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950年2 月18日。毛泽东亲笔签署的电文传到了北京、传到了长滨,周恩来总 理的命令也迅速传到了长滨。周总理的命令严格地要求东北军政和各个方面做到三 个务必:务必遵照主席指令,一个不剩地消灭潜伏敌特!务必保证东北铁路沿线不 出问题,务必全力保证主席安全到达北京。 在忙碌的长滨军区作战室里,电波声此起彼伏,报务员迅速抄收电文。吴成中 与罗华山传看电报。 罗华山说:司令员,这一次主席和总理可是发出了严令啊! 吴成中说:这不仅是主席个人的安全,而是我们整个国家的安危啊!总理的三 个务必份量可是不轻啊! 罗华山说:总理轻易不会下这样的死命令,司令员,总理这是对你这响鼓用了 重锤喽! 吴成中双手握拳抵在桌面玻璃板上,昂首挺立,目光炯炯……他从土地革命时 期就在保卫战线上工作过,曾担任中国工农红军总前委和国家保卫局保卫大队的负 责干部,延安时期又在中央警卫团工作过,对保卫工作很熟悉,他当然知道这次任 务的艰巨和重要。主席出访时,东北铁路线上曾出现过敌特骚扰破坏事件,虽然没 有得逞,但说明敌人是把眼睛盯在了铁路线上。主席回程仍然是要走铁路,东北沿 线铁路的安全分外重要。他已经命令军区部队对铁路沿线进行了缜密布防,重要目 标已经做好了重点防范,但潜伏敌特不知会在什么地方下手,最根本的问题是要在 主席专列到达之前,全部擒获敌特,这需要做艰苦的细致的大量的工作。想到这, 他对罗华山说:走,去市委,找庄书记,再研究下步方案,争取尽早抓捕敌特,解 除心腹大患! 吴成中与罗华山立即赶到市委办公大楼。庄孟周在办公室里对他们说,已经得 到了周恩来总理和李克农部部长的指示,他说:总理的指示说,东北局、东北军区 和长滨军区、长滨市委等东北各地和各有关部门。务必遵照主席指令,一个不剩地 消灭潜伏敌特!务必保证东北铁路沿线不出问题,务必全力保证主席安全到达北京。 吴司令,罗参谋长,我可是已经向东北局、向党中央、向总理立了军令状,但是, 具体工作还是得由你们做啊!蒋介石虽然又一次宣布下野,但仍把持国民党的实际 权力,他一定不会放弃这次主席出访返程的时机,加上我们今年的四大任务之一就 是解放台湾,国民党会在此之前更加疯狂地对大陆进行骚扰。刺杀主席肯定是重头 戏。 吴成中说:请庄书记放心,请党中央放心,请总理放心。我老吴曾护送过陈老 总穿越敌占区,也护送过少奇同志过微山湖,虽然都遇到险情,但都圆满完成了任 务。这次更不会例外,因为我们知道,我们是要用脑袋做路基,为主席铺出一条平 坦、安全的大路。 罗华山说:总理的指示给我们压了担子,我们知道这个一是不轻的。我们有决 心完成任务。下一步我们想这样做…… 三个人小声研究下步侦察方案,庄孟周同意军区的作战方案,又说:这个方案 可以通报市公安局和长滨铁路局,你们一起密切配合。务必全歼敌特,务必确保主 席安全。 三人都站起来,三双在手庄严地握在一起。 正在长滨市委和长滨军区紧锣密鼓地部署保卫工作和侦破敌特时,潜伏的敌特 又在长滨铁路支线一座小型隧道进行骚扰。 正午时分,一列货车刚刚通过隧道,浓浓的烟雾还未散去,隧道顶部雪地里爬 起两个人影,在烟雾的掩护下,摸近隧道入口。哨兵发现两人已经靠近,立即鸣枪 示警。两人匍匐在路基下向哨兵开枪,并扔出两颗手榴弹,爆炸烟雾过后,哨兵开 始还击,双方对射一阵,子弹打得钢轨直冒火花,发出锃锃的金属声。 远处山脚下巡逻的骑兵听见枪声,立刻纵马来增援,挥舞的马刀闪着一片银光。 两个敌特见骑兵赶来,慌忙起身向山上逃窜。骑兵追到山脚下,但山坡太陡,军马 无法攀援,战士们便举枪向敌特背后扫射,子弹打得树枝纷纷坠落,雪地上溅起朵 朵雪花,但敌特已从雪地林间消失。 长滨车站广场南侧路口,有一幢高大的日式建筑。院门两侧有两个旧时的碉堡, 象是雄踞着两只老虎,持枪哨兵立于两侧,一派威严。楼房一层的外墙贴着巨大的 青石,再往上,整个大楼盖着一层厚厚的黑色的洋灰,给人一种十分压抑的感觉。 阔大的铜门敞开着,水门汀的地面磨得锃亮,不时有人进进出出,这就是长滨铁路 局。 此时,长滨铁路局会议室里,铁路局领导正在部署侦察和保卫工作。长条会议 桌前坐着长滨铁路分局一些干部,铁路分局局长杜长林说:主席专列已经从莫斯科 启动,不日将从满洲里入境换车,但专列在国内路线和时间还未最后确定,总调度 室已经着手编制行车计划,待最后确定时间后才能形成完整计划。这份行车计划属 最高机密,无关人员一个也不许接触,必须严格保密。周总理命令沿线各执勤警卫 部队和铁路方面必须做到万无一失,在技术、设备和治安上不能有任何问题,铁路 不能受到任何阻碍、威胁与破坏,确保主席专列安全通过。现在,请分局党委书记 常水山同志讲话。 分局党委书记常水山说:我们现在开始进行前期准备,沿线所有巡道工人、扳 道工人都换上通过严格审查的政治上绝对可靠的党团员。分局以下各级党委和支部 负责干部都要深入基层,严格检查沿线所有桥梁、隧道和涵洞,每一个道口和道岔 都要重新检修一次,不许出现任何问题。从现在起总调度室和所有道口及道岔实行 严格封闭,由军区部队和市公安局派人 24 小时警卫,所有出入人员必须佩戴特别 通行证件。各段每四小时报告一次情况,公安科汇总情况后由杜局长向市委和军区 报告。 长滨铁路分局公安科长刘达山报告说:局长,我们公安科负责的审查工作基本 完成。我局管辖范围内258 公里沿线的三座桥梁、两座隧道和六处道岔的人员均已 审查并进行部分更换。十六处涵洞也进行了清理。 杜长林又说:为了确保安全,我们铁路方面除了配合军区和市公安局做好警卫 工作之外,还要特别做好行车安全。供应段负责解决一些棉被,把两座隧道的道口 都挂上棉被帘,防止天气过冷隧道顶壁滴水将铁轨结冰妨碍列车行驶。军区和市公 安局已经派来专人,从今天起总调度室增加双岗,24小时不间断守卫,无关人员一 律不得靠近。 刘达山问:专列行车时间何时确定?我们也好心中有数。 杜长林严肃地说:这个问题不要再打听,除了我和常书记、总工和总调度几人 之外,对其他人一律严格保密! 按照铁路局会议的部署,长滨铁路分局总调度室安排了严密的警卫。总调度室 门前站着两名挎着汤姆枪的解放军战士。凡是进入室内的人员必须出示特别通行证, 哨兵检查后才放行。 这时,刘达山走来出示证件后进入总调度室。室内一片繁忙,电话铃声不断响 起,行车板上红红绿绿的小灯不断闪烁,几名调度人员正在绘制行车图。刘达山左 右环顾,检查门窗后把窗帘拉严,走到桌前俯看行车图。 一位调度员说:刘科长负责警卫,看行车图不大合适吧。 刘达山笑了笑说:对对对,你批评的对,我不看,我不看。说完又在室内转了 一圈,走出总调度室。 一辆美式小吉普和一辆中吉普在长滨铁路线路基下的小路上行驶着,在一座山 坡下停住。吴成中和罗华山带领几名参谋下车勘查地形。吴成中通过望远镜观察远 处的山岗,然后对罗华山说:参谋长,这个山岗上要增派警卫部队,凡铁路沿线两 公里之内的山坡沟壑都必须派人守卫,防止敌特埋伏。罗华山立即命令:铁路左侧 所有山坡沟壑由独立一师一团负责,右侧由二团负责。青山隧道、杨村隧道和松河 大桥、二号桥由三团各派一个排守卫,一号至十六号涵洞各派一个班。独立二师和 三师所有兵力沿铁路线两侧排开。 罗华山接着问吴成中:司令员,你看我们军区的总前指和各团指挥所分别设在 哪里合适? 吴成中看了看地图,我们负责的范围内有三个县城车站,六个城镇车站。军区 前指设在位置居中的大孤山坑道内,那里便于迅速向各个警卫点行进。三个独立师 的前指设在三个县城车站,一师二师六个团指挥所设在城镇车站。三师三个团指挥 所设在两个隧道和松河大桥附近,工兵团设在二号桥,骑兵团作为机动队。 一名参谋迅速记录命令,请吴成中签字送中吉普里发报。 一名通讯兵骑马飞速赶来报告:司令员,刚接到报告,小股敌特偷袭支线隧道, 未有伤亡,敌特逃脱,去向不明。 吴成中笑了:蒋介石的算盘珠子从来都是靠我们来拨动的,看来我们迷惑战术 起了作用,可惜让敌人逃了。不过不要紧,他们总是要出来捣乱的,到时候一个不 剩地收拾他们! 黄昏。北京西山。军委情报部。 几部大功率电台都在紧张工作,数名侦听人员在无数的电波声中仔细地辨听, 有的急速地在纸上抄写数码。一位首长拿着几组密码与新抄下来的数码进行对照。 一名侦听员报告:首长,这几天的电讯信号较强,但属于台湾保密局的那几部 电台始终没有露头,这些密码也不是原来电台所使用的。新发现的频率,还没有表 现出有什么规律,听不出是保密局的电台。敌人是否换了发报员呢? 首长说:一定给我盯住这几个新发现的频率,迅速掌握它的发报时间。毛人凤 这条老狐狸再玩不出什么新花样了,无非是更换频率时间和发报员,掌握了规律就 能找到他。 这时,一名侦听员叫道:你们听,这个频率上的发报手法有些耳熟,象保密局 的那部电台,密码排列也有些相似。 首长立刻让译电员破译出来。不一会,译电员有些失望地报告:这是一条商业 信息,说的是最近台湾大米的价格。首长又问:会不会是暗语,毛人凤惯用此法来 发出指令。立刻向社会部问一下,目前台湾的大米是不是这个价格。译电员用电话 询问后报告:目前台湾的大米就是这个价。 首长说:这条老狐狸,跟我们玩起障眼法来了,这是个骚扰电台,是迷惑我们 的,继续盯住它,他是想等过几天我们麻痹了,这个台才有可能发出真正的指令。 向社会部和长滨地区通报这个情况,注意这个频率,并寻找新频率。 全国解放前夕潜入台湾的地下工作者牡丹一号和牡丹二号这些天也在紧张地工 作着。按照李克农的指示,他们积极搜寻保密局的内部情报,探听到毛人凤即将派 有潜入东北地区,他们很快将情报发回大陆。但他们没有想到危险也正逼近。 就在1950年2 月18日。台北市基隆路的一座民居里,发生了我们不想看到了一 幕。 这是一座典型的台湾式两层小楼。一层是一个宽敞的门厅和厨房与洗漱间,二 楼是两间居室和一个露天花台。花台靠近街道一侧支着竹杆,显眼地晾晒着一件淡 蓝色旗袍。二楼密室内一个女人在发报,从轻微的非常流畅的电波声里,可以听出 这是一个极其成熟的老报务员。这时街上传来警车的嚎叫,她立即加快了发报速度, 轻微但十分急迫的电波声在屋内回荡。楼下已经响起了猛烈的打门声,她一边发报 一边把电文纸撕碎送进嘴里嚼烂吞下。楼下的门已经被踢开,一伙国民党兵冲上楼 来,数支枪口对着她,匪兵们连声叫道:不许动,交出密码!女人从容地发出最后 一组讯号,起身走到花台上收起旗袍。匪兵们押解她走下楼梯,走出房门,把她推 进车里开走了。小楼内留下几个特务隐蔽守候。 一个中年男子沿街走来,临近小楼时,他抬头看见花台,竹杆上的旗袍不见了, 他微微一楞,随即若无其事地走过。当他快要走出小街时,回头看了看这座小楼, 然后消失了。楼内的敌人仍在隐蔽着,等待抓捕猎物。 北京正在接收来自台湾的电报。女报务员紧张收报,突然电讯信号急促起来, 最后连续四个重音信号。女报务员叫道:危险信号,牡丹二号出事了!屋内的人都 围过来静听,可信号已经消失,屋内一片肃穆。片刻,女报务员抓起电报,快步跑 了出去。 李克农在办公室里听秘书报告:部长,台湾地下党牡丹二号的电台报告,国民 党东北地下技术纵队可能会对长滨市高级干部实施暗杀。这是她最后的报告,她可 能已经被捕,最后发出了危险信号。 李克农沉默良久,抖着手把烟斗慢慢熄灭:我们又失去了一个战友啊,通知牡 丹一号撤回。同时,迅速通知长滨市委,请他们提高警惕,时刻注意安全。 许多年后我们才知道,代号牡丹二号的女地下党员,是新中国成立前夕,由李 克农亲自派往台湾的。与地下党员牡丹一号一起,组织成立了台湾新民主义青年联 盟,发动台湾青年起来反对国民党统治,并进行情报工作。被捕不久,就在台北马 场町刑场被枪决。但她发出的重要情报,为保卫共和国专列,保卫毛主席起到了重 大作用。 台北市。马场町刑场。寒冷的初春,枯树枝上结满冰霜,空气中仿佛浮荡着凶 悍。刑场戒备森严,一阵凄厉警笛过后,一队持枪国民党兵跳下车来,散开警戒。 女地下党牡丹二号戴着经过严刑拷打后留下的浑身血迹和镣铐,蹒跚而行,一头整 齐短发显出刚毅不屈。阴云下的天空中高举一只带镣的手臂,四周回响撼动人心的 口号:打倒国民党反动派!共产党万岁! 戴着钢盔的行刑队举枪射击,枪声响过,蓝色旗袍的胸前绽开一片殷红的血, 女地下党员舞蹈般地慢慢倒向初春的大地…… 一份繁体字的台湾报纸放在李克农办公桌上。硕大的黑字写着:煽动民众暴动 的女共产党已于今日在马场町刑场执行枪决。还有一张电文纸,纸上写着:保密局 命令潜伏敌特准备对长滨地区领导人进行暗杀。 李克农那凝重而悲愤的脸,隐在缭绕的烟雾中,久久不语。许久,他站起来, 扔掉手中的烟斗,脸上有一种轻蔑的表情:你以为杀几个人,就能挡得往我们的车 轮?哼,历史将证明,螳臂挡车不自量,蚍蜉撼树谈何易!说着按动电铃。 一名秘书快步走进来,李克农命令:告诉长滨市委和长滨军区,提高警惕,不 要做无谓牺牲。命令专家组加紧破译敌人启用的新密码,限三日内突破。再电告钻 石老K ,继续严密监视东北地下技术纵队的活动,尽快查明他们目前的身份,必要 时可以进一步与敌人接触。 同样的一张台湾报纸,摆在蓝山咖啡馆密室里的灯下。 柳如风长久地注视着那几个繁写体的大字:煽动民众暴动的女共产党已于今日 在马场町刑场执行枪决。 柳如风脸上严峻而肃穆,他牙关紧咬悲愤不已。他悲痛地回忆起往事:延河边 山坡上的窑洞里。李克农笑眯眯地看着穿西装的柳如风和穿花裙子的女青年,她就 是牡丹二号……高耸的宝塔山下,清凌凌的延水河边。身着八路军服装的柳如风和 牡丹二号依依不舍握手相别,骑着马向不同的方向走去……波罗的海东岸的列宁格 勒。高大的冬宫矗立在美丽的涅瓦河畔。柳如风和一个美丽的青年女子并肩走在河 边,她仍是牡丹二号…… 柳如风的拳头砸在桌上,又迅速地在一张纸上写下一些字,叠成三角型后画上 钻石和K 字,然后走出密室。咖啡馆前厅。他走到钢琴旁坐下,弹奏起多脑河之波, 但音乐中已经带有一种悲怆和强劲,他用拳头砸在钢琴上发出长长的强音结束了弹 奏。 柳如风走出咖啡馆外。他压低帽沿,急匆匆地走在街上。他脑海里不时闪过牡 丹二号的面容,他的脚步越来越快…… 庄孟周与吴成中、罗华山在办公室正传看一纸情报。白色纸条上画着一只钻石, 中间一个黑色的K 字母。纸条上写着:家中老人要注意天气变化,千万不要感冒! 庄孟周说:钻石老K 得到消息用暗语报告,这是敌人要向我们几个下手了。李 部长已经敏锐地觉查到,这又是毛人风与布莱德使用的声东击西的老招法。 吴成中笑了:这也是一箭双雕嘛,既让我们长滨一时群龙无首,陷入混乱,又 打乱了我们保卫铁路线的部署。 罗华山说:我们的毛主席早就说过,蒋介石的算盘珠子,向来是靠我们来拨动 的。这次也不例外,我们就是要让他们早些跳出来,用我们几个做诱铒,还是蛮有 味道的哟。 吴成中大笑:我来当一回老鼠夹子上的臭肉吧。 庄孟周也笑道:我们是姜太公钓鱼,他们是愿者上钩嘛! 这时,门外一声报告,齐同江带着陆天海和李茂财走进来。陆天海和李茂财都 化装成了东北皮货商的样子,穿着臃肿的大皮袄,戴着长毛狗皮帽子,样子很是让 人发笑。三人立正敬礼,齐同江报告:报告首长,侦查准备工作已经完毕,请指示。 吴成中右手在上,左手在下,抱拳道:西北悬天一枝花。 陆天海也上前同样是双手抱拳回应道:天下绿林是一家。 罗华山问:老大何方天窑搅马勺(你是哪个山寨的人)? 陆天海右手举到耳边树起小指答道:空子踹线卡梁子,没堂子,老大多照应 (跑单帮拦路抢劫没入伙请多关照)。 庄孟周看着众人,不知所言。齐同江解释道:庄书记,他们说的是土匪黑话。 化装进山必须懂黑话,才能找到土匪。 庄孟周点点头:唔,你们这次侦查可是艰巨而又危险啊。 李茂财挺胸立正答道:请首长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齐同江又说:他俩都是本地人,熟悉这一带情况和土匪黑话,东北话更是没问 题,化装成东北老客不会露出破绽。 庄孟周看了看手表问:今晚就出发,家里都安排好了吗? 陆天海和李茂财齐声回答:没问题! 夜幕下的大和旅社传出悠扬的舞曲,这是一幢日式建筑风格和罗曼风格合一的 四层楼房。屋顶的堞口之间,红红绿绿的霓虹灯不断闪烁迷人的色彩。正门的雨搭 上大和旅社四个字已破败歪斜, 早已消尽了日本人当年的威风。院子里排放着一溜 老式汽车,院门外聚着些等客的人力车。舞厅内,彩灯迷离,何日君再来的乐曲低 徊,衣着华丽的男女们相拥而舞。邵正昆正与冷月萍低语:那个穿咖啡色西装戴领 结的,就是长滨铁路分局总调度室的副总工潘古。银狐命令你把他勾上手,逼他讲 出新的行车计划。冷月萍顺着邵正昆的目光看去,见一个风流倜傥的中年男子正坐 在沙发上喝咖啡,她斜了邵正昆一眼,做出淫荡的样子嬉笑着说:这回你不吃醋了? 小心我会弄假成真啊。邵正昆咬牙说:你要拿党国重任当儿戏,银狐会杀了你!冷 月萍仍是一脸放荡:什么党国重任,老娘只顾自己快活。说着扔下他,摇摆着腰肢 一扭一扭地向潘古走去。 音乐再起,潘古见一个风流少妇正在身边向自己抛送媚眼,便殷勤相邀。冷月 萍狐媚地笑着,两人携手舞进了舞池。邵正昆恨恨地咽下口水,走到门边对那个矮 个男人耳语。 小个子男人到前台要了一间客房,走上三楼打开303 房间的门又虚掩上,然后 回来舞厅门前,把钥匙交给邵正昆。邵正昆靠近舞池,待冷月萍与潘古舞到身边时, 顺手把钥匙塞到她手里。这时,音乐渐强,冷月萍握着钥匙的手紧紧搂在潘古的背 后,伏耳在他侧面说着什么,潘古似乎振奋起来,仰头大笑,两人夸张的舞步向舞 池的中间舞去。 楼上,小个子特务贴在墙边,慢慢摸到303 房间门口,迅速闪身进屋,在屋内 搜索一番之后,把房间内灯光全部打开,屋里灯光雪亮。他拿出照相机来,隐藏在 墨绿色的窗幔后面。不一会,走廊传来冷月萍放荡的笑声,冷月萍与潘古两人搂抱 着走到303 房间门前,潘古接过钥匙一边开门一边仍在热烈地吻着冷月萍。潘古已 打开房门,拥着冷月萍挤进门去,随后用脚踹上门。两人迫不及待地脱身上床,冷 月萍故意放慢速度,引得潘古急切地撕扯着,两人半裸地滚在床上。墨绿色的窗幔 后面,悄悄伸出一架照相机的变焦镜头,轻轻地按动了快门。 邵正昆立于舞厅门侧,漫不经心地看着舞客们跳舞。冷月萍浪笑着与潘古从楼 梯上走下来,走过邵正昆身边时,不经意地对他使了个眼色,又与潘古拉着手进入 舞池。矮个男人也随后走下楼梯,拿着手上的照相机向邵正昆示意。邵正昆一歪头, 他随即藏好照相机,走出大和旅社。 邵正昆走出大和旅社,跳上一车人力车,拉低帽沿,等在门旁。不久,冷月萍 与潘古相依偎着走出来,潘古把冷月萍送上了一辆人力车,恋恋不舍地看着她远去。 然后也上了一辆车离开,邵正昆的他车紧随其后,向黑夜里跑去。 半明半暗的街灯下,飘着零星雪花,街旁一片日式小楼,楼门上有几只小灯笼 在风中微微颤动,有些窗户还亮着灯,玻璃上结着蒙蒙的薄霜,隐约看得见窗上贴 着些暗红色的各种图案的剪纸窗花,显示着节日的喜庆。这是潘古的家。 街口处拐进一辆人力车,车夫边跑边喘,呼出一团团热气。人力车在这幢小楼 前停下,潘古下了车付了脚钱,走上台阶捺门铃。门开处,一位穿着棉睡衣的青年 妇女走出来,亲昵地替潘古拍了拍肩膀上的雪花,在他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又帮 他换上拖鞋,把他拉进屋。 又一辆人力车进了街口,慢慢从小楼前驶过。邵正昆躲在人力车的帆布蓬里, 从缝隙里看到了这一幕。 这时,一辆电讯监测车继续缓缓从街上驶过。车内,监测仪亮着灯,微弱的电 波中, 侦听员在紧张工作着。 这天晚上,陆天海和李茂财要去执行化装侦察的任务,为了照顾老人,柳如梅 又回到了陆天海家。 陆母与柳如梅坐在炕上,炕桌上亮着一盏带玻璃罩的小灯。陆母缝制着一件棉 背心。柳如梅正在拆卸一支小巧的勃朗宁手枪,逐一擦拭着手枪的零部件,然后很 快地组装完成。 陆天海和李茂财牵着马穿过胡同走进院子,马蹄上缠着厚厚的棉布,这是防止 马蹄踏在水泥路面发出声响。李茂财接过陆天海的缰绳,一手牵着马一手拿着枪守 在院子里。陆天海轻手轻脚地走上楼梯,四处巡视一番后来到门前。 柳如梅在屋内听到轻轻的脚步声,把窗帘拉开一道缝,看见一个穿皮祆的人影 正靠近,她操起枪跳下炕隐身门后。陆天海轻轻拉开门,柳如梅的枪却顶在了他的 头上。 陆天海笑道:嗬,警惕性很高嘛。可大水冲了龙王庙啦。 柳如梅也笑了:怎么穿了这套衣服?我还以为来敌人了。 陆天海走进屋里说:我们是化装侦查,今晚就要进山去。 陆母说:这黑灯瞎火的,遇上野狼和黑瞎子可就麻烦了。 陆天海脱去大皮袄,露出腰间的驳壳枪:娘,俺又不是第一次进山,日本鬼子 和国民党特务我都不怕,还怕什么黑瞎子和狼么?再说,俺和茂财手里的家伙也不 是吃素的。 柳如梅说:可不能大意,这次与往次不同,这是进匪巢。 陆天海说:大股土匪已剿灭,剩下些毛贼还不够俺一人收拾的呢。再说俺的身 份就是土匪,任务是追查特务行踪,不是与土匪正面交火。对俺来说是张飞吃豆芽 小菜一碟。 柳如梅嘲弄地笑着:又吹牛了!小心牛皮吹炸崩了脸啊。 陆母给儿子套上棉背心叮嘱道:如梅姑娘说的对,儿啊,可不能大意。你爹就 是逞英雄,不然能让鬼子抓住吗? 陆天海一边顺从地穿着棉背心,一边憨厚地笑道:俺娘说的对,俺一定不大意, 不逞英雄,俺也不敢再吹牛皮了。 柳如梅伸手打了他一下:哼,我看你还是记吃不记打呀。 陆天海握住了她的手,顺手把一只银色的镯子塞在她手里。 柳如梅不解地看着他,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顿时现出羞涩的神态,急忙 推搡着,要把镯子还给陆天海。 陆母慈祥地笑道:姑娘,收下吧,这是他爹给俺的嫁妆呀。等消灭那帮特务, 就给你们办喜事,俺要抱孙子啊。 柳如梅羞红了脸,把镯子塞在陆母手里,扑在陆母肩上。 陆母轻轻地拍了拍她:好,我先替你收着,总有一天会交到你手里的。 陆天海认真检查柳如梅的枪,又叮嘱道:我走后你要加紧审问工作,还要注意 安全。这些天,咱娘可就交给你了。 柳如梅嬉笑着说道:是,科长同志,保证完成任务。 陆天海告别母亲和柳如梅,出门走下楼梯,从李茂财手里接过缰绳,拉马出了 院门。李茂财紧跟在他身后,走上大街。两匹马一前一后小跑起来,身后留下轻微 的蹄声…… 1950年2 月19日,陆天海和李茂财肩负重任,在茫茫的林海雪原上艰难跋涉了 大半夜,于凌晨悄悄靠近了黑瞎子岭。 天边刚刚露出一抹鱼肚白,月芽儿还挂在半空,稀疏的星星点缀在青黛色的天 幕上,大地一片灰蒙。陆天海和李茂财行进在黑黝黝的森林里,没膝的深雪中,根 本不能骑马,他们只能趟雪前行,一步一个深深的雪窝,有时甚至是爬行,在雪地 林间犁出了一道深沟,两匹战马跟在他们身后也是累得直喘气。他们攀上了一个山 头,又沿着陡壁滑下雪坡,在一个洼地里歇脚。李茂财搂了些枯树枝和茅草点燃一 堆篝火,用匕首砍下几支藤条支起个架子,拿出日本鬼子用的猪腰子形饭盒盛上一 些雪,挂在架子上,又用匕首穿上两个馒头在火上烤着。他看着自己的样子禁不住 笑了,对陆天海说:科长,咱俩好象土匪。 陆天海说:这时候恐怕那些残匪也都猫在山洞里喝酒吃肉呢。 李茂财又说:哼,妈的,咱这些打土匪的倒不如土匪会享福。 陆天海说:是啊,我们就是要比土匪还能吃苦,就是要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艰 难,练出好身板去打败土匪,人民才能享福。 两人正说着,陆天海突然感觉到附近雪地上似有走动的声音,他闪电般掏出手 枪匐匍在雪地上左右巡视,李茂财也迅速出枪伏在雪地上,并与陆天海背对背形成 互为掩护。借着微弱的火光,陆天海发现几米外洼地边缘有个小洞口,一只獾子在 探头。他又仔细地听了听,除了这只獾子,周围没有别的动静。他收了枪,又从腰 间摸出一只弹弓和一只削成尖形的手枪弹壳,拉紧了皮筋,趁獾子正在左右嗅着时 射中了它的脑袋,獾子扑腾了几下就不动了。 李茂财过去拎起獾子说:科长,你还有这一手啊,真准。 陆天海说:从小跟俺爹在山上打猎,俺爹用枪,俺就用这个,不过那时是用石 头。参加民主联军后,俺发现这手枪弹壳削出尖来去掉底火比石头好用多了,射这 獾子、兔子一类小动物很应手。这家伙可能是被咱俩惊动了出来探风,该着咱俩有 这口福啊。獾子肉烤着可好吃了,獾子皮也是好皮货,獾子油更是好东西,能治冻 伤和烫伤呢。说着用匕首挑开獾子的头皮,很快就从头到脚剥下一张完整的獾子皮。 他抓了几把雪擦擦手又说:这皮子正好做道具,茂财,你说咱刚化装成皮货商,它 就给咱送货来了。 李茂财用匕首切下块肉在火上烤着,四周很快飘起了香味。 陆天海靠在树边,拿出一支小木笛,轻悠地吹起东北小调。 李茂财忙说:哎,科长,你这一吹,不是暴露咱的位置了吗? 陆天海一摆手:这附近要有土匪听见找来,正好省事了。他眯着眼睛继续吹着, 眼前的森林和雪地似乎正幻化着往事:少年时的陆天海坐在屋门前吹着木笛,一只 白色的小狼嵬在他身边欢快地跳跃着,他用一块窝头喂着狼嵬。他在雪地上跑着跳 着,不时地用木笛声召唤狼嵬,白色的小狼嵬在雪地上打滚,又扑到他身上与他亲 昵。远处,树林间隙里静静地伏着一只大灰狼,眼睛紧紧跟随着小白狼不停地转动。 又一只大灰狼叼着一只兔子从雪地里爬来,悄悄靠近陆天海和小白狼,用力把兔子 甩过去,然后转头跑去,消失在林中。小白狼扑过去用利齿撕扯兔子,嘴角的白毛 染上了红色的血。 又一个晴朗的冬日。陆天海家屋外,林间走来许多狼,把叼着的野味放在门前, 小白狼听到声音,窜出房门,扑向野味。群狼围拢过来,领头的是也一只白狼,它 长啸一声,小白狼愣了一下听了一会,随即便向狼群扑去,群狼护卫着小狼远去。 陆天海收起木笛,看着夜空感慨地说:日子过得真快啊,十几年前,俺家在大 马山南面的白狼沟,因为那里有一群狼,多少年来,都是白色的公狼做狼王,所以 叫白狼沟。那年我救了一只摔在石崖下的小白狼,给它治了两个月的伤,跟俺混得 可熟了,可突然有一天就跟大狼跑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这十几年过去了, 那只小白狼可能已经是老狼王了。 李茂财说:是啊,听老人们说,凡是白狼都可能是狼王。没准咱还能遇上它呢, 要是它还认识你,那可有意思了。 陆天海笑了:傻家伙,那有那么巧,你当是说书的编故事呢?快吃你的獾子肉 吧,天亮前咱还得赶到黑瞎子岭呢。 他们于天亮前赶到了黑瞎子岭村。黑瞎子岭村部低矮的草屋边,月下依稀可见 屋檐下拴着的两匹马,李茂财在门口警戒。 屋里,借着油灯那一点点光亮,陆天海让村长王长福和民兵队长大柱子看几张 照片。 陆天海说:这是前天凌晨偷袭龙山铁桥被打死的几个土匪,在村里查一查,看 这是谁家的人。特别是要专门查找曾加入钻地龙这伙土匪的,但没有参加偷袭,现 在可能还活动在其他山上的人,他们当中有人肯定认识挑唆土匪袭击龙山铁桥的潜 伏特务。通过他们就能查到特务下落。 王长福和大柱子仔细辩认照片,从中间挑出了两张。王长福说:这个是村口刘 大喇叭家大儿子,48年剿匪时,就跟钻地龙上了黑瞎子岭。这个是村西老李家的, 也是前年入伙。这里可没有村东老于头家的老二于二斗,他也是48年入的伙,他没 准还活着。其他不认识了,不是俺村的,没准是别的村的。 陆天海把照片都放到王长福手里:劳驾你们,天一亮就带茂财去认认于二斗家 的门,我们以土匪的身份,去找他的家属,主要是了解从去年腊月以后,他回家来 过没有,带没带生人回来。再问问他说过还有别的藏身处没有?另外,今天我们还 要抓紧时间上趟黑瞎子岭上那个土匪窝,再查一查那里的情况。 大柱子说:这好办,天一放亮,俺立马就去,哪个土匪婆要敢诈翅,看俺削她 不!这嘎冷的天,赶一宿夜道,累够呛吧,要不嫌俺这疙瘩埋汰,就先撂这迷糊一 会,俺这就去给你们张罗点嚼谷。上黑瞎子岭也得吃饱了再去啊! 王长福连忙说:你个楞头青,先别忙着得瑟咋呼的。没听陆同志说吗,不用你 去问,胡咧咧一气,倒把事办秃撸了。这疙瘩还有点土豆,先给同志们烀一下对付 嚼一口。回头天亮了,再让俺家里的包点饺子,别赶这大过年的让同志们到这遭罪 来了。吃完饺子,俺带你们上黑瞎子岭。 陆海天解释道:一会你负责领路就行,其他事我们去办。大柱子不断地往屋里 灶坑添些柴禾,大块的白桦木熊熊燃烧起来,屋内开始有了些暖意。 天色虽已大亮,但空中仍是灰蒙蒙的。李茂财牵马跟在大柱子身后向村子东边 走去,大柱子指着一座村民住房示意,这就是老于头家,然后便悄悄离开。 只有三间破房的老于头家里,一家人仿佛都还在沉睡着。黄泥垒墙茅草苫顶的 土屋破败不堪,低矮的烟囱里一丝半死不活的灰烟无力地在寒风中摇摆着。李茂财 上前敲门。老于头慢慢腾腾地走出门来,身上的破棉袄几处露出棉絮,腰里扎条草 绳,手里捧着半个黑乎乎的窝头,边啃边问:谁啊?干哈啊? 李茂财装出紧张而又神秘的样子,靠近老于头轻声说:大爷,俺是二斗一络子 的,前两天打散后就一直没见过他,他最近回来没有?其他弟兄来过吗?你知道他 在哪?把俺找苦了。 老于头看看李茂财的一身打扮,愣了一下,随后就愤怒地叫道:于二斗这个王 八羔子,这个瘪妒子,俺没有这样的儿子。你也不用问,俺啥也不知道。骂完就扔 下李茂财转身进了屋。 李茂财无奈地摇摇头,牵着马走过几家村民的房屋,躲进了一家村民的房后, 侧身贴在墙边,监视着老于头家门。一会儿,就见老于头探出了脑袋向四周观察一 番,确认来人已经走远,便快步走出来,一边巡视一边向村里走去。李茂财贴着村 民的房屋,悄悄地跟了上去。 大柱子正村部屋外挥动长斧劈柴,一截截碗口粗的脆生生的白桦木,一斧下去 就裂成两半,他身边已经整整齐齐地码好约三米长半米高的一截桦木柈子墙。看见 老于头走来,便高声叫道:老于头,这一大早的,干哈去啊? 老于头倔倔地闷声说道:找村长! 屋内。陆天海与王长福大柱子正就着一盏油灯查看地图。听见屋外的叫声,陆 天海迅速扑到小窗前向外观察,然后对王长福使了个眼色,王长福连忙走出去,迎 着老于头问:老于头,找俺啥事?是不是一大早就跟老伴干架啦?老打啥呀! 老于 头走近来,左右看看没有其他人,便压低声音说:村长,今天一早就有人到我家, 说是二斗一络子的兄弟,问二斗回来没有,叫我撵走了。我寻思这事得报告,就来 找你了。 大柱子骂咧咧地叫着:你家里可是有人当土匪的,你给俺放老实点,别扯犊子 想糊弄人,急眼俺踹碎你老东西膊楞盖! 王长福瞪了大柱子一眼,不满地说:大柱子,注意你的态度。他虽然是土匪家 属,但也是穷人。又转向老于头说:老于头, 你做得对, 有情况就要及时报告。俺 是要问问,这个腊月里,特别是小年前后,你家老二回来过吗?有没有带生人回来? 如果有, 就别又掖着又藏着地, 麻溜告诉俺。 老于头连忙应道:村长,俺哪敢不报告啊。那小兔嵬子打小就是个土匪样,让 俺操老心了,他要回来,不用你抓,俺自个就把他绑来见官!刚才那人刚走,俺就 来报告了,他骑着马,约摸走了半袋烟功夫,现在就追准能赶得上, 村长, 快追吧。 王长福摆摆手说,算了,别追了。他要真是土匪,蹽起来比兔子还快,这功夫 骑着马早跑没影了。行,俺知道了,你回吧。 老于头不放心地说:村长千万别说俺通匪啊,俺可报告了。 王长福回到屋内。陆天海说:看来,老于头没糊弄咱。于二斗可能真是没回来 过,要不然,他老于头真的装不出这样来。 王长福说:俺这一带虽然不是老解放区,但解放军与国民党拉锯期间,俺这也 驻过咱的部队,群众受过教育,知道谁好谁坏,有了一定的觉悟,土匪轻易不敢到 这里活动。 陆天海继续说:于二斗没有参加对龙山铁桥的袭击,但他知道我们肯定要搜索 残余土匪,所以最近还是不敢回来,那么他一定有临时藏身之处。我们现在就上黑 瞎子岭去。大柱子,你到黄泥洼子和狍子屯跑一趟,把这些照片交给村干部,请他 们帮助查一下,但先不能让家属知道,免得他们又哭又闹干扰我们的侦查,等任务 完成再做解释吧。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