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在瑞典一个小港,一座长码头伸向大海,一个老百姓装束的人正在那儿悠闲地
垂钓。附近不远的地方,瑞典士兵和海岸警卫人员荷枪实弹往返巡逻着,一双双机
警的眼睛时刻注视着大海。他们在忠实地保卫自己的祖国,不使其中立地位受到破
坏。垂钓人坐在那儿纹丝不动,津津有味地咀嚼着他的晚餐,更换饵料,偶尔钓起
一条鱼来。太阳渐渐西沉,北欧的白昼临近结束。他猛地抬头南望,在落日余辉的
映衬下看到海上出现了一些模糊不清的黑色轮廓。他迅速抓起挂在脖子上的双筒望
远镜,举着瞭望。看了一会,他放下望远镜休息一下眼睛,又继续观察。没错!他
看到一大一小两个形状几乎完全相同的黑色轮廓,识别出它们正是“俾斯麦”号和
“欧根亲王”号。与它们同行的还有十一艘商船。于是,他赶紧收起钓鱼竿,拎起
渔具,匆忙地沿着码头向岸边跑去,通过瑞典人的岗哨,走进主要大街,经过邮局,
消失在人流之中。
几分钟后,一位上了年纪的英国人快步走进邮局。在电报纸上写了一段短短的
报文交给了服务台。里面一位女郎看了看收报地址是切普沙爱特的一家伦敦商号。
报文只是“矿井用的支柱和板条价格上涨,至少涨了百分之十一”寥寥数字。
于是,她便向派驻在这里的瑞典警察递了个眼色,警察走了过来,开始盘问。
“这是一家什么商号?”警察问。
“这是一家有名的木材进口商。”
“报文上写些什么?”
那位英国人为了使他放心,就把报文递了过去。警察看后同意拍发,并点点头
表示歉意地说:“先生,请您谅解,这是为了使我们国家的中立地位不受侵犯而不
得不采取的措施。”
伦敦的一家电报局里,哒哒作响的电键抄下了一份电报。一位女收报员正准备
把它当作一般的电报处理。而一位监督却注意到了收报地址。
“等一等”,她说道。接着在文件夹里的一张表格上迅速地查找了起来。
片刻之后,一位摩托车手飞快地驱车穿过遭受到空袭的伦敦街道,把这封电报
送往英国海军部。电报当即层层上送,最后交到一位海军少将的手中。此刻,时针
正指在上午8 时,日历牌上的日期是1941年5 月21日。电文是:“矿井用的支柱和
板条价格上涨”。海军少将验明了发报地点是马尔默之后,敏捷地打开密码本,看
着旁边墙上的波罗的海海图,对他的同事说:“好,‘俾斯麦’号出动了,现在正
在卡特加特海峡向北行驶。’他用手指着海图说:“就在这儿。”
“它已经在波罗的海训练了四个月”,他的同事说:“现在我们才听到它出来
活动的消息。”
“‘欧报亲王’号和它在一起’。海军少将继续查着密码本说“还有十一艘商
船。”
“这确实事关重大。”
“我得马上把这份情报呈上去。”
海军少将在作战室里找到了海军上将。上将听了报告后,一面用铅笔在海图上
慢慢地从一点指向另一点,一面开始发表议论:“‘俾斯麦’号出动了,……这可
是发生在一个相当糟糕的时刻。不过我想,也许不能这么说。因为敌人永远不会自
找麻烦地来和我们商量:什么时候出动对我们最方便。你知道,他们对克里特的进
攻已经开始了吧?坎宁安1939年-1942 年任英国地中海舰队司令。正在东地中海全
力以赴;萨默维尔1940年-1942 年任英国H 部队( 以直布罗陀为基地) 司令。在直
布罗陀也忙得不亦乐乎。‘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森诺’号还在布雷斯特,我们
必须密切注意它们的一举一动。护航运输队在这儿——,这儿——,这儿——,遍
布大西洋。‘威尔士亲王’号还没有完成训练,对它不能有所指望。因为不论从哪
个角度上着,都不能把它称作一艘战斗舰艇。‘胜利’号的情形和它一样。‘俾斯
麦’号出来干什么呢?和商船在一起,可能只是在护送它们去挪威。不过,我们必
须对它的每个行动严加戒备。那儿是法罗群岛,那儿是冰岛。现在还看不出它会对
这两处发动攻击。它也许想突入大西洋吧?那末,经过哪一条航线呢?经彭特兰湾
吗?费尔岛吗?走法罗群岛的东面呢,还是西面?还是通过丹麦海峡?到底会走哪
条航线呢?有上千英里宽的海域需要警戒,可是能执行这项任务的舰艇实在是寥寥
无几……。”
“可是没有哪个比‘俾斯麦’号更为危险的了,阁下。”海军少将说。
“那当然。”
海军上特走在前面,径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不管怎么样。先让海岸防御司令部干点活。要他们派飞机对挪威沿岸进行空
中侦察和照相。那份电报里的情况毕竟是八小时以前的了。”他用两脚规在海图上
画了一个圈。“‘俾斯麦’号可能在卑尔根以南的某个地方,要他们对卑尔根、奥
斯陆峡湾以及由此往南的任何可疑目标进行侦察照相。”
“阁下,我马上告诉海岸防御司令部。”
此时,正是9 点钟。
“喷火”式侦察机轰鸣着起飞,前去执行侦察任务——搜索挪威整个的犬牙交
错的海岸。一架侦察机的飞行员在卑尔根以南的格里姆斯塔特峡湾发现了目标。飞
机在目标上空盘旋、辨认,然后拍下了照片。飞行员看了看手表——下午1 点15分,
然后驾机返航。这时,“俾斯麦”号也在雷达上发现了侦察机飞来,舰员们都就了
炮位。年青的编外军官站在炮位上,渴望能够打上一仗。可是,他们刚辨认出飞机
的型号——“喷火”式,飞机又溜走了。
侦察机一降落,飞行员就爬出座舱。对急于了解情况而前来迎接的人们说的第
一句话就是:“在格里姆斯塔特峡湾有两艘巡洋舰!”人们接过飞机上的照相机火
速离去。然后,打开照相机,取出胶卷,拿去冲洗、放大。钟表的指针在悄悄地走
动。飞机于2 时45分降落;3 时15分,放大了的照片就送到了专家们的手中。
“两艘巡洋舰?!”其中一位专家说道: “不,那是‘俾斯麦’号和‘欧根
亲王’号。”
电话铃开始响了起来。
“‘俾斯麦’号在格里姆斯塔特峡湾!”
海军部的一位军官接到这一消息是3 时45分。
“我们真走运,”他说:“我们看到它驶离瑞典,现在又在挪威发现了它。我
们的轰炸机将在六点钟飞临它的上空。”
“真走运?”另一个人说:“看看这个吧。”
这是一份从奥克尼发来的天气报告,大意是:雨雾正在临近,视距将迅速变坏。
“到六点钟,一切都将为雨雾所笼罩,飞行员们肯定找不到‘俾斯麦’号。你
可再也不要说我们走运了。说走运是会不吉利的。”
事实将证明这一点。时针指向午夜,海军部陆续收到了关于天气变坏的报告。
有人撕掉了一张日历,日期已是5 月22日。
精疲力竭的皇家空军飞行员们着陆后,对向他们询问情况的军官说:
“真倒霉。”
“糟透了。”
“云层低200 英尺。”
“什么东西都看不见。”
同天午夜。一位德国军官走进海军上将卢金斯的舱房。上将正在扶手椅里打盹,
头枕在手上。
“长官,气象预报。”军官恭敬地说。
卢金斯立刻醒来。惺松的双眼扫视了一下气象预报之后说:“叫舰长来。”不
一会,舰长来到。“喏,这是气象预报,起码有两天阴霾……,现在是时候了。我
要求军舰在十分钟内离开此地。”
“是,长官。”舰长说道。
“俾斯麦”号处于二级备战,由高射炮担任值班。透过甲板上的浓重夜色,可
以隐约看到炮位上被雾气笼罩的舰员们。甲板下面的住舱里,有一半人正在睡觉或
打盹。这时,扩音铸突然大声地发出要起锚人员和全体舰员就位的命令。人们匆忙
地跑出舱室,整个军舰立刻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那些年青的实习军官,心情十分
激动。定向信号灯急速地向“欧根亲王”号发送了一份通知,口令在舰桥和前甲板
之间来回传递,锚机开始转动,把湿漉漉的锚链一节又一节地起上来;主机开始启
动,带动螺旋桨转了起来。这艘巨大的战舰开始缓缓地移动,渐渐地消失在浓雾之
中。
就在这个时候,在实行灯火管制的伦敦街道上,一位摩托车手正驱车急速地择
路而行。象以前一样,把一封信送往海军部,也象以前一样,随即送到了海军少将
的手中。这是一封看起来很普通的信件。但是,少将却十分仔细地反复阅读,而且
不时地查阅密码本。不一会儿,他匆匆地去见海军上将,报告他刚才收到的情报。
“阁下,收到了有关‘俾斯麦’号的重要情报。”
“噢?!”
“阁下,这是我们在格丁尼亚船厂的谍报员四天以前发出的报告。因为信件必
须经瑞士和葡萄牙中转,所以刚收到。”
“我不知道你们在格丁尼亚船厂还有耳目啊。”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阁下,我们不大收到他的情报。您可以想象得到,他
不能随便冒险。不过,他可是个好样的,他的情报一贯是准确的。”
“他的情报说了些什么?”
“阁下,他说‘俾斯麦’号试图突入大西洋。他说他的情报极其可靠,是从那
位卢金斯海军上将本人那儿搞来的。”
“瞎说!”
“阁下,我倒并不认为是这样。”
“你说,你那位‘老兄’可靠吗?”
“他是我们最好的谍报员之一,阁下。从来没有让我们上过当。”
“可不要轻易相信。”
“我可以为他同您打赌,阁下。
“也许。不过,你拿来打赌的是你在海军里的地位和名誉。我要指出的是,这
件事不仅仅关系到你的职位和荣誉,而是关系到我们事业的成败,关系到我们国家
的安危。你说呢?”
海军少将稍微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我不改变自己的看法。阁下,我相信这
位‘老兄’的情报。”
“很好。”海军上将随即拿起了电话,“喂!给我接本土舰队的旗舰,要参谋
长讲话”。
在等候接转电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不停地扫视着当天早些时候他看过的那张海
图。
“也许你的情报是确实的。不过很难对上千海里宽的海面进行警戒——而且一
个早晨也没有办法变短。”
有一条电话线从海军部通向北方,越过五百英里陆路通到苏格兰的最北端。然
后,从水下经过多风暴的彭特兰湾,迂回曲折地通往斯卡帕湾,接在一个水鼓上。
舰队的旗舰系水鼓的时候,就把电话线拉上舰,接在装于水线下面舱室里的电
话总机上,这时,值班水兵看到总机上的指示灯亮了起来,听到了岸台的呼叫声,
于是把接线塞插好。
在接转电话的时候,海军上将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些念头。
“我将不给他下命令,甚至也不对他提建议。本土舰队司令同我一样,对自己
的职责是很熟悉的,他对他的部下了如指掌,用不着我多说。我对他是放心的。现
在,我只是向他提供这件特别重要的情报。我们之间虽有可供机密谈话用的直通保
密电话,不过到现在还没有用过呢。”
电话铃响了,他拿起话筒。
“参谋长吗?这儿有一份谍报人员搞来的情报。在‘俾斯麦’号上的那位卢金
斯老兄,出海以前曾经明确地对人说过他要去大西洋……,对!听起来像那么回事,
不是吗?不过,海军少将发誓说这份情报是可靠的。所以,今天夜里我就把详细内
容用书面给你送去。舰队司令官可以采取他认为可行的一切措施……,嗯,你们刚
好有时间堵住丹麦海峡……,我完全同意……,很好。再见。”
他放下电话,转身对海军少将说:“出现了这样的坏天气,‘俾斯麦’号很可
能利用这个有利时机马上行动的。如果它的航速超过25节,那么,托维1940年-1943
年任英国本土舰队司令。必须马上出动。否则,‘俾斯麦’号就会驶出丹麦海峡。
这样,狐狸就要钻到鸡群里去了。”
“阁下,如果它真的走那条航线的话。”
“是的,”海军上将的铅笔在海图上晃了晃,接着说,“当然,还有许多其他
航线。对所有这些航线托维都必需部署警戒。他要堵住那些通道,并派‘胡德’号
和‘威尔士亲王’号打前阵。”
“阁下,那不是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小男孩吗?”海军少将说。
“但愿老太太是个能打仗的悍妇,而小男孩应该在战斗里成长。不管怎么说,
眼下再也没有别的军舰可派了。阻止‘俾斯麦’号,就靠这一老一少了。”
“对付海盗就得用大棒。”海军少将说。
他们回到作战室,站在喧闹而忙碌的人们中间。电话铃声不绝,电报源源而来。
一位作战军官来到海图跟前,用铅笔在图上的斯卡帕湾附近作了一些标示。海
军上将看了之后说:“他们出发了。”
在夜雾完全笼罩的斯卡帕湾,信号灯开始闪烁,往返呼叫和回答着。“胡德”
号军舰寂静的甲板上传来皮靴“咔咔”作响的走动声,黑暗里响起一阵刺耳的
电话铃声。话管里传来一个话音:“舰长,旗舰发来了信号——”
住舱的扩音器里,响起了帆缆军士的口笛尖叫声,接着传出:“呼叫左舷值班
人员。缆位人员十分钟内到前甲板集合。呼叫值班人员,……。”大住舱里到处摆
满了帆布吊床。人们从睡梦中惊醒,一个个从床上爬起来。
“喳呼些什么呀?”有人问道。
“天晓得!你去问舰队司令官好啦!”另外一个人说:“反正我得起锚去。”
“祝你平安!”又有一个人插话说。
和他搭腔的那个人正在忙碌地穿高统靴子、披油布雨衣。他周围到处堆放着杂
乱无章的物件,充分显示出舰员住舱里是多么的拥挤不堪啊。
“你在打扮什么呀,诺倍?”有人问道:“该不是在挑选晚礼服吧?”
“咦,他想去阳光充足的里维埃拉旅游呢。”另一个人说。
诺倍这时已穿好高统靴和油布雨衣,推开拥挤的人群嚷道:“喂,快给要去干
活的男子汉让路”。他“咔咔”作响地沿着这般巨舰的狭窄过道走去,登上梯子,
来到舱面。四周到处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他从灯光明亮处来到前甲板。那儿是一
片漆黑,只是人们的油布雨衣上,才闪烁着一点微光。他们在前甲板起锚时,正值
狂风呼啸,大雨瓢泼。
一个幽暗的舱房里,响起了电话铃声。电灯马上亮了。在那个头发蓬松的人起
来接电话之前,铃声一直响个不停。
“我是轮机长。”
“轮机长,请在十分钟内备足蒸汽。”电话里大声说道。
“好,我马上就去。”轮机长翻身下床,去取自己的制服。
更巧的是,挂在这两艘军舰灯光明亮的机舱里的时钟,也都同样地指在0 时20
分上。锚机转动着,锚链一节又一节地绞了上来,口令来回传递着;阀门打开了,
蒸汽进入透平机,螺旋桨在乌黑的海水里转动起来,定向信号灯还在发着信号。
“胡德”号通过外层防潜网,徐徐地驶出了斯卡帕湾。
就这样,双方在相同的时刻开始了各自的行动。“俾斯麦”号向北远航,绕过
冰岛,准备通过丹麦海峡进入大西洋,而“胡德”号在“威尔士亲王”号的尾随下,
迎着“俾斯麦”号可能的航线前去拦截。在“威尔士亲王”号驶离斯卡帕湾时,暴
风雨开始肆虐。舰首时而跃上浪峰,时而又跌入波谷,溅起的浪花铺天盖地似的越
过舰桥,一直打到舰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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