞愣住了,他呆呆地说:“是啊。” “我能留住你吗?小舞,我喜欢你,小舞,能为我留下来吗?”鸣的眼里真的 冒出了火,那是小舞在其他人的眼中从未看到过的热情。 小舞傻了,他突然想哭,他感到很害怕:“鸣哥,你放开我好吗?” 鸣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莽撞,他很不情愿地放开了小舞:“能考虑我的提议吗?” 舞好半天回过味来,他觉得脑子里很空,心跳得厉害,他不能思考了,只是机 械地说:“鸣哥,别闹了,你知道,我喜欢影哥,我不会离开他的。谢谢你了。” 说完他象逃避瘟疫一样的离开了鸣。 鸣在他身后失望地大声说:“真的没有机会了吗?你确定吗?小舞?我可是从 没有被别人拒绝过啊。” 舞生气了,他回过头来说:“现在有了。”然后转过身飞快地跑开了。 看到影时,舞觉得惭愧,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影哥,我们走啊。” 影怔怔地答了一声,却没有动。 清儿也走过来,笑笑说:“快点啊,要登机了。” 影在进入通道的时候,最后一次回头向送行的人们告别,依稀间,他看到了远 方有个似曾相识的人影一闪而没,是风吗?还是错觉。影觉得神智有些朦胧了。自 己真的要出国了吗?还是这只是又一个空无的梦。我的人生只是一场空空的梦吗? 影象梦游一样登上了飞机,又象梦游一样坐到了座位上,是梦吗?真的是梦吧。 “小影,小影。”清儿的声音好象来自很远的地方,影用力的睁开眼睛,想看 清楚眼前的一切,清儿的手放到了影的额上,好烫啊。 “小影你发烧了。”清儿关切地说。 “影哥,你没事吧。”舞的声音更加慌乱。 “没事啊。”影想对他们笑笑,却很难,“让我死了吧。”他不由自住地说出 了口。真的,他感到了人生的无趣,没有了爱,在哪里又有什么分别呢。他感到有 泪滴在自己的脸上,是舞的?是清儿的?还是自己的呢? 清儿看着影的伤痛,看着影的悲哀,他什么都明白了。 他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皮箱,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木盒。 “影,这是风让我转交给你的。也许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他本来叫我一定要 在飞机起飞后再给你,但也许他是错的。” 影的眼睛在刹那间恢复了神采,他一把抢过了木盒,颤抖地手指竟然解不开上 面的带子了。 “我帮你,影哥。”小舞灵巧地手指在影的眼前闪过,木盒打开,红红的玫瑰 花瓣象情人的心重重叠叠地涌入小影的视野,在那玫瑰花的海洋中,两个可爱的小 人紧紧地拥吻在一起,是陶陶和小星送给风的生日礼物啊。影纤细的手指插到花瓣 深处抚摸那爱意沉醉的人儿,柔软地花瓣也轻吻着影的手指,每一片花瓣上都写着 一个小小的影字,千万片爱意,每一片都是属于小影自己的啊,那是属于小影自己 的爱啊。是完完全全属于小影一个人的爱。 小影的泪珠一滴滴地滚落在每一片花瓣上,每一滴泪都闪着缤纷的色彩。传说 中大海的孩子是人鱼,人鱼的眼泪是珍珠,但情人的泪比珍珠还要绚丽。 小影的手指在花瓣深处触到了一张薄薄的卡片,他小心翼翼地把拈了出来,上 面写的字并不多,只有两行: 花落人悠远,情思两茫茫 我爱你,小影,真的爱你。傻瓜,你,就是我梦中的羽衣。 小影把卡片紧紧地贴在心上,站了起来,盒子从膝上滑落,每一片花瓣都在机 舱里飞舞起来,是耶非耶,化为蝴蝶,情堪此生,遥思弗远。 “影哥?你要走了吗?你,不要小舞了吗?”小舞抱住了影的胳膊,他明白了 影的心,影的心此时已经在风中飞了,他还能留得着吗? 影看着惊慌的小舞,绝望的小舞,心中感受到了另一种痛,长久以来,舞已成 了影骨肉相连的一部分,两颗年轻的心被同样的血脉融合了,自己能舍得下另一个 自己吗。 “飞机就要起飞了,请各位乘客系好安全带。” 要飞了,要飞了,是随风而逝,还是听命而飞呢? 风一步步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看到了影的离去,他看到了影的痛苦,不舍的 心在一点点的碎裂,原谅哥哥吧,小影,哥哥只有这一种办法救你了,希望那一捧 玫瑰能让你的心永远美丽。在未来的岁月里,在异域的日子里,有了对爱的信念, 你一定会幸福的,是吗? 公寓楼下,一辆警车静静地停着,象猎犬在等待着猎物临门。 风并不害怕,他长长地吐了一气,在风中停住了脚步。抬头仰视湛蓝的夜空, 星星在笑,月儿在笑,多美的夜色啊,冬天会过去的,是吗? 枝头,竟有最后一片孤零零的黄叶在此时飘落。 曾有一朵黄花在枝头落下,曾有一个少年在月下伫立,曾有一个微笑在梦中融 化,曾有一份纯情在风里飘洒。 我舞影零乱 我歌月徘徊 我思情依依 我念人悠远 -------- 山东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