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潜伏敌特刺杀长滨市军政领导人的阴谋破灭,蒋介石气得暴跳如雷,逼迫毛人 凤加紧行动。而此时,毛泽东主席的专列,正在苏联西伯利亚大铁路上飞驰。毛泽 东主席一贯的乐观精神,使这一路漫长而寂寞的旅程充满了欢乐。 苏联西伯利亚大铁路上。一列高悬中国国徽的列车,在茫茫雪野上飞驰。列车 拉响汽笛,穿越森林。一团巨大的蒸汽飘在树梢上,象一片浮云。伴随着列车的轰 鸣,毛泽东的声音响在车厢里:这次和斯大林同志的谈判,虽然很艰苦,但中苏两 党两国还是在共同利益上达成了一致,建立了友好互助同盟,这对西方敌对势力是 一个不小的打击,对台湾国民党当局也是当头一棒。这正是:朝雾弥琼宇,征马嘶 北风。露湿尘难染,霜笼鸦不惊。戎衣犹铁甲,须眉等银冰。踟蹰张冠道,恍若塞 上行哟! 周恩来说:主席,这是你在47年转战陕北过张冠道时写的一首五律,叫张冠道 中吧?这很像是一首战歌嘛!听来令人振奋,精神激昂,充满战斗必胜的信心嘛。 毛泽东说:今天拿来重读一读,不是也很有意思吗?我们行进在这千里冰封万 里雪飘的大地上,但心境亦佳,从容不迫,恍若是塞上旅行。然而,我们不是看风 景,是继续转战,却迎接新的胜利!正是:黄洋界上炮声隆,报道敌军宵遁! 周恩来说:主席的诗和词都写得好啊,可谓是大师巨匠。同志们都记得主席在 36年写的沁园春雪吧?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茫茫; 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列车继续在林海雪原间行进,毛泽东的随行人员同周恩来一起朗诵着:……惜 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娇,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 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列车巨大的轰鸣越来越响,似排山倒海般。列车在林海雪原间飞驰向前,向前, 汽笛声响彻云空…… 黄昏,一辆摩托车驶进辅仁医院,两名公安干部跳下车进入医院。 医院走廊里,穿白大衣的院长和一名保卫干部陪着公安干部在药房外巡视。然 后又来到手术室外。一名公安干部说:今天有名特务被打伤,可能会到医院来治伤, 也可能会到医院来偷窃药品。院长同志,请你们一定要提高警惕,加强防备。 摩托车驶入某街道,两名公安干部下车进入一家药店。一名公安干部对药店老 板说:如果有人来买治枪伤的药,请你们配合,先稳住他,然后迅速报告派出所, 我们的人马上就会赶到。 药店老板点头应诺。 摩托车继续在街道上奔驰…… 中华路一号。吴成中家。 郑慧琴和柳如梅在包饺子。 柳如梅说:舅妈,这两天我总觉得我哥哥就在这座城市里,我发现蓝山咖啡馆 的老板十分象我哥哥,但无法确认,我也不敢冒然相认。 郑慧琴说:梅子啊,天底下相象的人多了,哪能有那么巧呢,你不是看花眼了 吧? 柳如梅说: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一看见他,我就觉得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那种气质,他身上那一种说不出的东西,让我不由得不想我哥哥。 郑慧琴说:这可开不得玩笑,这可有纪律约束,你可不能凭性子来啊!更不能 对外人说。 柳如梅说:我只和天海说过,他也批评我,不能违反纪律。 郑慧琴又说:快包饺子吧。今天是初五,本来应该一早上就吃破五的饺子,可 早上你们都忙,就改晚上了,等咱们吃完,再给天海他娘送些去。他们进山不知怎 样了。 柳如梅说:我一会就给陆大娘送饺子去。这天这么冷,天海和茂财进山不知要 受多少罪啊。 郑慧琴说:他们都是本地人,知道怎么对付这大冷天,别担心。 两人正说着,吴成中进屋来。郑慧琴连忙接过他的皮大衣,一边关切地问道: 你不是又去打猎了吗?敌人特务活动这么猖狂,你外出可得多加小心啊。 吴成中笑着说:放心吧,三三年我当侦察员,化妆进白区侦察,白狗子满城里 抓我,我不是凭两支驳壳枪打出来了吗?那年大闹平安县城,鬼子汉奸堆里闯过几 个来回,也没伤了我一根毛。几个潜伏特务算什么!敢朝我老吴下手,真是看得起 他们了。 柳如梅端着煮好的饺子进到客厅,招呼他们吃饺子。吴成中坐在桌前吃了一口 饺子:嗬,手艺不错,梅子有长进了,给你那未来的老婆婆送些去。 柳如梅害羞地说:舅舅,你说什么呢?什么老婆婆啊。 吴成中和郑慧琴都大笑起来。 天上飘着小雪花,路上行人稀少,偶尔有玩要的孩子扔着鞭炮,清脆的响声, 听起来欢快悦耳。柳如梅开着摩托车行驶在大街上,拐进路灯半暗不明的清水胡同, 停在了一个小院里,她跳下车,走上陆天海家那幢有外附式楼梯的二层小楼。 屋内,陆母下炕接过柳如梅手里的饭盒,又替她拍打肩上雪花。疼爱地说:这 孩子,这么冷的天,黑灯瞎火的来干啥? 柳如梅搓搓冻红的脸说:大娘,天海不在家,我来陪陪您老。 陆母说:好吧,反正我这老婆子一人也怪冷清的,咱娘俩说说话也好。我还给 你们留着粘豆包呢,我热热给你吃吧。 柳如梅拦住她把她让到炕上:先别忙了,快趁热吃饺子吧。 陆母小心地夹起一个饺子放到嘴里尝着,点点头说:嗯,味道不错,是你包的? 是酸菜馅的吧?海儿最爱吃这酸菜馅的了。那年冬天,你大爷牺牲后,我送海儿参 加抗联,就是当了家里的铜盆换了点肉,给他包的就是酸菜馅饺子。打那以后,每 年我都包点酸菜馅的饺子。海儿说哪的饺子也不如娘包的好吃。 柳如梅说:我包的还是不如大娘包的好啊。 陆母吃着饺子,嘴里不不住地说:味道不错嘛。梅姑娘手艺从哪儿学的啊? 柳如梅笑笑说:当兵的嘛,什么都得会才行啊,我也是才学的,让大娘见笑了。 陆母又夹起一个饺子放到嘴里,仍然连声称赞:好吃,好吃。 柳如梅搂着陆母的肩膀开心地笑着。 教堂里的钟声深沉地敲响,在静寂的夜里显得空旷而悠长。一队巡逻车从街上 驶过。一辆电讯监听车也从街上缓缓驶过。教堂的阴影里,一个人包裹着围巾,贴 在路边走过,向不远处的辅仁医院摸去。 医院里只有少数几个病人,走廊里空荡荡的。一个人的身影走进医院。他穿着 中式棉祆,头上戴着毡帽,脸上用围巾遮着。他走过门诊挂号处,来到外科急诊室, 见医生和护士正在给一位伤者上药,他便在走廊一头的长椅上坐下,眼睛不时地注 视着外科急诊室。从他的眼睛上可以看出,这人就是孤狼。不多时,外科急诊室伤 者处置完,医生和护士都走出来,送伤者上楼去了。孤狼刚要站起来,这时医院的 一位保卫干部拿着手电从走廊一头走来,孤狼又坐下不动,发出低声的呻吟。保卫 干部巡视一番,向楼上走去。孤狼起身靠向外科急诊室,趁人不注意,侧身隐进急 诊室。孤狼在急诊里乱翻一气,将一瓶酒精,一团棉纱揣进衣袋。回身出门时与急 急走来的一名护士相撞,护士惊问什么人,孤狼抡起左手打在护士的脑袋上,然后 夺门而出,冲出走廊,窜到了门外。保卫干部和两名医生闻声从楼上冲下来,向门 外追去。但孤狼已经窜出很远,夜色掩盖了他的身影。 两辆摩托车很快来到辅仁医院,几名公安人员跑进医院。他们查看了外科急诊 室,又是拍照又是检查,一名公安人员向护士和保卫干部询问着,并做着记录。公 安人员忙碌一番,提取了孤狼留在急诊室里的脚印,然后又上车离去。 暗淡的街灯下,仁和大药房门外,那大膏药幌子在风中微微晃动着。门上的门 板已经关了一半,一个小伙计正在继续上门板。孤狼走到门口,一把将小伙计推进 门去,回手又关上了门。他掏出手枪威胁小伙计:别出声,快给我找些治枪伤的药。 小伙计不敢出声,哆嗦着找了些药放在柜台上。孤狼把药一把搂过来,装进了 衣袋,窜出了仁和大药房。小伙计扑向装在墙上的老式电话机。 孤狼回到斋敬堂。灯下,山羊胡在戴着老花镜给孤狼处理伤口。孤狼脱了棉袄, 露出右肩上的一道子弹擦伤。山羊胡老头把酒精洒在他肩上,用镊子夹着棉球蘸着 红药水慢慢地擦着。孤狼痛得直咬牙咧嘴,额上冒出汗来。山羊胡老头给他包扎好 伤口,又给他点了一支烟:没大事,只是擦破了皮,三两天就好。 孤狼抽着烟骂着:妈妈的,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老子这几天不能动了。 山羊胡老头说:老三啊,银狐有令,你也到苇塘去猫几天吧,共产党可能还查 不到那里。过几天你好点了,炸弹也能寄到了,到时再干他们的煤气厂。 孤狼说:好吧,老子也该歇两天了。有酒吗,拿来我喝点。 山羊胡拿来一只酒壶,两人对面坐下,慢慢喝着酒。 毛人凤得知刺杀长滨军政领导人失利消息后,马上派出了一个特务,准备空投 到长滨。21日晚上他向这名特务交待了任务。 宽大的办公桌上,摆着一支手枪和几叠美金。毛人凤对一个神色有些猥琐特务 训话:从现在起,你的代号是乌鸦,今晚空降东北长滨,给地下技术纵队送几只定 时炸弹。你给我打起精神来,别他妈的象丢了魂似的。完成任务从深圳罗湖过境到 香港,直飞旧金山。你的家属也随后送往美国。 布莱德叼着烟斗,也向这个特务许愿:我忠诚的勇士,长滨远郊的山林里会有 三堆火为信号,有人在那里接应你。只要你圆满地完成任务,中情局会给你最好的 待遇,夏威夷迷人的海滩和棕榈树,在等着你去渡假,西海岸美丽的阳光下,也会 有一幢属于你的别墅。金发碧眼的美女,在那里等待你的凯旋。 毛人凤把手枪和一叠美金和一个信封推到代号乌鸦的特务面前:这一部分经费 先给你,行动处会帮你换成大陆的货币,其余部分我们会送给你家属,今后每月会 有不小数额汇到你在美国的户头,足够你在美国使用的。信封里是联络地点和方法。 乌鸦装起美金和手枪,毛人凤示意女秘书把他送出去。 布莱德说:局长先生,这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一招,李克农是否能上套?如不 能奏效,你的响尾蛇何时出动呢? 毛人凤诡秘地说:这只乌鸦不过是个探路的替死鬼。如果炸弹能够安全送到银 狐手里,说明我们为空投后直到长滨而设计的秘密通道还是可以使用的,否则,响 尾蛇将飞经另一条线到长滨。即使乌鸦不成功,也能起到牵制大陆共产党公安的作 用。那时,潜伏在长滨的猎鹰才能正式起飞,发挥他的作用。 布莱德说:友邦驻俄领事馆的情报说,毛泽东大约要在3 月初才能到达满洲里, 响尾蛇至少要在2 月底到达长滨。 毛人凤说:所以,为迷惑共产党,我命令银狐在这期间多方骚扰,让共产党穷 于应付长滨市内的破坏活动,牵制他们的公安。而我们则把重点放在14号桥,时间 定在新行车计划中毛泽东通过之时。响尾蛇的任务就是督促地下潜伏人员用定时炸 弹按时炸掉14号桥,地下技术纵队配合使用高射机枪平射,他毛泽东就是铁人,我 也要在他身上打出几个坑来! 布莱德举起白兰地酒杯:OK!五角大楼今晚也会派出侦察机配合行动,让我们 为消灭毛泽东,建立大同世界而干杯! 毛人凤举杯相碰,腥红的液体在杯中颤动。 深夜。台湾某军用机场。 长长的跑道上亮着微弱的指示灯,有一架小型运输机待命起飞。一辆美式小吉 普车快速驶上跑道, 停在飞机旁,老鸦下车登机。飞机发动引擎,沿跑道向前加速 行驶,速度越来越快,渐渐拉起机头,腾空而去。 正月初五这天夜里,毛人凤派出代号乌鸦的特务由台湾起飞沿朝鲜东海岸飞过 , 转向大陆东北地区,越过沿海地带,直飞长滨市远郊的山区。乌鸦的任务是送炸 弹,但真正目的还是前来东北探路,为正式派遣暗杀人员做好准备。柳如风获得这 个消息,立即报告长滨市委,长滨军区派出一支小部队,趁夜进山,在凌晨时分抓 获了乌鸦。但接应空投的潜伏特务却狡猾地逃脱了。 深夜。长滨军区司令部。 一队士兵整队待命。吴成中和罗华山在队前巡视。 吴成中说:同志们,你们一定要在子夜赶到远郊的山区,务必活捉空投敌特和 接应空投的潜伏特务,这样,就为我们下一步抓获潜伏敌特创造了有利条件。 罗华山说:到达指定区域后,那里会有潜伏的敌人点燃的三堆火,那就是空投 地点,你们包围那里,不要让空投特务跑掉。这一仗敌我力量悬殊,我们几倍于敌 人,占绝对优势,相信你们会大获全胜!出发吧! 战士们登车出发。两辆卡车开出司令部大院。 长滨远郊的山林里,猎犬正赶往清河沟的山神庙。 山林雪地里,猎犬吃力地趟着雪,在林间辩认着方向。在一棵大树朝北方向的 杈子上发现了一块黑石头,他又顺着树杈所指的方向摸去,约走了五十多米,又在 一棵树上发现了朝北的树杈上的黑石头。他就这样沿着树杈所指的方向一直摸去, 直到看见了林中小山坡上一座小庙。 小庙简陋的山门上写着:山神庙。 猎犬隐在庙外一棵树下,摸起一块石头在树干上啪啪啪连续敲击了三次。 庙门打开,一个老道走出来,举着小灯笼晃了三圈。 猎犬走过去,拱手道:家中老爷子得病,特来庙中烧柱香,请清河道长帮忙, 明天一早郎中就到。 老道把猎犬让进庙里。不一会两人又走出庙门,向山林里摸去。 一队战士徒步跋涉在雪地里,突然指挥员命令战士们卧倒。不远处山林雪地间, 清河道人和猎犬正趟雪走来。指挥员命令战士们放轻脚步,悄悄跟在他们身后。 清河道人和猎犬来到一个由三座小山包围成的小山谷里,两人捡了些树枝围成 三堆。 指挥员命令:不要开枪,抓活的。 战士们猛扑过去。两人见有人冲过来,急忙向林子里逃窜。突然,清河道人掉 进了猎人抓熊瞎子的陷井,树枝削成矛穿透了胸膛。猎犬顾不得去救他,径自向山 坡下滚去,遁入密林。战士们追赶过来,七手八脚地把清河道人从陷井里弄上来时, 他已经没气了。 指挥员命令:一排和二排一班二班原地守候抓捕空投敌人,二排三班沿着特务 逃跑的踪迹追下去,一定要找到那个特务。 战士们分头开始行动。 暗蓝色夜空,月亮和星星都隐在云后,只有一缕缕薄雾缓缓地飘飞。一架没有 任何标志的飞机, 沿着朝鲜半岛的东海岸悄悄飞行,进入了中国境内,夜空中时而 响起嘀嘀哒哒的电波声。机上,乌鸦身着东北老客的大皮祆,戴着飞行帽,背着伞 包,他坐立不安地透过弦窗向漆黑的夜里张望。飞机渐渐转向并降低高度,机翼下, 掠过时隐时现的灯光,一会灯光又消失在机翼下,夜空又是漆黑一片。 这时,飞机降低了高度,它飞得很低,几乎要贴到森林的树梢,低沉的轰鸣惊 起了树林间栖息的野鸟。飞机飞临一处山谷上方,山谷里燃着三堆火光,飞机循着 火光绕圈,机舱里亮起了指示跳伞的红灯。乌鸦拉开机舱的门,犹豫了片刻,终于 壮着胆子跳了出去。 飞机像一只巨大的黑鸟,滑翔着盘旋着升高,隐入夜空之中。暗蓝色的夜空中, 展开的降落伞象是一朵游移的白色小蘑菇,晃晃悠悠地慢慢落在山林里。当乌鸦刚 一落地,四周便围上许多解放军战士。他没有任何反抗,老老实实地举起了双手。 天已大亮,东方升起一轮红日,朝霞染红半壁山林。 猎犬跌跌撞撞地跑回山神庙,在庙里胡乱找了些吃的东西,又抱了些柴火,堆 在屋里点燃火,又忙乱地套上一匹马爬犁,打马冲出庙门,向山坡下逃去。等追击 的一队解放军战士赶来时,山神庙已经烧塌了架,猎犬已不知去向了。 浓浓的黑烟飘向淡蓝色的天空,似升起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倒塌的山神庙残余 的房架子还在燃烧,不时地发出噼哩啪啦地响声,一队解放军战士奋力扑打着,并 用积雪洇灭火苗。战士们在倒塌的房架下发现了一个暗洞,从洞里搜出了几支破旧 的枪支。庙外的山道上赫然显现着两条雪爬犁留下的辙印,山道逶迤通向远方,但 茫茫雪野却是空无一人。 又一队解放军战士押解刚落网的乌鸦走来,两队战士汇集在山神庙前,整队出 发,走下山岭。他们在一处山谷里登上了隐蔽在那里两辆汽车。 也正是在这天夜里,长滨市公安局侦查科长陆天海和侦察员李茂财摸进了大马 山。但是土匪撤退时,破坏了留在山里的路标,他们在深夜找不到进匪巢的路,困 在了山林里,用东北话说是麻达山了。 暗蓝色的夜空,桔色的上弦月,黝黑的森林,泛着青光的雪地,象是东山魁夷 的一幅画,空灵高远。 陆天海和李茂财靠着一株大树半躺在雪地上,他们已经累得实在是走不动了。 两匹战马直喘粗气,喷着大口的白雾。李茂财就着雪啃着馒头,一边说:科长,咱 们转了一天了,找不到土匪留下的路标,好象是又转回来,别是麻达山啦。 陆天海说:俺从小就跟俺爹在山里打猎,从来没有迷过路,现在是黑天,等天 亮了咱再找,只要能辨别方向,就能走出去,也一定能找到土匪的老窝。 这时,两匹马不安地躁动起来,想要挣脱缰绳,马蹄不住地刨着雪地,还发出 惊恐的嘶叫。 陆天海迅速抽出枪,倚着大树向四处观察。在他面前一片扇形地带上,雪地里 亮着一双绿光,接着又出现几对绿光,左侧和右侧也出现了一对对绿光,有的模糊, 有的刺亮,有的一闪一灭,有的凝视不动。原来,在他们四周不知何时已经围上来 许多暗绿色的狼眼。 李茂财叫道:科长,不好,咱们遇上狼群了。说着就要开枪。陆天海连忙制止 了他,他点燃两支火把,扔向最近的狼群。火把在雪地上燃烧,暂时阻挡住几只狼。 突然一只白狼扑上来,叼起一支火把地雪地上甩着,很快就扑灭了一支火把。 陆天海看到白狼,似乎想起什么。他的思绪瞬间回到了十几年前:十几岁的陆 天海正在雪地是和一只小白狼玩着,他学着小白狼的样子,伸着脖子向天上嗷嗷地 叫着。小白狼也跟他一起叫着,稚嫩的叫声里带着野性。陆天海又拿出一只木哨, 吹着东北小调:一更里呀,月芽挂在天……小白狼站在他身边安静而又好奇地听着, 眼睛里仿佛也带着温柔…… 瞬间回忆过后,陆天海即刻回到现实,他对李茂财说:这只白狼是狼王,它要 是我小时救的那只白狼,我们就死不了。碰碰运气吧。他学起狼叫,嗷嗷的声音引 起白狼的注意。它停下来,注意地听着。陆天海又迅速掏出木哨吹起来:一更里呀, 月芽挂在天……咿呀呀的东北小调,在寂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清晰。 白狼站住脚,继续听着,似乎也在辩认着什么。 片刻,白狼的眼睛里似乎迷上一种温柔。它喉咙里滚出一声低沉的雷声似的吼 啸,这一声震住了狼群,几只已经扑到近处的狼退了回去。白狼死死地盯着陆天海, 眼睛中的凶光渐渐熄灭。它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曲子,尾巴低垂下来,双耳也不再 尖尖地竖着。渐渐地,它趴在了雪地上,像是在曲声中入睡。狼王的行动使狼群也 都不动了,它们都趴在雪地上,也像是在听音乐会。狼王趴在雪地上,静止不动, 群狼也不敢再擅自行动,有一只灰狼嗥叫一声要冲上来,白狼王又一声低吼,灰狼 马上驯服地退了回去。群狼都站立不动了,一双双闪动的绿色光点,围在他们四周, 却都安安稳稳地等在那里。白狼把嘴放在两只前爪中间,呜呜地低吟,然后,起身 向陆天海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带着狼群跑走了。 陆天海长出了一口气:啊,真是奇了,这只白狼果真是当年那只小白狼?真有 这么巧的事,难道它还真能记得我的哨声? 李茂财说:科长啊,真是神了。要不是亲身经历,你说什么我也不信啊。 两人正说着,突然传来一声狼嗥,李茂财吓了一跳,探头一看,惊叫道:科长, 你看,那只白狼咋又回来了!这下完了。 陆天海也探头一看,果然,那只白狼站在不远处,向他们摇头摆尾,然后又调 头跑去。跑了一会,见陆天海和李茂财没动,又跑回来叫了一声,再向回跑去。这 样反复了几次,陆天海突然明白了:茂财,快跟上去,白狼这是给我们带路呢,跟 着它,我们就能走出去。 他们立即拉着马,跟着白狼向山林深处走去。 陆天海和李茂财跟着白狼来到了一处高高的山峰上。从山峰上看下去,半腰里 露出一个大洞口,从洞口隐约看得见洞中点着一堆火光。 白狼嘴巴朝天长啸一声,集合起它的部下,群狼排列山岗上,东方那一片浅浅 的鱼肚白,像天幕,衬出群狼那骄健的身躯。陆天海从行囊掏出他们带着路上吃的 所有食物,堆在一株大树下,拿出那只木哨最后吹了一段曲子,告别白狼向山下走 去。 群狼站在山顶,目送陆天海和李茂财下山。 李茂财说:真是太神了,白狼怎么会知道我们是要找土匪呢? 陆天海说:它不知道我们要找土匪,它知道我们麻达山了,把我们引到有人的 地方来,白狼是在救我们走出迷路的山林啊! 李茂财又不解地问:白狼知道这里有人,怎么却不吃他们呢? 陆天海解释说:这里人多,又点着火啊。你忘了狼是怕火的。 李茂财点点头:对了,我咋忘了,狼是怕火的。 他们牵着马继续向洞口靠近,约一百米的距离时,他们掏出枪,沿着雪窝子里 土匪趟出的小道,悄悄向洞口摸去。 陆天海说:先不要开枪,继续冒充土匪,先稳住他们,争取全部活捉。留下活 口好追查敌特下落。 大马山匪巢的洞里插着几支火把,七八个匪徒东倒西歪躺在干草堆里睡觉。守 在洞口的匪徒发现了洞外的动静,端起枪叫着:蘑菇溜哪路,什么价(什么人,哪 里去)? 陆天海立刻答道:想啥来啥,想吃奶就来了妈妈,想娘家人,小孩他舅舅就来 了(我是找同行来了)。 野鸡闷头钻,哪能上天王山(我看你不是正牌的)? 地上有的是米,唔呀有根底。除夕西山响,扣了血核桃!别废话,撑亮子吧! (我是正牌的,老牌的!我知你们除夕和西边打响,让人打得脑袋出血!别废话, 快点灯吧)! 李茂财喊道:于二斗是不是在这里,我是快枪双镖,快开门吧! 于是,守洞口的匪徒打开了木栅栏,放陆天海和李茂财洞。 洞内已是火光通明,领头的土匪见来人并非快枪双镖,马上掏出枪。陆天海抬 手一枪结果了他,又一枪打翻了想要举枪的一个匪徒。大声喝道:我们是解放军, 我们的大部队已经包围的你们,立即放下武器,缴枪不杀! 陆天海和李茂财抢占了洞内高处,四支枪指着匪徒们,他们不敢再反抗,都乖 乖地放下了枪。李茂财一一收了土匪们的枪。土匪们都老老实实地蹲坐在地上,李 茂财端着两支枪,虎视耽耽地看守着俘虏。 陆天海又说:黑瞎子岭村的于家老二,狍子屯老徐家小子、黄泥洼子李老三, 你们听着,家里已经解放分了土地,过上了好日子,家里人都盼你们早点回家呢。 我们党的政策从来都是宽大的,只要放下武器,谁也不要再做无谓抵抗了,我保证 你们生命安全。于二斗,我问你,除夕夜是谁上山来骗你们去打龙山铁桥的? 于二斗走到前面说:是两个国军的特派员,说带来二十两黄金,又说龙山铁桥 过军列,有武器弹药和吃的,绺子头就带了一些弟兄们下山去打龙山铁桥了,不想 两天没回来,我们这几个留守的就转移到大马山来了。特派员先是带弟兄们下山, 后来不知是被打死了还是跑了。 陆天海对匪徒们说:你们听好了,现在你们已经是俘虏了,跟我们回去接受审 查,把你们所知道的都老老实实地说出来。有立功表现的可以从轻处理,顽固不化 的将要重判! 天色微明,大马山一片群峰中,飘起薄雾,林梢上渐渐染上一层斑澜的色彩。 陆天海和李茂财骑着马,押解十几个土匪走下大马山的山道。 黎明的曙光从天际漫溢,雪地映着晨曦,林间已不再漆黑。雪地上行走着一队 人影。陆天海骑马走在前面,李茂财骑马走在后面,土匪夹在中间蹒跚而行。当他 们走到一道雪沟边上时,突然一个土匪窜出队伍,向雪沟下滚去。队伍一时混乱起 来,土匪们都想借机趁乱逃脱。李茂财挥起枪打出一梭子子弹,子弹打在雪地上, 拦住了土匪逃跑的路。李茂财大喝:谁再动立刻打死谁! 土匪们都堆缩在雪地上不敢再动。陆天海策马赶到沟边,见那个土匪正连滚带 爬地逃向树林中,他举起驳壳枪一个点射,打倒了那个土匪。他打马跑下雪沟,来 到土匪身边,伸出枪把土匪的脑袋拨了过来,见他头脸浸血,已经死了。陆天海返 回山道上,对土匪们说:解放军优待俘虏,没有血债的不会判极刑的,你们不要害 怕,想活命的,就老老实实地跟我们回去,你们的家人也在等着你们呢。余下的土 匪都点头应着,陆天海和李茂财押解土匪继续前行。 山峰上已露出了一道亮色,天空中,几片云朵染上了淡淡的胭脂红。林间小道 上,猎犬在不断鞭打着驾着爬犁的马。在他身后的山坡下,两辆汽车在山道上颠簸 行驶,车灯射出几道光束,在林间跳动,越来越接近了林子里的猎犬。猎犬勒住马, 跳下爬犁,隐在一棵大树后,露出一只眼睛,盯着汽车,直到汽车渐渐远去。他忙 乱地在四周树林间寻找着,发现了一棵树上的树杈上的一块黑石头。他拉着缰绳驱 动爬犁,离开小道,按树杈所指的方向,朝林间更密处钻去,向汽车行驶方向的左 侧山沟里逃去 凌晨,又到了发报时间,邵正昆和冷月萍起身来到楼台梯缓台处,昏暗的灯下, 邵正昆伸手按在墙上的樱花图上,墙壁徐徐拉开,露出暗道入口。邵正昆和冷月萍 进入暗道,墙壁在他们身后无声地合拢。密室里亮起绿色的小灯,电台发出轻微的 嘀哒声。冷月萍戴着耳机收报,一只手迅速地在纸上抄写数码。邵正昆板着脸站在 一边,虎视眈眈地盯着冷月萍。 冷月萍抄完最后一组密码,放下电键摘掉耳机,把抄报纸交给邵正昆。邵正昆 拿着一本圣经翻着译出电文,在一张香烟盒的包装纸盒上用密写药水写下电文,卷 成卷交给冷月萍。冷月萍把纸卷装进白色蝴蝶发夹中,戴在头上。 他们走出密室来到二楼睡房,冷月萍开始梳洗打扮。邵正昆扑过来,把她压在 身下。她厌恶地歪过头,忍受邵正昆蹂躏。 黎明前的夜色里,冷清的街上,空无一人。一辆伪装成医院救护车的电讯监测 车,缓缓地在街上驶来。车内窗帘紧闭,轻轻的电波声时续时断。两名侦听员正在 紧张地抄录着电文密码,一名侦听员手持手枪,贴在车门边警戒。两名监听员一起 核对着一幅城市街区地图,在纵横交错的街道上,画出了一个区域,又在这个区域 内,圈出了一个更小些的区域。一名监听员掏出手枪要下车,另一名监听员拉住他 说:不要贸然行动,首长们要求我们不要打草惊蛇,要放长线钓大鱼。监测车沿着 街道,贴着那幢日式小楼开过去停在路边。一名侦听员穿着蓝工装在车前一边擦拭 车窗,一边警戒。 空旷的街道上,亮着几盏路灯,与晨空中稀疏的星星相映。 日式小楼的门悄悄打开,小个子男人贴着门边走出来,他发现了停在路边的救 护车,急忙隐在树后窥视。 监测小组完成任务后撤离,小个子望着远去的救护车,又环视四周,一切都有 是十分平静,他一脸狐疑,眼珠不停地转动着…… -------- 流行小说