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在“俾斯麦”号上,卢金斯和林德曼正在看海图。
“长官,我们可以返航了吗?”林德曼说:“他们是无法拦截我们的。”
“我们为什么要返航呢?”
“我们已经赢得了一个辉煌的胜利。如果我们的电台宣布我们已安然返回,那
全世界不就——”
“那全世界至少会认为,我们虽然取得了一个胜利,但并不想摘取胜利之花结
出的硕果。战争,意味着要冒风险。想一想我们出现在大西洋可能产生的情况吧。
难道我们就此返航而把胜利之果弃之不顾吗?记得我说过的‘沙恩霍斯特’号
和‘格奈森诺’号的情况吧。宣传总是可以说得天花乱坠的。但是,就连戈培尔博
士本人也得承认,战争胜利的取得是靠行动,而不是靠言词。”
“不过,英国——”
“我怀疑英国人还敢再来动我们一根毫毛?!我们应该继续前进!只要我们甩
开了那艘英国巡洋舰,我们就自由自在了。上校,想想那些唾手可得的英国护航运
输队吧。”
“我会想的,长官。噢,副舰长你有什么事啊?”
副舰长来到近前,敬了个礼等待汇报。
“上校,我们左舷46号部位,中了一发炮弹。”
“那是什么地方?”海军上将询问道。
“长官,是前部二号燃油舱。舱里装满了油,所以没法检查损坏情况,要么,
我敢肯定地说,损坏很轻,很轻。”
他们来到舰桥上。
“只是这些损坏吗?”上将问道。
“是的,长官。不过,油舱在漏油。请到这边来——”他领他们到舰桥左边,
让他们注意观看舷边翻滚的海水。
“长官,看到了吧?我们尾后带着少量油迹。现在这个舱里的油正往别的舱里
抽。”
“那么,对这个问题我们无需多操心了吧。”上将说。
“是的,长官。”副舰长犹豫了一下说:“只是燃油被海水污染了,我们的油
料比原来少了二百吨。”
“我明白了。”上将说。
”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返航,长官。”林德曼建议道。
“我也明白。”卢金斯说:“谢谢,副舰长。”
卢金斯和林德曼站在那儿看了看海图。卢金斯沉思着。
“如果我们要在海上逗留,那就少了二百吨燃油。即便是遇到自己的油船,也
将少装二百吨。”林德曼说。
“是的。”卢金斯仍在沉思着。他的食指在海图上划着弧圈。他不时自言自语
地说:“这个决定要由我来作。我的决定能够改变世界的历史,决定民族的命运,
确定德国、国社党和我们元首的前途。我的命令一下达,就将有一万——二万——
五万人丧失生命。”
“是这样的,长官。”
“是前进,还是后退,这是供我选择的最后时刻了。一旦决定,就不能更改了。”
“长官,我能提点建议吗?”
“不!”卢金斯突然说:“我要继续前进。我们不能未冲进大西洋就无所作为
地返航。前进!我们将去布雷斯特。在那儿,我们只消化两天时间就能修好破损。
然后,我就率领‘沙恩霍斯特’号、‘格奈森诺’号一起出海。这样组成的编
队,无论在火力还是在速度上那是谁也比不上的。”
“那就太好了,长官。”
“英国的护航运输队可能通过我们的航路。我们的潜艇会引导我们前去截击的,
前进!”
“太妙了,长官。请下具体指示吧。”
“今天我们仍旧保持现在的航向,直到摆脱那艘英国巡洋舰。然后,我们再转
向去布雷斯特。我想英国人是猜不到我们的意图的。”
“好的,长官。”
英国海军部作战室里,海军上将、海军少将、空军少将和一群军官正站在海图
旁边。
“长官,‘萨福克’号来电。”一位年青的军官大声读着报文:“‘俾斯麦’
号继续朝西南方向航行,航速25节。它在漏油,后面拖着一条油迹。”
“这么说,它到底还是被击中了!”海军少将说。
“可它还是以25节速度航行啊,大概某一个油舱有点裂缝吧,……。最近的气
象报告情况怎样?”海军上将说。
“和以前一样讨厌。”空军少将说:“云高一千英尺,雾还是很浓,风力五级,
大浪。”
“‘萨福克’号随时可能和它失去接触。你的那些小伙子能不能帮它一把呢?”
“阁下,尽力而为吧。恐怕‘俾斯麦’号离冰岛已经相当远了。”
一位军官前来在海图上标出本土舰队新的位置。
“托维的部队在那儿。”海军上将说:“如果‘俾斯麦’号保持原来航向,托
维他们将在明天和它相遇。请算一下相遇的具体时间。”
一位正在标图的军官回答说:“长官,明天中午12点。”
“如果‘俾斯麦’号保持原航向……,我们必须调动一切可以动用的军舰去截
击它。那儿是‘罗德尼’号,让它脱离护航队,改变航向前去拦截。‘雷米利斯’
号也同样让它离开护航队。向哈利法克斯发一个海底电报,让‘复仇’号马上升火
出发,命令‘伦敦’号、‘爱丁堡’号脱离护航运输队,让它们北上。对了,还有
H部队。萨默维尔的情况如何?”
“长官,他在海上。”
“好,让我们看看明天这个时候,这些舰艇能到什么地方。”
“是,长官,我马上计算。”
在另一张桌上放着一张北大西洋海图。一位军官开始在图上标绘“俾斯麦”号、
本土舰队,H 部队、“雷米利斯”号、“罗德尼”号、“复仇”号和巡洋舰的航线。
“这是‘俾斯麦’号和‘萨福克’号明天中午的位置,如果它们不改变现在航
向的话。”
“假定是这样。”海军上将说。
“这是本土舰队、H 部队、巡洋舰、‘雷米利斯’号、‘罗德尼’号、‘复仇
’号、‘伦敦’号、‘爱丁堡’号的航线。”标图的那位军官说。
图上,“俾斯麦”号的航线和本土舰队的航线相交。同时,来自各个方向的航
线也都向这一点集中,有的靠得较近,有的离得较远。所有这些,给人一种深刻的
印象:英国海军正在集中绝对优势的兵力。
“图上看来都快画满了。”海军上将说:“马上起草命令吧。”
这时,一位军官急匆匆地来到作战室,向海军上将报告说:“首相请您接电话,
长官。”
“我马上就去”,上将说;“把那张海图也拿过去。”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旁边的一间房间里,拨动对讲机的开关。这时,有人把标好
的海图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供他查阅。
“海军上将向您问候。”
对讲机里传出首相真切的声音。
“你的任务是击沉‘俾斯麦’号。”对讲机里说:“那是你压倒一切的任务,
再没有什么能比这更需要优先考虑的了。”
“是,首相。”
“‘雷米利斯’号、‘罗德尼’号的情况怎样?”
“首相,正在给它们下命令呢。”
“‘复仇’号和H 部队呢?”
“也给他们下了命令。”
“这么说,你正在采取一切可能的措施去击沉‘俾斯麦’号罗,是吗?”
“是的,首相。”
“你不光是仅仅采取那些可能做到的措施,那些容易做到的、显而易见的措施,
而且要采取那些看来困难的、甚至几乎难以做到的措施,还要采取一切不可能做到,
但又要想方设法去做到的措施,现在,全世界都在看着我们。”
“这是当然的,首相。”
“那好,记住,无论如何一定要击沉‘俾斯麦’号!再见。”
“萨福克’号发来了特急电报,”一位军官前来报告说,“它正遭到‘俾斯麦
’号的炮火攻击。”
“萨福克”号上的情况,和早些时候发生“胡德”号沉没这一悲剧之前的情况
十分相似。它在薄雾笼罩的海上继续全速行驶着,一会儿驶出这一雾障,一会儿又
陷入另一雾障之中。舱面上的瞭望员们依然全神贯注,坚守岗位。军舰冲破浪涛溅
起的海水,不时地打在他们身上,他们还是沉着地用望远镜搜索着军舰四周的海面。
“右舷5 度,发现军舰!”前面的一个瞭望员突然大声喊道。那正是“俾斯麦”
号在破浪前进。它正从雾中驶出,径直地朝“萨福克”号冲来。
舵手上方的话管里传来了舵令:
“左满舵!”
舵手立刻转动舵轮,看着罗盘里的刻度盘平稳地旋转着。军舰带着很大的横倾,
急剧地改变航向。
锅炉舱里的伡钟上指着“全速前进”。哒哒作响的指示器上显示出“施放烟幕”。
在军舰转向的同时,各种操纵阀门都开到了最大位置。一位司炉打开阀门,让
烟雾大量冒出。从炉膛的窥视孔里,可以看到翻滚着的白炽火焰,瞬时变成了浓黑
色。
达斯蒂在舰桥上值班。当军舰横倾时,他尽量保持着身体的平稳。他举着望远
镜,一刻不停地观察着水天线。当军舰在新航向上照直行驶时,突然,“俾斯麦”
号清晰的轮廓跃入他的视野,他还清楚地看到敌舰射击的火光和炮烟。
“它向我们开火了,伙计们!”达斯蒂喊道。炮弹激起的水柱在左后方四分之
一海里处腾起。
“没有打中我们!”他又兴奋地说道。
“哪里冒出来的烟?”一个在高射炮旁的士兵询问道。他抬头看去,只见两个
前后排列的烟柱。从自己烟囱里冒出来的烟,又浓又黑,油腻腻的,徐徐地回旋上
升,扩展开来,在军舰后面形成一道浓密的烟幕。可是,敌舰继续向它接近。蓦地,
在靠近“萨福克”号的海面上,又腾起一排高高的水柱。这是“俾斯麦”号进行的
第二次齐射,差一点打中“萨福克”号。炮弹掀起的海水瓢泼般地洒在军舰上,打
湿了舷边的值班人员。达斯蒂怒气冲冲地拭去泼在他眼睛上和望远镜上的海水。这
时,又听到另一次齐射的隆隆巨响,炮弹闪电般地从头顶呼啸而过,声音简直就像
火车通过隧道一般。达斯蒂向隐没于烟雾中的“俾斯麦’号挥动着拳头。
在舰桥上,卢金斯和林德曼望着横在海面上的又浓又黑的烟幕。
“不能冒险穿过去。”卢金斯说:“舰长,请恢复原来航向。”
“是,长官。”
接着,林德曼下达了命令。
“现在给‘欧根亲王’号最后发一个信号。”卢金斯说:“再见,祝你们幸运。”
在雾气弥漫几乎看不清楚的远方水天线上,有一盏信号灯在闪烁。信号兵在舰
桥的一侧报告他收到的信号:
“谢谢,再见,祝……,信号被雾遮住看不清了,长官。”
“谢谢。我们能猜到后面说些什么。”卢金斯说。然后,转过身来对林德曼说
:“不知是否真的能够预卜我们的未来?”
“不管怎么说,‘欧根亲王’号已走得看不见了,长官。它将毫无阻碍地回国
了。”
参谋长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份电报,敬了个礼之后,报告说,“刚刚收到柏
林海军部发来的电报,长官。我们在阿尔赫西拉斯的谍报人员报告说,H 部队,包
括航空母舰‘皇家方舟’号、战列巡洋舰‘雷农’号、巡洋舰‘谢菲尔德’号和六
艘驱逐舰,昨天午夜从直布罗陀出发,离开地中海,正向西航行。”
“噢,让我们看看它们在什么地方。”卢金斯说。
他们走进海图室。一位航海军官正在那儿画英舰可能采取的航线。
“如果我们午夜转向的话,那是我们的航线,长官。”他说:“这是H 部队最
可能采取的航线。”
“它们是来拦截我们的吗?”
“不大可能,长官。”
“我们会有潜艇去监视H 部队的。那个海区的天气情况怎样?”
“风力6 级,风向南到西南,”参谋长略为看了一下气象报告说:“视距很差,
云高500 英尺,大浪。”
“我认为,我们不必考虑H 部队。”卢金斯说:“那个海区风浪很大,它们警
戒兵力的航速肯定会降下来,而且这种天气舰载机也不可能起飞。”
“‘皇家方舟’号可是一艘很有作战经验的军舰呀,长官。”林德曼说。
“然而,不管是‘皇家方舟’号还是别的军舰,它们都不可能觉察到我们的意
图。”
“不过,到现在为止,英国人还是干得蛮不错的嘛。”林德曼振振有词地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指今天所发生的事情,长官。”
“请说得明白一些。”
“长官,我们是在浓雾中离开挪威的,而且是以最有利的航线高速通过丹麦海
峡的。这种有利时机实在是罕见的偶合。然而,英国人仍然不失时机地迅速调动兵
力对我们进行了拦截。”
“还有呢?”
“今天拂晓,又有两艘英国巡洋舰横过我们的航线。长官,您肯定会同意,那
显然是预先的侦察行动。”
“你忘了,上校。那很可能正是大好运气。战争中,在你与敌人交火之前,往
往最危险的是把敌人气势汹汹的强大兵力估计过高。拿今天发生的事情来说吧,尽
管英国人兵多势众,由于他们运气坏,判断力差,终不免遭受了一场严重的失败。
让我们希望‘皇家方舟’号也遭到同样的下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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